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解放碑的故事——抗战往事钓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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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系列连载中:
第一次远征军《中国远征军,出战国门》,《临危赴难》,血战同古(上),血战同古(中)血战同古(下)
高楼拥簇下的重庆解放碑,每个重庆人都非常熟悉的地方。
老重庆在直辖之前或者说更早之前,人杰地灵,也曾经群英荟萃。
对我而言,重庆即为母城。
我对抗战的了解和理解,也是源自母城。
很小时候,对照革命小说《红岩》,我知道了重庆渝中半岛的解放碑,其实本该叫“精神堡垒”。
抗战军兴,重庆成为抗日陪都,成为中国抗日的最后大本营。自然,也是日军极端敌视和企图攻击的中国最为重要的城市。
1938年2月18日起,至1943年8月23日,日军违背现代战争起码伦理,以“无差别攻击”,对重庆进行了长达5年半的战略轰炸。
这五年,也是抗战最为艰苦卓越的五年。
长江中游,中原腹地,大别山下,太行山上,中国大地硝烟滚滚。然而,每次日军疯狂呼啸,席卷而来,却又无一例外,在抗日健儿英勇抵抗下,铩羽而归。
重庆,和各个英雄的城市一样,在民族自由、独立精神鼓舞下,沐火重生。
重庆大轰炸中,据现在的不完全统计,日军海军、陆军航空兵对重庆进行轰炸218次,出动9000多架次的飞机,投弹11500枚以上。
在二战最早和持续时间最长的无差别轰炸中,重庆渝中市区繁华都市遭遇轰炸,破坏。超过二万幢房屋被毁。军民伤亡数万。
然而,无论情形如何恶劣,中国没有放弃抵抗。中国政府和军民在惨重牺牲的煎熬下,从来没有屈服。
1941年12月30日,国民政府在重庆市区建成一座四方形炮楼模样的木建筑碑形建筑,通高七丈七,象征“七七”抗战。
抗战精神堡垒旧照
名为“抗战精神堡垒”。
意喻:坚决抗战的精神丰碑。
这个木碑,在不久即在日军疯狂轰炸中被毁灭。但是,中国军民的“精神堡垒”已经深入人心。
当时,每次空袭,我的曾祖、祖父即父亲、叔父俱在重庆南泉国民政府财政部防空洞避难。
当时交通不便,南平距离渝中半岛显得颇远——家父少年首次前往渝中,便是在祖父携带下,瞻仰被炸毁后简易复制的“精神堡垒”。
就在日军最为猖獗的时期,重庆有鹰隼一般犀利、愤怒的目光,时刻注视着在华夏大地肆虐的鬼子。
武汉会战、长沙保卫战、冬季大反攻、雪峰山会战等等指令由重庆发出,各地抗战健儿奔赴战场,浴血鏖战,从容成仁。
上个世纪三十、四十年代,日寇侵华,山河动摇,人心坚强。
国难当头,一大批大专院校、科研机构、政府机关、重要工厂,以及一大批教育家、科学家、文学艺术家、工商实业家由华北、华中、华东和中原各地西迁重庆。
当时,重庆汇集了河南、湖北等地兵工厂,昼夜生产,为抗战前线赶制武器。在美国大规模援华之前,甚至援华开始,重庆的迫击炮、掷弹筒、机枪、步枪和其他军火,源源不断被送往战场。
此外,重庆以简陋设备,为抗战提供最主要的柴油、机油等油料。
整个四川,在征粮支援抗战,及承担抗战财政,达到整个大后方的1/3。
重庆多次举办人民募集战时公债,认购建国储蓄活动。开展献金、献机(飞机)等运动。这些认购、募集金额、物质多数时候,均居全国各省之首。
饱经日军轰炸,简易修复,以木杆替代的“抗战精神堡垒”。
艰苦岁月里,下江人(外地迁徙重庆人)和本地人,在抵御日本侵略中,汇聚了抗战最丰厚的人文丰碑。
抗战八年,各地撤退到重庆的大学编组、成立了中央大学、重庆大学、交通大学等22所高校和全国1/8的大学生以及众多学术科研机构。
重庆不仅是抗战的指挥中心,后勤生产、调运中心,更是抗战大后方的科教文化中心。
巴金、冰心、徐悲鸿、李四光、丁肇中、周光召、朱光亚等等,那一代中国的人文暨自然科学精英们,在这里著作、治学、成长。
他们的身影随时光流逝而黯淡。
