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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抚洲:曹汝霖与五四运动

王抚洲 译者秦传安 2019-07-30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

曹汝霖与五四运动

© 王抚洲/文


  一.颇有史料价值 

  前几年听说曹汝霖在香港天文台发表过五四运动始末一文,深以未获阅及为憾。后来在天文台上看过几篇曹“我之一生”,虽然认为颇有史料意义,但究以零星片段,难窥全豹,便无心接看下去。上月见到传记文学社广告,预发售《曹汝霖一生之回忆》,立即订购一册。我之所以立即订购此书的目的,主要的还是想看看他对于五运动如何说法。而我之所以想看他对于五四运动如何说法,是因为我不仅曾经参加过五四运动,并且还是5月4日攻打赵家楼曹宅的一份子。 
  民国8年5月4日,北京各大专学校学生集会于天安门,游行示威,抗议日本利用巴黎和会,勾结英法,攫夺我山东半岛,并揭出打倒卖国贼曹章陆的标语口号;因游行行列不能通过东交民巷使馆区,遂转而往赵家楼,闯进曹汝霖住宅,打伤章宗祥,焚毁曹宅;国代表终于拒签和约,徐世昌政府也罢免了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的职务;国人称这一运动为五四运动。从此曹汝霖终结了他的辉煌政治生命,多年来洗不掉卖国的罪名。晚年写“五四运动始末”,又扩而充之写《一生之回忆》(以下简称回忆录),其意均在对五四运动“辩诬”,想从他自己一生之为人、处世、从政及办理对日外交,各种事实上,求得今日与后世国人之了解,不再认他为卖国之人。 
  拜读之后,我以为这是一本叙事平实、议论公允、颇有史料价值的回录。其叙事平实处,可以两点来说明。一是他个人的私事,如纳郭静真为侧室的一段故事。他写回忆录,是寄居美国米特兰市,静真夫人的生女庆稀的家中之时。对于当初郭的沦落生涯,本来可写可不写。以一般常情看来,为顾全夫人、女儿的面子,多半会略去不写。作者却源源本本的写了出来,而曹郭静真于委托传记文学印行国内版时,也并不将此段删去。由此可见这一回忆录有其相当真实之处。二是关于五四运动,攻打、焚烧赵家楼经过情形,就其所见、所闻,平实叙述,从一个被害人的立场说话,尚无过份之处,总算是有风度。即对于他所最痛恨的政敌,也“姑隐其名”,可以说颇存恕道。 
  这本回忆录之有史料价值,也是无可置疑的。曹润田在淸朝末年即办理外交,位至卿贰,入民国后历事袁世凯、段祺瑞,长外交、财政、交通各部,虽被五四运动打倒,而依然参预段之帷幄,他参加当时的政治外交,并知道许多内情。如袁世凯进行帝制,事前久驻中国之英国公使朱典曾经劝晋,事后又扬言曾经劝阻,这除非参预当时外交内幕的人,是无从知道的事。其他可作历史旁证的事故甚多,不遑枚举。 

