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元首峰会之前,我们先研究一下拜登的世界观
今天文章的题目看起来枯燥一点,正文内容确实相比过往也会严肃一些,不过还是推荐朋友们看到最后,会有小小的惊喜。
我们知道这两天全世界最瞩目的外交新闻是中美元首会晤,很多朋友对结果不抱希望,也有一些朋友从最保守的角度出发认为会有一些成绩,在我看来这是一件需要双方共同努力的事情,如果想要做预期,绕不开对拜登政府世界观的了解。
正好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刚在最新一期的《外交事务》杂志上发了一篇长文,详细描述了拜登团队的世界观以及拜登政府外交政策的指导思路,我们今天就来阅读这篇名为“美国力量的来源”文章。
苏利文一上来就对“国家力量”做了一个定义,说国家力量是塑造未来的能力,其中最重要的是这个国家如何内部组织自己、投资哪些领域、和谁结盟以及谁想和他结盟、和谁对立等等。
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定义,不禁就对苏利文的印象有了一点改观,过去的事件中苏利文看着像个娇生惯养、不堪大用、容易慌乱的应声虫,但他关于“组织力”的把握,应该说是很准确的,让我想起在《景跃进等《当代中国政府与政治》:传说中啥都敢讲的大学教材丨读中国计划(二)》里提到过的我们这边对自己革命历史经验的总结,亦或是我们在《莫迪的教员梦:“25年后印度是发达国家”》里对印人党执政方针的介绍。在政治学和治理国家方面,有些东西是超越意识形态的底层逻辑。
苏利文说拜登的外交政策,就是围绕国家力量和塑造未来展开的。在拜登之前,成型于遥远过去的美国外交政策已经严重脱离现实。什么现实呢?首先要承认不管从绝对值上讲还是从相对值上讲,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然而不管是冷战还是苏联解体后一超多强的世界格局,都已经不复存在,因此美国不能再延续冷战时以及1990-2010年代的外交方针。1990-2010年代世界上不存在大国竞争,而美苏冷战时代美苏阵营隔绝没有联系。今天的国际现实是什么?苏利文用了一个短语来概括:“相互依存时代的竞争(competition in an age of interdependence)”。
“大国竞争在军事、经济、气候变化、疫情应对等各个领域展开……美国必须要面对从现在到2050年间的挑战。”从苏利文的话里,我们可以看出拜登政府对自己工作的定位,是为美国确立2020-2050这三十年间的外交基调。
这个基调必须接受现实,即虽然美国仍然最强大,但“在许多核心领域,美国的肌肉已经萎缩”。这里面首当其冲的,是懂王将盟友视为负担,无所顾忌地损害与美国盟友的关系。
苏利文说拜登的首要任务是修复懂王造成的损害,重塑美国在盟友中的领导力。他认为拜登在俄乌冲突中的表现,很好地恢复了美国的领导地位。
“拜登总统外交政策的根本任务是为美国力量树立一个新的根基,这样我们的国家就会在确立新时代的过程中处于最佳位置,可以最好地保护美国的利益和价值,也可以推动共同的善。美国的未来将由两件事决定:它能否保住自己在地缘政治竞争中的核心优势,以及它能否团结全世界迎接从气候变化到全球健康、粮食安全以及经济增长等方面的挑战。”
苏利文说必须从根源上改变美国思考力量的方式,拜登的想法是真正的美国力量,来自于强大的国内经济。
这里非常有意思,因为除了老生常谈的“重塑供应链”、“美国造美国买”等口号,苏利文重点论述的是“美国和盟友的关系已经维持七十多年了,方式已经过时了”,还有“美国必须改变无节制的对外动武习惯,哪怕我们给乌克兰提供了巨量援助”。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虽然苏利文嘴上说的是懂王损盟友自肥的路子不行,但通过否定懂王,苏利文绕了个圈子,最终还是走上了“理解懂王、成为懂王”的路子。
怎样振兴美国国内经济呢?苏利文首先痛骂了“历史终结论”,他说二战后的美国曾经重视民生、投资科研,就是受了“历史终结论”这些敌人“战略忽悠”的忽悠,所以美国实体产业空心化了,基础设施投资停滞了,中产阶级崩溃了。
这里也有个好玩的地方,苏利文很骄傲地引用了“拜登经济学(Bidenomics)”这个词概述拜登振兴美国国内经济的举措。但其实苏利文这篇稿子发出来以后,最近的动向透露的是拜登本人可能很反感这个词,因为内忧外患、纸面功德的经济状况让“拜登经济学”成了一个乐子,拜登很怕“拜登经济学”反倒成了把自己钉上历史耻辱柱的朗朗上口的顺口溜(《“拜登经济学”是谁的馊主意?竟连拜登本人都嫌弃...》)。
一堆关于“拜登国内经济成就”的列举,篇幅原因我们不细述了,接下来我们来看看拜登的盟友政策。苏利文说拜登这方面最重要的思路是“使美国与盟友的关系变得现代化”。具体有哪些例子呢?北约扩容、美日印奥菱形包围圈、美英澳奥库斯联盟等等,甚至连美国对非洲联盟年年做出、年年不完全兑现的抠抠搜搜的“许诺”,也被列为“拜登的成就”。
接下来苏利文又用整整一节的篇幅,论述了美国在“疫情应对、粮食安全、气候变化”等方面的国际领导力。吊诡的是苏利文虽然承认美国在这些问题上展现出了领导力不足的迹象,但他反驳说“其他国家不是嫌美国管的太多而是嫌美国管的太少”,他似乎在用“其他国家抱怨美国丧失领导力”来论证“美国领导力还坚强有力”,非常可爱的逻辑。
当然苏利文也提到了拜登政府的“成就”,比如他举例说拜登政府已经开始要改革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了,我们可是准备要扩大发展中国家的表决权的哦。不过我们也都知道,发展中国家最关心的是比如世界银行能不能改革掉美国的一票否决权,这些敏感议题,苏利文是不沾的。
我们还可以用气候变化举例。我们以前介绍过历史数据和第三世界国家的抱怨(《美国有哪些体制问题?听听拜登怎么说(下)》),美西方国家在用减排问题算计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的时候是满口大话的,这事最新的进展是美国和欧洲为了十年前做出而一直没有履行的赔钱承诺这两天吵起来了,“团结破裂”。
苏利文的文章还有很长一段,包括涉及中美关系的一长段重复“竞争处竞争、合作处合作”的车轱辘话,这里我就不赘述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查阅。应该苏利文关于拜登政府外交政策大方向的梳理,主要内容已经在上面介绍得七七八八了。
可以看到拜登和苏利文们为美国未来三十年制定的外交政策,依旧是在换汤不换药的“美国优先”的模板上制作出来,在很多关键问题上,美国不止是与中国,与全球南方乃至西方集团,都存在根本利益的冲突。这应该成为我们判断国际关系走向必须考量的指标。
最后用承诺的惊喜结束今天的文章。
在苏利文的《美国力量的来源》一文中,有专门一节讲的是“选择战争”,苏利文为拜登灾难性的阿富汗撤退辩护。在这一段中苏利文高度赞美了拜登的决定让中东迎来了数十年未见的平静。同一时间这个观点也被苏利文在9月29日拿到《大西洋月刊》思想论坛上公开演讲,即著名的“今天的中东比过去二十多年的任何时间都要安静”。
八天后,全世界都知道了苏利文所指的“中东的安静”指的到底是什么。
号称要修改美国落伍世界观的拜登世界观,依旧是与现实世界脱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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