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现场丨梅长钊:武汉疫中回忆,我们也涌动过殉道和献身的悲情

梅长钊 新三届 2020-08-25

 作者档案

作者与孙女


梅长钊,1947年出生,系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中国法官梅汝璈先生之侄。1966年武昌实验中学高中毕业,后经历文革 、下放、招工、高考,1982年武汉师范学院物理系毕业,任中学高级教师。现已退休。

原题

我的武汉疫中生活

(五)




作者:梅长钊 



前期: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小记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续记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三记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四记

(点击可读) 

     
3月9日
     

意大利确诊数超过韩国成为全球第二。

上海芭蕾舞团复工,传来照片。练功房里紧身衣裤的演员身材修长,舞姿翩翩,但都戴着口罩练习。

美股触发历史性熔断,道指跌超2000点。周一开盘后4分钟,标普500指暴跌百分之七,触发了第一层熔断机制。

方方日记今天也被熔断:日记后面不让跟贴。这是大年初一来所发日记中没有过的事情 。

大学群里今天也发生了长时间未有过的一件事:两个多月没有露面的凌宇峰今天出现——

20.03 凌宇峰:我老婆胆小怕死,自看到谣言后就不去菜场了。1月6日受店家诱惑一早去购服装,9日出症状,12日晚在人医医生的建议下去做检查,被留院观察。14日住进传染科,17日CT结果较严重,大年初一中午隔壁床病人去世。1月30日半夜转入人医东院。2月20日晚转泰康同济。今日(3月9号)刚出院到隔离点。


豪爽:出院就好!住院多久啊?接近3个月?

孙跃红:真是万幸。

 凌宇峰:2个月。

万幸的是我。

20.09 鲁强恩:@ 凌宇峰 大难之后必有大福!

廖良政:说得对!!

张伟:我们班里算你中头彩了。

吴建平:有惊无险必有后福!

凌宇峰:12日晚陪老婆去看病,留院观察,大房,老婆是66床,全房只我一个人未戴口罩守了一个通宵。


13日开始戴口罩在医院照顾老婆,直至25日。以后每天送饭至31日。东院那边隔一天去一次。2月被封了,在家隔离。靠的是运气好,多抽烟,多喝酒,勤洗手,喷酒精,紫外线杀毒。


张伟:你才是大难不X!说得都黑人。

就是那些日子,我们医院肿瘤一科因发现了一例,封科了。对了,你说你老婆是不是住过我们医院?

凌宇峰:人民医院。

张伟:就是武昌这边的人民医院?

凌宇峰:是的。

张伟:那就是的,该来找我。

凌宇峰:怕身上带毒不敢联系你张伟。也怕说造谣未提醒同学们。家里有90岁两老,患病老婆需要我照顾对不起大家。好在各位都安好,良心好受一点。

凌的最后这段话看了两遍 ,又慢慢看了最后一句凌的自责,鼻子有点酸酸的。

记得读大学时,他的动手能力强,常见他修理收音机电视机。


凌宇峰:这是出院后隔离点的照片。

张伟:再熬熬吧,为了安全。祝贺你,也祝贺你的夫人早日恢复健康。

凌宇峰:直至今天我才弄清楚新闻和宣传这两个名词概念的联系和区别。

周佑德:祝凌宇峰全家平安!

20.55  桑平:@凌宇峰  只能证明你自带抗体,属不易感染人群。

凌宇峰:百毒不侵。我不信新冠面前有专家。元月中旬得知人医呼科副主任被感染后,就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段农光  @凌宇峰 祝你及你家人平安,吉祥!

姜瑛俐: @凌宇峰 祝你及你家人健康平安!

—— 我看到以上消息很晚,是快十点钟才看到的。我給他发出:

22.05   @凌宇峰:久无消息,你是超人。大难之后有后福,大疫之后有酒喝。

凌宇峰:@梅长钊  疫情期间同你骑自行车拍照写作,我骑电动车送饭,一天最长要骑130公里,两个骑行者都要多喝一点。我把两个月的经历告诉你,绝对真和惨,你文字功底好,但那个惨字可能真的无法用文字描述。

吴征衣发了一张图 。

图中一简笔画的人席地而坐,右手端的一圆肚酒杯却非简笔的,里面小半杯红酒莹然。面前的地上放着一瓶红酒,图上方有四个大字:“心情复杂”。

他还发了一张图,里面是穿着金色袈裟挂着佛珠的一位僧人,正双手合十,面容祥和,口吐 :“阿弥陀佛” 。
      
23.01  龚艳平 @凌宇峰  你真的不容易,你夫人出院了就好,保重!

十一点了,长江两岸的景观灯熄灭已久,夜已深沉。

——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凌宇峰约我疫后共饮。

什么时候疫过天晴,阳光明媚,能和他与今晚来网上和没上网的同学诸君,一同开怀痛饮,共话今晚的 “巴山夜雨时” ?

3月10日 

   
武汉14家方舱医院全部休舱。
                         
广西北海A极景区全部开放。
                         
11.54   新华网发出消息:习近平乘飞机抵达武汉 。
        
习主席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核心的话是:党和人民感谢武汉人民!
        
习主席的话锵锵有力,掷地有声,发自内心……
        
可知王书记做了一件错事情。 


       
武汉嫂子的喊话也在这次大疫中大大出名。
        
先是滨江苑的业主, 解放中学的数学教导主任连喊带骂地对怼不作为的社区工作人员。
        
后是中央领导在开元公馆小区检查工作,静静的小区中,楼上嫂子对下面人大喊“假的,假的!”
        
