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夜话 ---- 信心,倚靠,平安,快乐
来美后拿过一个比较宗教研究的学位。不过两年多的时间里,完全未对宗教有真正的了解。虽然如此,对宗教一直是有兴趣的,并且总体来说,对各种样的宗教,都是怀有好感。
大学时有一年的寒假,和先生(那时的男友)在苏州的三清殿里(道教大殿),看到一大群农人神采奕奕地在那里请愿。一个年轻的女子一面高歌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一面大概把村里每一户的故事和心愿都唱了一遍。她的声音既洪亮,又有一种诚恳和信心在里面,让看热闹的我们深受感染。我们眼见着这群农人往许愿箱中放入许多的钱钞,禁不住替辛苦了一年的他们感到心疼。然而看见他们满心欢喜的样子,便又随着他们一起欢喜了起来。
又一年去苏州东面小镇甪直的保圣寺游玩。那时的甪直还不象现在那样出名,保圣寺中游人寥寥。三三两两进来的,皆是当地的农人。农人们见了馆长先问好致谢,然后就是对着寺中的塑像跪下来叩拜。保圣寺的园中另有叶圣陶之墓,农人到了那儿,也心诚而自然地拜上几拜。
甪直也是小街小巷,河流在小镇纵横,河上小桥多如苏州。我们在一家临水的小饭店吃午饭,鲍鱼面和排骨面,又便宜又好吃。临水的一面是一排江南风格的木框窗户,打开了,坐在窗边的桌上吃饭,可看河中的行船及河对面的行人。店的主人50岁左右的样子,有一个年轻人做帮手。店主人问我们从哪儿来,又问北京好还是这里好。先生说,北京么就没有这种情调了。店主人转向年轻人说,你在北京当过兵的,情调是什么意思?年轻人挠着脑袋,脸也红了,我也不知道啊。这个情景真是让人忍俊不住。
在亚特兰大居住20年了。原来住的小区里有一个印度朋友,人极友善,笑容温暖而美,常见她用手擦拭了苹果给小朋友吃,每有朋友上门小坐,必定送至门口,目送开车离去或者走远。她将一个小房间改成她的祈祷室,里面印度的神像,耶稣的画像,十字架,小香炉,样样俱全,并不理会彼此可能会有的冲突,实在是可爱得要命。
读宗教研究的时候和神学教授聊天,讲到东西方的一些区别。大致是我说东方人不大讲究逻辑,许多事情凭感觉去做,西方的条理逻辑要分明得多。教授说不是的,不是的,西方人的逻辑是2,4,6...东方的逻辑是2,11,69...你们是大逻辑。我又问伊斯兰教怎么啦?好象对现代文明有很大的伤害。教授说伊斯兰教本身没有问题,你去看看它在中世纪对人类有过多少贡献。我去找资料看了,才觉到了自己的自以为是。
在美国的这些年里,受基督教的恩惠实在是多。早年的时候,几乎每一位留学生都是在教会的帮助下走出生活的第一步。我们的孩子和父母都和教会结有缘份,教会的点心,课程,音乐,祷告,让人学会感恩并且此生难忘。
这几年常常会想到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冲突。虽然各有其深义,并且文明的和谐相处也一直是人类的美好愿望,事实上,二者的对立冲突显而易见。我们目前所见的冲突,其实是以伊斯兰教的进和基督教的退而表现出来的。不过说句公道话,基督教的退并不是因为伊斯兰教的进,而是它自己在其领域已经先行退远而去。
据说伦敦有好几百个教堂被改成了穆斯林的清真寺(据说啊) 。可是所以能够被改,主要是因为基督教与教众正在日益萎缩。基督教的式微才造成了伊斯兰教在伦敦的侵略性的兴起。真正让我感叹的是,在伦敦的伊斯兰教,虽然主要是外来人员,它也吸引了不少本地人,直白地说,吸引了不少欧洲人。所以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推论,在文明走向高阶的时候,自认为可以离开神的指导的人类,其实仍旧是需要神灵的。这个时候,任何一种神灵大概都能抓住人类的精神注意力。
我自然是没有能力去评判宗教的孰是孰非。每一种宗教在其自身的文化土壤中皆是神圣且令人安宁,对于民众来说,皆意味着巨大的安慰和倚靠。我终于看明白的是,首先,宗教永远是人类所不可或缺的,不管它以哪一种形式出现和存在。人类总是需要一种终极力量来制约行为规范,并且被其引领走向高于人类自身的境界。其次,不同种的宗教事实上不能和谐相处,总有一种宗教将解体或吞噬另一种,总有一种文明将随之衰亡。文明的更替大概是无可奈何的,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是否希望看见某一种文明的消亡。
今日文明世界深受基督教的影响。总体来说,基督教文明令人喜悦自律,令人追求高尚。基督教的音乐,绘画,文学,以及它影响下的种种,皆呈现出一种美好,优雅和崇高。圣诞来临,流淌在空气中的圣诞音乐让人着迷,让人欢乐;而圣诞之夜,这个世界上会有多少人说圣诞快乐,会有多少人将由此而感到快乐。这个让人欢喜的日子也许终有一日将随风而去,想到这一点,的确令人黯然。
2020年令人难忘,许多生命逝去了,我们所向来崇尚的传统和信念也屡受冲击,世事纷乱而使人忧心,所以一切的美好,此刻更显其珍惜。
一年一度的圣诞夜,祈愿世人平安快乐,祈愿世界向好!
浩瀚世界,所见所闻,无非印象
悠悠古今,所思所想,皆有逻辑
迦太基必须毁灭 ! Carthage Must Be Destroy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