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中祖师 (8) Rokitansky 病理学科的奠基人
Carl Von Rokitansky 伯爵(1804-1878)(上图) 是德国-奥地利病理学家,哲学家,政治家。他的主要贡献是从接近十万例尸检中建立了病理器官的图谱,把病理学提升为一门学科,把医学从自然哲学的一个分支,改变为现代科学的一部分。
另外 Rokitansky 协助创立的新维也纳医学院成为世界医学中心。
Rokitansky 出生在德国的波希米亚,但是在1821-1824年在捷克首都布拉戈的 Charles 大学拿的学士学位,又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大学在1828年获得医学博土。
毕业后 Rokitansky 专攻病理解剖,在1830年成为病理解剖教授 Johann Wagner(1800-1833)的助手。在1827年 Rokitansky 协助 Wagner 做的第一个尸检是给 Ludwig Von Beethoven - 大名鼎鼎的死于肝硬化的音乐家贝多芬。
在1834年取代 Wagner 成为副教授,1844年升为教授直到1874年。
在1840年,卒中的研究在 Rokitansky (下图, 中) 的带领下,取得了重大突破。Rokitansky 坚持认为出血性卒中(Hemorrhagic Apoplexy)与心脏病有关。
第一,当时很多人认为卒中是因为右心室扩大造成的。
第二,脑出血是左心室增大导致脉压洪大引起的(血压那时还不是临床概念)。
第三,Rokitansky 同时认为脑动脉脆硬会导致出血,或者与上述心脏因素共同导致脑出血。
最后,血液成份参与动脉粥样硬化(Arteriosclerosis)。Rokitansky 相信动脉硬化(Ossification)是因为血液成份堆积在血管内膜而形成。进一步来讲是血管壁吸收了血液中的化学成分而形成脂肪堆积 (下图) 。
从现在来看,Rokitansky 对卒中病因的推理可能与脑动脉粥样硬化和高血压有关。
Rokitansky 慧眼独具,知道病理解剖对诊断和治疗都很重要。
Rokitansky 大概是第一个放弃行医而专职做病理解剖。他是当时欧洲第一个全职病理医生。
时势造英雄,当时奥地利皇帝建立了一所2214张床的大医院,在 Rokitansky 的努力下,皇帝立法又要所有病死的人都需要做尸检,所以 Rokitansky 得天独厚,有大量的尸体来源。
Rokitansky 可能是世界上尸检做的最多的人。
Rokitansky 从未行医 (下图) ,但是他对医学的发展有重大影响。
当时的病理学家都不知道如何把病理与临床相结合,包括 Rokitansky 的导师们,比如 Wagner 总是不能理解临床的诊断必须得到病理的支持,而是用病人生存时的临床表现来解释病理发现。
Rokitansky 把病理从博物馆中拿出来,把医生带到解剖桌旁,让他们亲眼看到他们的成功与失败,建立了一个新的医学科学,使病理学成为临床医学的基础。
在1836年维也纳第二医学院成立后,Rokitansky 的尸检解剖桌成了学院的核心,成为维也纳的医学中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Rokitansky 与 Jose Skoda 和 Ferdinand Von Hebra 等人一起把医学从自然哲学的一个分支,改变为现代科学的一部分。
在1842-1846年期间,Rokitansky 出版了三卷的 “病理解剖学手册 - Handbuch der Pathologischen Anatomie”,(下图) 把病理学的地位提高到一门科学。
从未行医而直接进入病理系,Rokitansky 在维也纳总院的贡献数不胜数,以 Rokitansky 的名字命名的疾病或病理结构很多。Rokitansky 第一个发现细菌性心内膜炎,第一个建立了肺叶和肺支气管感染的鉴别诊断,等等。
Rokitansky 在1869年第一个发现子宫和卵巢内膜异位症,一举解决了千年来年轻女性的摧残。
在 Rokitansky 之前,人们认为年轻女性因为子宫或卵巢内膜异位症产生的痛苦,大多数被误诊为歇斯底里,是鬼魂附体,影响面之大,涉及人数之多,治疗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其他的包括上肠系膜动脉综合症,Mayer-Rokitansky-Kuster-Hauser 综合症,Rokitansky 憩室,Rokitansky 三角区,Rokitansky-Aschoff 窦,Rokitansky-Cushing 溃疡,Rokitansky-MaudeAbbott 综合症,Von Rokitansky 综合症,Rokitansky 结节,等。