还有一位就是老嫂子方方,她天天喊。与一般艺人清晨吊嗓不同,她每天开喊是在午夜时分,全国有许多熬到半夜等着听的人。
        
有人就此揶揄:阴盛阳衰,怎么没见武汉男人?
        
没听说过杨门女将戏文? 只消杨家烧火丫头杨排风上阵,就破了来犯敌人。辛亥革命推翻千年帝制——这种事岂用得着爷们?       
     
《疫中生活》(四)推出后,市实验学校的退休老师曾虹来加微信,她是我儿子初中时的班主任,教学很受学生欢迎。
      
下午5点时分, 天气晴朗,太阳西斜,两群鸽子在远处红瓦的楼顶上自由又轻快地盘旋。太阳光照射的原因,飞过来时白翅如张张书页白得亮眼,飞回去时变为黑点线几看不清 。
       
年前至今未见希希。
       
与孙女视频时,望着她说:“爷爷好想抱一下希希呀。”
       
“你抱不动的。” 她说:“ 我四十二斤啦!”
      
 晚上夜色好。
       
长江两岸彩灯璀璨辉煌,未受疫情丝毫影响。高天之上,一轮明月高悬,清光四射,天空皎洁。
       
3月11日   


湖北以外(除境外输入)连续3天新增确诊病例为0。

湖北除武汉市连续5天,新增病例为0。

3月9日,湖北以外新增死亡病例为0。

国外疫情加重,有点像台风,已从我们这里转移到别处。快要解禁了,看到一张恢复交通解禁时间表,心里高兴,把它发到了几个群里:

市政府会议精神
3月16日居民出行正常化,
17日公交正常化,
18日逐步企业生产和市场经营正常化,
22日重点场所正常化,
25日机场,高速,动车,国道正常好,
马上解放了!

可疫情现在已传到了美国。

2月5日,我在汉阳汉水入长江处的南岸咀江滩看刚开放的腊梅,大哥在美国洛杉矶家中的壁炉旁与我视频,听我介绍武汉的疫情。现在威胁的阴云已出现在他们那里。

大哥在视频中说:他们那里一部分超市发生了抢购,但街上的行人没有戴口罩的。侄女桦桦原来坐公汽去诊所上班,现改为大哥亲自开车送去。他说他明天有四个预约了的针灸病人。

大哥说他没问题,家中的三个大冰箱里的食品可供几个月,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好多果树像橘子树上有上百斤橘子。2013年我和芹芹去过他们家一个月,那一大片区域全是独立屋。那几天帮遛狗的时候,见街道两旁都是漂亮且风格各异的平房建筑,每家四周都是绿绿草坪,各种不同的鲜花,硕果累累的果树,说不出名字的高大好看的树木萦绕,遮蔽着幢幢精致平屋,让人流连陶醉, 街上却是很少见到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的。

新冠肺炎在这样的环境里是不是不大容易流行。

那时还看到一件奇怪的事:每家门前人行道边缘上那十多公分高的侧面,都用白漆写着几个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大哥告诉我,这是便于救火。一旦发生火灾,行驶的救火车上的司机能依据街边的白漆地址很快到达失火位置。

瞧见我先头发在群里的“市政府会议精神”了,大学同学,退休的湖大副校长豪爽发问:“是不是真的?”

堂妹则在干脆在 “梅家亲友”里发了文:

梅小侃:@梅长钊  你发的“市政府会议精神”恐怕不实,因为同样的帖子在北京,上海都有,这“市政府”是哪里的不知道。

她一说我就知道了错误所在,办事论事严谨慎密,她是律师。

梅小侃是远东国际法庭中国大法官梅汝璈的女儿。我读高三时她读初二,我下放湖北潜江时她下到了内蒙古。1978年恢复高考时学历初二的她考上了大学继而留美深造。堂妹的出色表现让枉大几岁的我深感惭愧。

她学的是法律。回国后任雀巢公司的律师。

 某一年,西南某地农村发生了婴儿食用雀巢奶粉中毒的事件。

有一百四十多年历史的雀巢公司最注意质量保证与食品安全,在世界各地,雀巢的名字代表了为消费者提供高标准安全食品的承诺。这件事极大威胁到雀巢公司在中国的信誉。

梅小侃被派往当地处置。情况复杂,时间紧迫。她在农人的家里仔细观察询问后,很快找到事情发生的原因——那家人用洗干净的农药罐装了奶粉。

我知道最好笑的检讨书是初中同学熊清水写的。那时我们的班是二十八中初二(9)班。熊清水瘦瘦长长,像刚出道演《南行记》的王志文,当然与王相比,他是小一号的。熊说话不快,声音也不大,但很引人发笑。那时我们常去青少年宫游泳,时值困难时期,青少年宫的地里都种满粮食。

一次游泳后被人发现,熊跑慢了被捉住,他告诉我们,检讨书的最末两句是“......最后让我们一起振臂高呼: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

