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川普，让他为“中国病毒”道歉 | 疫情口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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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华人资讯网希望记录在新冠疫情中搏斗过的个人历史，《疫情口述史》因此而来。一直专注于个人口述史写作的作家林世钰受邀主持这个项目，我们邀请你加入到这个历史性的记录之中。

无论你愿意亲自记录，还是希望让我们来采访你，请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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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  情  口  述  史     第  10  篇

口述 |  王早早（主持人，教育工作者）@ 纽约采访 | 林世钰 照片 | 王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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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王早早，是纽约的一个主持人，

也是“早知道学习中心”校长。

为什么叫“早早”呢，

因为我的父母希望我早早长大，

早早成才。

我@川普，

让他为“中国病毒”道歉

 一  81个华裔孩子给祖国捐款 

2月份，中国疫情已经很严重了，纽约几乎没有疫情。华人圈子很有危机感，他们为祖国和亲人担忧。身边很多老外朋友觉得华人小题大做，甚至觉得我们是神经病，那么紧张没有必要。他们完全没有准备，以至于后来疫情严重时，发现药店和商店已经完全买不到口罩了。我给美国朋友寄了不少口罩。

中下旬，一些华人社团和身边的华人拼命采购口罩、防护服寄到国内。我的一个学生家长本身是做医疗器械的，利用自己的进出口渠道在做这件事。

当时我们学校还在开课，85到90%的学生还在上课，但是当时很多回国过完寒假的孩子刚回美国，部分家长有顾虑，不敢把孩子送来上课。

我看大人干得热火朝天，觉得孩子们可以参与其中，加深对祖籍国的感情。上课时给孩子们讲武汉疫情情况，鼓励他们用压岁钱捐赠。很快，81个孩子把自己的压岁钱和出去表演挣到的钱捐出来，接近2万美元。我把一万多美元交给美国华商会会长邓龙先生，由他们代为采购口罩捐给国内（下图左上）；余下部分交给纽约总领事馆，由他们转捐国内（下图右）。

我还录制了一些爱心小视频，把孩子写的贺卡，画的画，交给罗宾老师做成YouTube的一个节目，然后把片段发给武汉的医务人员，给他们一个精神慰藉。孩子的画很稚嫩，有的中文都写不好，但他们努力去写了。他们有的中文，有的用英文，有的中英文夹杂，给医护人员写：叔叔阿姨你们辛苦了。或者画医生护士戴着口罩，上面一个大大的爱心。

孩子们的画。

有的孩子于 1月底回国录制儿童春晚，刚从北京回来，他们感受了祖国的风貌，对祖籍国很有感情。有的以前跟随父母回国探亲，对中国记忆模糊，我给他们看武汉封城的视频和照片，他们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有一些是从来没有去过中国的孩子，他们以前对中国没有概念，我告诉他们你们的父母从哪里来，教他们写“加油”、“福”，算是一次小小的寻根教育。（笑）

我住在纽约法拉盛，但是我的学生各个地方都有，比如费城，特拉华州，水牛城等，他们这次都有捐款。

1月23日，武汉封城。纽约的华人听到春节封城，觉得事态一定很严重了。那时更多的是迷茫，不是恐惧。因为消息来源很多，尤其是很多微信上的自媒体，但是不知真假，让人无所适从。我感觉每天起来都能听到新的说法，一会儿说是蝙蝠闹的，一会儿说不是，让人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

2月底，大多数家长很担心，集体请愿，想让纽约公立学校停课。但主要是小学生的家长，初高中的学生和家长，或者是我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没有感觉到太影响自己的生活。

2月底3月初，老美开始抢卫生纸，华人抢大米。一开始有的人认为没有必要,抢购是丢中国人的脸，后来发现影响越来越大，有些店铺关门了，发现当时多买一点也是对的。（笑）

我们家还好，我先生移民美国快40年了，他看新闻的渠道主要是英文的。他很理性，觉得没有必要抢购。我的公公婆婆是从台湾来的，他们的忧患意识比较强，说家里可以多买一点东西，反正要用嘛，所以我也多买了点大米和卫生纸。

2月22日和23日，美国东岸小姐比赛（纽约州），三四十个学生去参加。据她们反馈，现场和正常时一样，没有人戴口罩和手套。3月初，另外一个州的比赛照样举行，听说她们只用酒精或洗手液擦手，仅此而已。那时美国人对口罩还是比较抗拒的。

