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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 萧象:记忆中的零陵文革往事

萧象 新三届 2021-04-24



作者简介

大学时代的作者


萧象,湖南永州人,历史研究者;1977年入读衡阳师院外语系,1991年湖南师大中文系研究生毕业,文学硕士;先后供职于地方教育机构、省直机关和国有企业。重点文章:《从分歧走向分裂——毛泽东倒刘史迹考察》《毛泽东发动文革新探》《罗瑞卿悲剧的历史原因》《陆定一文革遭遇的历史教训》《刘少奇文革命运的悲剧性》《我观胡乔木晚年的两面性》《蝶变:蒋经国的晚年政治岁月》等。


原题
记忆中的零陵
文革往事


作者:萧象



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爆发,校园风激云荡,首当其冲,成为运动开展进行的第一场所。当时我上初小,不到十岁,懵懵懂懂,与同学们一道,集体无意识地被动员参与到运动之中。所谓参与运动,就是听从老师安排,人云亦云做批判状,大字报写不来,我们写的小字报,字体歪歪扭扭,内容复制于报纸,依葫芦画瓢,照本宣科,从最初声讨邓拓、吴晗、廖沫沙“三家村”,到批判资产阶级黑线教育,最后矛头指向了自己的老师。

虽然不更世事,对揭批老师也多少有些难为情,但校园满目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大字报、小字报,烘托出难得一见的热烈气氛,让人兴奋、好奇又好玩,最主要的是,听话和表现积极就是进步的训导,使得同学们在无知和盲目的状态下,以亦步亦趋的方式,表现出积极努力,不甘人后。

很快,中学出现红卫兵,文革运动从校园蔓延到社会。县城南北走向的两条主要繁华大街中山路和正大街上,出现红卫兵声势浩大的绕街游行,打破了小城固有的平静,高擎的领袖画像和喧天锣鼓向人们宣告一个史无前例的时代的来临。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这样的游行成了小城流动变幻的街景。起初游行队伍是清一色的中学生红卫兵;不久出现被押着戴高帽、挂牌子的“黑帮分子”;再后是打着各种不同旗号的造反派组织,或欢庆,或报喜,或示威;有时深更半夜也传来锣鼓喧天,那是迎接最新指示的发表。

在最初的游行队伍里,我挤在围观的群众中看见同院子的一位中学生小姐姐,走在队伍中颇为自豪的样子。游行归来她仍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向大家说起有关趣事。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她就因家庭出身问题被剥夺了红卫兵身份。

一种来自北京的血统论,提出“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账”的口号,按家庭出身把人分为泾渭分明的红、黑两大类,出身不好的地富反坏右“黑五类”者被打入另册,受到歧视和排斥。血统论有如今日冠状病毒不胫而走,迅疾传遍全国各地,不仅使这位小姐姐在内的中学生受到影响,我等小学生也未能置身其外,受到传染。一位平时与我耍得最好的同班同学由于家庭出身富农,我被要求与其割席,不与往来。让我十分为难,觉得这样做法似有不妥,一度犹豫不决,但在胁迫和压力下,终于狠下一心,很不情愿地将坐在身边还在说笑的这位同学一把推开,以示断交。我一直感到愧疚与不安。好在当时年少事后不思量,不久,一阵风过去,我主动向他示好,他也不计前嫌,我俩重又走到一起,和好如初。

与血统论流行的同时,“破四旧”(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横空出世,盛行一时。零陵县城虽小,却历史悠久,具有两千多年的城建史,累积遗存了大量历史文物与古迹。尽管历经战火兵燹,文物多有损毁,但到1960年代一些具有代表性的重要古迹如高山寺武庙、四中文庙、河西柳子庙,仍保存完整而洵有可观者。红卫兵“破四旧”,毁文物,捣寺庙,使包括武庙在内的文物古迹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其中文庙最惨,受损最严重。一位作家朋友张小玲,当年亲睹一群中学生将文庙前的汉白玉柱子砸碎,挑到三中校园,混和青色碎石,拼出青白相间、成30度斜立的“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长方形图案。70年代初,当我“光顾”藏于文庙大成殿的图书时,文庙已是破烂不堪,损坏得不像样子。