想起了熊清水的检讨书是因为今天看到了袁世凯的检讨书。

袁世凯晚年复辟做皇帝,没做几天遭人反对,灰头土脸地下台去。

“翩翩少年”群里的王宗禹先生家道殷实,也信得过我们,下午15.04 分,他拿出来珍藏多年的袁世凯当皇帝失败后写的检讨书。
  

开了眼界。袁的思过应算深刻,既找出了读书少的原因,也说出了所造成误国的严重后果,最后表示了自己深深的痛愧。

他晚年当了皇帝犯了错,没几天取消,给国家造成了大灾难,但没想到他会自责,写出深刻的检讨与认识。

真想见到还没有联系上的熊清水、熊荣球、楼明等初二(9班)的老同学。共忆那才刚刚长大,不很懂事,快乐忘忧,如春草春柳春风的少年时分。

下午二时,初二(9)班老同学,同济大学左明达教授来诗一首:

无事看藏品,有兴哼几声,
困时眯个觉,狮吼提精神。
苦于无人语,更觉厨艺深,
一日两餐饭,顿顿愁煞人。

左上世纪八十年代到德国作交流学者,多余的外币买了些那时喜欢且便宜的古玩,有兴时常拿出来把玩。

他嗓音醇厚嘹亮,疫前每星期六下午来青岛路“纵情欢歌”团队,在乐队伴奏下一展歌喉。

唯做饭不行。

3月12日   


窗外,阳光明媚。远处长江边上的春柳已长成一条细长茂盛的绿带,但有两株高出它们一大截的大柳树,却还是枝桠横空向上,未能绿满枝头。那是另一种柳树,柳枝向上而不是下垂,它们春天绿叶长满最晚,秋天树叶落光也最迟。

武大的樱花应该开了,往日人头攒动,今年无人来嗅。我看樱花多是在汉阳晴川饭店后面的堤边,那里人少而樱花树大而多,盛开之时如云如霞,举头四望如坠花海之中,撼人心弦。有一年遇见一模特佳丽在花下拍摄,那是真正的美女,容貌出众,风姿绰约,娴雅从容,众人注目,美人为花海添色,亦有人带笑寻机与她同拍。

武汉春色最浓艳的地方在哪里?——在西北湖公园。

她沿湖与精致长堤的两边开满醉眼鲜红的赤桃花,湖那边是一大片繁花如海的樱花林,林下面的地上与林外边,金灿灿的油菜花开得亮眼。三色争艳!游人在此举着相机喜不自禁,逐开笑颜。

论壮美无涯的就是黄花涝府河边,那里如莽原般宽阔的黄花世界。

封城了!封门了!这一切无法相见。

“ 往事只能回味 ” —— 正如一句歌词所言。

意大利:全国停止一切商业生产活动,只有超市和药店营业。累计确诊12462例,累计死亡827人。

武汉市:用环卫车运平价肉,青山区副区长骆蓉被党纪立案审查。

春天万物生长,枯木亦有逢春,但死去的东西还能生长吗?

奇迹在李文亮的微博发生:

李医生2月7日离世,距今已35天,但网友惊奇发现,他2月1日发的最后一条微博,竟然一直活着。这条微博的下方,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网友给他写留言。几乎是每分钟增加一条,从未停歇:

3.11  15:23   李医生,今天天气好啊,太阳超大。


3.11  15:23   天气转好了,我们这边有点热,李医生在那边要开心,我们都记得你。


3.11  15:09   学长,武大的樱花要开啦。


还有:对了李医生,你在天堂能见到我爸吗?他是脑出血走的,六年前。如果见到他,可不可以以医生的身份提醒他


少抽烟不要生气,拜托你啦。      

 .......


深深怀念。

这可上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

“——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想起有名的诗句 。   

洗手间里照镜,脑侧后两边头发翘起如爱因斯坦,但脑正背后的头发下垂,如“让子弹飞”电影中的民国师爷。

忽想起某日突然解禁,理发店会不会挤破了门?

而至今日,已有武汉二千四百余人病亡,突然一起下葬,有人估计会混乱一场。

2007年,大哥、三哥、四哥与我四人去云南保山寻旧,顺便到了腾冲。

腾冲在云南的最西边,与缅甸有几百公里的边境线。腾冲是个太值得旅游的好地方,城里就有个气势磅礴,高达46米的叠水河大瀑布,四周风景绝美。这是国内其他城市都找不到的。而热海景区里面的热海大滚锅,直径两丈,一锅滚水沸腾,几处泉眼的沸水涌喷出高出翻滚的水面近尺,未靠近就感热气逼人,夹带着沸水隆隆的翻滚啸叫声,令人心惊胆战,美国黄石公园能与之相比的只有老忠实喷泉。另有游览地和顺古镇,火山地质公园和国殇墓园。

国殇园为全国建立最早,规模最大的国军抗日烈士陵园。纪念103141名参加滇西抗战收复腾冲的中国远征军和盟军将士和地方游击队及参战伤亡民众人员。
 
 

我想,解禁后如其市民杂乱争抢乱葬,不如由政府出面,组织统一安葬。

名为城殇墓园,里面墓形一致,松柏花树映掩,间以李文亮等殉难医护人员雕像,以及疫中感人故事,外省人员驰援等精美雕像。既纪念亡者,抚慰家属,又警示后人。

此事当早作竞标设计等全面规划安排。

墓园地址可选武昌石门峰名人公园。

—— 那陵园武汉市面积最大,园区景美,设施现代,文化气氛浓,早立有许多名人雕塑与建有武汉抗战纪念园。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此计划能否实现 ,还要看是何人来安排主持。

杭州家中,媳妇的外公去世,儿子与媳妇驾车往衢州去。

与芹芹和希希视频,孙女希希在练钢琴。

闻 “翩翩少年群”的合租屋被风雨吹倾,幸另觅到干燥,能避风雨的棚屋一处。

3月13日


欧足联宣布下周欧冠欧联暂停,具体恢复时间待定。

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的妻子苏菲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

国新办发表《2019年美国侵犯人权报告》全文。

大学群陈渝光发文:川普总统发表全国电视讲话。

川普总统:我的美国同胞们,今晚我想和你们谈谈我们国家对新冠病毒这一公共事件,前所未有的反应。新冠病毒的爆发始于中国,现在在全世界蔓延。


我们一直与盟国保持经常性的联系。正在调动联邦政府和私人部门的全部力量,来保护美国人民.....