  二.与我所见所闻有几点出入 

  五四运动距今已经五十一年,事过境迁,时异势殊,使我这当日攻打赵家楼,欲得曹汝霖而甘心之的人,今日读他的回忆录,也颇寄予同情,对他采取不同的评价。然而攻打赵家楼的情形,曹虽身当其冲,其所记述也有事后听闻,与事实颇有出入之处,而我们当时传闻的传说亦多有与事实不符,读此回忆录而得所改正之处。我愿意写出来,好相互参证。 
  回忆录记章宗祥被打情形为:“仲和(章宗祥字仲和)在锅炉房,听到上面放火,即跑出来,向后门奔走,被学生包围攒打”。又“他们见仲和穿了晨礼服,认为是我,西装撕破”。皆与事实有所出入。章宗祥之被打倒地,远在放火之前,最少是在前十五分钟的时间。章是否从锅房跑出来,我不得而知。他确是在向后门走时被发见予以围殴打倒的。我不是第一批闯进曹宅的,大约后于第一批不过两分钟,进了花园洋房式的大院,挤到一排洋式平房前,进门处挤得水泄不通,我便从窗户跳进室内,绕室一周,看见曹的父母呆坐室内的情形,但无人伤害他们,只是捣毁室内的一切陈设。因嫌室内挤的动转维艰,我又挤了出来,向洋房东边后院走去。此时即看见章宗祥倒卧在一辆汽车旁边的地上,似乎已经昏迷,章的身傍坐着一人。此人一望而知是日本人,可能即是回忆录说的中江丑吉。而地上躺着的是章宗祥,也一望而知,不会认错。我虽不认识曹、章二位大人物,但是对于他们的像貌则早已熟识。不但我能认识,我相信大多数学生都能认识。这是因为曹、章的放大相片,在廊房头条,在东安市场,以及许多著名的照相馆都悬挂在最醒目的地方,作为壮门面的广告。所以回录说,“他们见到仲和穿了礼服,认为是我,”这是曹的想当然耳,是他不了解真相。 
  围拢来看倒卧在地上章宗祥的人,渐渐多起来,我看了一阵之后,又转回到前院,发见院子西边有花玻璃的墙壁里面,是一条走廊直通内院,也是曹家的房子。由一位力大的同学,将走廊南头半个亭子间的门跺开,大家一拥而进的跑到曹家西院的中式房间去,此时室内已经有十多个人先在里面砸东西,他们可能是从东院后面走过去的。不久便见到后边屋子在冒烟,有人说,“里面有人放火了,”我看情形不对,急忙退了出来。所以以我亲历目睹事实来说,章仲和的被打,昏倒在地,要在放火的十五分钟以前。曹润田当时躲在箱子间,外边情形,他自无从得知,不会如我跑遍全院,亲自看到的真切。 
  此外有两件我们相信的传说,从回亿录上证明这传说是无稽的揣测之辞。一是说陆宗舆当时也在曹宅,因他人较瘦小,身穿长衫,于混乱中冒充学生逃了出去。回亿录说陆于总统府宴后,先自回去,则事实上陆当时并不在曹宅,这是当时传说之误。如果有冒充学生逃出去的,则应当是丁士源,而不是陆宗舆。 
  二是曹宅后门对面油盐店,当时确有一靑年人把着门口,保护拖过去的章宗祥,而和想闯进去的学生对打对骂。这事我不曾目睹,而是听目睹的同学告诉我的。他们说这一靑年是曹汝霖的侄儿,还说他是士官学生,很蛮横,与几个人对打云云。回忆录说此人是日人中江丑吉,自必属实,而当时同学们的传说自是错误。我们在回忆录上也见不到,曹有一个在士官学校学军事的侄儿。 

  三.高估了政敌未认清自身处境 

  回忆录记五四运动一节内,有这一段:“岂知不多几天,有及人来告,学潮又起来了,这次似有背景,且像有组织,有名人在街头演说,不是学生,历数你种种罪恶,中有一人,你亦相识(姑隐其名),竟舁了棺木在旁,大骂你为亲日派。……”此一名人究系何人?读者必然要知道。我想代为作一注解。这注解很容易,只要看后边158页:“此人热中过度,合肥执政时,他又入段系,派为参政,……后投入郭松龄部下,郭败,此君死于乱军之中,尸骨无存!”可以断定曹所指的姑隐其名的名人为林长民。凡民国10年前后,在北方读大学及高于学生年龄的人,都很容易推断。不过四五十岁以下的人,恐怕便不容易知道了。 
  林长民福建人,研究系健将,够得上纵横奇材,风云人物。当时在北京政府时代,有力量的政治派系,一为研究系,以梁启超为首领,在文化舆论界颇有势力;一为交通系,以梁士诒为首领,把持交通机关,有银行,有交通学校;一为安福系,为段芝泉的御用政团,以王揖唐、曾毓隽为首领。民国8年,研究系为在野派,对于反日,反对亲日派,旗帜鲜明。林长民尤为出力。我们不论林曹之间的恩怨如何,林长民翻云覆雨,人品如何,当时研究系对于学生运动的声援,不失为运动成功的一大助力。但是回忆录说,“于是这人帮助学生,设立学生联合会,”则决非事实。又157页有云:“学生运动,可分为前后两段,前段纯系学生不明事实,出于爱国心,虽有暴行,尚可原谅。后段则学生全被利用,为人工具。那位演说之人,尽其毒舌之所能,任意造谣毁谤,学生幼稚心理,以为名人演说,一定可靠,牢记在心”云云。曹润田先生遭受重大牺牲,还能说出,“出于爱国心,虽有暴行,尚可原谅”,其风度可以钦佩。但若说,“后段则学生全被利用,为人工具”,则未免过份高估了林长民,低估了当时的大学生,更可以说,曹先生始终不认识当时国内的情势,国人的情绪,与他个人的真正处境。 
  先说北京学生联合会的成立经过。5月4日晚间,有三十多位学生被捕的消息传出后,在北京大学开了一个大会,除北大本身外,有法政专门学校的具代表性的学生参加,当晚即决定成立北京学生联合会。我是国立北京法政专门学校学生,记得凊楚,5月5日本校开全体大会,推代表参加北京学生联合会,并决议请求政府释放被捕学生,拒签巴黎和约,罢免曹陆章,即日罢课,等候交涉结果。北京学生联合会的成立与林长民或研究系决无关系。 
  5月7日为袁世凯接受了廿一条而规定的国耻纪念日。是日在中央公园有各界召开的一个国民救国大会(确实叫什么大会,恕我不记得了,因为不曾去参加)被军警制止了。这个会据说是林长民所发动的。恍惚传说如回忆录所云,预备了棺材去开会而会未能成。若说是林舁了棺木在北大近处演说,学生来听者数百人,则恕我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 
  何以说曹汝霖过份高估政敌,低估当时的大学生,而本人不认识他当时的真正处境呢?自从一次欧洲大战发生,列强无暇东顾,打破了均势的局面,日本颇有蚕食鲸呑,独自并吞中国的野心,于民国4年迫我承认廿一条,后又攫夺靑岛,占据胶济铁路以控制山东半岛(编者案:迫我承认廿一条在攫夺靑岛以后),国人懔懔危惧,有国亡无日之痛,于是由于痛恨日本,转而憎恨亲日派外交大员。曹汝霖则无异是日外交家的首领,北洋政府一切对日外交都离不开他。试问曹既无武力集团,又无政治派系的力量,而能始终位居要津,难道说不是凭日人对他有好感,能办对日外交的缘故吗?回忆录六六节“靑岛撤兵换文之经过”,有这一段记述:

