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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出生满月后,“出窝”到外婆家。妻子产假结束后不久,就是一九八零年的春节了。热热闹闹过完春节,问题来了——妈妈要回油田上班,孩子怎么办?我的母亲在我儿子出生前半年就去世了,父亲年已七十,还要帮助照看在家务农的弟弟一岁多的孩子。而岳父家,儿子的三个舅舅虽然工作了,但吃住都在家里,岳母又要上班。婆婆年近古稀,但身体硬朗,当时她在给一个邻居带孩子,赚点生活费。当岳父向她提出请她到油田给我们带孩子时,没想到婆婆很爽快答应了,这让我们既感到惊喜又如释重负。婆婆说她能给别人带孩子,为什么不能给自己的孙女带孩子呢?话虽这么说,但不是一回事,婆婆给别人带孩子,是在自己家里,别人上班把孩子送来,下班接走。而给我们带孩子,是要长时间离开家,丢下爹爹一个人独自生活,两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为了我们不得不做出牺牲。正月初五,婆婆和我们一起到了油田金容厂。我在房子中间拉上一根铁丝,床单当帘子,将房子分为两部分。北面横放一张大床,床头放箱子柜子。南面摆一张单人床,床头靠走廊的窗户下面摆上炉灶,对面靠门边放上小方桌和小板凳,一间单身职工宿舍就变成两室一厅一厨了。由于婆婆精心照料,儿子长得又白又胖,十分可爱。妻子上班时按规定在上下午各回家喂奶一次,每次十五分钟。金容厂离潜江25公里,我每个周六下午和回广华农场的职工一起,乘车在广华或五七厂下车,然后坐油田公交车到金容厂,周一早上在王场坐车回潜江。
六月初的一个星期五下午,快下班时,我接到婆婆打来的电话,说儿子拉肚子几天了,孩子妈妈听别人说王场有个老中医治疗小儿腹泻很有名,就让儿子喝中药,但一天比一天严重。他妈妈那几天在培训班学习,特别忙。我立即向科长请假并找车赶过去,看到儿子有气无力瘦了很多,马上把他送往医院。医生一边给儿子检查,一边说都快拉脱水了,责怪我们不该这么严重了才送医院。那时医院小儿科主任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特地到病房下了医嘱。儿子当时一吃就拉,医生禁止喂食,连水都不让喝。晚上,儿子哭得厉害,妻子不忍心,想偷偷地给孩子喂点奶,刚吃了几口,被医生发现了,对我狠狠批评说:“你也是学医的,这个样子还能喂奶吗?”我的这个同学工作后上了医学院,医生把我当作他大学的同学了,当时也没做解释,觉得这个误会还不错。几天后,儿子病好出院,这是他第一次也是至今为止唯一的一次因病住院。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夏天。好像是七月下旬,婆婆的脖子后面长了一个包,我要带她上医院,她怎么都不愿意。几天后,脓包越来越大,脖子肿得老粗,她执意要我送她回家。回家后的第二天,岳父和我一起带她到医院,医生说是“痈”,划开脓包,脓血流了一盘子。婆婆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凭医生处置。我对婆婆说,要是早几天在油田医院治疗,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严重了。婆婆说她心里很清楚,那叫“对口包”,要是贯穿到咽喉,会有生命危险,她的一个熟人就是这样丢了性命。她怕吓着我们,所以没有对我们讲,她怕死在外面,所以要我送她回家。我听后,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一个古稀老人,面对死亡威胁,如此淡定,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在我们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那几天,她忍着疼痛照样做饭,照样把儿子逗得咯咯笑。在红旗码头和我顶着烈日,坐在江坡上等船,岳口下船后,迈着一双小脚颤巍巍地和我赶往汽车站。尤其是后来我查资料得知,痈可形成败血症从而危及生命,对婆婆更是肃然起敬。婆婆走后,妻子只好请假带孩子,没过多久,好消息降临。出于对女职工的关怀,油田出台了哺育假制度,即女职工产假结束后,享受百分之八十的工资,可以继续休假到孩子满一周岁。