3月22日纽约封城，之前的一个礼拜，我学校的很多学生都不敢来上课了，所以我响应政府号召，干脆全面停课了。

停课当然有损失了，房租压力很大。我3月份的房租照付，我的房东挺好，和他商量4月和5月的房租，她主动提出，现在大家都有困难，你看能付多少就付多少。（笑）

从那时起，我就转到网上教学。从周一到周日，除了周四，其它时间都有课，每天都有两三堂课，挺忙的。

 二  我@川普，让他为“中国病毒”道歉 

3月 3 日，纽约的一个犹太律师确诊了，然后迅速传染给很多人。华人社区更紧张了，明显感觉到危机的存在。老外社区还OK，他们认为新冠就和感冒一样。因为川普总统说了，这个和感冒一样，所以美国人民都觉得没什么。美国的新闻媒体很在意这个事情，但是大部分民众都不在意，防疫意识只有10—15%，而那时华人的防疫意识已经升到90-95%了。

纽约出现第一例确诊病人后，很多公立学校的华人家长说，学校还开，但我们的孩子不去了。这当中出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学校坚持说不会停课，如果你的孩子因为害怕病毒不来，只能记旷课。旷课会影响日常成绩的，华人家长就觉得老外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你们没有做好防疫为什么要让我们孩子去送死？

学校和华人家长之间的紧张程度很高，当时网上还有人请愿，要求学校停课。

看到这个情况，我做了一个视频放在YouTube上。给大家解释为什么纽约公立学校不愿意关闭。我在哥大是学教育的，实习的时候知道公立学校承担了给低收入家庭提供免费午餐的职责。有的低收入家庭把孩子送到学校不只是为了学知识，而是把学校当成大托儿所。而且学校还管饭，父母晚上回来只要做一顿饭就可以了，省了时间和口粮。如果出现第一起病例就关闭学校，会带来很大的社会问题。所以当时纽约市市长不愿意学校停课。

还有一个原因，美国一些不好的区域条件很差，如果转为网络授课，很多孩子没有条件买电脑，只能完全在家里呆着。我们比较了解这个情况，所以做了一个视频，希望大家了解情况后，情绪不要太激动。

这个视频点击量不错，华人移民知道背后原来还有这个原因。有的移民的孩子从小到大没有吃过学校的免费午餐，不知道纽约还有很多贫困人口，关闭学校可能导致一些孩子饿肚子。我实习时真的见到过学生家庭是这种状态，甚至有的学生家长还是贩毒的，胳膊有纹身，左青龙，右白虎，前面还吊着一个枪炮子，家里很穷。

华人很多家长与其它族裔接触不多。比如布鲁克林的福州家长，移民过来后一般只与福州人接触，很少关心其他族裔家长。和他们解释后，他们表示理解。

3月 24 日，川普发推，说新冠病毒是“中国病毒”，紧接着社会上出现很多排华的声音。我做了一个视频，不长，只有几分钟，有两万多人点击。我说，总统先生，你讲中国病毒是不对的，因为还有一群人是ABC（American-born Chinese）,他们出生在美国，生活在美国，可能本身连中国都没有回去过，如果你觉得病毒起源与中国有关系，直接将病毒称为“中国病毒”，那么无形中把这些美国华人放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实际上我们也在为美国捐款捐物，对美国社会有很多贡献。你这么说不合适，会给社会带来动荡，必须要向华人道歉。

我@了川普。

我发到脸书上，放了很多华人为美国社区捐款捐物的照片和视频，还@了川普和第一夫人本人的账号。两个小时后，川普发了新的推文，他改口了，说我们要保护亚裔（包括华裔、韩裔、日裔等）的权利，这个事情不应该责备他们。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他说，我们要保护亚裔的权利，这个疫情不是他们引起的。他们也为这个国家做了很多事情。

我不知道他是否看到我发的视频和照片，也许这是一个巧合。但是我相信，如果他看到了，就会知道华裔也在为美国社会做贡献，这就足够了。

很多人在视频的评论区用英文骂我，他们受西方媒体的舆论影响，认为疫情初期的时候，中国对疫情进行隐瞒。我告诉他们，武汉封城，中国早在1月就已经报道出来了，全球媒体都报道了，但你们的总统说这是感冒，没事，不用戴口罩，如果戴口罩可能会被打。有的人一上来就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说你一上来就人身攻击，只能说明你很weak（弱）。