  后日本攻下青岛,驻兵于青岛不撤,且向民间要粮草,要食物,任意要挟,强迫供应,地方不其扰。地方官呼吁之电,雪片飞来,每次电到外部,外部即转送于我,此本我之职务,非我所应管,由于年少气盛,不管权限问题,以外部既不负责,推诿于我,我则接受代劳,遂与日交涉。知越俎代庖,反代人受过,此则由于少阅历之故也。

  看了这一段,使人不能不佩服曹之勇于负责,同情他的代人受过,也觉得北洋政府事随人转之不成体统。然而反过来看,这是否由于对日交涉,必需由曹及曹的亲日集团来包办之故。最少在当时的国人看来,会作此感想。当时举国痛恨日本,更恨亲日派,则一切怨毒集于曹、章、陆自属势所必然。况且曹不仅能办对日交涉,还能向日本借款,因此成了段祺瑞、徐世昌必须借重的人物。但是向日本借款,不论用途如何,在国人看来,都是卖身的价款,不论日本内阁如何更替,原敬与寺内的对华政策是否不同,在国人创痛巨深之余,都不会相信日人对我国有出于善意的借款。又曹云对日借款是助段实行武力统一政策,这一政策的正当性如何,我们不必加以评论,但曹本人也知道,不仅南方集团反对段的武力统一,即北洋军阀内部,除段系之外,也都是反对段的武力统一。要武力统一必须有钱,曹之能向日人借款,固然使他重要,但也使他遭受一切反对武力统一的军人、政客集团所嫉恨。这即是曹润田当时的真正处境。所以一旦我在巴黎和会失败,一切怨毒都集中在曹、章、陆三人身上,北京学生不过如陈胜、吴广,公开发难而已。诚如曹在回忆录所云,五四运动是“学生出于爱国心”。他的政敌,类似林长民者曾经利用这一形势,放野火与推波助澜罢了。 

