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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丨金小庆 :​小狗Dog,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关注本号☞ 新三届 2023-08-31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作者简历


金小庆,1982年本科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1986年在香港中文大学获得硕士学位,1992年在香港大学获得哲学博士学位。历任澳门大学讲师、副教授、教授、数学系主任,现为澳门大学数学系特聘教授。


原题
小狗Dog的故事




作者 :金小庆

 

1976年底,我去南京市郊的六合县插队务农。在生产队干了不久,就被调到林业队看守树林,防人偷树。林业队负责管理一条长约五百米、宽约二十米的小河,那条小河,是一条人工挖掘的河道,用来引入长江水,种植水稻。


俗话说“水火无情”,每逢雨季,河水暴涨,为防水灾,林业队便在小河的两岸筑起长长的围埂,并在上面种植了一片树林,以防因汛期河水流动而引起的泥土流失。平时这里,蓝天、绿树、碧水,河里鱼虾不少,水面鹅鸭成群,虽不能说“风景如画”,但也够清心养目了!

 

那时,树林中的树龄大约有十年以上。在这五百米长的树林中,林业队修建了两间小屋,用作看林人的栖身处。两间小屋相距约两百米,分别由两人住守,各自看管约一半的树林。


每间小屋的面积约八平方米,是用泥土与树枝简单堆砌起来的,底部是大约一米高的土坯泥墙,上面是等腰三角形的屋顶,中间屋顶的高度约两米,我可以站直身体。


小屋的两面通风,那一米高的泥墙上的三角形通风口,外人可轻易翻墙入屋,非常不安全。夏天尚可居住,但冬天小屋就是冰窖了,屋内外温度基本一样。


我的小屋里,有一张一年四季都挂着蚊帐的床,床下放着一个存放衣物的箱子,一个米缸,一个水缸,一盏挂在屋顶下的煤油灯,一个煤油炉,每天的三餐饭就在这煤油炉上做。


我经常两三天不说一句话,因为根本没人同我说话。在这种孤独环境里生活,培养了我一种耐得住寂寞的性格,而这种性格,或许对我后来的数学研究事业影响巨大。

 

夜以继日地看守这一片树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偷树贼通常是在下半夜出动,一个护林人,很难彻夜巡逻不眠,所以护林人的生活与工作中,必须有狗陪伴。狗,具有天然的警惕性与高度灵敏的嗅觉,是人类最忠诚的盟友。


可是去哪里找一只狗呢?不像现在满街都有遛狗之人,又有宠物商店与宠物医院。那个时代的城市里,一律不许私人养狗,各个街道的居民委员会都有一支打狗队,我们大院(南京师范学院教职工宿舍)里的几只私人养的狗,全部被消灭了。在1977年春节,我从六合县回宁探亲时,找一只狗带回树林是我假期的主要任务之一。


好不容易,友人给我抱来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草狗,浑身狗毛呈黑白双色,有一只眼是“熊猫眼”。小狗出生在我家附近的上海路菜市场内,是由菜市场仓库的看门狗所生,而看门狗则属于工作单位合规豢养。


刚带回家时,小狗不习惯离开了“母亲”的新环境,闭着眼、张着嘴、不停地嗷嗷乱叫,闹了一整夜。小狗是要吃奶的,第二天一大早,我赶紧上街买了一袋奶粉,开始手忙脚乱地给小狗喂奶。


当时文革刚结束,国家贫困,百废待兴,一般人家,人都吃不饱,哪来东西喂狗?更别说喂奶了!小狗吃奶之后,没几天工夫,长得圆滚滚的,很快就在家里满地乱爬了。


春节探亲假结束后,我用一个旅行袋,将小狗放进袋里,背着它一起坐长途汽车回农村了。临走前,我与父母商量一下,觉得应该给小狗起一个名字,英语中的狗叫“Dog”,母亲说就给它起个洋名Dog,我一想也对,小狗是在城市里出生的,应该洋气一点,就叫Dog吧!