我们中国人有时候是有道理的，但是英文不好，无法用英文和他们吵架。可是我英文很好啊，可以用英文骂到他们不敢讲话。我和一个美国女人来回发了四五十条，言辞很激烈，最后她不说话了。（笑）

我的工作搭档40%是老外，包括做活动场地租赁的也是美国人。但他们并不是纯种的白人，有的是波兰人，有的是印度人，自己本身也是少数族裔。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business is business，生意就是生意，在职场上，大家会把生意以外的事情抛开，对人比较客气礼貌，很少有上述那样粗鲁的言行。

私交的朋友里头，绝大多数对中国都是很友好的。不友好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笑）但是很遗憾，很多美国人对中国了解不多，包括我的搭档。

有一次，我带两个美国生意伙伴去上海参加选美比赛，我是主持人，他们是评委。他们之前没有去过中国，对中国没有具体认知。一到上海，他们惊叹，哇，原来上海这么漂亮啊，地铁简直是天堂！（笑）他们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发到脸书上，他们的朋友说，原来中国这么美这么好，不像美国媒体报道的那样。这个生意伙伴说，以后每个季节都要来上海，带上她的先生、孩子和爸妈，上海的酒吧比纽约的好多了！（笑）

我个人的感受是，一些美国人对中国的不友好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我们要更好地推介中国。

我是主持人，看过国内很多省市来纽约做推介会，介绍自己省份的旅游资源。很遗憾，有的宣传片并没有引起老外兴趣。有时候他们也觉得很奇怪，到底哪里应该改进呢？我个人觉得我们喜欢航拍，给人感觉很壮观，而且旁白都是播音腔。而这个恰恰不是老美习惯的形式，老美一听播音腔就会失去兴趣。他们认为旅游与人文有关，他们想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那里的人怎么生活，他们有什么故事。他们更喜欢看到普通人的视角。

美国人喜欢讲故事，你看美国每个奢侈品品牌背后都有一个完整的品牌故事。美国喜欢听故事，以及故事背后的那种精神，要么是匠人精神，要么是原创精神，要么是独特的思维，他们愿意为这个买单。所以如果能够在前期，请一个媒体相关领域的美国顾问，借鉴一些美国思维和视角，以美国人喜欢的、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讲故事，那么一定能够把最美的中国故事说到美国人的心坎里。

中国语言体系上的差异会带来文化差异，美国人和英国人、德国人其实没有太大的文化差异，但和中国差异很大。本身国家之间也是有差异的。

中美之间的文化差异太大了。不说别的，文字本身差异就很大，比如让美国人写汉字，他们觉得很难，因为他们觉得中国汉字是draw（画画），不是write（写字）。两国在文化上的差异就更大了。

我曾经给中国白酒品牌“剑南春”在时代广场做过文化活动，现场有与观众互动的环节，谁写书法写得又快又好就送给谁酒。结果在行团队申请permit(许可令)的时候，发现时代广场作为公共场合不能出现酒精类的东西，因为美国法律明确规定21岁以上才能饮酒。最后我们执行团队就想了一个变通的办法，给观众一个酒的外壳，让他们联系工作人员去办公室取礼物。这样既有了宣传效果，又能够不违背美国当地法律。（笑）

 三  募集物资，捐赠十几个美国医院 

3月份，在捐赠美国社区上，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主要分两个阶段。

一开始，因为2月份学校刚刚做过一次捐赠，所以我没有组织捐赠。我看到附近的109警察分局缺少口罩，想自己出钱，以学校孩子的名义给他们捐了500个口罩。我在群里说了此事，家长反响热烈。

一个家长是做微商的，她说可以捐两箱免洗洗手液。另外一个家长做99分店，之前他父亲无故遭人殴打，我帮她找了国会议员孟昭文等人，帮了一些忙。她觉得帮助她的人还是挺多的，所以想回馈社会。她买了很多N95口罩，以及酒精和洗手液。我陪她去了医院和警察局，把东西捐出去。她后来建了一个爱心群，帮我买了很多医护用品。其他家长看到了，说自己没有购物渠道，愿意捐钱。这样，我就接受了捐款，然后购买物资，天天往医院和警察局送。

我公公婆婆八九十岁了，担心我天天出去跑会带回病毒。于是我改变形式，线上购买东西，联系医生，让他们到我家里来取。

因为职业的原因，我认识很多人，大家也比较信任我，所以我可以多做一些事情。在纽约医院物资紧缺的那段时间，很多医务人员向我求助，我们前后一共捐赠了十几个医院的十几个医护人员。