不过,河西柳子庙倒是一异数。此庙为纪念寓居永州(零陵)十年的柳宗元始建于北宋,在“破四旧”的浪潮中,却独立于外,幸免于难,实乃奇迹。这自然要归功于家乡人民对这位给永州带来光彩的伟大先贤的爱戴与感恩,使其得到格外的保护,我想,或许另有毛泽东主席的因素,也不能忽视。在古代文学家思想家中,毛泽东一向格外推崇柳宗元,是众所周知的事,不仅文革中老人家要求大家“熟读唐人封建论,莫从子厚返文王”,文革前也数度以赞赏的口吻提起柳宗元,称其为唯物主义者。若果有此一因素,柳子庙之得以保全,也就不为奇怪了。

“破四旧”的另一表现形式是抄家和改名。红卫兵堂而皇之闯入某些私宅民居,翻箱倒柜,把视为封资修的字画书籍金银首饰等有价值的贵重物品搜抄而去,美其名曰革命行为。一位中学同学,当时家住文化宫,在抄家的日子,他曾隔窗十分惊讶地看见文化宫办公室一箩筐金光闪闪的戒指、耳环、镯子和项链等金银财宝,全是抄家得来的战利品。这当有多少人家遭此意外横祸,才堆得起这满筐的金银收获。

红卫兵抄家我没留下多少印象,但见过另一种抄家,不过不是私家,是公家,且是首脑机关大家——地区行署。行署被抄,是在红卫兵运动之后,造反派组织所为,时间应在夺权的那段日子。一天上午传出行署被砸的消息,引发不少人去看热闹,我和大我一岁的哥哥也禁不住想看一究竟。从中山南路往北,过了电影院,见来来往往的行人越来越多,对面过来的不少还拿着东西和物品。

进得行署大院,地面到处都是纸片、垃圾和废弃物,明显遭遇过掠劫;办公室全都乱七八糟,一片狼藉,人们穿进穿出,多是些劫后猎奇的年青人。我们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漫无目的。上到南边两层办公楼的二楼,在西头一间办公室,我拉开办公桌的中间抽屉,赫然发现一台崭新的照相机,让我和我哥惊喜不已。我们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很想把它带走,但到底年小胆怯,害怕不敢,却又有点舍不得,犹豫一阵子,决定还是不拿,但又不想让后来的人看见拿走,便把相机放进墙边的字纸篓里,用废纸给盖住。下楼,往回走。刚出行署大门,碰见读初中的表哥,说了才间发现,领他重返办公楼。这前后不过几分钟,有人捷足先登,字纸篓空空如也。

就像北京兴起改路名,出现“反帝路”、“反修路”,零陵也刮起改名风,将中山路改为东风路,县府路改为人民路,正大街改为解放路,水晶巷改为劳动巷,并且县城芝城镇改成了东风镇。学校也是如此,一中、三中、四中、五中分别改为工农中学、红旗中学、东方红中学、向阳中学。似乎不如此,显示不出革命性。质而无文,其行不远。十年过后,这些地名、街名和校名,重又复归原来名。原因在于,“人民”、“劳动”、“解放”固然显示革命性,但这些抽象词语除了宏大并无实际的具体意义,而原名大多备有具体的指向,蕴涵着特定的历史文化意义,如县府路,意味着(自清以降)县政府所在地,正大街,一看就知道是繁华的商业中心地带。至于学校以序数冠名,简单明了,一目了然,可以反映学校建校的排序,乃是一种通行做法。

进入66年下半年,毛泽东8.18接见红卫兵之后,兴起大串联。周围大凡中学生,无论是否红卫兵,无不藉机走出家门和县门,以参观革命圣地和取经名义,作免费乘车旅游,到全国各地看风景名胜,让我等只能呆在家里的少儿羡煞不已。转眼到冬天,有串联回来的传出消息,说是井冈山上人满为患,缺衣少吃,流行脑膜炎,死了不少人,让人听得害怕。(今年年初武汉爆发疫情,读有关权威文章才知道当年大串联,火车上人山人海,诱发流行性脑膜炎爆发,导致全国16万4千人死亡。)

