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陶 譯 | 簡·在格爾（Gene Zeiger)散文詩2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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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13年6月136期

簡·在格爾（Gene Zeiger)散文詩2首

秀陶 譯

洞

今天我熨平了一條羊毛圍巾。那是加爾各達的一個女人花了六個月繡出來的。她賣得很便宜，因為買主，我的前夫，在圍巾的一頭找出了三個遭蟲咬穿的洞。要是我就不會同那個女人討價還價，我也不會因為幾個小洞而少付她一分錢。

頭巾上的洞也就是沙網上讓蒼蠅飛進來的洞。也就是這世界上讓人進進出出，讓兔子還有蛇進出的洞。那洞也是山石間的空隙，給羊隻或者這個世界，開始時還怯怯地後來就愈來愈大膽地逃走的洞。

那洞也是盡人皆知的針眼。牙齒間裂開的縫；讓死人戴著帽穿著舊大衣，並一邊重重地踏著腳好踼鬆塵土而回來的洞。

補它，填上它，糊平它，打濕它，縫上它，用母音或者子音或者整整一本字典來塞上它。什麼都不管用，怎麼辦呢？洞就在這兒，你怎能施施然地進入那樣小的空間，而活得又泰然自若呢？

風

晨間的路上，風將落葉成堆地吹著。令我想起四處亂竄的甲蟲，或者老鼠──竄過自楓樹吹落的糖漿鐵鑵，竄過桿莖砍光了的玉米田邊。

事情有點不對，形象或主意得調整一番，因為羅麗就要死了。她要我“記住風中的我。”我當然會。她纖細的身子，雙眼在骨架上燃燒。

風吹斷了電線及電話線，我現在只有自己同自己講話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了？當我從大窗口外望時，我想：這不就是你喜歡的安靜麼？

秀陶（1934—2020）
秀陶，湖北鄂城人，1950年赴臺灣，1960年畢業於臺大，曾旅居西貢，晚年定居美國。20多年間的作品多在《新大陸》及臺灣《現代詩》等處發表。他的散文詩雋永精妙、平中見奇，閃耀著知性的光輝，蔚成一家。著有詩集《死與美》《一杯熱茶的工夫》《會飛的手》，世界散文詩選譯《不死的章魚》，譯詩集《最好的里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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