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延科异军突起，能否称为普京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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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基里延科是俄罗斯政坛上的一个特殊人物，1998年被叶利钦总统出人意料地拔擢为政府总理，时年仅35岁，成为俄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理，但随后爆发的金融危机终结了他的好运。2016年基里延科以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身份重返俄权力中枢，负责内政事务，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地方大员的政治命运，但由于其行事低调，不大引人瞩目。乌克兰战事爆发后，基里延科又一次突然获得了新的权力，在俄政坛上的地位陡然提高，他为何受到普京总统的垂青？能否成为普京的接班人？独立记者、资深内政评论员安德烈·佩尔采夫在俄政论网站Riddle刊文，对战争中异军突起的基里延科的言论和行动进行了分析。我们编译了该文，以飨读者。本文观点仅供参考，不代表欧亚新观察工作室立场。
就在乌克兰战争爆发后，已经是克里姆林宫内政团队负责人的基里延科扩大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并试图塑造一个公开的知名政治家角色。事实上，战斗已经进行了三个月，基里延科现在在总统办公厅监督着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工作。(此前，有一组单独的克里姆林宫官员负责这些地区的事务）。通过发表一系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政治声明和在媒体上露面，基里延科正在摆脱长期以来打造的没有政治野心的技术官僚形象。毫无疑问，这场战争帮助他成为 "战争党 "中最引人注目、地位最高的先锋。作为普京内政团队的名义负责人，他已经是该国的 "首席政治家"。如果有任何有关继承问题的竞赛，那这位内政团队负责人显然已经站在了跑道上。
技术官僚的必要性
自2016年首次成为总统办公厅副主任以来，基里延科培养了一个技术官僚的形象，他有效地工作，以选举结果的形式提供领导所需要的KPI，并且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是一个政治管理者的角色，他为了客户的利益部署政治资源，而不装扮成经典意义上的政治家（即为权力而战的主体）。基里延科作为教练或导师在志愿者大会或培训活动、官员研讨会上发言，但这些发言从来没有政治性。他被认为在克里姆林宫控制的政治体系中引入了企业管理风格，这种风格是他从领导俄罗斯原子能集团的的经验中获得的。他还推动对克里姆林宫任命的官员进行企业培训，或对副州长进行定期的团队建设。结果是，体制内政党的领导职位开始由与总办合作的政治技术专家占据。自始至终，基里延科看起来就像一个政治机器的总工程师，为普京总统的利益工作。
但这只是一个人为构建的、故意去政治化的形象。在20世纪90年代和21世纪初，基里延科是一个相当抛头露面的政治家。尤其是作为总理，然后是右翼力量联盟党的联合主席之一（与前副总理涅姆佐夫合作，后者于2015年被暗杀）。基里延科阐述了自由主义的信念，参加了选举，并争取到了莫斯科市长的职位，这在俄罗斯的等级制度中是非常重要的。2000年代中期，权力垂直体系开始加强，时任伏尔加联邦区总统代表的基里延科也是这一体系的建设者之一，他反对民族共和国的独立，甚至在这里取得了明显的成功。基里延科很快就看到，在普京体系的新现实中，最好的位置是躲在阴影中，而绝对不是在前台闪闪发光。因此，他在总统代表的位置上，以及作为俄罗斯原子能公司的负责人，一直到最近几个月，在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的位置上，都表现得很好。
5月的第一周，基里延科在访问马里乌波尔市时，就反 "纳粹主义 "的斗争发表了相当浮夸的公开声明。
"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的军人、俄罗斯的军人正在完成我们的父辈、祖辈和曾祖辈对纳粹主义所进行的斗争。胜利的旗帜在这些领土上已经成为俄罗斯的旗帜、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旗帜的相同象征，这不是巧合。胜利的旗帜已经成为反纳粹主义和反法西斯主义斗争的象征。对俄罗斯来说，这是国家的使命——确保一个没有纳粹主义的世界。现在，名单上又多了一个象征——祖母安雅，祖母安娜（即乌东地区那位举着苏联国旗的老奶奶——译者注）。她成为几代人的延续性、反纳粹主义和反法西斯主义斗争的延续性的活生生的象征。她成为了整个顿巴斯和整个俄罗斯的祖母。"基里延科在马里乌波尔为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的自发象征之一——一位拿着苏联国旗出来迎接俄罗斯军队的老奶奶的纪念碑揭幕时作了如上发言。在俄罗斯媒体对 "特别行动 "的报道图片中，这一事件意义重大。
在此之前，俄罗斯广播公司报纸报道说，基里延科已被授权监督所谓的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共和国，此前由科扎克负责这一事务。根据“美杜莎”的报道，基里延科掌管的内政部门现在由安德烈·亚林领导，正在雇用政治技术专家在被俄罗斯军队占领的领土上的 "民事-军事 "行政部门工作，并筹备关于 "人民共和国 "加入俄罗斯的全民公投。基里连科获得新职位的消息并未得到官方报道。事实上，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否认了权力的重新分配。然而，基里延科在身着迷彩的亚林的陪同下，在顿巴斯公开露面，实际上证实了这一消息。无论是科扎克，还是他的前任，作为这两地监护人的苏尔科夫，都没有正式去这两个所谓"人民共和国"。关于他们在那里出现的消息，只有一些乌克兰媒体爆出的非官方消息。
