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维权业主描述，业委会在成立后短短3年时间内，违规操作接连不断。小区维修基金和公共收益一千二百多万元账目不清；业委会使用公共收益公款吃喝近10万元，节日期间对内部成员和楼组长慰问不断…….罪名接二连三满天飞，业主们热议频频，凭借最后一条罪名，维权业主已在公安普陀分局经侦支队立了案，告业委会职务侵占。
2016年9月，普陀区新湖明珠城88弄成立了第一届业委会，那时距离小区开盘早已过去了13年。据说，小区曾在2009年启动过业委会筹备工作，无奈维权业主暴力阻挠，几度冲击居委会办公室，街道难以平息，业委会组建工作最终流产。如今的业委会主任胡德铭当年还是居委会主任，他指着办公室的木质大门说，“你看，当年砸出的裂痕，现在还在。”
胡主任上任以来，所面临的舆论压力比当年更盛。在同他见面之前，我们已经从小区业主处听到了不少业委会贪污腐败的“重大事迹”。而这些事迹的主要责任人——业委会主任胡德铭，按理说早该被抓了。搞笑的是，胡主任听说自己应该被抓的时候，还在为疫情防控给居民登记口罩。业主也纳闷，主任不应该进去了吗，怎么还在小区晃？处在舆论漩涡中心的业委会正面临着怎样的局面？这一切罪名符合实际吗？带着疑惑，我们和传闻中的业委会“贪污犯们”见了一面。新湖明珠城分期修建，88弄共2145户业主，首批业主于2004年入住，到今天，开发商仍在隔壁开发新一期地块。2016年，居委会牵头筹备业委会，经业主大会表决推选出9名委员，其中7位党员，包含机关干部、退休人员，业委会属于老中青搭配，内部构成优越。刚上台时做技防工程改造，更换了288个监控探头。“尽管刚开始大家还不太懂，细节上有做的不规范的地方，但都是严格按规约办事。”业委会采取邀标的形式，预算成本90多万，改造项目通过了业主大会程序。工程做完，居委书记对比周边小区，觉得业委会做的改造价格合理，组织楼组长等人参观和检查工程改造的成效，基本做到了对小区的无死角监控。2017年7月，小区又收到了普陀区消防支队的消防整改通知书，业委会被迫推进消防改造，总成本129万。这件事经过了业主大会决议，后来却被业主质疑，说业委会是为了做工程捞好处，收买了消防局。业委会成立后，收到物业提交的公共收益350万。维权业主对此提出质疑，他们认为，小区2016年的公共收益有一百多万，推算回去，过去十多年的公共收益应该有1200万！可事实是：小区公共收益主要来自于地面停车费，过去小区地面不停车，真正停车计费是从2013年开始的，机动车数量也是动态上升的。业委会理解业主的质疑，他们认为业主有知情权和追溯权，可凡事讲证据，“业主认为350万不够，要500万、1000万，那得有证据呀。”但业主们不明白，他们反复投诉，跟业委会打知情权官司。7名原告要求查看小区历年公共收益账目，以及账目的原始发票，法院表示了支持。就是从这一堆发票中，业主们找到了业委会贪污的证据：2018年2月，组织社区楼组长、社区干部聚会活动，消费1万多元，怎么回事？前前后后近10万元开支说不清楚，业委会没贪污？谁信！另一边物业也理直气壮，反问前来询问账目的居委书记：“书记，来查什么?这是我物业公司的钱。”原来，业主质疑的公共收益支出主体来自物业。物业服务合同约定了小区30%的公共收益用于补充物业服务成本，业主在查全部公共收益支出时，连带着也把物业那30%的钱一起查了。小区实施包干制，公共收益3：7比例分配，70%归属业主大会胡主任描述那天法院来小区强制执行的场景：“法院把我们当老赖处理，预先不通知，打电话直接就要过来了。我跟他们说我不在小区，法院工作人员才明白，原来业委会的人都是义务工作的。他们去了物业处查账，财务一看是法院来的，就把小区所有的账目资料交上去了，严格来讲，其中只有70%才是业主该查的账。”自然，业主查到了物业的账目。“比如2017年那笔机动车库整治费，是物业奖励保安的，账目明细还写错了，实际上整顿的是地面车位秩序。”当时业委会推行新停车管理规则，要把外来车辆全部赶出小区，保安任务艰巨，业委会就建议物业给保安一点奖励，现在却成了业主口中，业委会巧立名目分钱的罪证。“2018年那一万多元，是年底物业拿出来给社区搞联欢的，物业愿意拿自己的钱出来给社区，有错吗？业主就是不理解！”“只有那笔2.7万元的乒乓室改造费用，程序上有点瑕疵。”胡主任解释，乒乓室是业主的一个活动场所，近年来墙面渗漏水严重，居委会认为这毕竟是业主业余活动的场所，便和物业商量着一起修缮。其中渗漏水用的各类涂料花费一万多，走维修资金是合理的，但之后又装了门和窗帘，严格意义上说这些装潢费用不能算在维修基金里，物业表示这个钱他们来出。“那为什么开支发票上会有业委会的签字呢？物业花自己的钱，还需要业委会同意？”胡主任解释道：物业为了向总部说明这是用于小区的钱，让我证明签个字，我就写了同意。业主认为我写了同意两个字，就代表我业委会把这笔钱拿到自己口袋里去了。账目一笔一笔理下来，我们才明白，业主用来攻击业委会的罪证，其实是物业的账目开支。