特朗普真是个精明的商人,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他第一句话就咬定新冠病毒的爆发始于中国。但有人也想出了免责说法:火虽然是华南水鲜城燃起的,但在那里发现了万宝路的烟屁股头,还有来武汉参加军运会的九个美国兵会不会到那里放了定燃器。

和问到三年困难时期为什么会发生,当年的说法是因为自然灾害和苏联撤退专家一样,这都是在混淆视听,帮助肇事者推卸责任。

要勇于承担责任。

中央党校大楼前广场巨石上镌刻的那四个大字—— “实事求是 ” 在警醒所有国人。

看到一篇徐崇杰写的文章,后有KQ的留言:

“ 最近还有很多的片面报导和造谣国外疫情,底下一片欢呼:‘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好的国家’。一个国家的民族自豪感如果是以这种方式来体现,那该有多卑微。”

和看到日本第一位新冠病毒患者,八十岁的老妇人死亡的消息下有7.4万人点赞一样。如果以后这样的消息下点赞的人数下降到7个,那将是人性,是中国优秀传统道德的恢复,是中国国民素质的提升!

大学群里的高江涛发来了一个令我喜悦与感动的抖音视频:

医院里病区的玻璃门打开,距门10米远的病区走廊里站着一队戴着浅蓝口罩,穿着短袖藏蓝色工作服的女医务工作人员,在音乐和旁白声中,她们一个一个依次轻快地走到门前,右手摘下左耳上的口罩扣绳,露出满心喜悦的笑脸,左手打出表示胜利的V形手势。她们是完成了援鄂任务的重庆医务人员,给湖北以生死援助的她们个个年轻美丽。最后是两名帅哥男医生。

屏幕上方的字幕是:重庆援鄂医疗队要撤离了,走之前让我看清你的脸。


三拍子动人旋律下略带忧伤的歌词是:

有一天也许会走远,
也许还能再相见。
无论在人群在天边,
让我看清你的脸。
任泪水铺满了双眼,
虽无言泪满面。
不要神的光环,
只要你能平凡。
此心此生无憾,
生命的火已点燃。
—— 制作:孝感市中心医院

我在视频下面写了附有三朵鲜花的一句话:“感人,谢谢援鄂医务人员!”

汪建留看见了:“老梅,看到了同学们都平安真高兴!”

汪也是当年16岁入大学的小同学,我们同住一个寝室,在班上是同一个小组。1982年夏毕业,那时要写小组的毕业鉴定,我们把带扶手的靠椅搬到了教室外的桂花树下面。

评议中的一件小事我把它写进了题为“不要‘老实’ ” 的百字小说:

不要“老实”


大学毕业小组鉴定会上,众同学给汪君提出许多优点后,冯君补充一条:“为人老实”。孰料汪君急忙站起,红着脸大声道:“我不要这一条优点,鉴定上不要将‘老实’写上去!”


惊愕无语,片刻沉寂之后,冯君缓缓说道:“倒也是的,若写上去,人家看了鉴定,说不定会说汪君是没有用的。”

   
文章刊载在《城市人》1997年7期,《作家文摘》1997年8月8日转载。

这里面的汪君就是汪建留,冯君就是冯善喜,也和我在同一寝室。

多年后,不要“老实”的汪建留成了黄州一学校的校长。

提送“老实”优点后被婉拒的冯善喜,前年湖大同学聚会后和我一起来到李先武的家里。

李先武也是我的同寝室同学,他的家离湖大很近,高层楼上,面积不小,正对着沙湖,可览湖景。

凉台上的小园桌的玻璃板桌面上,李夫人端来了装有三种水果的三个小盘。

交谈中得知李、冯二人都是有小车补贴的。

上午10点,到楼下的大厅里领了一个大土豆,一个大洋葱及七八个鲜辣椒,并就便走到大门外的马路上自由呼吸,活动身体,蹦跶了几下,拍了照片和视频。我将蔬菜的照片发与汪建留看。

汪:还蛮丰富呢,有三种花样。

我复:这是我刚才下楼到大厅领的免费菜。顺便到门口马路上活动了一下 。

也将视频发出。

汪:可以呀,黄州人不能出门,幸福呀!

至今没见过马路、公园、商店、车辆,面壁四十天有余。

没毒死快憋死。

年轻我16岁的汪都有这样的郁闷难忍的感觉与心理。

几千万人40天禁足不能出门,虽不是坐牢但失去了自由。这么多人里面,会不会有少数神经脆弱的人发生精神抑郁或躁动的问题?

“梅平江海”群里,老马的故事在“封城纪实”里讲到:

今天是封城第50天,除了寂寞更多的是无奈。中午时分,寂静的小区突然被一声嚎叫所震醒,开始以为是哪一家养的宠物狗在发怒。隔一会,嚎叫声又在小区的另一边响起。这声音真有狼嚎的特点,假如在深夜会吓得人胆战心惊。


我在阳台探出头看,只见一个高大的汉子,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黄色的夹克衫,戴一顶黑色的棒球帽,酷酷的,走几步就朝天嚎叫几声,满楼窗口都有观望的人将头探出.....