此时学校处于停课闹革命状态,我等无所事事,整天价在外闲逛。碰见不少南来北往路过零陵的串联红卫兵,捡到许多花花绿绿的红卫兵传单,看到的横幅、标语和大字报满街都是,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到处在传;今天是揪出×××,明天又打倒×××,从中央到地方,刘、邓、陶,王、关、戚,黎原、宁生(零陵地委书记)、陈再道,这些显赫一时或恶名昭著的名字,让我们在并不合适的年龄与其发生接触,同时也延迟了我们认识应该认识的另一些文化思想领域的人物。

在各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传言中,最耸动听闻也是印象最深的,是一天傍晚一位同学兴奋地告诉我一个特大消息,说毛主席能活150岁。我将信将疑,问是不是真的,他说不信你去看,街上都贴出来了。我马上跑到街上,在中山南路与太平街交叉路口的一面墙上,看见一张写着特大喜讯的红色传单,说是经医学检测,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身体非常健康,可以活到150岁,林副主席能活120岁。这真TM太震撼了!我当即把传单揭了下来,揣在兜里,迫不及待地又转告他人。

后来,与同学谈到此事,觉得这样明显有违常识的谣言却撩倒一大批人,实在不可思议。的确,在事实层面,消息内容自属谣言,但消息本身确是真的。很多年过去,我在阅读文革史料时注意到,这是叶剑英元帅在一次接见红卫兵时的讲话内容,他还说到这是北京301医院各科专家研究的成果。

1967年,随着红卫兵运动的退潮,各种造反派组织迅速崛起,成为文革的主角。记忆中的零陵造反派组织虽名称繁多,错综复杂,但主要可以四代两站和湘江风雷两大组织为代表,各厂矿、机关、学校也大都受其影响分成两派。甚至小学也是如此,我的一位同班同学的哥哥好像是湘江风雷的二把手,为了孰是孰非和一些不知道的什么问题,我们经常争得面红耳赤。如同其他地方的造反派一样,四代两站和湘江风雷,观点不同,相互对峙,从文斗发展到武斗,动用枪炮(迫击炮)和装甲车(改装的),双方不仅付出惨重的生命代价,也给社会造成混乱动荡的严重后果。

67——68年,零陵县城内仅发生的死人的武斗就有:67年7月30日,四代两站攻打地委机关,造致1人死10人伤;10月30日,湘江风雷攻打高山寺地委党校四代两站指挥部,两名18岁的青年赤手空拳往上冲,被对面机枪扫射,中弹身亡;68年1月2日,湘江风雷攻打县法院四代两站驻点,死3人,伤10人;1月5日,湘江风雷攻打造纸厂四代两站驻点,死3人,伤多人;6月3日,四代两站攻打耐火材料厂,死1人,伤多人;7月12日,四代两站在电厂附近伏击零陵开往冷水滩的客轮,致两名乘客被打死。

而武斗最严重、死伤人员最多、也是最出名的是8.19事件和嗮阳岩惨案。

67年8月19日,一辆从前进人民公社开往县城满载长沙知青的汽车,行至一小路段,突遭四代两站伏击,一时枪声大作,两面夹攻,致使知青9人死亡,14人受伤,是为震惊一时的8.19事件。记得事发当时,消息遍传县城,我和那位最好的同学跑到后面的山上,幼稚而又傻乎乎地趴在地面,朝望一小方向,倾听枪声。事有巧合,几十年过后,一位亲历者谢祥京兄,当年就是他开的车,和我同处共识网作者群,又在同一城市,因缘际会,他当面向我讲述了当时经过。

他说,那天午后,他作为临时“司机”,驾驶一辆老解放车,载着20多个知青去县城办事。汽车进入县城,过了汽车站,接近一小时,发现马路上横着两根树木,赶紧把车刹住,随后车厢跳下两个人,刚把树木搬开,准备上车,突然马路两边枪声大作,“啪啪啪”驾驶室玻璃被打得粉碎,他肩上一热被击中一枪。他勉强把车子开出20来米,再也坚持不住,一脚刹住车,从驾驶室中翻身而出,滚下了马路边的一条水沟里,屁股又被打中一枪。这时车上一片惨叫声:“不要打,不要打——”“我们是知青——”其中一人脱下身上的白背心,站起来使劲晃动:“莫打,莫打,我们是知青——”结果也被打倒。

