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推荐 | 金轭—佛教西藏的法律宇宙观（002）

法律人类学世界 2024-03-13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一元法律 Author 元律

序言

教法如丝结，柔顺绕颈间；国法若金轭，制约在项上。

——《甘丹颇章法典》

站在田野之中，身穿褪色栗色长袍的僧人索南，忽然察觉到自己已经被耀眼的阳光照射的有些许疲倦了。

周遭的天空显得过于明亮，即使在这秋风渐起的时节，他还是大汗淋漓。他手中拿着几页纸，上面是从寺庙大部头卷宗里抄录下来的内容，记载着属于寺产的所有七个村落的土地情况。索南已经记录了其中两宗土地的勘测细节，现在正向陪同他的两位农人说明情况，因为他们提出诉求要明确相关地块的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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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远处，两位骑马人逐渐进入他的视野，他们奔驰在从拉萨到江孜的道路上，似乎是从日喀则地区的首府一路南来。索南将他的视线从骑手身上移开，心想他们一定也和他自己一样，觉得日光灼人。他非常清楚，在这些骑马人一路向南的三天行程中，绝大部分时间是沿着圣湖羊卓雍措的北岸行进。

对于外来的人，很难向他们形容圣湖那种蕴含斑斓色彩的深蓝，也很难描述它如明镜般静处山峦之间的景象，而它在沙岸边稍显倾斜的样子，仿佛是堤岸也要滑入这镜中一般。这圣湖广袤无垠且神力无边，是藏地最光彩照人的珍宝般的湖泊。有人曾告诉他说，位于西方的须弥山圣湖或是能看到未来之日与转生之所的某个圣湖比羊卓雍错更为殊胜，但他对此并不以为然。非常幸运地，这些旅人能紧沿圣湖兼程数日，然后绝尘而去继续赶路。

圣湖羊卓雍措 / 图源网络

索南非常喜欢自己任职多年的达贡仓嘎充阔林这个寺院。作为这个小小寺院社区的管理者和头领，他很乐于由此更加深入地体悟慈悲之心以及了解信众的生活。

这种状态很符合他的个性，同时也留给他充足的时间来诵经持咒。从孩童时起，他就关注自己的来世与重生，这也促使父母在他年纪尚幼的时候就把索南送进了当地的寺院。他常常就此来世进行沉思冥想，并祈愿能够在吉祥的年代和地点重生为圆满的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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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站立在耀眼的日光之中，他思忖着，为什么去年这一地区新增的纠纷会如此之多。这是不是一个值得引起关注的征兆呢？在一个伟大的生命降生于某地之前，那里常常会发生长期的干旱、农灾或异象。但是近期并没有大喇嘛弃舍转世，而上次从拉萨来的客人也告诉他们说达赖喇嘛的身体康健如常。

毫无疑问，一定是村子里日益滋生的恶言和怨恨，让这个地方的保护神不高兴了。那么神灵的不满是否会导致孩童罹患疾病，妇女无法生育，或是其他的灾祸呢？想到这儿，他已暗下决心要去请教年长的喇嘛，并举行仪式活动以安抚地方上的保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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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其中一个农人呼唤声把他拉回了现实的这片田野之中。争议双方决定再沿着土地边界走上一趟。根据手头的档案记载，其中一个农人的地块边界是“从山丘南沿至河岸”然后沿河延伸至界标之处。

索南首先从土地的中央走到河畔，然后沿着他认为的界线走到可能是另一个农人地块的边界之处。藏地的土地往往都不是方方正正的，而是根据自然界标进行标识。但是在他认为的分界处，并没有发现任何大石块作为界标。两位农人和他不得不一起用木棍深挖田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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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约一足之深的地下，他们发现了一堆置于木炭灰上的白色石头，而这通常被用于标识界石的位置以免其被后续的挪动所影响。两个农夫都没有质疑界石怎么被深埋到了这里，索南对此也未置一辞。这些就是应被纳入考虑的所有事实证据，关于这一田界纠纷的调查就此完结，于是他帮着两位农人把一块大石头挪到认定的边界处，作为新的界标。

目前来看，似乎这一争议的提出者是对的，也就是说，肯定有人基于某种不明原因而擅自篡改了界标。

注：

1）本文摘译自The Golden Yoke: The Legal Cosmology of Buddhist Tibet / Rebecca Redwood French

2）郑重声明：本试译稿仅为个人学习、研究或者欣赏之用，不包含任何商业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