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Chucky”。血染领事街 ▍殷晓媛《祝融》【五】
【五】
不知过了多久，Louis醒来，发现自己趴在安全气囊上，额头往下滴着血，左边的小腿被变形和冒烟的门卡住了，最初是麻木的，直到他从扳手把腿从坚固的废铁里解放出来，才发现侧面有一道很长的伤口，甚至露出了骨头。“狗娘养的……看来老子又要打石膏了。每次医院都一大堆婆婆妈妈的废话！”他一瘸一拐到后座，用撬棍把整扇车门卸下来，看到Tim的半个身子都夹在已经皱成了风琴的座椅之间。Tim努力睁开眼睛，说：“我没事，身体还有知觉，那混蛋可能在附近，你要小心……”“你等会，我打电话找人来把车切割开。”Louis把自己的其中一把枪塞进Tim手里。当他转到另一边车门使劲弄开，却发现兔子被一根裂开的铁丝穿透，已经没气了。
“干你娘！”Louis咆哮着一脚踹在树干上，颊边的肌肉剧烈抽动着。他咬了咬牙，简单包扎，用树枝做了夹板，便向树林深处缓缓移步过去。
他发现凶手非常善于玩弄人的心理，当你以为他就在附近的时候，其实他可能在几个城市外的光线幽暗的咖啡厅里，用电话和某些装置遥遥控制着他的“棋子”；而当你以为他并不在场，比如刚才他和Tim捉获兔子而掉以轻心的时候，他却开始放冷枪了，现在，这个下作家伙脑子里一定想着：“这两个家伙以为我走了吧？不然怎么没弄死他们呢？是时候出来给他们个惊喜了！”......
那么，他会躲在什么地方？树上？不，他喜欢操纵别人，自己却很可能天生体格羸弱；遮蔽物背后？不，那不够有趣，他喜欢创意……Louis想起这里有一个废弃的陷阱，就在右边五十米处，那里围着篱笆以免有人落入，然而现在远远望去地面以上什么也没有，心中便大致有数了。他一手拿枪，另一手拿着捡来的长木棍顺着地面一尺一尺往前探，走到离记忆中的地方十米开外的时候，只听“呼啦”一声绳子绷直的声音，一张细丝网从落叶底下现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拖进了那个被树枝伪装起来的陷阱！在这一瞬间，Louis急速向四周望去，之间一片石脊后一个人影正往外探，Louis抬手一枪击中了那人右肩，只听“啊”的一声，那人又缩了回去。Louis三步并两步追过去，那人却钻进了背后的另一处溶洞。在这九曲回肠、很多地方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人就像横冲直撞的蝙蝠，追逐中Louis有些草木皆兵，浪费了几颗子弹。但对方似乎早就摸清了地形，也没有打算打算正面交锋，而是躲在某个暗处。这时只听见洞外有人喊话，原来增援已经来了。大家进入洞内，一时间强光手电把整个冰冷狭长、崎岖险要的洞穴，照得如同无影灯下的手术室，他们发现：对方的血迹到某一簇石笋旁就不见了，队长照了照，摇摇头说：“那下面是条喀斯特天然滑道，到暗河里，应该已经跑远了。”
但这次Louis心里有底了，他发现凶手杀人并不是随机的，而几乎有明显的规律：第一、在比较“有趣”的地方；第二、受害者是最意想不到的人；第三、能最大程度让Louis感到气馁。那么，现在杀掉谁能满足这三个条件呢？Louis发现，只能是Tim了——他现在在救护车上，在救死扶伤的车上遇害，不能再“有趣”了；第二、他刚险些丧命，谁也不会想到杀手会再次把目标锁定在他身上；第三、Louis孤家寡人，和唯一的哥哥也关系疏远，杀掉他最忠诚的下属，一定会让他如同失去左膀右臂……于是Louis假装很丧气，把手机从队长兜里掏了过去：“手机没电了，借我报个平安。”他很快发了一条短信回警局：“让人拦截这台手机所有电话，转到我手机上。同时锁定和跟踪来电者位置。”
Louis让救护车先走，自己打了一辆出租车远远跟着。果然在途中，手机响了起来。为了防止对方挂掉电话，Louis只能用毛巾裹住听筒并摩擦，示意出租车司机隔着半米假装聊天，以制造机主正在从衣兜里掏手机的假象。
“我跟队长想得一样，领事街医院都是特派专家，条件好，不像这些个本地医院……”司机照着Louis的纸条念道。