小狗一下就熟悉了它的洋名字,我叫一声“Dog!”它马上就摇头摆尾地跑过来。


图一

 

刚踏上农村的土地,Dog可高兴了,它放开脚步在“广阔天地”里到处狂奔(见图一)!林业队的农民见到我从城里带来了一只狗,觉得新奇,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叫它“Dog!Dog!”以为我是叫它“大狗!大狗!”它分明是一只小狗啊?


有些农民也跟着起哄“大狗!大狗!”地乱叫一气,可Dog根本不理睬他们!也许Dog心想:“连我的名字都叫错了,我才不理你们呢!”随后我带着Dog上围埂,住进了我的小屋。

 

初到围埂时,附近的老农就告诉我,围埂上经常有一条大约两米长的大青蛇出没,此蛇应该没有什么毒性,但由于它身形巨大,因而使人产生恐惧感。


蛇,是一种非常令人不安,或者说令人害怕的动物,它在上帝创世纪的初期就出现了。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圣经》上记载的人类袓先亚当与夏娃的故事。由于蛇的教唆,亚当与夏娃偷吃了智慧树上的苹果,结果被上帝赶出了伊甸园,来到了这个世界,自生自灭地一代一代传到今天。而蛇,也被上帝赶出了伊甸园,并被罚终生用肚子行路,这样反推上去,世纪初的蛇,是否是用脚行走呢?


由于蛇无脚,所以它是在地面上用身体扭动而产生的力量向前滑行,这使得它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因人类袓先与蛇一同犯了天条,上帝就让人类与蛇成为天敌,人见到蛇,本能地产生一种想打蛇头的冲动;而蛇见到人,它也本能地想咬人的脚跟。童年时,虽然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蛇,但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早已产生了一种对蛇的厌恶感。


图二

 

有一晚,我与Dog在树林中巡逻,一般情况下,Dog总是跑在我前面三五步的距离(见图二)。突然,Dog后退两步护在我身前,朝着一个方向狂吠不已,我顺着那方向用手电筒一照,发现了那条传说中的大青蛇!它那蛇眼诡异地盯着我与Dog,口中喷着蛇信子。


或退?我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就在我犹豫的瞬间,那蛇“唰”一声,窜升两米多高,青光一闪,向河边跃去,“扑通”一声跳入河中,泛起一阵水波涟漪,眨眼工夫,就消失在无声无息的水面上。


我被吓出一身冷汗,喘了口大气,呆呆地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Dog,心中充满对Dog的感激之情,但我能对它说什么呢?这条大青蛇真是讨厌极了,神出鬼没,它每次出现都使人心惊胆战!我时常担心哪一天,它会从我的小屋顶上掉下来!


果然不出所料,有一晚睡觉时,突然脚后跟一阵剧痛将我疼醒,我大叫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隔着蚊帐咬了我一口!爬起身一看,煤油灯下,发现脚后跟有两个小洞,流了不少血,我赶紧涂了一些“紫药水”。当时我根本不害怕,心想听天由命吧!明天早上能起床,还是一条好汉!起不来的话,二十年之后,也还是一条好汉!


要知道,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往往是无所畏惧的。就在不久前的一天,隔壁生产大队的一位插队知青,酒醉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也回答了为什么中国历史上的改朝换代,总是由农民起义开始。事后,有人说我脚上那两个小洞是蛇的牙齿印,我估计是大青蛇所为!只来不往非礼也,“大青蛇,总有一天,我会打爆你的头,吃你的肉!”我心里恨恨地想。

 

与大青蛇的多次遭遇,使我想起了《白蛇传》的故事。1974年,我去过杭州,那时西湖边上的雷峰塔已经倒了,听说那条镇在塔下的白蛇,与救它的靑蛇一起,早已逃之夭夭,留落人间。树林里的这条大青蛇,或许就是“小青姑娘”呢!白天,它可能会以“美女”的形象出现,晚上就还原成大青蛇。但白天我在树林中,似乎从来没有艳遇到什么大美女,反而经常遇到一些从六合县城里来这片小树林里干苟且之事的青年男女。遇到这种场合,我通常退避三舍,眼不见为净,不要坏了别人的“好事”。