这场伏击战,动用步枪、机枪、冲锋枪,足足打了20多分钟,全车25人,仅两人有惊无险,全身而退。谢兄自己身中九枪,可谓九死一生,大难不死。但至今,他都为这次遭遇感到不解,他说他们开车进城,一部分人是想去印小报,一些人去卖粮食换点小钱,并无人想去武斗,与城内造反派或保皇派无半点瓜葛。他甚至连是哪一派组织伏击了他们都不清楚。

我向一位上年纪的知情人探询原由,据他回忆说,当时四代两站接到情报,称湘江风雷属下青年近卫军的猛攻支队近日要血洗四代两站,他们因此决定先下手为强,在进城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如是,那就是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血染的误会,前进人民公社的长沙知青不幸误入雷区,充当了替死鬼。

8.19事件造致严重的社会后果,它直接震慑了下放在零陵地区的近万长沙知青,使几乎所有的长沙知青数日内都逃离零陵,寻路返回长沙。不惟如此,对道县杀人事件也起了推波助澜、火上添油的作用。道县杀人是整个文革时期全国有名的三大屠杀事件之一。据有关书籍,从67年8月到10月两个月间,道县共有4193人惨遭不幸被杀害。虽然杀人发生在道县,影响波及到零陵。零陵处于潇水下游,当时从上游道县不时漂来些断肢残臂,吓得人们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到河里取水、洗菜。犹记那时城区上空几次出现低空飞行的飞机,撒发传单,传单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让我等少儿撒欢追捡,兴奋不已。读黎原回忆录,方知那是支左湖南的47军为平息事态,派出的专用军机。

8.19事件是当地影响最大的,而嗮阳岩惨案则是死人最多的。68年7月18日,清晨一大早街坊就传言不断,议论纷纷,说昨晚嗮阳岩发生大爆炸,死了不少中学生,学生是抢嗮阳岩仓库存放的炸药,触动雷管炸死的;还说隔了好几里的窗户玻璃都震碎了,不少人半夜被惊醒,甚至有的还掉下床来。我当时人小睡得死,没感觉,但跟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到了东门城外的嗮阳岩现场。原以为嗮阳岩是像对河朝阳岩一样的有个大岩洞,结果看到的是路边田野中空荡荡一大片地,到处都是炸翻的乱石与碎片,夹杂着碎肉与血迹,尸体已清理运走,岩洞被炸毁,不复存在。整个一个岩洞被炸成平地,想想得需要多少炸药!

据悉,当时嗮阳岩作为物资仓库存放了四吨炸药,其中两吨为梯恩梯烈性炸药,47万支雷管,爆炸当场炸死28人,后医治无效又死3人,炸伤22人,他(她)们大多是年纪轻轻的中学生。

非常遗憾,当我想更多的了解此案详细与有关情况,百度搜索却见不到任何相关信息,让我茫然而大为失望。一桩当年称得上惊天动地的惨案,几十条年青逝去的宝贵生命,悄无声息地消失,被世人遗忘而未留下一点痕迹,这似乎不是我们后人对待历史,对待生命的应有态度!

文革持续数年的动荡与混乱,使社会各行业正常发展受到影响,萎顿不振,但有一现象却是例外,这就是文艺宣传,可谓一枝独秀,风景独好。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的推广普及和毛泽东思想的文艺化宣传,不仅让专业的地区祁剧团和县花鼓剧团红火一时而吃香,各种业余的文艺宣传队也如雨后春笋纷纷成立。每遇节日和喜庆,这些宣传队就走向街头,演出节目。

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庆祝中共九大召开。当年九大是秘密召开的,会议结束才对外公布,《人民日报》于会议结束的次日,也就是69年4月25日发布新闻公报。零陵县城召开了万人庆祝大会,地点是电影院前面的广场,为此,在电影院上面台阶旁边的图书馆前搭建了一个临时舞台,除了领导和代表讲话,各中小学校的宣传队表演了节目。我参加了这次演出,仿佛记得是表演歌舞《满怀深情迎九大》,歌中唱道:长江滚滚向东流,葵花朵朵向太阳,我们放声来歌唱,来歌唱——这是当年流行一时的知名歌曲。

九大之后,中央政治权力架构得以暂时平衡,与各地一样,零陵也进入到一段相对稳定的平缓期。
 

202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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