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三十二） | 长篇科幻连载
周末愉快！
今天更新康尽欢的新长篇《脑内小说俱乐部》第32话！
【前情提要】
真正的小绿在梦境中现身，相继与燕如雪和成不然达成和解。而谢蓟笙进入梦境后，趁着小绿在与其他人周旋的空挡时间，找到了这个梦境芯片内的原本的主意识——梦境代理人，并与对方达成同盟，要一起合作吞噬掉小绿。
欢迎在公众号后台以“小说名+评论”的格式点评小说！精选留言将出现在不定时放送的【读者专区】中。
*也可以添加未来局接待员微信：FAA-110，在“不存在科幻”小说讨论群中参与小说讨论
作
者
简
介
| 康尽欢 | 未来局签约科幻作家。代表作品《亲爱的，冰灯再也不会融化了》等。资深媒体人，历年来为《时尚芭莎》《新周刊》《GQ》等刊物撰文超百万字，有多部出版著作。
脑内小说俱乐部
第三十二话 风格元素周期表
（全文约6700字，预计阅读时间15分钟。若担心时间线中途断裂，点右上角菜单选择浮窗，随时回传！）
当一个人试图阅读一本书的时候，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顺着页码顺序开始阅读？还是随便翻开哪页就从哪页开始看？甚至先看了结局，再反过来看前面的故事？7
那么作者原本构建的故事顺序，会不会因为阅读者改变了阅读顺序而改变了原意？
不会，一本设定好了顺序的书，不会因为阅读者的阅读顺序而改变，就像一部电影不会被观众改变一样。
除非，你手里有剪刀……
而其实，你可以摧毁一本书，却不能改变一本书。
梦境代理人喝了一大口酒，他自身的颜色都有些改变了。“那个所谓的梦境支配者正在重写这个梦境，你知道两本书之间的差别到底是什么吗？”
“两本书之间的差别？哪两本？”谢蓟笙因为听说好好消化这些食物会提升自己的力量，正在认真咀嚼消化，生怕错过一点点营养。
“随便哪两本书，内容的区别其实都不大，一本言情小说使用的文字和一本法律词典所用的文字，真正不同的文字不会超过100个。只是那些原本相同的文字按不同顺序排列而已。”梦境代理人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中的一瓶酒，晃了一晃，那瓶酒变成了另一瓶酒，连瓶子的形状都变了。“不同的顺序，就是构成一切的秘密。”
谢蓟笙看到梦境代理人玩了这个古彩戏法，忽然有点明白了他为什么安排自己在梦境里面吃这些创造物构成的东西。也许，自己的某些排列其实在被这些食物一点点改变吧……只不过，因为自己过于复杂，不能像那些酒一样被直接改变。
“那么，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帮你吞噬掉梦境支配者……而且，如果你吞噬了梦境支配者，你会变成新的梦境支配者吗？你别骗我。”谢蓟笙可是看过《七龙珠》的人，他知道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总是自己的朋友。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有能在梦境中改写梦境的能力，就像你一边读一本书一边往书上写字……而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也并不想夺得她的能力，我刚刚说了，如果放任她这样随意修改下去，这个梦境会崩溃的。虽然会产生新的梦境，但是，就像是把一本书化成了纸浆，再重印成了另一本书。那时，我就不存在了。”梦境代理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向谢蓟笙敬酒。“而现在，你有更好的选择吗？”
谢蓟笙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得对，我确实别无选择。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梦境代理人轻轻和他碰杯，“只要我们两个能互相联手，在梦境的环境中还是有三成概率抓到她的。”
“只有三成？”
“有三成就不错了。”
两个人的酒杯碰到一起，酒杯就破碎了。
华丽的旋律在空气中响起，鼓点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酒杯的玻璃碎片把光线反复投射，周围一切变得恍惚。
谢蓟笙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个更衣室里面，周围都是光线交织而成的镜子，自己在每一面镜子中的投影都不一样。有的镜子里，他长着牛头，失去了五官，却依然能看出那是自己。在有的镜子里面，他头上顶着燃烧的王冠。
他忍不住想问梦境代理人，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剧情？
他扭头寻找，却发现身边站着两个穿裘皮大衣的维纳斯。谢蓟笙忽然觉得糟糕，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两个女人的差别……如果，其中有一个是小绿的假象，那整个吞噬计划还能实现吗？
一个维纳斯对他说：“那是因为人家也不相信你啊，怕你想一石二鸟。”
另一个维纳斯说：“也许是因为人家觉得这样做比较安全，要知道梦境支配者最喜欢伪装成入梦者的附带碎片。”
两个维纳斯相视一笑，仿佛是彼此的镜像。
谢蓟笙没有完全想明白这两个维纳斯谁说的是对的，不过，他也觉得这个伪装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至少，你们该告诉我，我们要展开一个怎样的剧情吧？”
“虽然她近乎是一个魔王，不过，我觉得她还是有少女梦的。”“不过，这个梦境的剧情不会写的那么直白。”“反正太直白的梦境也会被她改写……”“反正，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不分开，小绿一定会找上我们的。”