这无疑是雪中送炭,很快,妻子就带上儿子回老家了。在天门住了一段时间,妻子带着儿子来到潜江。供应站的房子已经分给别人了。我找生活科要了一间专门接待临时探亲家属的房子,一家三口又住到了一起。临近年底,天气冷了,母子二人又回了天门。这时候,处领导经过讨论,同意妻子调入我们单位。落实好妻子的工作岗位后,我利用一天时间先到金容厂后到管理局,办好妻子的调动手续并转了户口。正好遇到处机关调整家属住房,分给我们一套带厨房的单间平房。我找调度室要车,把金容厂的家搬了过来,将我们存放在供应站仓库里的结婚家具也搬进新家。春节前几天,妻子来到潜江,我们一起把家整理好后,回家过春节,儿子也在妈妈离开的这几天断奶了。又是一个正月初五,我们带着儿子来到潜江。第二天,我们上班,儿子开始上幼儿园,这一天离儿子一岁三个月还差五天。和所有双职工一样,早上六点半广播响后,我起床去食堂买早餐,如果要到街上买菜,还得起早点。妻子起床后给孩子穿衣服、喂早餐。早餐后,我带上零食,送孩子上幼儿园,然后去办公室。妻子带上24公分的铝水壶,也在七点半前赶到办公室上班。中午十一点半,下班广播一响,妻子提着水壶到锅炉房打开水回家做饭。那时候一到下班时间,大队人马提着水壶,到锅炉房排队打开水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我到幼儿园接回孩子,先喂他吃饭,吃好后送去幼儿园,然后我们吃饭,下午一点半上班,有时候连锅碗都来不及洗。
儿子在幼儿园小小班,也叫托儿班,都是三岁以下的孩子。因为满三岁后才能在园里吃午餐,所以托儿班的孩子中午要接回家喂饭。那时候没有纸尿裤,为了防止孩子拉湿裤子,每个孩子一个痰盂,除了很少时间的户外活动和午睡外,孩子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痰盂上。有些好动的孩子坐不住,阿姨就用带子绑在床头,不让他站起来。每当送孩子上幼儿园时,他就很自觉地坐到痰盂上去,下班去接时,也是把他从痰盂上抱起来,虽然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办法,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五一节回家,向家里人讲了儿子上幼儿园的情景,婆婆听到后伤心不已。流着泪说,没想到宝宝这么小就受这样的罪。表示还要帮我们把孩子带大一点,再让他上幼儿园。我们当然求之不得,这样,婆婆就和我们一起来到潜江。我再次用床单当帘子,把房子变成两室。婆婆来后,不仅儿子有专人带,活泼多了,而且婆婆还帮我们做些家务,我们也轻松了许多。但天有不测风云,一个月不到,家里来电话:爹爹生病了,急需婆婆回家照顾。婆婆走后,儿子又该上幼儿园了,但这时候幼儿园不干了。园长说,你家的孩子刚刚适应不久,就接出去了,现在你们又要送来,不仅他又要哭几天,还会影响其他小朋友一起哭。无论我们怎么说好话,就是不答应。园长说得也有道理,我们只好带着孩子上班,等到九月份开学时再去上幼儿园。那时候机关办公楼与妻子上班的计算机大楼相隔不到五十米,并且我们都在一楼上班,妻子有事时,就把孩子送到我的办公室,我忙的时候,就送到她那里。当时,我们计划科还承担生产办公室的职能,一天下午,我负责全处生产会议的报到,又是收伙食费,又是收粮票,还要安排住宿。等到忙完后,都到下班时间了,没看到儿子,以为他去找妈妈了。可他妈妈说儿子不是和你在一起吗?我们急忙分头去找孩子,科里的同事也来帮忙,机关周围找遍了也没有。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计算站程序室的一个老乡牵着儿子来了。原来儿子确实去找妈妈了,不知当时没看到妈妈还是出于好奇,他顺着楼梯扶着栏杆,一直到了顶层三楼。下楼时他害怕了,吓得大哭,正好老乡下班晚了一点,发现后给我们送了回来。要不是这么凑巧,我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去了三楼。我们隔壁住着调度室主任一家,他家的小儿子建华上小学二年级,每天放学后都要把儿子带去一起玩。一天我们给儿子喂完饭,就没管他了。天快黑的时候,老乡两口子把孩子送到家里。原来他们到亲戚家吃完饭后回家,在土产公司门口,看到儿子在玩石头,说这不是XX吗?怎么没看到他的爸爸妈妈,就把他给带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他和建华在一起,可建华说他今天回家有点晚,没有和儿子一块玩 。儿子可能没找到建华,就顺路出了家属区的大门到了街上,刚好土产公司楼房加层,门口堆了许多石子。那时候虽然没有拐卖孩子一说,但要是土产公司门口没有那堆石子,要是没有遇到熟人,我们都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孩子。