目前为止，我们一共捐赠了5200个医用口罩，824个N95口罩，230件防护服，106个防护面罩，420个护目镜，288瓶消毒喷雾，洗手液、酒精等若干。截止到目前, 共接受44人捐款，总额1.5万美元。截止到5月5日, 所有捐款全部使用完毕。

其中一些特别感人的故事和大家分享一下。

一个学生家长，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是医生，我们最早给他们捐过物资。后来这个家长和他的妈妈都捐钱给我们。我们帮助了这个家庭的两个人，但是最后他们全家都来帮助我们，让人感动！

我办身份时认识的一个律师，一天突然找到我，说一个朋友是老外，问我愿不愿意捐给老外。我说，当然可以啊，我们从来没有说只能捐给华裔。他朋友是纽约大学的一个医生，本身很忙，最后他女友到我家里拿走物资。

医生发来照片。哥大医院和康奈尔医院的医生用上了我们捐赠的防护服、护目镜和消毒喷雾。

还有一个医生，我把东西打包好了，让他来取，可是一两个礼拜都联系不上。我赶紧联系一个中间朋友，说想知道那个医生是否安全。后来才知道，那个医生出现轻症，在家隔离14天后没事了。他感动地说真正感觉到身边有人在关心他。他医院的物资到了，不需要这些物资，于是我转捐给了别的机构。

还有一群中国小留学生的表现也让我特别感动。他们都是初高中生，最大的才17岁。他们建了一个组织叫“城中一角”，武汉疫情严重时，捐东西给武汉。后来学校停课，他们回国了，但是没有忘记美国的疫情。他们通过一个朋友联系我，说他们在募集资金，让这个朋友买物资和我对接。

他们一共捐了两批，虽然钱的绝对价值不是那么多，但是心意很重要。我深受感动，这些孩子有这种爱心，不管以后回国发展还是留在海外生活，作为一个有爱心的人，只会给国家带来好的形象。我个人觉得，不一定要让所有的留学生都回国，那些素质高的孩子留在别国，实际上也是对祖国形象和实力的一个展现。

国内有的人说，你爱国就回国啊，留在国外说明你不爱国。不是这个道理，比如你的美国邻居今天没有口罩，你给她十个口罩，给他的是一个实际中国人的印象，比什么样的宣传片都有效。

我的学生家长很多是福州人，通过各种途径来美国，从事微商、美甲、做头发、餐饮等行业。一开始我对福州人、广东人中的老一代移民有个印象，觉得他们内部很团结，但担心自己英文不好，有点害怕与美国主流社会交流。

这次他们积极主动地给医院捐款捐物，甚至带自己的孩子一起去。让我看到他们不一样的一面，我相信他们这种勇敢和对社会的关心一直都在，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参与，或者说没有参与的契机。美国社会一直都比较风平浪静，正向持续发展，只有在逆境当中，人的责任感更容易被激发出来。

当然也有华人去抢大米啦，有个学生家长甚至抢了20袋，但是他也捐了好几箱口罩。人是很复杂的混合体。有时他们做了你看来很奇怪的事情，但是可能有自己的理由。比如这个家长，他可能看着20袋大米觉得很安心。这也ok啦。他安心的同时，也为社会做贡献。我们没有必要谴责他，说他丢中国人的脸什么的。

我突然想起，我和我先生脑回路很不一样。他在台湾出生，十几岁到美国，在美国生活了三十多年，思维上偏美国。举个例子，3月22日纽约宣布pause（暂停），我的反应是菜不好买了，而先生首先考虑去买刀和斧头，因为他很担心会发生暴乱。（笑）

我在中国长大，24岁才到美国，没有经历过什么暴乱。对于一般中国人来说，日子不好过了，不会想着拿刀枪去抢，而是吃苦耐劳，把日子维持下去。但我先生的反应是，糟糕了，如果纽约pause，那些日常没有存款的人没有零工可打，吃不上饭，他们知道中国人平时有现金存款，所以首选抢劫华人社区。因为纽约市没有考取枪证不能买枪，所以他去买刀和斧头什么的。