野性的苏醒。

一头孤狼在荒原里望月啸叫,想起了杰克.伦敦的小说—— 《荒野的呼唤》。

傍晚上平台锻炼。起大风,晒衣绳上的衣裤被吹得高高扬起又跌下,飘忽不定。

做晚餐将前数日获得的绿皮怪状木瓜切开,里面心中有许多蒙着白膜的球形小黑籽,无味,果肉为黄绿色,硬且毫无甜味。按保安吕师傅的建议炖排骨汤喝。剩余半个冰箱收起。

金鱼缸换水。

鱼缸小,可装四脸盆水。水底置寸余厚小碎石。石里埋栽上几簇水草。选用的水草不腐烂,还可在水中向上长。这是多次试验后知道的。这种水草月湖公园有,后襄河公园里也多的是。

换水后,水清冽如无,红,黄,黑三色五条小金鱼在空明中与水草间欢快游动,像是刚从金鱼店里买回的。

12点,写稿。抬头窗外,月高悬,已不圆,右上角抹去了一点。

3月15日  


关于李医生的事,中央调查组仍无消息。

美国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以举国之力对抗病毒。

早上擦地板。不用洗把拖,也不像日本主妇那样跪在地上双手按着抹布向前擦。而是蹲在地上,用抹布边左右擦边后退。抹布脏了用小盆中水清干净再进行。先擦厨房,擦厨房时先撒下洗衣粉。然后再擦厅与房。

—— 这样擦腰不酸腿不累?确实腰酸腿累,但把它视作锻炼身体。先脱减了衣服才开始干。

今天是在《爱的供养》《东方之珠》《跑马溜溜的山》这几首歌曲中把活干完。

看到一条消息,标题是:

陈一新:疫情防控的“第一仗”大局已定,胜利在望

内容是:3月12日中央指导组副组长,中央政法委秘书长陈一新前往卓尔书店,与武汉校友和楚商企业家代表座谈.....

卓尔书店我知道,就在澳门路六中那边往前走一点,赭红颜色的大楼。

但现在禁止出门,又没有公交与的士,那些人是怎么去的?

又设想,如果古时的一个员外,就好比说把鲁智深送到五台山去的那个赵员外吧,家里发生大火,殃及庄里所有铺房,几经庄户奋力扑救,虽庄里其它房屋还有余火,且已延燃至远远的李庄、王庄,但主楼火焰已快熄灭。

年老体迈的赵员外由人扶坐在楼外空场地的石墩上,望着烧得焦黑的梁柱,身边是来不及运走的夫人与庄户七八具烧焦的尸体。这时的赵员外是老泪纵横,悲天恸地呢,还是对烧得焦头烂额的一群下人说:“我们取得了初步胜利!”

此刻,直到现在——我们还有几千万人禁止出门,几亿大中小学生不能到学堂去。

高中同学群里李顶发出《中国青年报》的一篇文章,说的是不要轻蔑和嘲笑外国的抗疫,注意世界观的正确培养。

说到青年人的世界观,不禁想起我们的高中时期。

那时的湖北省武昌实验中学里,各班都吃忆苦饭,并尽量把饭弄得难吃;半夜我在图书馆后面的小树林的暗处站过岗,安克军排长拿电筒走过来查过哨,这是防阶级敌人来破坏;有女生打着赤脚在铺着煤渣的跑道上跑步,顺着雨水溜筒爬进二楼的寝室,为的是练好身体适应将来上战场;下了晚自习,大个头的女生张莲宝还找过我到楼下的树下谈心,要我忘掉小我,准备投身轰轰烈烈的世界革命。

往这边走,我们到一个历史现场去。
 

—— 那天晚上一位高一的同学写下了血书,有人把它贴到教室主席像的正下方,激情的同学纷纷在黑板上签名。

一位签过名的同学回忆,那教室就是我们高三(2)班的教室。

黑板上签了名的同学和没在黑板上签名的我们,都有不惜生命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伟大理想。

我们有参与历史的冲动和天真,涌动着殉道和献身的悲情,也产生过后来下放到穷僻乡村时的迷茫。

我们的世界观有一个时代的硬伤,那时的我们从未亲眼看到外面世界——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有人设置了阻断我们观看世界的屏障。

那旧屏障现在是否已朽烂消除?

与南昌的四哥四嫂视频,他们说凭出入证可上到大街上。他们给我看了出入证的模样。

巴掌一样大小,粉红色证上第一行字是:董家窑街道龙沙社区居民

第二行是:临时出入证 (编号:     )

再下面是姓名,性别,身份证号,电话号,门牌号。

一家一张,但他们弄到了两张,平常出入很便当。

前日收到“乐乐酷”购货通知:您已购买宜昌农家血橙一份,武汉市顺丰快递……

有点奇怪,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

下午收到一箱橙子,原来是十多年前的学生蒋晓晶寄来的。她或是看到上一篇我写的最后的一个苹果吃了一半,剰下的一半放冰箱明天吃。

订购的鱼晚上到了,没想到是活鱼,一条3斤的大草鱼,两条半斤重的鲫鱼,25元人民币。

鱼装在小桶般大小的两层厚塑料袋里,袋口扎得很紧,里面总是充过氧气。鱼躺着不动,只有鱼鳃轻轻张合,突然一下翻动起来,“噼啪”响声传出,袋里水花四溅。

社区工作人员真不容易!

