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一辆车都没卖的“世界第三大汽车制造商” I E闻美政（附音频）
音频专栏 | E闻美政
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不代表《纽约时间》立场。
第 280 篇
一家一辆车都没卖的“世界第三大汽车制造商”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连一辆汽车都还没有卖出来的汽车制造商，今天他们的市值已经超过了本田，大众，福特这些老牌汽车制造商，你会不会觉得这肯定是一个骗局，或者至少是一个大大的泡沫。
但在一个技术和病毒双重爆炸的年代，一切皆有可能。而这家传奇般的汽车制造商，叫 Rivian，它刚刚在纳斯达克上市，市值就高达 1500 亿美元，超过了本田，大众，成为即特斯拉和丰田之后的，市值第三大的汽车制造商。而这个时候，Rivian 公司还没有交付一辆汽车。
Rivian 成立于 2009 年，最初准备做运动型汽车，但很快改变了主意。它的创建人 RJ 认为，汽车的发展方向将发生本质性的改变。他的看法事实上和马斯克很类似，认为汽车原本的功能是将一个人从 A 处送到 B 处，但将来的汽车运输功能只是其次的，汽车真正要做的是提供一个在运动中的信息交流平台，也就是说，汽车在未来真正的地位其实是一个移动的互联网终端。这一想法促使其迅速改变了战略，Rivian 开始专注于研究电动汽车和自动驾驶技术。
Rivian 和 Tesla 一样，是全线产品的生产商，他们主要的产品除了汽车以外，还有充电桩以及所有和汽车移动互联网相关的软件开发和人工智能开发。他们目前的主打产品是一款电动卡车 R1T 和一款电动 SUV R1S。但他们最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一种叫 Skateboard 滑板的技术。这一技术在其他汽车生产商中也有，但没有人做得有 Rivian 这样彻底。他们将电池，马达，驱动和悬挂系统全部整合为一个平板系统。在这个平板上，你可以搭载任何车体。换句话说，汽车的奔跑的硬件部分，和汽车乘坐及办公的软件部分，被分开了。比如说，你可以开一家公司，制造一种汽车移动办公室，开发自己的软件，自动驾驶系统，甚至娱乐系统，然后直接购买 Rivian 的滑板底盘，两个一对接，就成了一辆汽车。这大大地减小了汽车移动办公室的研发成本。可以想见，未来可能会出现一些专门造汽车上半身的公司。因为，下半身的问题 Rivian 帮你解决了。
所以，这是一个充满了吸引人的诸多概念的公司。Rivian 吸引了上百亿的资金，在美国密歇根州、伊利诺伊州和加州都开设了自己的工厂，另外英国还有一家分装厂。在众多的投资者中，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两个重量级的投资方，一个是亚马逊，一个是福特。福特为 Rivian 注资了 5 亿美元，并要求 Rivian 为其生产将来的电动车滑板底盘；亚马逊则投资了至少 22 亿美元，但也许更多，因为他们前不久声称已经拥有了 Rivian 20% 的股权。更重要的是，亚马逊已经订购了 10 万量 Rivian 将要生产的小型货运车。
这就不难想象，为什么一个星期前，Rivian 在纳斯达克上市，股票一周内疯涨，超过了其发行价的 130%。昨天有所回吐，但市场对这家充满了新概念的汽车制造商，依然保持着信心。事实上，Rivian 上市时希望达到的市值只有 600 亿美元，没想到一下子冲到了近 1500 亿美元，成了一家连一辆汽车都还没有卖出去的“世界第三大汽车制造商”。
一位投资经理人说，“这简直就是一个新的淘金热，每个人都在寻找可能的金矿。” 没错，这种投资模式，对于传统的股票投资人，那些巴菲特主义者，价值投资的信奉者们来说，简直是无法理解的。很多公司没有创造一分钱的利润，但他们的股票价值却超过一个国家的年 GDP，这简直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这种现象也曾经发生在美国所谓咆哮的 20 年代。一战之后，大量战前还不属于大众用品的科技产品纷纷进入民用市场。一时间，收音机、电影、爵士乐和汽车广泛地进入了人们的生活，这个时候是美国电报电话和加油站建设最迅猛的时期。纽交所的指数非常类似今天的股市，从一个高潮走向另一个高潮，似乎永远不会下落。整个 20 年代，道琼斯指数从不到 100 点，上窜到了接近 400 点，上涨了四倍 （我们现在也接近这个水平了）。没有人会担心股票会下跌，经济学家表示高股指是一种正常现象，将会成为新常态。但这个时候，当时被叫做标准普尔成分股的平均市盈率已经达到了 32 （我们 SP500现在是 38）。随即，发生了 1929 年的股灾，道琼斯指数下跌了 80%，美国转眼从咆哮的 20 年代，进入了可怕的大萧条时期。
