再造“苏联” ？真的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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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月4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在俄白联盟国家最高国务委员会视频会议上签署了《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联盟国家军事学说》等文件，一致表示将共同维护历史精神价值，共同抵御外部力量干预两国内政。我们知道，俄罗斯与白俄罗斯均为苏联加盟共和国，那么此次两国元首签署的《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是否要走回苏联老路，或者以某种模式再造“苏联”呢？其实不然，如果将俄白的决定放在当前国际斗争大环境下考虑就不难发现，无论其中历史渊源与人文沉淀占多大的比重，这都是两国在美西方的战略压力下的无奈选择。

缩减版的路线图

根据俄总统网站官方消息，《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涵盖28个行业一体化计划，旨在协调宏观经济战略、引入统一的税收原则，在金融信贷和银行、工业和农业领域执行共同政策，对石油、天然气、电力和运输服务市场进行统一协调等。此次签署的《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成为落实两国此前签署的《关于2021至2023年间成立联盟国家条约》的重要步骤，而其中两个重要成果分别是就能源供给尤其是天然气价格达成一致及引入统一的税收原则以及支付体系。

普京表示，一体化计划的实施将有助于俄白两国创造平等、统一的商业环境。两国经济在共同商定的规则和规范基础上运作，将对两国未来经济发展产生积极影响。卢卡申科表示，《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的签署标志着俄白两国在建立联盟国家的道路上又迈出重要一步，两国经受住了外部压力的考验，俄白联盟正变得更加强大。

此次法令中提到的28项计划也被称为俄白一体化路线图，其基本内容早在今年9月已经基本敲定。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份涵盖了28个行业的路线图乃是一份缩减版，而其中被缩减的部分才是两国真正实现一体化的核心之之所在。根据俄白联盟国家国务秘书梅津采夫此前透露的消息，俄白协商并起草一体化路线图时曾包含30多项计划，后经双方反复商讨，保留了其中的28个，而随着其中最核心的天然气价格问题于9月9日卢卡申科访俄时最终敲定，《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最终得以通过。

政治一体化的顾虑

俄白互为兄弟国家，这一点毋庸置疑，也被两国领导人及民众广泛认可。正如普京所指出的，“俄罗斯今后将一如既往地向兄弟般的白俄罗斯人民提供援助”。卢卡申科在去年总统大选后的“倒戈”事件后，对普京也多次以“大哥”相称。那么，两国组成真正联盟国家为何历经20多年的谈判，至今仍仅出台一份缩减版的路线图呢？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两国的初衷有所不同。

普京在此次签署《联盟国家一体化法令》后表示，没有统一的移民和签证政策，就不可能实现全面的经济一体化。普京的这一表态很好理解，即两国需要首先建立政治和国防一体化，在此基础上，经济一体化自然会水到渠成。俄罗斯自身正在进行政治改革，普京并无意恢复苏联模式。俄白国家联盟、欧亚经济联盟及大欧亚伙伴关系计划等虽然与苏联模式有着很高的相似度，但却只是普京实现“强国梦”的重要抓手。普京曾说过，“苏联解体是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悲剧，谁不为苏联解体而惋惜，谁就没有良心，但试图以原样恢复苏联同样是愚蠢的”。

客观事实是，在失去乌克兰后，白俄罗斯成为俄罗斯应对美西方战略压力最后的缓冲带。如果没有美西方的咄咄逼人，俄罗斯乐见白俄罗斯维持现状，但现实情况是，如果放任不管，难保像去年那样的政治危机不会重演。在“失去”与“拉住”之间，普京只能选择后者，而俄白国家联盟是最直接且有效的方式。莫斯科卡内基中心主任特列宁指出，俄罗斯要么支持卢卡申科，要么就等着西方将白俄罗斯夺走。

反观白俄罗斯，卢卡申科尽管再三表示组建联盟国家对白俄罗斯来说是“优先方向中的优先方向”，但对如何推动政治一体化却是三缄其口。去年的总统大选让卢卡申科认识到，在俄罗斯与美西方之间左右逢源的政策可能对后苏联空间的其他国家领导人适用，但放在他身上，显然行不通。经过再三考虑，卢卡申科最终选择“回归”俄罗斯怀抱，这也就有了一年内其五次访俄的经历，也正式加速了从1999年12月8日签署《建立俄白联盟国家条约》后的进程。但卢卡申科需要考虑的问题显然更多。面对北约陈兵边境及重新举行总统大选的压力，卢卡申科一方面需要经济上的“输血”；另一方面则需要军事上的“救兵”。根据《建立俄白联盟国家条约》的规定，俄白两国将在保持各自国家主权、独立和国家体制的同时，建立邦联性质的国家。今年8月9日，卢卡申科再次强调，白俄罗斯不反对与俄罗斯进行一体化，但前提是联盟国家形式的一体化进程不能以牺牲白俄罗斯的独立和主权为代价。

对比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经济总量及人口规模不难发现，一旦全面推进一体化进程，无论表述上如何显示俄白两国的兄弟情、平等性，但事实上两国的融合仍将以白俄罗斯融入俄罗斯为最终结果。在这一过程中，统一的语言和货币（根据法令届时将统一使用俄罗斯卢布）的影响力将发挥得淋漓尽致。俄媒分析指出，正是卢卡申科的顾虑或者说坚持，使梅津采夫所透露过的涵盖30多项计划的路线图最终缩减为28项，而删减掉的部分所涉及的均为政治一体化问题。

外部压力或成“助燃剂”

前文已经提到，俄白联盟不是什么新鲜提法，但之所以从1996年的“俄白共同体”出台直到去年之前被长期搁置，就是源于双方的政治选择不同。

对于面临2024年总统大选的普京而言，今年底明年初将重新举行的总统大选对卢卡申科的压力显然更大。他本人也表示，“将尊重白俄罗斯人民的选择”。但显然，卢卡申科比任何人都关心自己的“退路”。此前有消息称，即便卸任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仍可担任俄白联盟国家议长一职，但前提是两国真正实现一体化，也就是最终组建联盟国家，而不是现在仍处松散状态的“国家联盟”。这一点，从两国虽早已组建联盟议会，但至今仍没有共同的国旗、国徽、国歌等国家象征就可见一斑。

还有一个重要又不容忽视的问题就是白俄罗斯民众是否接受俄白国家联盟，尤其是2020年总统大选出现的政治动荡之后。这就不得不提及背后的美西方因素。

回顾1999年至今俄白联盟组建历程不难发现外部压力与联盟进程成反比的规律，去年的政治动荡再次验证了这一规律的有效性。如果维持现状，稳步落实2021至2023年间成立联盟国家条约的各项步骤，俄白围绕政治一体化的讨价还价仍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是可预见的大概率事件；但如果在这一过程中外部压力激增或出现以代理人形式的“颜色革命”，那或许将成为加速促成俄白一体化的“助燃剂”。

（作者：刘军明，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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