我们在走访中发现，新湖明珠小区其他地方都好，唯一的缺点：主干道坑坑洼洼。小区原始规划中只有约744个地下停车位，由于停车紧张，小区才在地面开辟了新车位。这导致原本只用于人行的彩砖路面不堪重负，毁损严重，当有车辆经过时，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在遭到业主多次投诉后，业委会将修路提上了议程。经业主大会同意立项后，业委会开始寻找工程方谈项目。普陀区市政单位在马路建设上比较有经验，几轮谈判后，预算200多万能够翻修小区的主干道。路面翻修，地面车辆往哪里停呢？当时正好小区对面动迁，书记和街道商量，能否将动迁场地作为小区的一个临时停车场。“街道开会，愿意出10万元，作为社区自治项目推进这个路面改造。这是好事情！”业委会紧接着发送表决票，召开业主大会会议，却在发票过程中遭到一批业主反对：不允许铺设柏油马路。理由是小区的品质就在于彩砖路面，且柏油马路有毒。这其实是一个悖论。理论上柏油路面最适合铺设车行道，但它不好看。我们了解到，其实也有业主是支持铺设柏油，但当反对业主不断找业委会、居委会、物业公司吵架时，几乎没有业主站出来为业委会提供支持。“业主就是这样，希望业委会帮自己解决问题，可一旦业委会受到质疑，他们就躲起来了。”考虑到反对业主的激烈态度，居委书记出面，让业委会暂停推进修路工程。“之前的程序是合理的，但漏了一点，应该给业主提供多种方案。”书记解释道。胡主任为此设计了3种修路方案，让业主自己选择。然而，新的表决票印好，修路工程还是黄了。反对业主不断投诉上访，时至今日，小区路面依旧坑坑洼洼。讽刺的是，当询问反对声音最大的业主是否愿意参与业委会时，业主回答，“我不来，我是监督。”业主要查看小区账目，哪有不给看的道理。所以大部分知情权官司，都是业主胜诉。令业委会郁闷的是，在法院开庭之前，他们根本没见过那批维权业主。
一位委员表示，“业委会每周二、五例行值班，只要是业主，都可以来向业委会反映情况，可直到法院开庭，没有一个业主拿着有效证件来要求查询相关账目。庭审结束之后法院就过来强制执行，其他不明情况的业主一听「强制」两个字，马上就觉得业委会有问题。”“简直是飞来横祸！业委会每个月的办公经费500元，三年就是1万8，但我们过去三年的办公费加在一起还没超过5000元。我们的办公桌、文件柜，全是企业更新淘汰下来的，招待来访人员的茶叶、打扫办公室的肥皂、苏打粉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就怕和业主解释不清，想着办公经费是全体业主的钱，能省一分是一分。我们要是贪污，直接用办公经费就好了，还是业主大会通过的，名正言顺的钱，哪里用得着费尽周折搞这么多幺蛾子。”想到维权业主烦不胜烦，她痛心地说，“如果我们贪污，他们还看得到那些发票吗？”因为经侦支队已经立了案，业主认为业委会犯罪是既定事实，应该罢免业委会，启动换届改选。但从去年9月至今，公安普陀分局经侦支队没人来找过业委会、居委会核实情况，若不是业主提及，当事的业委会主任还半点不知情。“为什么我们没辞职？”这位委员表示，“我们很想辞职，但现在业主说我贪污，得把这件事情讲清楚，如果我辞职了，谁来还我清白？”业委会告诉我们，小区维修资金三千多万，多年来数额基本没有变动。其中两千万三年期利息即将到账，大概能补充进两百多万的收益。本文在开篇提到，新湖明珠小区曾在2009年尝试成立业委会，这事让业委会参与者叹息，“如果当年业委会能够成立，维修资金的利息能有六、七百万，那么多钱，放在小区能为大家做多少事啊！修路、修电梯的钱就都有了。心疼吧，这不是全体业主的损失吗！”962121网站上公示的小区账户信息，人人皆可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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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延伸
01 “小区1688户人家，就像有1688个老板，我们就做到所有的热情被浇灭为止。”|好世凤凰城“百万修树”记
02 不被理解，这是业委会的必修课！|万源城朗郡业委会主任专访
03 意气风发维权上台，轰轰烈烈惨遭罢免！|宝山城投世纪名城前业委会两年生存实录
04 “不是说业委会成员就应该为小区服务，而是每一个业主都应该参与小区建设。” | 君悦苑主任张国柱和他心中的“乌托邦”
05 如果一个主任在小区里面没人骂，他得多失败啊
06 【答读者问】众蚁的文章是如何写成的？
07口述|我在上海参与业委会的两年经历！事实证明我们小区，没一个人了解业委会！
08“其实我们不要物业经理都行！”一个酬金制小区的经验谈|天安花园业委会主任施引曙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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