 

在自然界里,因为生态平衡的需要,上帝早已安排了一条食物链。比如,人类可以消灭身形硕大的狮子和老虎,但人类经常被小小蚊子叮咬后传播的疾病而致命。同样,在树林里及河边横行霸道的大青蛇,终于有一天,遇到它的天敌刺猬,一场搏斗后,大青蛇受伤了。


我没看到搏斗的过程,我只见到大青蛇躺在草丛里,周围都是血,奄奄一息,蛇头上有个明显被刺猬戳穿的洞。我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又不敢去碰它,但知道它肯定不行了,我在附近找了一根长竹竿,把大青蛇挑起,送到一个老农家。


老农一见到这蛇还淌着鲜血,高兴极了,立刻三下五除二将蛇剥了皮,切成块,烩了一锅“红烧蛇肉”。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吃蛇,味道不错,但蛇肉就是嚼不烂,老农还让我生呑了蛇胆,据说可以明目养神,Dog也跟着美餐一顿。


后来到了香港读书之后,才发现广东人吃蛇的方法,主要是做成蛇羹,味道极其鲜美,滋阴补阳,为大众所爱。俗话说:“吃在广东”!广东人位于食物链的最上层,他们几乎吞吃整条食物链!广东野味菜式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什么“龙虎斗”(其实就是蛇猫烩)“生呑猴脑”“五爪金龙”(清炖大蜥蜴)等等。

 

不久,在围埂上又发生了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事。


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我穿上雨衣,顶着迎面扑来的狂风骤雨,沿着树林里的泥泞小路,一脚深、一脚浅地巡视了一回。那雨滴打在我脸上隐隐作痛,狂风吹着树木哗哗直响,树枝树叶疯狂地摇动着,像无数精灵在嘶吼。我心里想:“偷树贼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出现吧!”于是我就同Dog一起回到了小屋。


小屋内的风势也不小,煤油灯昏暗的火光,在风中闪烁,随时都可能熄灭,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孤独、凄凉、害怕的感觉。Dog趴在门口,我靠在床上,一会儿,我就眯眯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Dog一阵骚动,狂吠起来!我睁眼一看,在闪电光下,发现一个“鬼影”,浑身湿漉、披头散发,正从通风口往我的屋里爬。剎那间,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我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大喝一声:“你想干什么?滚!”


那人被我一吓,手一松,“哗啦”一声从墙上掉下去,但他似乎不想退却,缓过神后,再次爬了上来!这时我已经完全惊醒了,我大吼一声:“X你妈!你找死啊!”随手操起屋内平时用的切菜刀,在空中“唰唰”挥舞两下,冲了上去(见图三)!


图三


那人见我手中有刀,惊得他手一松,“哗啦”一声又掉下去了,我冲到通风口一看,那人在雷电声中,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跑了。


我打开屋门,紧握菜刀和Dog一起冲了出去,追了几十步,看着那人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我浑身上下雨水淋淋、气喘吁吁地回到小屋,坐定之后,开始后怕起来,仿佛听到心脏“呯呯”的跳声,心里不停地想着:“如果怎样怎样,将会怎样怎样?”比如,如果那人爬进屋内,难道我真用菜刀把他砍了?


紧张又害怕的情绪,使得我几乎一夜没敢合眼,我挑了一下煤油灯芯,好让灯光亮一些,借着灯光,望着Dog,听着屋外的风雨飘摇声,两眼发直,心中涌起一阵悲凉与彷徨,想起南京的父母,辛苦培养我长大,难道就在这片树林里荒废青春?


