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预告，众议院共和党人在当地时间的周三正式通过了对拜登弹劾调查的投票，票数是221:212，这表明所有共和党众议员都投了赞成票。投票前有的民主党喉舌曾经预测共和党可能会走两三票，结果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事情发生以后，最有意思的不是白宫和国会山本身的反响，而是立刻投入战斗、开足马力的两党喉舌的反应，这里面尤其又以为拜登辩护的喉舌的表现最为突出。
我们以亲拜登的POLITICO为例，POLITICO在头版非头条的位置报道了老先生被弹劾调查的消息。点开报道，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幽默感。
POLITICO一上来写道：“只是调查哦——在不久之前，对拜登总统发起弹劾调查还是一件看上去希望很渺茫的事情。”应该说POLITICO一上来就放了一句大谎话。我们去年在共和党刚刚夺得众议院多数、新任领导班子上台之初就介绍过，共和党这边把弹劾拜登当作重中之重来搞，监察委员会主席James Comer和司法委员会主席Jim Jordan两人牵头，分别推进对拜登和拜登家族的调查。Jim Jordan更是放出豪言，要模仿2022年中期选举时民主党搞的“公审懂王”的政治娱乐秀，把调查和弹劾拜登搞成连续剧，一直搞到2024年总统大选（《共和党众议院的新领导班子》）。近一年的时间里，James Comer和Jim Jordan不说捷报频传吧，至少也是隔三差五就来个大新闻，要么解密了新文件，要么公布了新阶段性报告（《总不能双方都是特务吧》），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共和党对拜登的弹劾工作都做得有条不紊，可以称得上是稳步推进，共和党的决心更是毋庸置疑，POLITICO自欺欺人式的“希望渺茫”读起来实在滑稽。POLITICO为什么要当历史发明家，先定个“原来希望渺茫”的调子呢？原因是它接下来要营造一种错愕感和反差感，暗示共和党不可能成功。POLITICO接下来写道：就连Ken Buck这次都投了赞成票，而他之前还反对弹劾拜登，说共和党的弹劾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上面。
POLITICO想采用一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技法，也确实骗过了一些人，比如我们国内某些媒体，不了解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就当了民主党喉舌的复读机。其实这里民主党喉舌玩了一招断章取义。Ken Buck关于“想象基础”的原话来自他今年9月发表在《华盛顿邮报》上的署名评论。那篇评论里Ken Buck完整的表述是：如果把对拜登的弹劾建立在对乌克兰Burisma公司丑闻的指控上，我觉得是不行的，Burisma丑闻有很多想象的成分，可以在社交媒体上传，但不好用来弹劾。
关于亨特·拜登和Burisma的关系以及两党围绕这一议题的攻防，我们前两天在预告中已经介绍过了（《泽连斯基访美与共和党弹劾拜登的时机》）。发现这里的问题没有？Ken Buck反对的是以Burisma为核心弹劾拜登，但现在共和党人弹劾的主要由头不止Burisma一国一事，而是多年的家族商业丑闻以及滥用司法部职权。Ken Buck投赞成票，根本无法说是改弦易张，反而可以说跟他之前的观点一脉相承。
更有趣的地方在于作为懂王的盟友，当初Ken Buck那篇评论后面还有内容，他说“不应该用另一场可耻的弹劾来报复前一场可耻的弹劾”，他嘴中“前一场可耻的弹劾”指的就是民主党人为了乌克兰而发起的对懂王的弹劾，Ken Buck说对拜登的围绕Burisma的弹劾“建立在想象的基础上面”，前提和参照物是“民主党对懂王的可耻弹劾建立在虚构的构陷之上”。所以你看，POLITICO为拜登挽尊的文章，开头短短四段话，藏了那么多为构建精巧叙事而有意为之的睁眼说瞎话，是不是很幽默？
这些快乐的春秋笔法还不是民主党喉舌叙事的全部，POLITICO非常用心地提醒读者，一定要区分“发起弹劾调查的投票”和“弹劾的投票”，POLITICO说，这很重要，因为对弹劾是没法辩护的，但对弹劾调查，可以辩护，“至少在政治上，这很重要”。
民主党喉舌为什么要强调“可辩护”的呢？因为拜登方面花了几个月时间，构筑了一套精妙的整体防御机制，我们之前也介绍过了，主要有三层：
1）首先是以《华邮》6月底评论为代表的“似乎亨特·拜登在生意里充分利用其法律学位以及家世这一点是很清楚的……亨特的叔叔及拜登家其他亲戚朋友看上去也确实从中获利……但要说总统本人牵涉其中，他们没抓到证据”，主打一个“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2）再来是由第一夫人吉尔·拜登的前新闻秘书8月底写的文章，公开反问美国人“就算亨特·拜登搞腐败了你又损失了什么呢”，主打一个“就算我儿腐败，也与你无关”；
3）最后通过“比烂”攻势，攻击布什、川普、彭斯的“废物儿子们”，体现亨特·拜登“还是蛮不错”的嘛（《拜登为儿子辩护的新策略：你们看看布什家的倒霉儿子》、《“废物儿子（failson）策略”能否帮拜登渡过难关？》）。
这两天拜登的防御机制又添新步骤，前面说POLITICO没有把拜登被弹劾调查的消息放在最重要版面，那么最重要版面上放着什么消息呢？昨天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放的是亨特·拜登的呼吁，说我呼吁对我进行公开听证会，不要搞闭门调查听证会。亨特·拜登的主动出击很有意思，共和党方面可以反问当初你们搞懂王的时候，就是按程序来的，凭什么到了亨特·拜登身上，就换花样了？调查听证会就是调查听证会，不要想着把调查搞成争取同情的表演秀。
共和党肯定会反对亨特·拜登的主张，这种反对有道理吗？有，也没有。有道理的地方就如上面所说的，按程序来，别搞幺蛾子。没道理的地方在于拜登和民主党之所以有这个提法，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共和党在模仿民主党2022年的“公审懂王”大会，调查会私下搞一搞，媒体喉舌再跟上炒一炒，永远掌握主动权。与其说亨特·拜登想在美国人民前面自证清白，不如说民主党这是要和共和党争夺“公审拜登大会”的报道主动权。换个角度，与其说共和党在严守程序正义，不如说他们是要把党争进行到底。
这是本次拜登被弹劾调查后，另一个趣味盎然的攻防阵地。按照POLITICO强调的论调，“发起弹劾调查不等同于弹劾”，所以共和党人并没有赢。新任众议院议长Mike Johnson也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他说是的，两者不相同。他为什么这么坦率？因为就像我们从去年就开始强调的，共和党的根本目的不在于最后能不能成功弹劾拜登，而在于有序推进2024年总统大选以前的“公审拜登”政治连续剧，发起和通过弹劾调查投票，已经是剧中小高潮了，这对共和党人来说已经可以算作阶段性胜利了。
共和党这次的“胜利”，是民主党喉舌再三挽尊、再怎么创作精巧的断章取义都没法否定的。从这个角度讲，Mike Johnson越云淡风轻，越衬托得POLITICO的挽尊有趣。—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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