Louis假装不小心挂掉了电话。
对方没有再打来，直到救护车开进领事街医院也没有动静。
Louis明白了：“这十恶不赦的东西准备在医院大开杀戒。”
Tim被推进了地下一层的CT室。Louis顺手偷了件大衣，竖着领子从侧门溜进医院，看到一层左边是骨科，右边是化验室、麻醉科和手术室，几个病人坐在轮椅上聊天。“还得找更安全的。”他钻进麻醉室，看到一个人穿着无菌服躺在床尾铺着橡皮中单的麻醉床上一动不动，料定此人是在等待做下肢手术。手机这时再次响起，Louis把听筒放在了“麻醉者”耳边。
这个人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突然坐起的一刹那，Louis明白翻天覆地的新一回合又开始了。原来只是腿部局部麻醉——这人像上了发条的鬼娃Chucky，从托盘里抓起一把手术刀朝Louis划去，见Louis迅速闪躲，伸手又是一组织剪!Louis抓起不锈钢垃圾桶朝他脑袋砸去，“Chucky”却举起输液架劈过来，Louis的伤腿被砸中，血流不止。他赶紧抓起酒精和纱布进了旁边的更衣间，做了处理。等他几分钟后出来的时候，“Chucky”已经不见了。Louis重进走廊，发现他正像个残疾运动会田径选手，坐在轮椅上飞奔着……他手里拿着刀剪，疯狂地攻击走廊里毫无防备的医生和病人。
“抓住他！”Louis一边喊一边追赶，可是谁见过这样红了眼的轮椅疯子？一时都怔住或者尖叫起来，来不及躲闪的都被刺伤了。
“冷静。”Louis对自己说，“又是调虎离山计，如果他往楼上跑去，就说明我猜得没错。”
“Chucky”一路乱砍，到了电梯口，按下了向上的按钮。果然，在钻进电梯的一刹那，他扭头看了一看正从走廊追过来的Louis。
Louis冲进旁边的配电室，拉下了电梯的电闸。“三角钥匙！”他吼道，“去把楼上的电梯门打开，用东西卡住！别让这傀儡爬上来！”
这瞬间他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低着头推门进入了楼梯间——他右手提着一个牛皮纸袋看起来是准备下楼。Louis掏出枪，却只打中了关过来的铁门——大厅里又一阵尖叫和骚乱。Louis钻进楼道，向下又开了一枪——仍然没有打中。他跳坐到扶手上往下滑，就在这个人马上就要走到CT室门口的时候，Louis一枪命中他手中的牛皮纸包——开心果洒了一地。那个人站在那里颤颤巍巍，裤管半湿——显然吓尿了。
“举起手，慢慢转过来！”Louis厉声喝道，但他此时已经明白又被耍了。这人交代，他是来探病的，门口一个男人给了他200美元，让他把牛皮纸包送到楼下给他CT室的助手。
“他长什么样？”
“挺瘦，有点神经质，说起话来像是咬着牙……穿一件苔灰色旧大衣。”
Tim被护士搀扶着从CT室走了出来。
“伤势怎么样？”
“没有大碍。都是些软组织损伤。”
“我知道那败类在哪里了。”
“就在领事街？”Tim看了一眼那个面色如纸的男子，“增援没这么快，我跟你去。”
领事街是Kananeski城引以为傲的地标——双月牙形一带建筑群，医院所在的位置就在弓形背面，与它背靠背的是百货大楼，旁边是金箔墙的拜占庭式建筑皇家音乐厅——领事官员和家眷们经常光顾的场所；医院左边是一排历史建筑，紧靠着Mirage Coast（蜃楼海岸），相对静谧，右边是到夜晚就灯红酒绿的鸡尾酒大道。
两人在医院后门分开行动，Louis去皇家音乐厅大门附近巡视，而Tim则向鸡尾酒大道的方向而去——此时正是慵懒的上午，两边酒吧、咖啡厅和小餐馆正在收拾夜晚狂欢的满地狼藉。一个憨态可掬的女服务员一边搬着折叠椅，一边自言自语地说：“天使翅膀多有美感……”
“你说什么？”Tim警惕地拔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
“我说，Louis不如改名叫Loser算了，嗯哼……”
“把手举起来！快点！”
“我做什么了？哈哈。我手里没有武器，监控可以证明我连一只蚊子也没有伤害。你以为这是冷杉镇吗？”
“有人举报你向客人销售毒品！举起手来！”