一天,处长来到计划科,看到儿子在办公室玩,就逗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没上幼儿园呀?我正想向处长解释,没想到科里的女同事乍开了:“双职工的孩子,独生子女,户口都在机关,怎么就不让上幼儿园?”这个同事是四川人,热心快肠,快人快语。处长知道原委后,当即给幼儿园的主管部门生活管理科科长打电话:“计划科XX带着孩子上班,要是管理局的领导来,看到了怎么交代?基层的同志看到了影响也不好,这个孩子明天必须上幼儿园!”下班的时候,生活科科长在大门口等着我,说给幼儿园讲了,虽然他们不愿意,但听说处长批评了,勉强答应了,让我明天把孩子送去。第二年,党支部批准我入党,机关党总支讨论时,幼儿园园长投了反对票,理由是思想觉悟不高,为了自己的孩子上幼儿园,让处长给幼儿园施压。当时,机关党总支由三个支部组成,处党委副书记兼任总支书记,一个专职副书记,三个支部各一个委员,幼儿园园长是后勤生活支部的委员。那时候入党比现在难多了。我们生产行政支部一百多号人,只有十几名党员,有三十多人提出入党申请。虽说“成熟一个,接收一个”,但一年也就发展一到两个。如果不是少数服从多数的组织原则,而是一票否决,那儿子就“坑爹”了。
儿子第二次上幼儿园不久,就放暑假了,我们的难题又来了。正好外甥女也放假了,姐夫把她送到潜江。外甥女十岁,上小学三年级,这样大娃带小娃,对付了一个来月。
一次,一群孩子在一起逗闹,外甥女不小心把门带上了,儿子被关在里面吓得大哭,外甥女在外面急得直哭,好在时间不长,妻子回来了。九月一日,儿子上幼儿园后,直到毕业。这期间又出现了两次状况。1983年初到1984年,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我在广华脱产学习,孩子只能由妻子一人照料。1984年元月,幼儿园放寒假了,妻子把儿子带去上班。计算机大楼前面有一个椭圆形的景观水池,水池外面高40厘米左右,里面水深差不多有60厘米,中间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些石雕的小动物,水池里的小鱼游来游去,很吸引小孩子。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水池边,他可能想抓小鱼,掉进水池里。这时候,计算站的一个材料员刚好路过,发现水池里有动静,多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小孩掉进水里了,穿着棉衣,还没有沉下去,幸好发现及时,才有了儿子的今天。
儿子五岁生日那天,中午下班的路上,一个同事问我:你们家的XX今天怎么没上幼儿园?我说:上了,早上我送去的。他说:我上午好像看见他在幼儿园后面玩水。我想怎么可能呢,早上我亲自送去的。那时候我们已经搬进一室一厅的小楼房,那个小水坑就在楼房前面不远处,每天上幼儿园都要经过。我没有上楼,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儿子满身泥水,玩得正起劲。我一把把他抓起来,问是怎么回事。原来在我把他送到幼儿园门口,相互挥手说“再见”后,我上班去了,而他却没有进去,转身到后面玩水去了。这样一玩就是一个上午,也不知道肚子饿,更不知道要下班了。由于这天是他的生日,免了一顿好揍。从此,在送他上幼儿园时,看到他走进幼儿园的铁门后,我才放心离开。
写完这篇文章,发现还有三天就是儿子的生日了,谨将此文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儿子,以弥补他婴幼儿时期的记忆,同时衷心感谢那些给予我们一家帮助的人们,愿好人一生平安!
(责编:糊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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