在 Rokitansky 的影响下,从1844年起病理解剖学正式成为医学院的一门课程。
但是 Rokitansky 在书中继承了古希腊的 "四行学说",据说受到 Rudolf Virchow 的严格批判,连 Rokitansky 自己都不想看他自己写的书了。
于是在1851-1861年 Rokitansky (上图, 中) 几乎重写再版了三卷的 “病理解剖教科书- Lehrbuch der Pathologischen Anatomie”,换了名字,更换了内容。
人间许多悲喜剧。
其实当时他的同事 Jakob Kolletschka(1893-1847)也在写一本类似的病理书,而且可能在 Rokitansky 之前完成(有人偷偷告诉了 Rokitansky,所以 Rokitansky 提前出版了他自己的书)。谁知一次在做解剖时 Kolletschka 切了手指后,慢性感染死亡了,书也没完成。
真是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时莫强求”,人的命,天注定,不得不信。
卒中轶事不是侦探小说,就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
而 Rokitansky 的学生 Ignaz Semmelweis (下图) 参加了 Kolletschka 的尸检,发现细茵感染的病理表现与产后死亡的病人一样。从这个事件 Semmelweis 发明了无菌概念。
这个匈牙利学生 Ignaz Semmelweis,在1846年也是在 Rokitansky 的鼓励下选择学医,后来发明的无菌摡念,也是在 Rokitansky 的力排众议的支持下,清除了产房的产后感染(Childbed Fever),彻底改变了医学实践。
Rokitansky 在1847年在维也纳市创立了医学-法律解剖学 - Medico-Legal Anatomy,也就是后来的法医学。
据说 Rokitansky 指导了七万例尸检,一人在45年中做了三万例,平均每天两例,每周七天。
听起来维也纳好像是一座坟地。
Rokitansky 最早讲到医学伦理学,提倡同情心。对中国现在的医患关系仍有指导意义。
Rokitansky (上图) 在医学教育上也是独具匠心,他的解剖教研室成了医学院的核心,在维也纳医学界硕果累累。他的历史性跨越把当时医学从自然哲学领域转化为科学的范畴。
Rokitansky 发表了400多篇文章和20本书。
在1854年 Rokitansky 出版了 “结缔组织的生长 - Über das Auswachsender Binde-Gewebssubstansen" 一书,在1857年出版了 “神经系统的结缔组织肿瘤 - Über Bindegewebswucherung im Nervensysteme" 一书。
在1875年 Rokitansky 出版了 "心脏间隔的缺损 - Die Defecte der Scheidewände des Herzens” 一书。
虽然写作很多,据说 Rokitansky 讲课水平很差,单声调,声音小,毫无自信。
但是他高超的病理解剖方法与知识吸引了大批的外国学生。
Rokitansky 有四个孩子,两个当了医生,两个成了歌手。
Rokitansky 在1845年成了瑞士的皇家科学院院土,1848年成了皇家院士,从1869-1878年到他去世一直是科学院院长。
Rokitansky 是个快乐的人,工作顺利,家庭和睦,子女成功,个人健康。虽然工作条件极差,任务繁重,他发明了肉眼诊断,快速解剖,每天工作,余时写作。
学者的乐趣是学问,Rokitansky 每天研究学问,心里满足,尤其是在他70岁时被授予爵士身份,在名字中加上了 Freiherr 成为 Carl Freiherr Von Rokitansky,达到他一生的顶峰。
Rokitansky 也是完成了使命之后,满足的离开人世的 (下图)。
写到此,想送他一首苏轼的充满满足之意的薄薄酒:
“薄薄酒,胜茶汤;
粗粗布,胜无裳。
丑妻恶妾胜空房。
五更待漏靴满霜,
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
珠襦玉柙万人相送归北邙,
不如悬鹑百结独坐负朝阳。
生前富贵,死后文章,百年瞬息万世忙。
夷齐盗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忧乐都两忘”。
Rokitansky 在1975年70岁时退休,3年后死于哮喘/心肌梗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