3月16日   


全球每日增上万病例,境外输入已成为主要风险。

法国宣布进入防疫最高阶段,凯旋门,埃菲尔铁塔对外关闭。

美联储降息至零,祭出有史以来最大动作。

台风移出了中国,已越过太平洋到达美国,风越来越大,雨越来越急!

在洛杉矶的大哥视频里说,这里已抢购成风,人心惶惶。超市米和水都卖完了。酒精,手套,口罩缺货。美国人原是不戴口罩的。洛杉矶明日开始中小学停课,先停两个星期。

大哥的儿子梅朝晖给他爸寄出了300个口罩,武汉不能寄,晖晖便将口罩从深圳发出,4天后口罩到达,应是国际快递。

高中群里,田咏汉发来:“那个敲锣救母的女子,今天她的妈妈出院了。”

文章说,一个月前,武汉女子阳台敲锣救母,凄惨的求助声引起关注,给重症的母亲求到一张医院的床位。今天(3月13)她的母亲出院了。敬的生生不息的生命……

许多人都为女子点赞高兴。

Lee的留言是:新成语,鸣锣救母,荒诞的新时代。

莫悲:锣的新用途:能救命,也能抗疫,没有哨子的时候,有锣也可代人发声的。

小麟写了《鸣锣救母》一首诗。

万般无奈学小娥,
半空惨烈一声锣。
摘小脸面全不顾,
誓挡慈母见阎罗。
陈情天地得床位,
众人齐挥鲁阳戈。
欲使天伦常烂漫,
家中常备一面锣。

上年纪了,常感记忆力衰退。

十多年前,是一下突然想不起一个熟同事的名字了。

而现在是短时间的记忆力衰退:在厨房里喝牛奶,想到要吃药。走到书房去拿药,暼见电脑,把开关按一下预热,就忘记来书房是要做什么的了,只记得要做一件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是什么事。硬要退到厨房,端碗喝起牛奶,才又想起要吃药的事。

这样的事一天多次,自己也奇怪,怎么会几秒钟就忘了事?

还有就是老了易做错事。

年轻的时候,半个月都不会做一件错事,而现在,常做错事,而且有连环错,即一件事情错两次。

上次回杭州,坐好了位子,来了位年轻人。

“大爷,”年轻人望着我笑着说。“这是我的位子。”他没说完我就断然地对他说。

“我看看您的票,”他拿起我的票:“哟,大爷,这是48号的位子,您的位子是84。”

我坐到84号的位子,又来了位女士。

 “奇怪了!怎么两张票都是84?”那女子一脸惊奇的样子。

“呀!大爷,”她发现了什么,高兴地笑起:“您是2车厢的84,这里是3车厢的。”

还有上星期,我把煮好了稀饭的高压锅端下来放进“捂饭包”里保温,然后去做别的事。好几分钟后突然发现,煮稀饭后的煤气灶的火焰是没关的。等我做好了别的菜,摆好了碗筷打开锅盖准备盛稀饭时,大吃一惊:里面是净水,原来我没有放米!

晚上,整理旧物件,一张老照片滑到了我的眼里。
 

照片后排左边的,是伯父梅汝璈,右边是伯母肖侃,手中抱的是堂弟梅小璈。当中坐着的,左边是祖母朱抚贤,右边是祖父梅晓春。前面依偎着祖父母站立的,就是梅小璈的姐姐,前几天指出我转“市政府精神”有误的梅小侃。

伯父梅汝璈在抗日战争胜利后任东京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法官,代表中国以大量确凿的证据,揭露了日军在中国包括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行。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将东条英机等七名日本战争罪魁,帝国主义元凶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将他们处以绞刑并抛灰太平洋。这历史中国人民不会忘记。

伯父十二岁时离开南昌去清华学校,以后留美学法律,而在他小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情。

现在的许多青少年甚至不少中老年人,都喜欢或迷上了金庸等人的武打小说。听父亲与祖母讲,伯父在读小学时,也受当时剑侠小说的影响,并且影响很深。有一天他从家里拿了些钱出走,还留下一封信,告别慈父母,说要往峨眉山寻拜峨眉老道为师云云,家人十分着急。谁知火车开到涂家埠站(连九江都未到),钱被小偷偷去,只有折返回来,当时大家笑话了他好一阵子。

当然伯父以后从剑侠狂热中警醒,踏上了漫漫学业路程。很巧的是,我偶然从《港台文化名人传》一书中看到: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即査良镛 )先生年轻时的理想是当一名外交官。1948年《大公报》派他往香港,那时,他经常发表有关外交及国际法的文章,为当时中国国际法权威梅汝璈所赏识。解放后梅汝璈回到北京,邀请过査良镛出任助手。后来乔冠华告诉他:你不是共产党员,所以不能进外交部。

    前途无望,金庸折返香港,再后,成为武侠小说一代宗师 —— 世事难料,福祸转换,有过于此乎?