那时我深切感受到，在美国长期生活的人和来美国的时间不太长的人，思维上确实有很多差异。（笑）

5月 2 日，我还主持了一场“大爱有声 四海同心”全球华人线上音乐会。来自澳大利亚、新西兰、南非、尼日利亚、法国、意大利、英国、巴西、墨西哥、荷兰、日本、韩国、德国、加拿大、美国、新加坡以及中国大陆的华人艺术家们通过网络，用音乐和歌声向全世界身处疫情中的同胞送上鼓励和祝福。共计全球17个国家53位艺术家，带来了精彩的表演，在海内外引起了轰动，这是华人第一次线上直播，为海外华人同胞带去了温暖的爱心祝福。不过这次是纯艺术性的公益抗疫音乐会，没有任何筹款内容。

主持全球华人网上音乐会

 三  既然世界都变了，我也做点没做过的事 

我以前工作很忙，一周七天没有休息。教完课去主持，主持完去教课。老实讲一段时间压力很大，特别累，想停下来休个假。现在刚好有个时间pause（暂停）一下，而且是强制性休假，感觉还挺好的。我没有着急和抓狂，本来就是我需要的。（笑）

我现在除了上课，其它时间养花，种菜，养鱼，看书。最近在自学画画。我小时候有画画课，老师说我画得难看，被打击得不敢画了。从小我对自己的认知是，画画不好。但是疫情后世界发生了很多变化，我想既然世界都变了，我也试着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吧。

我上网跟YouTube学，每天坚持画一张，快一个月了，逐渐感觉自己在进步。朋友建议，疫情结束后开个画展吧，我觉得可以有。（笑）

王早早的自画像

5月12日是母亲节，现在买东西物流很慢。我画了一个贺卡送给婆婆，她很喜欢。我妈妈在国内，她属兔，我给她画了一只小兔子，她也很喜欢。我很感谢疫情，因为疫情，整个人慢下来，可以用心为她们做些以前没有想到的事情，留下美好的记忆。

母亲节，送给婆婆的贺卡是花，送给妈妈的贺卡是只小兔子。

我的公公快90岁了。一开始我做捐赠的时候，他不太赞成，怕我把病毒带回家。我一想，他们在家里没事，老看电视，一些节目危言耸听，让他们很紧张。如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呢？我想了一个办法，弄个电脑，让公公加入zoom，学打八段锦。他现在每天下午四点锻炼，身体好了，也不用老想那些病例数字了。（笑）

想想挺好玩的，他八九十岁开始用电脑，用zoom。要不是疫情，一辈子都不可能尝试这个。这个疫情从某种程度上，也促使了我们尝试新的东西。

前几天，我婆婆平生第一次用ATM取钱。她80多岁了，不相信任何电子的东西，平时把储蓄卡存在保险箱里，因为现在银行排队很长，我建议她用ATM取钱。她发现，哇，钱真的会出来。（笑）

通过公公婆婆的事情，我在想，如果一个八九十岁的人都可以学新的东西，我们作为年轻人更应该有开放的心态，将来许多行业的转型，许多思路的改变，都应该去接受。

这个疫情让很多人焦虑，换个角度，疫情对生活的改变，不一定是坏的。平时，我们被媒体海量的信息带入，只会想到那条线，其实还有其他方面，我们不妨换个思路考虑问题。

我的一个朋友说，如果不是因为疫情，孩子不是在哈佛念书，就是自己出去做公益活动，见不到他。因为疫情，孩子回家了，他们天天在一起，挺好的。

如果这个疫情在今年成为常态的话，大家真的要调整心态。3月份，大家脑子都在疫情上，都在害怕。从四月开始，逐渐开始在疫情中寻找乐趣了。我们必须要找到喜欢做的事情，否则天天坐在家里看手机，刷数字，真的会得抑郁症的。（笑）

我现在特别期待出去旅行。我个人觉得，经历比其它实体的物质重要得多，你的见识多少、眼界大小和经历过的事情有关。目前我特别想去风景秀丽的国家，但我先生想去东欧，那里的建筑有特色，而且很神秘。就美国境内来说，我们想去加州沙滩玩一玩，不过希望到时沙滩上的人不要乌央乌央的。（笑）

 三  我的故事和很多人不一样 

来美国读书前，我在上海新东方教书三年，做得还不错。当时我没有觉得美国特别好，一定要来美国或者留在美国，只是带着体验性的想法来的，不对其进行预设，完全是中立的思维。

在哥大我学的是教育专业，学习过程中感觉到了差异，包括老师上课的方式和思维引导的差异。我觉得美国思维比较适合我，毕业后想在美国开个公司，把学到的理论实践一下。我一边做主持人，一边申请艺术家签证，但是在申请过程中，遇见我先生了，然后结婚了，就留在了美国。