然而,重庆任何大街小巷,虽然近年不断有拆建,于钢筋丛林之间,稍微注意,遍地都是抗战的符号。
那年,烟雨朦胧,汽笛沉闷翱翔长江上空。
自蒋先生以下,国民政府官员、将军和重庆人们肃穆朝天门,迎接张自忠将军英魂归来。
那年,暮冬雨雪,滴滴答答的电波由沙坪坝几经转折来到美国本土。
中国军方关于日军偷袭珍珠港的情报,被日军随后的偷袭验证。中美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终于结成最紧密携手的抗日盟友。
那年,艳阳高照,在国泰电影院前,来自全国各地的文艺精英频繁为军民表演,歌声激昂,鼓励斗志。
如今,紧凑的渝中半岛灯红酒绿,举步之间,便是多家豪华甚至奢华的电影院。
国泰电影院同样被掏心掏肺改造得面目全非。唯独位置,毕竟在抗战的那里。
平时,这里不乏偶然遇到耄耄老人,他们留影之间,泪花闪动。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有中国抗战电影中“鬼子进村”的那段旋律,几乎家喻户晓。
列宁格勒在德军围困中,苏联人奏响《第七交响曲》,也为中国人非常熟悉。
然而,却少有人知道,在抗战中,在日军战机疯狂轰炸中,在那些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伴奏下,中国军民在重庆国泰剧院雄壮的歌唱。
虽然,昨天依然清瘦的身影斜插在灯火阑珊的不经意之间,我们应该为之瞩目,为之感怀,为之书写,以让我们应该拥有的骄傲岁月,成为民族的丰厚遗产。
战争,不仅是作战是否勇敢。现代战争是国力的比拼和政略、战略的较量。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前,日本工业产值为六十亿美元,中国为十六亿美元。
日本年产钢580万吨,年产弹药五十万吨。而中国年产钢4万吨,年产弹药数千吨,重型、主要武器依靠进口。
因为工业孱弱,随着战事消耗,到了战争中后期,本来就领先数倍于中国国军的日军陆军装备,与中国陆军装备差距再次拉大,增大近三倍。
——驼峰航线漫长,有限补给,对抗战不过杯水车薪。
1944年9月16日,蒋先生在国民参政会演讲:国家在此紧急战时关头,要先其所急,使知识青年效命于战场。
轰轰烈烈的大后方知识青年从军热潮,呼啸着无数爱国知识青年的热血。
在重庆渝中、南岸、江北、沙坪坝等地,那些为战乱流离来到重庆的学生,那些土生土长的四川子弟,踊跃从军。
1945年4月底,知识青年实际从军八万六千人。
投笔从戎的知识青年高唱战歌,投入了对日本侵略的大反攻,最终取得了抗战的胜利。
抗战胜利一年后,国共内战爆发。
1946年10月31日,时任重庆市市长张笃伦,在饱经日军残酷轰炸,毁于战火,几经简单修复的“精神堡垒”原址,主持了抗战胜利纪功碑奠基开工。
中国唯一的全国性抗战胜利记功碑旧照。
1947年10月10日,"双十"节时,在国共内战炽烈的枪炮声中,这座饱含中国辛酸、抗争、不屈的泪水的抗战纪功碑终于竣工落成。
抗战胜利纪功碑,是全中国目前唯一的一座纪念中华民族抗日战争胜利的国家纪念碑。
当时,之所以在重庆立碑,也在纪念重庆对于抗战的伟大贡献。
内战结束,时过境迁,抗战胜利纪功碑更名为解放碑。
圣诞节时的解放碑,沉入欢乐海洋。帅哥如云,靓妹如雨。
如今,在四面摩天高楼拥簇下,解放碑依旧巍峨,矗立民权路、民族路和邹容路交汇处。
也许是人生机缘,小时候的暑期傍晚,我钻入碑里,在这里抓过蝈蝈。
在解放碑下,我生长、初恋,再到后来在此工作,然后离开。
重庆和解放碑,以及我经历、思想的往事,每每冥想,频繁闪现。
在重庆有一句俚语,三十不入川,四十不入渝。
当地男人靓女心知肚明:解放碑下打望——随眼可猎的都市繁华与靓丽春色。
然而,看惯了美女之后,每次路过解放碑,我总归会情不自禁沿途阅读抗战的岁月,然后,自然会想起一些不该忘记的人们:
张自忠、李家钰、王铭章、饶国华、许国璋等等。
汤恩伯及汤军团抗战系列文稿(点击可见)
纪念南京大屠杀八十周年文稿(点击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