    不知査良镛年轻与伯父共事时,伯父是否与之讲过自己小时候离家寻道这段往事,也不知伯父晚年是否有缘读到金庸后来的武侠大作,其实,除外交外,两人在这方面亦可谓“ 同志 ”。

    伯父曾任全国人民代表与全国政协委员,1957年因提意见“ 不应全盘照搬苏联” 而被打为“ 右派”,因顾及国际影响,没有公开报道,成为保密“ 右派” ,全国也可能仅此一例,但受到行政降四级的处分。1973年在北京病逝。

祖父梅晓春生于1886年。往上的几代都是普通农人。他在后来的自传里写道:“1891年6岁时牧牛2年,8岁入私塾5年,后事农3年,又读书3年。1907年考取了江西陆军测绘学校,3年后毕业 ,后到北京模范测绘学校学习2年毕业。”祖父还远到新疆伊犁参加了中俄边界勘测,1912年任江西测量局地形科长与教员。

他见过孙中山一面,事系偶然:一次他到李烈钧都督府公干时,在那里见到孙中山,他叨陪末座,也喝了人参汤一碗。

祖父是典型的乡绅。

现在很多人去婺源旅游,其实老家梅村就是那样的风光,白墙高檐的老屋门前是一口满溢清水的大水塘。因常有村童落水,祖父捐资修起了一圈红石栏杆,正中一根石栏柱上,修建的年月日期和“梅寿春堂”四个字今日还清晰可见。
    
祖父南昌城里任职,偶回城外朱姑桥梅村的老家时,若是有人喊一声:“ 二爹来了!” 村里蹲在地上抹牌赌钱的乡人会一哄而散。若有了纠纷,村人也会来找他以求公断。
     
祖父堪称教育家,慧眼识人。

当年有位比伯父年龄大4岁的叔祖梅旸春,家境贫寒但聪颖过人:小时他将算术课本换了油香吃,期末借人书本看一看,每次仍是第一名。

祖父资助他读书并也送他考入清华学校。30多年后,梅旸春任修建武汉长江大桥的副总工程师,后任南京长江大桥总工程师。

祖父亦有一件趣事。   

村里有个族人,不知怎么回事,迷上了到路上捡钱,走路老往地上看,一年到头是这样,总想捡到一笔钱。耽误了做别的事情。用现在的医学观点来看,或许是患上了精神偏执症。

祖父关心这件事,查看很多医书,打听很多方法,但多次尝试后,效果不明显。

一天,祖父想到一个新办法。

这是一个大雪天,祖父用布袋装了几块现洋,命人埋在那族人要经过的路上的雪里面。

        那族人逶迤走来,目光审视地面,他踢到了雪地里的那袋钱。

        族人从此恢复正常,走路不再捡钱。

解放后祖父为江西省人大代表。

这张老照片拍摄的时间是1953年,那年伯父邀请祖父母去北京游览。

那时从南昌去北京先要乘火车到九江,继坐轮船到汉口,再坐京广线火车到北京。祖父母来回都经过武汉。就住在三元里我们家中。

6岁的我知道祖父要到北京去后,强烈要求带我去。但须知祖父母有十个儿女,几十个像我一样的孙辈人。

北京我终没能去成。

他们从北京回来后,带回那里的特产点心与果脯。我和四哥站在门外的楼梯口,每召唤一声,就快乐地进房去领得一样新点心。

我今已到了当年祖父那个年龄,我只有一个孙女,我将她视作生命。

希希6岁那年,我将她带到了北京城。

    

3月18日   


意大利确诊病例破3万,欧盟关闭边境30天。

全球新冠肺炎确诊超19万例,美国五十州全“沦陷”。

重庆书城恢复营业,市民戴口罩看书。

湖北男子打官司滞留兰州2月:自我隔离40天,花光积蓄。

在23楼平台锻炼完身体后,我端起了望远镜。平台上视野虽宽阔,但我想看看更远地方,或将近处的物体看得更清晰。

望远镜是在美国生活了七十年的姑姑梅蕴珍多年前送与我的,只巴掌大小,轻便,望得远且调焦灵敏。

远处三楼的凉台上,一蓬黄花斜向下向凉台外倾出,尾梢变细。

—— 这是迎春花,我猛地一惊。

往日马路边迎春花的绿叶丛中绽出了一,两朵黄花,便知道春天来了。接下来黄花增多变密;柳林远看过去,泛出了让人心喜的嫩绿;沿江大道那一排让人停步的白玉兰花开了;东湖樱花园的万树樱花开了;金银湖旁野地里的大片油菜花开了,未曾谋面,春花春光竟在我的禁闭中径自施施离去。

实中G662同窗群里,戴立章发来东西湖围堤上油菜花盛开的四张照片,虽不能至实地,但一看就让人眼亮心舒。
 
   

黄伟烈;你耐不住了?

戴立章:侄儿子在辛安渡红星大队拍的。

黄伟烈:往年春节前后我们要多次到府河外滩拍鸟,今年去不成了。

阮念慈:@戴立章 在屋里感受田野的春天。

17.51:胡兴媛发出“一位高中生给‘方方阿姨’的信”一文。

此信是“犀利声”的原创,是一封批评方方的信。

我细看了下,叹气一声。

老一套了——

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我辈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一看就知道干这事的是什么样的人。

呵呵两声,便在信下留言:

是有真实学校,真实姓名的高中生写的信?还是“ 犀利声”借高中生的名义写的信?


如果是借用,那又何必,直接说就行。况且,这“犀利声”能否象方方一样,让人知道他的真实单位和姓名。


且信里面举的一个例子很下流,哪个高中女生说得出?