我的故事可能和很多人不一样，他们可能觉得美国社会环境比较好，所以留在了美国，但我不是对祖国不满意才留下来的，是因为遇见我先生了。我对美国的理解比较复杂，这也是为什么我到今天为止和祖籍国、领事馆联系比较密切，会录很多视频和老外吵架。

我上学的时候就发现，你不能把中美做简单的比较，很难从一个大的概念谈美国好还是中国好。一个很大的原因是，两个国家的客观条件不同。

比如我哥大的老师会强调，每个孩子回家阅读后有什么问题，带到课堂上交流。但这在中国是不现实的，因为我们的人口是美国的三到四倍，如果把现在美国班上的学生乘以四，你会发现课堂讨论是不现实的。

所以那个时候我和教授探讨过这个问题，美国的很多经验是不可能以简单的形式移植到中国的。即便移植到中国，当它面临实际时，也不会是一个好结果。现在大家说中国有这个问题那个问题，但是我们要考虑到现实因素。同样的问题搬到美国来，以同样的条件面对时，美国也未必能处理好。这是客观因素造成的结果。

两国的差异在疫情处理方面体现得尤为明显。比如说，武汉封城，900多万人封在里面，要求还算是相当硬性的，大家基本都遵从。如果同样的作法放在纽约，封城几天，肯定有人出来暴动了。这里必须考虑现实的因素。

我和老外吵架时说，你不要说中国不讲人权，把900多万人关在家里。我们之所以可以封，那是因为我们的民族性是比较温和的，而且从就知道要“舍小家为大家”，有很强的全局观念”。美国政府不一定不想封，而是怕有人拿枪出来。不要做简单的人权、道义上的谴责，因为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在你身上。

中美两国之所以有不同的作法，与两国具体国情有很大关系。两边民众通过一些新闻报道简单进行相互指责是很不理智的。因为新闻报道本身也是有立场的，有选择性的。

美国人的脑回路其实很简单。你有问题就说，你说了以后我觉得不对，可以和你辩论，吵架，如果你觉得不对，可以回我。在美国社会，你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思想。至于你的观点对不对并不重要，大家都会对你这个人表现尊重。我不同意你讲的，但是我充分尊重你说话的权利。这是美国文化的一个核心。但是当你完全不说话的时候，他们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和美国朋友交流的方式是，我有一个自己的观点，要论证，背后有个逻辑体系。讲完后，允许对方批评或者反馈。达不到一致无所谓，美国两党都未必能达成一致呢。我的那个建议川普道歉的视频，当时有朋友建议把评论区关掉。我说没有必要啊，我没有讲错话，也不是一个没有思维的人，完全可以在与他们辩论的过程中，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啊。同时我也了解一下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这是很多朋友缺乏的。他们认为，你现在是讲我国家坏话，我不听我不听。还没给对方一个机会呢，上来就否认人家了，这种情况很容易产生对抗。

我们要在聆听的基础上讲道理。

我们在哥大时实习时学 K-12的教育法，提到很重要的一点：老师要对学生采取聆听的态度。在中国，我们以老师为核心，老师讲，学生听就行了。但美国的课堂是倒过来的，以学生为中心，每个学生有表达的权利，老师必须聆听。

美国人从小根深蒂固的想法是，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要听我说。这是他们从幼儿园就培养出来的。如果你要跟美国人交流，必须知道他们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和美国人吵架，突然叫他不要说了，他会很崩溃的，说话是我作为一个人的权利，为什么不能说？然后两边变成人身攻击，那就没有意义了。

我不喜欢川普，但是他确实在经济方面有所作为。他是否真的会导致美国乱掉或者中美关系恶化，不一定。美国的国家机器运作精良，三权分立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不是一个总统或者某个个人就能决定一切，所以没有必要过于关注总统一个人。2016年他当选时，很多哥大教授心碎不已，不来上课，他们说美国要亡国了。但是几年过去了，美国没有亡国，股票市场在疫情之前还不错呢。（笑）

总统只是国家的一个代表，未必就是国家的核心，所以我对中美两国的未来不那么悲观。两个大的经济体，必须要搞好关系，这对彼此都有好处。两国相交，利益是永远第一位的。

但是从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来说，疫情对亚裔确有负面影响，这种事件已经发生了。影响多大现在还不清楚，要等大家真正回到正常的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的轨道，才能看出多少人是真的反华和排华，到时才能做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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