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龙先生：语言的符号本质究竟是什么？

申小龍先生

語言的符號本質究竟是什麽？

……

……薩丕爾說：“語言是在人的心靈或‘精神’結構中充分形成的功能系統。我們不能把語言當作單只是一件心理-物理的事來給它下定義，雖然這心理-物理基礎是很必需的，否則語言不能在人身上發生作用。”

說語言是一種功能系統，意思是語言不能從物質形式上定義。

語言本質上不是生理、物理現象，而是在生理物理的基礎上，通過指稱事物、表達意義而產生的符號現象。

語言的本質是指稱和表達的功能。

一個語言符號，光有聲音、字形，還不是符號。它和意義聯繫起來，它才有了生命。

這種聯繫正是語言符號的功能。

聯繫是成體系的，是一個意義世界、意義網路。

語言的每一個單位都因其具有指稱功能、表達功能才成其單位。

薩丕爾說：走路是本能性的功能，語言是非本能性的、獲得的、文化的功能。

當我們說語言具有符號性的時候，我們在說什麼？

說的就是語言不是客體性的，而是主體性的、理解的、想像的。

這種理解和想像，是我們在一個社群中獲得的，因而是文化的。

從符號和現實的關係來說，語言是“任意性”的，即它並不是現實本身，它只是對現實的一種理解。

語言的概括是有些任意的。

在混沌的現象中，爲什麼是意義要素abc組合成一個詞，而不是bcd或abd，這只是因爲abc與人有關係，只能由人的需要加以解釋。

從符號和思維的關係來說，語言是“先理性”的，即它不是思維要素的真實體現，它只是一種“譬況”，其中還蘊含著心理和情感的價值。

從符號和文化的關係來說，正由於符號是理解性的、想像的，所以對同一個事物，不同語言的表達是多樣性的。

這種多樣性，其實也就是理解的任意性（多理據性）、人文性。

世界的符號化、範疇化，和小楊同學說的世界的虛擬化，說的都是一個意思，即語言的本質在它的功能性——以此喻彼的功能。

“彼”是我們周圍的環境，它對我們的“呈現”，依靠的是我們主觀概括的符號。

我們用符號來代表周圍環境中的東西，我們以爲符號就是現實，其實這時候的“現實”，已經是符號呈現出來的現實，即語言現實。

而我們用符號來“喻”彼的過程，就反映了特定文化中事物（“彼”）和我們的關係。

正是這種文化的“關係”，而非物質的關係，才是語言的本質。

當你看破這種關係意義上的符號的時候，就會明白它是功能的，虛擬的。

我們不能沒有它，沒有它我們無法認識世界；

而我們又不能太依賴它，太“信以爲真”，這樣會遮蔽我們對真實現狀的感受和意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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