  四.借箸代筹检讨应付失策 

  最后,我将为曹君借箸代筹,检讨他对于围攻赵家楼的应付失策之处。当我们攻打赵家楼之后,我们一些同学闲时便常常讨论,认为曹、章坐等挨打,是一件为奇怪的事。 
  首先我们当了解两个基本情势。第一,五四运动是一群无组织,也无作运动经验的乌合之众的靑年临时的集合。决不似后来受人操纵布置的各种运动。第二,当时在天安门集合的目的,只在对各国使馆游行示威,并无往赵家楼曹宅的预谋。因为到东交民巷使馆区西口外,不得通过,学生推举代表数人去见值年公使(美国公使)交涉,仍不准通过。据代表回来说,值年公使云是你们政府不准你们在东交民巷游行。于是大家推想必然是亲日派的曹汝霖捣鬼(所谓天下之恶皆归焉),临时决定改道往赵家楼曹汝霖门前,去高呼三声“打倒卖国贼”,将旗帜扔在他的门前,即整队回头解散。大家并相约要严守秩序,不可与军警冲突。至于到了赵家楼,演变成为攻进曹宅,打人、焚房,事后,连我们参加的人,也感到意外。这是群众心理愈来愈激昂,而演变出始料所不及的结果。讲群众心理的书籍曾举出过不少类似的事例,凡是群众行动,不受阻而继续发展下去,终必演变成为始料所不及的暴烈行动。 
  再把话说回来。我们事后检讨,假设当时学生代表向值年公使交涉,得以通过东交民巷,达到了向各国使馆游行示威的原定目的;目的达成了,人也疲倦了,这一游行队伍必然会自动解散,则以后的文章都不会再有了。代表告诉我们,据值年公使说是中国政府不许我们经东交民巷。如果属实,则其笨拙无比,等于一切后果是他们制造出来的。 
  在回亿录中,可以见到曹润田对于警察命令保护曹宅的警察队,要“文明对待”学生,极为不满,情见乎词。警察厅长吴炳湘,任职多年,以干练稳重著称,维持北京治安,口碑不恶。加之其时徐世昌为文治政府,以和平统一为号召。吴之对于为外交、为爱国而游行的学生,“文明对待”,可能也是政策性的决定。以后的越规行动,自不是他始料所能及。保护曹宅的队长对于“文明对待”命令之执行,可谓十分忠实,几乎是从旁坐视,这也是群众情绪能以继长增高,演进到发生暴动的重要因素。 
  从东单大街往家楼是从总布胡同(恕我记不真切这一胡同名称)进去,到东头转两个弯,越转越窄。游行行列转进赵家楼时,曾经被警察列队拦阻。先头队伍向后退了几步,后面队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跟着倒退,再远在后面的队伍,便惊慌起来,一哄而散的退走了。幸亏前边领队的向警察善言解释,说动了警察,让开道路,准我们行进到曹宅门前。此时剩下来的学生可能还有四百多人,在曹宅外边空地上,大呼打倒卖国贼,并将标语旗帜抛向院内,继之有人将邻街屋瓦用竹杆揭下,掷向院内。由于毫无反应,群众情绪更加激昂起来,遂有勇敢壮士从曹家邻街门房窗上,从院墙上爬进院去,开开大门,群众一拥而进,发生了捣毁曹家,打昏章宗祥,焚烧房屋的事件。 
  很客观的来检讨这一事件当时的情势,如果应付得当,可以大事化小,最少曹家的灾祸可以避免。 
  当时事后,我们学生们自己检讨,都很奇怪,曹家院内既有警察,又有仆人,何以不能制止首先爬窗、越墙进去的一两个学生,不让他们去开门?如果门不能开,群众不能拥入院内,等他们在外边喊过口号之后,由此二三十个警察出来,劝他们循道回去,终止游行,应当很顺理成章的平息了这一场风波。至于爬进墙内的学生被制服之后,可胁之以侵犯家宅的罪名,并用为人质,对门外群众宣布,你们如肯整队退走,即将他们释放,如不听劝告退走,即将他们绳之以法,也必能结束这一幕游行,不致发生暴动。 
  但是这种办法,必须曹润田就地亲自指挥警察办理。警察长既是奉命“文明对待”,决不肯超越范围,惹出是非自找麻烦。何况警察,据说,也是受到舆论的影响,同样在痛恨卖国贼呢? 
  还有,丁士源既然提出来,“你们应当躲避,不吃眼前亏”的话,学生大队从西边进来,曹、章如乘汽车从东门驰去,也可以免掉章仲和挨一场痛打的悲哀。 
  我想如果换一个有革命经验的人,处在曹的当时地位,必然不致于吃这场眼前大亏。曹润田先生自从留日归国之后;一帆风顺,高官厚禄,养尊处优,从来不曾经过变乱与应付非常事态的经验,以致坐等警察“文明对待”的保护,造成了他个人和他这小集团毕生的悲剧。在他的立场,替他检讨,不禁为之惋惜。 
  不过,以当时民情激昂,国人痛恨日本,转而痛恨亲日派的情势观察,已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曹汝霖如果应付得宜,也只能免于吃眼前亏而已,他迟早会作为代罪羔羊的。而五四运动或者将不能如此波澜壮阔,影响深远,曹的命运也或许不致于如此戏剧化的悲剧收场罢了。 
  综观《一生之回忆》,曹润田尚不失为一长厚有绅士风度的人,在日军侵占华北时期他能拒不参加伪组织,且能营救我爱国志士,皆属可取。所以他能寿登耄耋,并有贤妇孝女侍奉晚年,使他能很安闲的写出一本有史料价值的回忆录,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本文选自《中国现代史论集》第六辑《五四运动》,张玉法/主编,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4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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