“哈哈哈……”女服务员举起粗壮的双手，“不愧是Louis的高徒。”
“现在，不要乱动，趴在桌子上。”
女服务员的手缓缓落在桌子上：突然她端起桌子，朝Tim砸去。
Tim一枪打穿了桌面——从对方的耳朵边擦过。桌子又从右侧扫过来，钢管险些砸中太阳穴，这次Tim飞起一脚，把桌子踢散了架。
Tim迅速掏出手铐，将对方按在墙上拷住，可就在这时，一颗子弹飞来，女服务员当场殒命！
Tim循声望去，在对面大楼屋顶上，一个端着狙击枪的瘦高男人正翻过矮墙，爬上了皇家音乐厅的圆顶。“呼叫警长，疑犯朝你的方向去了，正由西南方向爬上音乐厅穹顶。”
“啊，他有枪！”旁边经过的女士尖叫道。于是音乐厅周围街上的人群都开始恐慌奔逃。Louis和Tim在广场上汇合，准备从两侧包抄音乐厅。就在这时，Louis听到了手机铃声——大厅门口的警卫拿起了手机！
“住手！”Louis大喊道，但已经太迟了，警卫马上像变了一个人，神色麻木，动作机械，端起枪开始向奔逃的人群扫射，顿时有多人受伤倒地，哭喊惨叫连天。
Louis离他只有五六米，于是一个饿虎扑食，把他按倒在地。他横起一枪托砸向对方脑门，把他捆了起来。可是他发现这个警卫晕过去了——“妈的！”被控制者失去意识得以让那个恶魔得以有机会控制其他人，他会向谁下手呢？
此时，他听到北边响起了枪声，Tim大喊道：“加油站！”
“请求重兵增援！重兵增援！”
（待续）
作者简介：
殷晓媛：“百科诗派”创始人、智库型长诗作者、“泛性别主义”写作首倡者、中、日、英、法、德多语言写作者。中国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翻译协会会员。代表作有11000行长诗“前沿三部曲”、六万行结构主义长诗“风能玫瑰”等。出版有第四部个人诗集：《印象之内，物象之外》、《它们曾从卓尔金历中掠过》、《前沿三部曲》、《播云剂》（百科诗派创派10周年年鉴系列）及多部译著，最近一部为2018年8月纽约New Feral出版社出版的《成为一条河流》（Bill Wolak著），著作被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俄罗斯、爱尔兰、新西兰等国一百余家国家图书馆、世界顶级名校图书馆和大使馆大规模收藏。主持“2018人工智能纸魔方”（六国语版）视觉设计+行为艺术项目，所发起“百科之友主题跨界创作工坊”创作出各类综合文本、摄影、绘画、装置、音乐、对联、朗诵、书法作品一百二十余件。曾授权其独家翻译诗歌的包括美国、瑞典、爱尔兰、英国、澳大利亚、西班牙、阿根廷、印度、日本、古巴、洪都拉斯、哥伦比亚、玻利维亚、厄瓜多尔等的50余位国际诗人。2018年独自游历全国名山大川，包括全程徒步登顶泰山。俄罗斯国家图书馆采编部部长T.V.彼得鲁先科将百科诗派著作誉为“横贯当代中国诗坛的百科诗学主义之强流”，多米尼加国家图书馆馆藏发展部部长Glennys Reyes Tapia则称之为“博大文化代表、书志编纂研究瑰宝”。
主要长诗作品：
前沿三部曲——Nephoreticulum (《云心枢》)；Polysomnus (《多相睡眠》)；Enneadimensionnalite (《九次元》)
风能玫瑰十六传奇——Iki of Bashō, Wabi of Muramasa (《武芭蕉，雌村正》)；Seepraland (《锡璞拉群岛战纪》)；Wind Quencher (《止风之心》) ；Hanoi Tower (《汉诺塔》）；Turkana (《图尔卡纳》) ；la Byzantine(《拜占庭野心》)；Doppelganger Duet（《自他体二重唱》)；Lapland Blood-soaked（《血沃拉普兰》)；The Space-timeOptimization Bureau(《时空优化署》)； Disappearance into Atacama (《盐湖疑踪》)；Twin Flames（《双生火焰》）。
殷晓媛2018年主要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