科扎克和苏尔科夫正式和公开地组织了明斯克模式的谈判。基里延科立即在镜头前露面，甚至发表了讲话。在此之前，他在"真理的力量"学童论坛上发表了类似的政治声明，这对克里姆林宫代理官员来说是不寻常的。基里延科在论坛上说："我们再一次确保了对纳粹主义的胜利"。"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国家一定会尽一切努力确保纳粹主义再也不能抬头，不仅在这里，在俄罗斯，而且在世界任何其他地方。"
官员应极少就政治话题发表言论，这一规则的一个例外可能是总统办公厅内政团队前负责人、现在的国家杜马主席瓦洛金（"没有普京，就没有俄罗斯。"）。但瓦洛金是在瓦尔代论坛的一次讨论活动中说的，总统办公厅和政府的工作人员在这个致力于政策制定的论坛上被允许享有某些自由。基里延科要么是在专门准备的、同样具有政治色彩的活动中，要么是在政治化的活动中发表政治性的演讲。
现在俄罗斯政治的游戏有了新的规则。一个公开发表声明的 "战争党 "完全可以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基里延科很快就理解并掌握了这一点。在沉默了几个星期后，这位"技术官僚"成为主要的"鹰派"公共政治家之一。基里延科真地走到了前线，就俄罗斯打击纳粹主义的使命发表了例行演讲。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为政治服务"的首席服务员现在成了 "首席政治家"（当然是在普京之后）。梅德韦杰夫和瓦洛金也发表了调门类似的声明，但他们这段时间都在权力垂直领域的较低层次运作。基里延科对国内政策作出决定，现在又对顿巴斯作出决定，而梅德韦杰夫甚至瓦洛金都没有置喙的余地。基里延科来到前线，周围都是他的下属；瓦洛金和梅德韦杰夫则留在原地。“统一俄罗斯”党总委员会的书记安德烈·图尔恰克原来也在他的随行人员中。这也是对以前被掩盖的事态的公布。党的职能部门确实从属于总统办公厅内政团队，而现在我们亲眼看到谁在这里负责。内政部门负责人安德烈·亚林也是基里扬科的下属，他长期以来被认为与安全系统，特别是与联邦安全局关系密切，在访问顿巴斯时他穿上了军装。而这也是一种新的宣传高度。
政权的内政团队将不得不在顿巴斯与控制军民行政部门的安全系统密切配合，并且还将参与 "公投 "的筹备工作。基里延科承认这一点，这就是为什么他由穿着迷彩服的亚林陪同——而不是由他的亲密伙伴、总统办公厅保障国务委员会活动的部门负责人亚历山大·哈里切夫陪同。2016年，基里延科在被任命为总统办公厅第一副主任时，未能让哈里切夫担任内政部门的主管；相反，他被亚林这个来自强力部门的 "观察员"占了先手。几年来，基里延科仍然把关键（和最有利可图）的工作领域从亚林那里转移出去——首先是州长选举，然后是立法机关选举，再然后是大市镇的竞选。总统办公厅内政部门只剩下在各地区的业务工作，与各党派的日常互动和与反对派的斗争。现在，基里延科准备依靠亚林；他明白，在战时，安全系统有更大的影响力和行动空间：他正试图与他们建立沟通。
基里延科还在努力接近强力集团的利益。总统办公厅希望在各部委、国营公司和大型国有企业间建立一个"信息-政治"工作者网络。他们将澄清克里姆林宫的总体路线，提高工人对当局的忠诚度。根据权力垂直的逻辑，同样的职位将很快出现在联邦主体的行政结构中，它们将再次被总统办公厅所控制。这是在苏联时代就熟悉的布局——党的书记负责行政部门和经济部门的政策。现在他们的作用将由新的政治指导者来完成。最有可能的是，他们不会局限于教育和提高忠诚度，还将把不忠诚的人举报到 "正确的地方"。基里延科因此加强了权力垂直，并扩大了他的监督范围，打击不忠者。他所建立的新的政治监督模式同时让人联想到被官僚式垂直管理所取代的苏联式的党的垂直管理，以及企业的控制风格。基里连科深受方法论者的影响，这些方法论者在兴起于苏联时期，后来成功地成为管理者和政治家的教练和培训师，包括基里连科本人。政权和俄罗斯公民之间的沟通系统（这就是我们可以更准确地描述我们所说的 "俄罗斯政治 "的特点）正在向更大的控制力转变，同时，对这个系统领导者的宣传力度也在加大。他从一个工程师，变成了俄罗斯主要的政治家之一。
基里延科和"战争党"的其他代表一样，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了新的机会。与战争党内的"同事"不同，他既是“穿鞋”而非”光脚”的人，又有进步的空间——例如，担任总统办公厅主任甚至总理，但他也提高了赌注，加剧了局势的恶化。基里延科在战时的行为看起来是普京接班人竞争中最完整的竞标。这位内政团队的负责人，身居高位，不光发声，而且展开行动（与梅德韦杰夫和瓦洛金不同）。他有相当成功的管理经验，并随时准备以其公共政治经验提醒。基里延科挠到了普京的痒痒肉：他谈到了纳粹主义和俄罗斯的特殊使命。最有可能的是，这项申请将成为普京的优先事项之一。
基里延科了解总统喜欢什么，并作好了对其详加阐述的准备，就连词汇的选择也是如此。普京称苏联的崩溃是一场 "悲剧"，是 "历史上的俄罗斯的崩溃"；基里延科则为一个红旗下的老妇人纪念碑揭幕。普京谈到了 "新纳粹"，基里延科就继续这条路线。如果有必要，这个曾经的自由主义者会继他的手下亚林之后也穿上卡其布军装。而在假设局势发生变化的情况下（例如，普京离开），基里延科就既保留着他严格的技术官僚外套，也保留了自己参与公共政治的过往。
原文题目：Sergei Kirienko’s new sphere of influence
原文出处：https://ridl.io/en/sergei-kirienko-s-new-sphere-of-influence/
翻译：蓝景林（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聘副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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