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如歌 ▍气候有心态六种

一

我一直在想，气候

如何只在诗中变暖。在京都

一纸协议，装了一篮子气体①。

但纸包不住发烫的东西，比如火。

篮子也打不了流动之物，比如水。

我一直在想，隐喻

如何联系两个事实。

“诗中可以讲故事！”②大气层作为叙事

舞台，如此辽阔。氧化亚氮（N₂O）

喜剧如此色彩。

我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这种想法有温度，有辐射。臭氧空洞

似道具，杀手借此出场。

①《京都议定书》（英文：Kyoto Protocol）附件A列出六种要控制的温室气体：二氧化碳（CO₂）、甲烷（CH₄）、氧化亚氮（N₂O）、氢氟碳化合物（HFCs） 、全氟碳化合物（PFCs）、六氟化硫（SF6）。

②改自“不要讲故事！”。该句来自柏拉图《智者篇》(Sophiste) 242c，海德格尔在其《存在与时间》第一章第二节“存在问题的形式结构”引用。

德语原文为 »keine Geschichte erzählen« (英语Not "telling a story"，法语 ne pas « raconter d’histoire »)。

海德格尔的原句是：哲学领会存在问题的第一步在于“不要讲故事”。

融化的极地冰盖

二

碳不在乎

谁是故事讲述者，它自认是主角。

时间大爆炸。哪里有碎片

哪里就有它。人迹罕见之处，

有碳的足迹。人手所及，

碳留下指纹

……直抵“后真相时代”。风吹

在修辞学里，在低碳与高碳间

树木一旦落单，它枝丫的生活

就会摇晃。

“其实。一棵树的孤独，

也是人的孤独；所以人在心中

多种一棵树，就多填补一份空虚

（碳足迹腾出来的那份）。

其实。一棵树需要自传，

需要用第一人称叙事

——我有我的面孔：不得杀戮。

并且。树木一多，就有森林这样的社会。

个体都有各自的压力，比如

水、氧气这些元素

材料在文本中

追求呈现与平衡。

作为群体，我们交换各自的呼吸，

以便进入叙事的化学结构。”

赤潮

三

来不及了。这北极熊徘徊

于死亡边缘。来不及了。

气候变暖有了自己的面孔，这熊

却来不及拥有名字。

它没有猎物，

所以死神以它为猎物。

它如此饥饿，

恨不得以饥饿为食。

北极浮冰，在一步步萎缩，

一如它的肌肉，

一如它的求生意志。

一条缝的世界

似乎容不下可留恋之物，

所以它眼帘微开。

它脚步缓慢，好像每一步

都是最后一步，都用了最后的力气。

当它干脆倒下，那是因为除了绝望，

它再没有其它愿望。

来不及了，当你读到此诗。

你是补齐之前的情节，还是

选择另一条叙事线？

在南极，对于企鹅

磷虾的倒叙是半透明的。

袋食蚁兽（一度濒危）

四

当初。我们喜欢大块吃肉，

但回避反思，不如那些反刍动物。

它们懂得如何反馈

自身体内的一些东西，

懂得反复咀嚼

是生活的一部分。

当初。我们喜欢牛奶

带来的营养，但在地质史中

回避地球的健康。

我们的眼睛

喜欢买-买-买，

但回避胃口的胃口。

我们喜欢包装的精美，

进而喜欢包装

数据、指数、指标……

包装加以第三人称，现实

就打扮成他人的“后现实”。

谁知盘中餐，口口皆甲烷（CH4）。

我们回避：当初就是今日。

白犀牛（濒危）

五

雄性，还是雌性？

这是个问题。①

雄海龟: 哈姆雷特装疯，气候好像是真疯。

雌海龟:对，气候是真疯了。

雌性化在进行中。

你们

一天天少起来，

我们

一天天多起来

就像被否认的现实。

就像垃圾、污水、废气、雾霾……

在一出悲剧中，它们

成为布景写实的元素。

“生存，还是毁灭？

这是个气候问题。” ①人类世

编年史记中，问题累积

像温室气体。

欲望的火灾、消费的龙卷风、

时髦流行的干旱、空口号的海啸

……

气候这个问题

因问题成堆成山

而不存在。

①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Hamlet）》中哈姆雷特有一段独白：“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延伸阅读：

作者:山水如歌

ISBN:9787537853750

出版：北岳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7年11月

“百科诗派创派十周年年鉴”：

本系列是为纪念“百科诗派”创立十周年特别策划的里程碑式年鉴系列选集，各成员作品独立成书，集中呈现了流派发展至今百科类作品的巅峰时期创作，充分展示了流派成员在跨文体、跨领域、跨国界、跨年代写作上的积极探索和实践的丰硕成果。该系列承载着诸多学科、领域知识与诗性内涵相结合的创造性方向，具有明显区别于当今诗坛的先锋性、实验性和品牌可识别性，是继2016年“百科诗派”的九周年系列纪念活动（公众平台、文学论坛流派作品大展、限量版诗歌明信片、书签、文化衫、办公类礼品发行、在各国诗歌媒体发表多语种流派宣言等）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全方位联展，流派品牌的一次重磅出击，也是给广大读者群的一次文字盛宴式的献礼。

山水如歌：

男。法国某大学“系统控制与人工智能”博士，现供职于一跨国IT公司。 

对形而上下的事物都好奇，喜欢音乐，诗歌，哲学。 

视诗歌为语言的炼金术，生活的化学。

《潘洛斯阶梯上的蚂蚁》简介：

这是一部跨语种诗集，由：一、百科诗语；二、事物之理；三、Sous le ciel du français；四、时事采样；五、音乐之声；六、生活蒙太奇六部分组成，其中“百科诗语”涉及人工智能、考古学、微生物、化学、数学、符号学、天体物理等多个领域，展示了一种极简、精确、明澈和辩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