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杂说宵禁、犯夜、元宵节
长崎事件,前十年与后十年(上)
明宪宗元宵行乐图
今天是元宵节,传统节日,本当仅此而已。
不过现在流行抵制洋节,回归传统文化。元宵节更被热衷流行起来。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小正月、元夕或灯节,为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日,是中国春节年俗中最后一个重要节令。
喜庆,团圆,这是元宵节的符号。
人们知道元宵节习俗,多是赏月、燃灯放焰、猜灯谜、吃元宵、耍龙灯、舞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
然而,随朝代更迭,时光蹉跎,想要考据元宵节来历、发展和元宵节真正的文化含义,可能太难。
不过回顾历史,却可以看到元宵节那些人们根本不会注意的往事。
元宵节的来历,想来,可能和我们熟悉的成语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颇有渊源。
很多宫廷记载,早期的皇帝、官们,确实是可以点灯的。
然而,如要说元宵节源远流长,始于先秦,流行于秦汉,发扬于唐宋。其实未必。
很早,中国历史就出现了商鞅变法。
商鞅变法有一个很厉害的规定,就是在全国强硬推行宵禁。
宵禁本来是春秋后期,诸侯国非常应急采取的一种治安管理手段。但是,经过商鞅变法,宵禁完美升级,就成为集权帝国代代沿袭的管理常态。
秦汉以降,很多朝代都学习商鞅,把全国群众的生活、工作、学习生活时间被管理、控制起来,当做治理天下的绝招。
平民百姓,胆敢不服管教,违反宵禁,便是"犯夜"。
犯夜,在古代那是一项重罪。
汉帝国末期,中央集权体制已经开始涣散。
但是就是这样情况下,也有曹操五色棍的故事佐证,就算贵族子弟,半夜出门违禁,被逮住打得皮开肉绽甚至咔嚓杀掉,那也不是稀罕事。
曹操耍五色棒,得到很多文人的认可。
最为出名的,就是那位写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中国鸡汤界鼻祖李商隐:
苍黄五色棒,掩遏一阳生。
可见,在古代很多文人内心,也是由衷认为,老百姓应该配合官府,应该把自己的生活、工作、学习生活时间,交给官府统一管理、控制起来。
于是,宵禁、夜禁制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发展、完善起来。到明清时代,官府对夜禁规定更加一丝不苟:
一更暮鼓敲响,全民禁止出行。
直到五更清晨敲响晨钟,群众才可以合法出门。
可想,穿越回去,如不是碰巧十万分之一的偶然当上皇室贵族,想在威名赫赫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盛世,风风光光过一次文艺、抒情的元宵节,门都没有。
以盛世传世的风光无限的盛唐,同样也有《唐律》规定不许百姓犯夜。
闭门鼓后、开门鼓前,无故夜行者,按律被笞被杀,那时活该。
诗人杜甫聚会夜深,心慌慌不敢出门,在《陪李金吾花下饮》也留下两句苦笑:
醉归应犯夜,可怕李金吾。
实话说,古代官府最怕就是夜晚。
碰巧,翻阅史书也可以发现古代频繁发生的宫变、兵变,也经常发生在夜晚。尤其正月的夜晚。
可想回到古代,过一个真正的元宵节吗?
各大城市城门到点禁闭,戒备军队往来巡逻。躲在家里吃汤圆还好,一旦出门,有史书为证,多半难保祸福。
史载,218年正月,东汉官员耿纪、韦晃等人在元宵夜放火起事,欲图政变倒曹。
暴乱平息之后,曹操将众官押至漳河,立红旗于左、白旗于右,令曰:
汝等亦有出救火者,亦有闭门不出者。如曾救火者,可立于红旗下;
如不曾救火者,可立于白旗下。
众官心想,出门救火必然无罪。于是,大多数都跑到红旗之下。
随后,曹操冷笑,不由分说令人捉拿了立于红旗之下众官。众官喊冤,最后还是被曹操斩杀抛尸漳河。
249年,同样正月,夜间,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
司马懿在这次政变中杀了曹爽、何晏、丁谧、邓飏、毕轨、李胜、桓范等高官名流,并灭三族。同样也祸及了当夜出门稀里糊涂的群众。
705年,正月,夜间,唐太子李显、宰相张柬之、崔玄暐等发动神龙政变。
在这次逼迫女皇帝武则天退位复辟唐朝的政变里,同样赔上不少当夜稀里糊涂出门的群众的性命。
没法喊冤。
960年,还是正月,夜间,赵匡义和赵普等密谋策划推动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是夜率军回师开封夺得皇位。
这么大的动静,那晚上如是群众们稀里糊涂出门,被杀的绝对不是少数。
可见,被载入史书的规模化的大型政变、兵变都选在正月,更是增加了历史上群众过元宵节的技术难度。
古代的官府,雪亮的眼睛,可是时刻盯着老百姓的。
在没有电灯、摄像头的古代,夜色挡住了代官府那双警惕的眼睛,增加了官府管制群众的难度。
夜晚城市统一关闭城门,城门钥匙由地方官和戒备军队保管,城内要道设置栅栏,栅栏开门设卡为卡房。衙役看守,不准通行。
宵禁严格可想而知。
很多史书记载,唐宋以降,个别善良的皇帝们体察民情,把一年365天里精选出上元节三天,有限地开放宵禁、犯夜。
于是,在唐宋期间,历史上确实有了过元宵节的习俗。
不过,到了蒙元、满清时期,皇帝们又感觉不妥,赶紧明令禁止了在唐、宋、明期间流行的元宵节。
可见,历朝历代皇帝对叛臣、刁民们,都天生具有一流的警惕性。
故而,可以想象历史上那些严格的宵禁制度禁锢下的元宵节。
街上,可能会有一番口碑相传的传统喜庆。更可能的是,当值衙役兵丁们枕戈待旦,个个肯定少不了横眉怒目,如临大敌。
自古以来元宵节当晚,百姓纷纷走上街头,观看灯花,嬉戏打闹,随性玩耍。看来,可能更像是文艺的想象。
1912年,清帝逊位,民国草创,正月,夜,京津唐兵变爆发。
是夜,北京西城、北城大乱,巡夜警察和包括蔡元培等名流,以及更多上街乱逛的百姓,一起惊慌失措,四散逃亡,狼狈不堪。
骚乱波及东交民巷。
各国驻华公使根据《辛丑条约》,各调军队进京保护各自的使馆安全。
这次兵乱平息,京津唐一带,企业、银行、造币厂以及若干商铺皆被乱兵洗劫。
往事不堪回首。
再看到今天朋友圈里元宵节喜气洋洋刷屏,不由心酸,中国传统熬到现在当真不易。
能够在宵禁、犯夜的历史夹缝里,中国传统亲自衍生出来一个囫囵的元宵节,还如此绚丽多彩,当真是不可思议。
看完?来碗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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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夹缝写字辛苦,望同行朋友海涵,看完支持转发。恭祝元宵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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