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浪客：清明祭

纽浪客鸿渐风 2023-04-30

【鸿渐文献】

清明祭

纽浪客

生离，尚可再见

死别，永不会再有相逢的时机

或许神灵怜悯这思念的苦楚

偶尔安排在梦中短暂团聚聊慰悲思

天堂里

你们勤劳的双手

一定不会有稍许的歇息

省吃俭用的习惯

一定不会清享安逸

或许又在忙碌着改建房子

或许又给我缝了件上海装的外衣

或许又做了几只秤杆

或许又给我煮了碗鸡杂猪肝粉丝

或许又在给孩子们讲解《增广贤文》

或许又将最好吃的食品送给了街坊邻里

给你们再多的钱财

你们不会为自己花费太多

总是克勤克俭怠慢自己

劝你们不要太过辛劳

你们总是留下了劳碌奔波的足迹

为我们操劳不辍牵挂惦记

我这一生，纵有再多的开支

却怎么也抵不过给你们烧过的巨额冥币

我这一世，手捧再多的鲜花

却怎么也赶不上献给你们的菊花繁多茂密

这时节

雨水交融着泪滴

铁灰色的纸钱

铺满了通往天堂的路基

黄、白色的菊花

缀成了路边的藩篱

红色的祭带

是通往回家的标识

橙色的烛火

照亮了门前的阶梯

纵使我竭尽孝心倾其所有

也唤不回你们再为我遮风挡雨披荆斩棘

十里春风落紫英，丁香点点印泪痕

南国此日纷纷雨，爹娘坟前少一人

清明时节，不能回乡祭祖。画了一张丁香并写一首小诗《清明遥祭》以慰乡愁。

——马登仁兄专为清明节而作

又到一年清明时，又是祭拜高峰期。近些年来，清明节的节日氛围更加浓郁。只不过，这个氛围的气场风格，与其他任何节日完全不同。不是买买买购物的狂欢，没有聚会上嗨皮的喧闹，不求假日经济指标的节节攀升对鸡滴屁的贡献。而各公众号，也几乎都有涉及到这个主题的话题。且说，这个节日，不要相互祝福快乐，而是彼此问候安康。对亲人的祭祀，虽然不求庄严肃穆的仪式感，但在此时节，几乎每一个成年人，对逝去的亲友，都会在脑海里浮现掠过，深切地缅怀；在心灵深处，对他们祭奠而生出许多对生命的感慨叹喟，深刻地思考。

父母健在时，清明节对于我来说十分陌生，而对此节日也感到全然事不关己，漠然无知，概不留意。也觉得离我非常的遥远，浑然不知各类祭品所代表的含义，也不懂得祭拜逝者及清明节所要行的礼数。至多只是知道介子推的故事和寒食节的由来而已。

当母亲先行离我们而去后，清明节对于我来说，就成了一年当中诸多节日中最重要的节日了。祭拜母亲，是我每年必行的仪式，不是为了走走形式，不是为了孝子的名节，更不是为了踏青，而是一种心灵的使然，情感的驱使，血脉的牵挂。当母亲生日、忌日之时，当清明之时，当梦中出现了母亲之时，当心中不快之时，总会来到母亲的墓前：一束菊花，一沓纸钱，一对蜡烛，一副祭带，一把红香，摆放在母亲的墓前，将心中的话语，对着母亲默默地诉说……

祭拜在天之灵，各地的方式大同小异，不离其宗，由来已久。中国就是以这样的传统的祭拜方式，来进行生者与逝者的心灵沟通，不是迷信，不是俗套，不是封建。袅袅的烛烟，翻飞的纸钱，脆响的鞭炮，他是一种表达情感方式的载体，是抒发心灵思念的一种形式，是倾泄哀思的一种途径，是尘世与天堂对接的桥梁，是生灵与亡灵对话的磁波，是阴阳团聚的方舟。对逝者的祭拜告慰，是对生者最大的安抚慰藉。

如果说母亲的离去，觉得人生的无常，而父亲的离去，真的就感到了人生的无奈了。母亲的离去，一个家散了，父亲的离去，一代人散了。这正是，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当死神降临的时候，人显得是多么的无助无奈呀，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感叹人生的短暂，“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生命的脆弱，如草露风灯；命运的多桀，事事难料。

中国文化有个重要的元素就是团聚，而我们家却是聚少离多。父亲母亲，为了生存，早早的就离开他们的父母，在外颠沛流离，我们这一代中，除老大、老二在武汉出生外，以下的兄弟姊妹，就是在他们谋生途中出生在异地他乡的。而父母在我们家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困境下，从没考虑过要我们辍学挣钱来养家糊口。当我们这一代，长大成人后，又纷纷离开了父母，散落在地球的东、西、南各个半球。我们家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哥哥赴美之前有过一张全家福照片后，家人再也难以全员聚首了，至今就再也没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了。待父亲病重时，兄弟姊妹从地球各边赶回家时，已是阴阳相隔了。待安葬了父亲后，又得各奔东西。我们只有在给父亲做“七七”的时候约定，在地球的东、西、南各个半球，在同一时间，为父亲燃起纸钱、蜡烛，羽化升仙的香火啊，从地球的不同方位将到同一个灵魂处汇聚……

人生总是留有许多的遗憾，当癌细胞吞噬着母亲的躯体，母亲受着常人的毅力难以承受的病痛折磨，忍受着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时，生命也失去了尊严，期盼着她早早得到解脱，甚至理解、体谅了实施安乐死的必要。为之遗憾的是母亲没有过上一天好的日子，而又遭受到了如此残酷的折磨。而父亲走得又过于匆忙，似乎觉得在病榻前守候照料得不够，尽孝也就不够似的。为之遗憾的是，现在的生活是这样的富裕美好，怎么就这样匆匆的离去。我想，父母生前，我所行的孝心，他们大概是不会责备我不够孝道的。父亲生前时，我曾开玩笑对他说，我尽孝不够，现在也不会做得更好，只有当你百年之后，我才会后悔。我为之遗憾的是，在他们生前，我真的可以做得更好而没有能够做得更好。

描写清明的诗歌不少，以高翥的七言尤为独特，从人们悼念亡灵的悲戚之中，又道出了生者该干嘛还得干嘛的实情。

高翥的《清明》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

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是呀，人生，活着就好，父母健在时尽孝就好，不要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人说：生前的一次敬孝，胜过身后的百次扫墓；清明烧万堆纸钱，不如在世端一碗茶饭。逝者长已矣，生者不当长戚戚。“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城市里的一般黎民百姓，又有几人能知道五、六十年前，五、六代人之前，自己的祖坟位于何方何处？清明时节，“泪血染成红杜鹃”之后，又会是“夜归儿女笑灯前”的一番景象。人，虽不必有酒须当醉；对先人的纪念，虽然“一滴何曾到九泉”，但当该给现实生活、给活着的人们予以一些有益的启迪领悟就好。

——该文首刊于《澳洲雪梨子》微信公号，己亥清明重订再刊

（责编：皇尝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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