泰戈尔曾说过:“你今天吃过的苦,会照亮你明天的路。”可是明天的路在何方呢?自觉空有一身本领[1、2],却无处施展,想着、想着,流下了眼泪。Dog望着我,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只能在我的脚边蹭来蹭去。“男儿有泪不轻弹!”记得小时候同别人打架,即使打输了,也不能哭,因为只要一流泪,从精神上来讲,就是彻底输了!这可能是我懂事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而流泪。

 

慢慢地,雷雨完全停了,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这时,我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一觉醒来,已是中午时分。后经多方打听得知昨晚的那个“鬼影”,是这儿方圆几十里内,一个到处捣乱破坏的精神病人,大人小孩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

 

经过了一系列险象环生的事件之后,我与Dog成了形影不离的好伙伴。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吃什么,它吃什么;我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


在我们插队后期,每位知青每月可以得到几块人民币的生活补助。每次去公社领钱时,我们几位知青都会找一间小饭馆饱餐一顿,沾得肉腥,解解馋。剩下的肉骨头,我会用一张旧报纸包起来,带回小屋给Dog也解解馋。可以这样说吧,在中国大陆,出生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那一代人,都特别喜欢吃(猪)肉,因为小时候太馋肉了,买肉要肉票,定量供应。         

 

俗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狗对主人的忠诚,是不会因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是无以类比的。忠诚的品格,是人类追求的高尚品格之一。在中国历史上,前有三国时代的忠义关云长,后有“精忠报国”的岳飞,及“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而“忠诚”这两个字,在那个人性扭曲的时代尤显珍贵……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被一个“结拜兄弟”出卖,几乎被打成小反革命分子。一个人在荣华富贵时,往往身边会有一大群酒肉朋友;一旦倒霉时,他身边或许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忠实朋友“狗”在陪伴。我特别喜欢罗兰夫人的一句话:“接触的人越多,发现自己就越喜欢狗。”

 

有一次回城探亲时,我心想Dog来自南京,当然应该带它回城看看了。于是,我还是用了一个旅行袋,把它放在里面,背着它上了长途汽车回南京了。一回到家里,Dog可开心了!


我父母早已知道我与Dog的很多事情,他们都把Dog当成上宾来招待。Dog很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它在家那几天,我母亲几乎天天买肉排骨来红烧,Dog天天吃得异常开心,看着看着,它身上就长了一圈肉。Dog非常懂事,从来不在家里大、小便,它一定要去露台或者楼下院子里解决。


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我与Dog又要回农村了。然而这次,我是送它回去,因为我准备留城复习,想参加1977年底刚刚恢复的全国高等院校入学考试(高考),那是当时唯一可以脱离农村的途径。


回到林业队后,把Dog托付给另一位插队知青照顾,我返回南京了,进行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斗,参加了伟大的1977、1978年高考,终于金榜题名,以梦幻般的最佳方式,实现了脱离苦海的梦想 [3]

 

记得高考发榜时,在公社大院墙上的大红榜上,我远远就望见“第一名:金小庆”,这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时刻,还好,我并没有像范进中举时那样痰迷心窍 [4],否则,真不知道去哪里找个胡屠夫来猛扇巴掌?但我也高兴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梦境里,我总是出现在考场中,写字时,那笔怎么也写不出字来,急得一头汗……  然后惊醒了!

 

在公社领取了高校入学通知书后,我回到林业队,Dog一见到我,从老远疯跑过来,高兴得一直在我腿旁扑来扑去,又蹦又跳,又舞又叫,足足兴奋了十几分钟。它不会说话,但我明白它想说什么:“主人,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可怜的Dog,它并不知道我这次回来是向它道别的,我要离开这片我们日夜守护过的树林,离开这简陋又熟悉的小屋,回城读大学了!“小金看守了一年树林子,芦苇都没有少一根!”这是当年生产大队党支部书记对我工作最形象的赞许。


我的继任者也是一位知青,上任不到三个星期,就被人连偷五棵大树,气得林业队长暴跳如雷。其实,说句真心话,别说两个人看守这片树林,就算十个人看守,也不一定能够完全防止盗树行为。一个人干任何事情,不管大小,要取得成功,光是靠自己的努力是不够的,还得靠运气。