暴露了身份——

完全是公款酒宴上喝高了喜讲黄段子的无德人。

批评和赞成的声音都存在,这是社会的进步,是好事。

摆事实讲道理,何须假冒别人的姓名。

看到两位家长的微信,道出两种教育:

ukdadie(陈昕舟)@xch...:

近来英国疫情进入爆发期,说实话我也担心上中学的小女儿,昨天我跟她说要不我开车天天送你。小丫头想了一下说:“谢谢爸爸,但是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因为除非所以的人都这样做,否则风险不会降低。但如果大家都这样做,道路就会堵塞,救护车就不能以最快速度运送真正需要的病人。”这就是英国的教育。


Replying to @xch:

我的女儿正被要求看抗疫宣传片并写读后感,最少100字,要求正能量。


叹息——各会培养出什么样的人。

花生米还剰下最后的三四十粒。

肉和鱼冰箱里很充足,蔬菜也是塞满了冰箱上层的,花生米是小宗商品,怕麻烦也就不到购物群里申请网购。看到花生米,常会想起一次难忘的炸花生米事情。

时间是在1973年或1974年,地点是在沈阳路与中山大道正交角的两层楼的平房。那一带原是日租界,二战末遭美军轰炸过一次。

平房的二楼里,住着一个十七八岁叫“大黑”的男孩和他六十多岁的奶奶,房间不大,没涂过漆的木地板已经陈旧。房间里放着一个手提的煤球炉,炉上支着锅,范老师正准备炸花生米。

范老师五十多岁,长得很有些像赵丹,但比赵丹要瘦削,脸上常带笑意。

他的手搅拌了白瓷碗里水中的花生米,再将它沥干。那时花生米是很难弄到的。

他往锅里倒了油,当年食油紧缺,一个人一个月大概是二两,油的香气飘出。

皮已起皱的花生米被缓缓倒进油锅里。

我注视着范老师手的一举一动,和在油锅中慢慢发生变化的花生米。

小火,油面在微微沸腾滚动,花生米在轻轻颤动,铁锅铲在锅里转动或将锅底的花生米翻起。好闻的花生米香气已弥漫到整个屋里。

最关键的几秒范老师睁大眼睛神情专注,他说就这几秒钟花生米会有很大差异。

花生米被盛到白瓷碗里,一颗颗油亮亮的,撒上白盐粒,发出小声燥响的同时,喷出香气和辐射出热气。

我没在大黑家吃饭,这炸好的花生米一粒未吃。

后来参加过无数的宴席,大多数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这一次炸花生米的全过程,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晰?

范老师的名字叫范克庄,比我父亲小几岁,是父亲在二中的同事。1957年范被打成右派,父亲万幸逃脱。

父亲能逃脱的原因是调动了工作,二中离民权路的家太远,那一阵他先调到了近一点的八中,几个月后又调到更近一点的二十八中。人生地不熟的父亲对新领导没意见提。

范老师的家人我见过,范太太圆圆脸,体态端庄,对人亲善,她是金庸的堂姐。名叫查良什么,最后一个字我近年忘记。他的两个女儿七八岁,娃娃头,天真无邪,像“城南旧事”里的英子。他们一家被放逐到郧阳的一个乡里,他给父亲的信中常有“此地苦寒”几字。后来他一人先来武汉,在那个大黑家里住过,不少时间也住在我们家里。父亲那时下放黄梅,回汉休息与以后调回武汉时,常与范夜谈,几次听见过范老师说“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的话句。

他沦落于社会下层,在马路边摆过很长时间的修鞋摊,一天晚上他对父亲说要不要便宜的收音机,有朋友从仓库里搞出来的,父亲以已有婉拒。

1980年代初,范老师调入了教师进修学院或是江大,他的两个女儿也考上大学。溪流流入大海,后来渐无消息。

在区防疫指挥部工作的老学生徐立人来短信:

“梅老师,您好,最近安好?挂念之。”

穿白色防护服的社区工作人员中午来登记了年龄,身份证号以及电话号码。

晚上,她们送来了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鳊鱼,就是主席诗词里说的“又食武昌鱼”。

下次来时,她们能否送给我一份月余不见的《联合早报》?

带来一段我最喜看的“锵锵三人行”抗疫新视频?

梅长钊专题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小记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续记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三记

梅长钊:武汉疫中生活四记


文图由作者提供本号分享,略有删节


表扬小号
就摁下识别二维码吧


武汉疫情专题
李晓平:一个武汉人的隔离日记
姚天臣:一个退休老者的围城记事
向品国:武汉围城中的医院亲历记
贺建:大年初一,我拍了两百多张实景照片
郭爱平:94岁妈妈写下武汉围城记录
一个武汉老人的美国惊魂与万里牵挂
阳光全落在空寂的街上,感觉好浪费
灾难中没有岁月静好,
只有生者的向死而生
新生命的降临,是上天赐予的最好希望

陈苑苑:疫情袭来之澳洲日记

萧蔚:不羁的澳洲人和口罩
萧蔚:悉尼的抢购潮
屠薇君:洛杉矶,风声越来越紧
一个武汉老人的美国惊魂与万里牵挂
郭爱平:94岁妈妈写下武汉围城记录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2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新三界
余轩编辑、少达审读
公 号 征 稿主题包括但不限于:


童年  文革  上山     当兵月   青工  高考校园  浪漫  菁英       职业  学术   追师长教育  养老   兴趣爱好……新三届人一路走来的光阴故事40后、50后、60后的关注热点都是新三届公号期待分享的主题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联系人微信号: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