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殿興 譯 | 普希金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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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13年8月137期

普希金的〈匕首〉

明迪 譯

普希金 作 / 陳殿興 譯

譯 者 小 引

　這首詩寫於1821年，是普希金號召同獨裁專制鬥爭的最充滿革命激情的一首詩。普希金生前在俄國僅以手抄稿形式流傳，在軍隊中流傳尤為廣泛。十二月黨人亞庫什金說：“在軍隊裏，多少有些文化的準尉沒有不會背誦……〈匕首〉的。”

　這首詩1827年首次由法國作家安塞洛（Ancelot）在其札記《旅俄六月》（這本書在巴黎和布魯塞爾共出兩版）裏用散文譯成法文發表，發表時沒有標出普希金的名字。

　這首詩，前輩譯為〈短劍〉。原文是Кинжал，可以譯成短劍，也可以譯成匕首。據《百度百科》解釋，短劍是用於劈刺的短兵器，是一般劍的短刃版，長49-67厘米，寬4-5厘米的劍身，有十字形或弓形的劍柄；而匕首則短得多，一般為20厘米左右，是刺客暗殺常用的武器，中國歷史上有許多用匕首行刺的事例。因此，我認為譯為“匕首”比較合適。

利姆諾斯島的鍛冶之神*把你鑄成，

是為了給不朽的報應女神使用；

懲罰邪惡的匕首，自由的秘密捍衛者，

洗刷奇恥大辱最後要靠你來完成。

哪兒天理報應不彰*，哪兒法律之劍昏睡

哪兒就靠你去執行詛咒、實現期望。

你隱身於暴君的宮殿，

你隱身於節日的盛裝。

像地獄的兇光，像天神的閃電，

你無聲的利刃隱現在惡棍眼前：

即使跟親朋好友舉行家宴

惡棍也狼顧左右，提心吊膽。

他到處都會受到你的突然襲擊：

在陸地在海上，在教堂或在帳篷裏面，

不管是躲在隱秘的城堡裏，

還是睡在自己床上或在親人中間。

禁止跨過的盧比孔河在凱撒腳下呻吟。

強大的羅馬陷落了，法律低下了頭；

可是愛好自由的布魯圖奮不顧身，

你刺中了凱撒——他的屍體

倒在龐培的高傲大理石像附近。*

暴亂的歹徒掀起了兇狠的狂喊:

自由被斬首，屍體橫陳，

旁邊出現了醜惡的劊子手，

他卑鄙，陰沈，雙手鮮血淋淋。*

這個死亡使徒，頤指氣使，殺人如麻：

冥王*接待犧牲者已感到十分疲乏；

於是上天的法庭派了

你和復仇女郎*去懲罰他。

哦，年輕的義士，命運選你殺身成仁，

哦，桑德‡，你的青春終結在斷頭臺上，

可是你那神聖的正義舉動

卻在你被斬首的屍骸上留下了千古絕唱。

在你的德國，你的英靈

使罪惡勢力永遠心驚膽戰——

在你莊嚴肅穆的墳墓上

一柄沒有名簽的匕首*寒光閃閃。

*利姆諾斯島的鍛冶之神——指希臘神話裏的赫菲斯托斯，他住在希臘的利姆諾斯島，被認為是鍛冶之神。

*原文是Зевса  гром  молчит——宙斯的雷沈默。在古希臘神話裏，宙斯是眾神之王，司人間善惡，用他的雷懲罰惡人。

*凱撒於公元前48年率軍渡過意大利和被意大利征服的高盧的界河盧比孔河，開始內戰。龐培領導元老院的共和派，凱撒領導元老院的君主派。凱撒戰勝龐培之後成為“終身獨裁官”。公元前44年3月15日被布魯圖刺殺於元老院會議廳，屍體倒在龐培的大理石雕像基座下面。

*醜惡的劊子手和下文的死亡使徒——皆指雅各賓派領袖馬拉，他建立了革命恐怖制度。普希金跟許多十二月黨人一樣，對法國大革命的雅各賓派執政時期持否定態度。

*原文是Аид，哈得斯（希臘語：ᾍδης，又譯為哈得斯、黑帝斯），是古希臘神話中統治冥界的神，接納死者。

*復仇女郎——指夏綠蒂‧科黛（Corday，Corday d’Armont），她刺殺了馬拉。她也被判處死刑。

*桑德（Karl Ludwig Sand），德國大學生，1819年刺死被認為是俄皇間諜的反動作家科策布（August Friedrich Ferdinand von Kotzebue）。這一行動被認為是革命愛國主義的表現。他1820年5月被處决，時年24歲。他被處死後，他的墓地成了激進青年朝拜的聖地。

*沒有名簽的匕首——桑德那個時代的德國恐怖主義大學生有一個來自中世紀德國秘密審判的傳統——在行刺者的墓上要放一柄匕首，匕首上要拴上被刺殺者的名簽。沒有名簽的匕首——指這一匕首是準備刺殺任何暴君的武器。

 

譯 者

陳殿興，教授，漢族，男，1928-2020，山東招遠人。1958年隨沈陽俄專並入遼寧大學外語系，曾任中國翻譯工作者協會理事，遼寧省翻譯工作者協會名譽會長，《中國俄語教學》雜誌編委等。曾任社會兼職：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顧問，《洛城文苑》（中國日報和臺灣時報文藝副刊）主編。譯有納吉·山陀爾《和解》、果戈理《死魂靈》屠格涅夫《春潮》《契訶夫短篇小説全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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