当然，历史不会简单地重复自己，而我们今天的金融工具和金融结构，也和一百年前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历史的阴影却依然在熟悉那一段历史的人们心中，咆哮的 20 年代和今天科技的爆炸，确实存在一些相似性；而几乎每次重大股市崩溃之前，都有两个共同现象，就是非理性的投资和高的杠杆率。
美国股市最近发生的一个结构性的改变，就是散户大大地增加了。这主要有两个因素。第一个因素，是许多可以用来移动炒股的手机应用，被广泛地接受。像 Robinhood，WeBull， 加拿大还有 WealthSimple 等等，他们都是专门为资金很少的散户设立的，交易价格低廉，使用简单。这吸引了大量的非专业人士以近乎随意逛逛的心态进入了投资市场；第二，疫情期间，因为消费受到抑制，而政府救助的资金却使得人们的收入减少总体上不明显。因此这使得储蓄率增加，大量闲钱，也就在第一个因素的作用下，进入了股市，玩玩票。在过去，美国股市中的私人资金，绝大多数都是购买基金或者信托来委托给专业人士操作，这就是说，整个市场中大多数都是行家在相互游戏。
我不知道大家是否去赌场坐过赌台，比如说几个人玩德州扑克 Texas holdem。当一个赌台上大家都是熟练玩家的时候，赌手和赌手之间的叫注往往是有一定规范的。大家对局势的判断，也建立在这种规范上。大家相互对其他人发出的信号，有一定的默契。当然，赌局中充满了虚假的信号，但即使是虚假信号，也依然是有一定范式的。熟练赌客们最怕的，就是台子上来一个完全不懂赌术的愣头青。因为这个人的叫牌完全无规律可循，他会打乱整个牌桌上的信号系统。比如说，他把把上来 flop 就押个一万美元，这牌局就没法玩了。举这个例子是说，这种博弈游戏中，最怕进来一群完全不理性的博弈者，乱拳打死老师傅。
而从疫情开始到现在，美国股市中的散户资金上涨了 90%（高盛的估值），几乎翻了一倍。而且也许更有意义的信息是：散户们的平均年龄，从 48 岁，下降到了 35 岁。这些年轻人冲入股市的结果，就是让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游戏贩卖商的股票价格，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涨了 19 倍，毫无任何理性可言。这不是股票投资，这简直就是用股票闹革命了。
除了不理性以外，散户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高的杠杆率。他们往往自己的资金不多，亏完了也无所谓，因此借杠杆来搏一搏就成为一种流行病。这使得整体市场的杠杆率越来越高，美国现在股市中的杠杆资金大约有 8500 亿美元，在一年之内上涨了 60%。缺乏理性的投资者，再加上过高的杠杆率，这简直就像是为股市量身定做的 “崩盘路线指南”。
但是，我前面说过，今天的金融市场和金融结构，尤其是美联储在金融市场中扮演的角色，都出现了巨大的改变（关于美联储在金融系统中角色的改变，请参见今日美政网站 jrmz.org 中的“北美经纶：我还该不该进入股市”这个视频内容）。过去的经验不完全能够套用，但我们需要心存警惕。这些非理性的投资者一看风向不对，可能会集体恐慌性出逃，到时候美联储都可能无力回天。
不过我们还是把话题，从不理性的股市参与者，拉回到电动汽车。并非所有的投资人都认为电动汽车的股票被高估了。事实上，他们中有些人认为传统汽车行业企业的股票才是被高估了。这是因为他们坚信电动汽车将会是未来，而传统汽车企业的内燃机生产体系会成为巨大的资产包袱。从价值投资的角度，我们还是应该看到这些电动车公司的潜质，比如特斯拉的电池管理和自动驾驶技术，至少超前其他任何汽车 10 年以上，他们刚刚推出的 Model Y，轻型 SUV，可能会成为 2023 年销量最高的汽车（马斯克语），特斯拉在两德地区（德国和德州）的新工厂也将全力开工。请记住一点，特斯拉绝对不是一个汽车制造公司，它是一整套未来解决方案。特斯拉的自动驾驶系统，将被移植到一个新的，名叫”擎天柱“（Optimus）的人形机器人身上，特斯拉可能将开启真正的机器人时代。
所以这些公司的价值是存在的，淘金狂潮也确实在阿拉斯加挖出了大量金子。但股市的疯狂，和一百年前的历史惊人相似，我们是需要心存警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