我母亲常说:“幸运之人,走得快,赶上幸运;走得慢,被幸运赶上!”在我一生中,小事如看守树林,大事如博士毕业后找工作,找婚姻伴侣,以及在数学研究中证明猜想等等,都似乎时常有幸运女神的眷顾。

 

图四


与Dog分手的时刻终于来了,那天淸晨,我在小屋边捡了一块石头留作纪念,它至今仍然在我的办公桌上(见图四)。随后,与Dog沿着围埂一直走到树林的尽头,我回头看了看这片树林,心中掠过一丝悲凉与不舍。


我将Dog托付给一位老农,老农与它一直把我送到村口。一会儿,长途汽车到了,我将Dog抱起来,仔细端详一下,亲了又亲,摸摸它的头,最后把它交给了老农,让老农抱紧,并嘱咐老农一定要照顾好它。强忍着泪水,我登上了回城的长途汽车。


隔着车窗,我看着Dog一直在挣扎,想摆脱老农的双手冲上来,它口中不停地发出哀鸣,那瞬间,我一下明白了Dog的语言:“主人,千万别留下我一个在这里,我要跟你走,无任去哪里!”我赶紧扭过头去,不知不觉中,早已泪流满面,心里想:“大学放假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想到做到,在大学第一个学期后的寒假里,我立即收拾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去看Dog。再见到它时,我发现它瘦了很多,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很明显,Dog在我走后,生活得很不好。我心中非常难受,又无能为力,我还能为它做什么呢?


听老农说,我走以后,他带着Dog去过几次围埂。每次一进那片熟悉的树林,Dog就飞一般地冲向那间小屋,进去一看,其实早已人去屋空。Dog就在小屋周边徘徊,嗅来嗅去,久久不愿离开。我相信它一定是在寻找主人的气味,它一直盼望着有一天,我会突然出现在小屋里。那间泥土屋,经过风吹雨淋,开始慢慢地塌陷了,Dog盼望主人回来的愿望,也随着小屋的塌陷,一点点消失了……

 

那次回农村,我特别带上了家中的珍贵物品:一台“海欧牌”照像机,领着又蹦又跳、开心异常的Dog,回到围埂上的那一片树林里,去了我们曾经住过的、已经塌陷的小屋处,里里外外,拍了好几卷胶卷,可能我已经下意识里觉得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果然,当我暑假再去看Dog时,那老农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大狗早死了!”“怎么死的?”“吃了沾上农药的食物!”其实我心里根本不相信老农的话,狗的嗅觉灵敏,有农药的东西是不会碰的。


后来有人告诉我,Dog是被农民捕杀吃了,因为当地农民一直喜欢吃狗肉,据说狗肉可以强身健体。


那一刻,一连串伤心的泪水从我脸上无声地流了下来,我慢慢抬起头,遥望着远方的那一片树林,在那里我与Dog一起度过无数艰难的时光,树叶依然碧绿,反射着阳光点点,已经倒塌的小屋,几乎淹没在茂密的杂草丛中,Dog也没了。那片土地上,记载着我青春岁月的东西,正在一件件慢慢地消失。


我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走了,发誓再也不回来了!Dog,我已把你埋葬在心灵深处,后会有期!


借录一句名言如下,且当本文的结束语:

 

“对一只狗好,也许只花你一部分的时间,而它,却将一辈子回报了你。”


参考文献:
[1] 金小庆, 《手风琴的故事》 ,数学文化,第十卷,第一期:73 —78,2019。
[2] 金小庆, 《篮球记》 ,数学文化,第十卷,第三期:112 —117,2019。
[3] 金小庆,《四十年前那场改变中国命运的高考》,数学文化,第九卷,第一期:106-111,2018。
[4] 吴敬梓,《儒林外史》,清代。

 

(鸣谢:徐兆亮、王卫、金昱、应惠忠、龚锐 / 文字整理;赵祥 / 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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