两个维纳斯你一句我一句，似乎是在商量，又似乎是两位一体能彼此隔空交流思想。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谢蓟笙深吸一口气，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要准备的。
一个维纳斯推开了四周的一面镜子，一个世界就在镜子后面展开了。
无数面上都是兴奋表情的年轻男女，排着队，手里拿着号码牌。众人都在一座大广场上，广场的中心是一座体育场一样的建筑物。
广播的声音在空中回响：“参加我最独特大赛海选的报名时间就要结束了，请准备参赛的朋友赶快去报名处登记，还有五分钟，报名就要结束了。”
谢蓟笙忍不住对两个维纳斯说，“选秀大赛？还真是很少女很青春啊。”
一个维纳斯皱眉说，“但是，这个梦的规则已经被改写了。”
谢蓟笙不解，“不是原来设定的梦了？”
“对，原来的梦是偶像组合大赛……我们才能三个人组队参赛，甚至可能是发觉自己和其他几个人组队……你仔细想想现在这个大赛的名字是什么？”
“……最独特的……我？”谢蓟笙揣摩字句。
“这一定是个单人赛。”
三个人一起来到广场中间排成一排的十几个报名桌前，随便选了一张，每个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都长着一张明星脸，但是穿着一样的工作服。
“麻烦您，能再给我解释一下比赛规则吗？”一个维纳斯问。
登记人员露出职业化的亲切笑容，“每位选手在这里登记报名，自己的姓名职业年龄，以及最关键的，自己最独特的特点是什么。然后，电脑会选出所有有同一特质的人，进行分组初选。通过初选的人，再五人一组进入预赛，五个人在舞台上互相表达自己的独特的独特性，然后互相投票淘汰，直到剩下两人，由评委从中选一人通过预赛，并重复刚才的赛制，直到最后剩下8个人进入总决赛。赛制过程中，不得改变自己的独特属性……您听明白了吗？”
“所以，这肯定是单人赛了？”
“您说的对，我们不都是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吗？”登记员反问，尤其是盯着两个看起来如同双胞胎的维纳斯，露出了一点嘲讽的笑容。
谢蓟笙分别拉着两个维纳斯的手，退后了几步，“我们该怎么办？”
“你单独参赛就好了。”“也只能你单独参赛了，我们两个是不能分开的。”两个维纳斯交替说。
“如果我输了……会怎么样？”谢蓟笙觉得这个梦境很有噩梦气息。
“可能会被从这个梦情节里踢出去……”
“也可能会被从整个梦环境中踢出去……”
“最糟糕的情况是陷入这个梦情节的无限循环，失败，回到开始的广场重新登记，再失败，再登记……不取得第一，就无法醒来……”
谢蓟笙越听越害怕，“而且，我是无法逃离这个广场的吧？”他望向四周，四周都是人山人海，无数自以为独特的人淹没着彼此。
他猜测，觉得自己特别忧伤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觉得自己特别好看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觉得自己腿长的人，加起来恐怕有八十万条腿……
我该报个什么特质的独特？
谢蓟笙认真思考了起来。
五分钟究竟有多长？谢蓟笙发觉广场中间的倒计时灯走得特别快。
谢蓟笙不敢赌，如果这五分钟用完，自己还没报名会发生什么？
赌了！谢蓟笙下定决心，跑到报名台之前对登记员说，“我要报名，我是方大卷，男，29岁，我是最会……帮别人拔白头发的温暖少年！”
登记台前响起了悦耳的中奖声音，“庆祝！庆祝！第七百六十五项独特特质报名产生，报名时间结束，总计十五万名选手成功报名。请诸位选手做好参赛准备，一小时后，筛选赛开始……”
登记员递给谢蓟笙一块号码牌，号码牌上写着“150000”。谢蓟笙忍不住说：“还不错，比孙悟空抵达那美克星时的战斗力数值高……”
他想回头和两个维纳斯说一下，却发觉广场上的人都已经变了，大多数人都变成了模糊的人形……那些没有参赛的人，仿佛都是默认了自己是芸芸众生的路人，他们面貌模糊，不过是行尸走肉，没有自己的声音，没有自己的意见。两个维纳斯已经被淹没其中。
谢蓟笙无法确认，是因为自己报了名，只能看到这样的四周，还是因为她们没有报名，而被规则算计了。
他发现自己还是在独自做梦。
他再回头，发现那些登记员的面孔也在变得彼此相似，无论男女，都是一张整容脸，大眼睛，瓜子脸，清晰的眼线，粉系的唇色……
与他面对面的登记员轻声说：“你很幸运，想到了一个没有什么魅力的独特选项。没有人和你报了同样的选项，你不用参加筛选赛。”
“那些报名了同样特质的人，如果在筛选赛输了，会怎么样？”
“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自己看就好了呀。广播会指示诸位被喊到号码范围的选手从不同的门入场，你听一下就知道自己的胜率是多少了……”登记员接着微笑。
那些还暂时能依靠着对自我的独特的没有来由的信心来保持自我的人，此刻开始根据广播的指示，选择从不同的门进入赛场。
谢蓟笙留心听着广播，前十四万名选手都是以万为单位被要求从不同的门号入场的，之后是以千为单位，然后是几百几百的人一起入门，最后五十人则被要求一起从42号门入场。
谢蓟笙想，这五十个大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的家伙里面，也许会有小绿在其中吧？
他知道自己和梦境代理人最初的计划肯定是失败了，如果不是梦境代理人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反过来，就是证明了小绿对这个梦境芯片的控制力又加强了。
他观察着和自己沿着同一个入场通道进入赛场的选手，其中大概有一半是女性，男人之中，肥宅反而占多数，谢蓟笙猜测，肥宅比较不怕丢脸吧，也许其中有的人的报名选项可能是最熟悉某种彩虹小马的腿型吧？
人类的所谓独特，真的是毫无价值，那些堪称美德的独特，一定是一种人人渴望的大众属性，真正的独特只会被视作怪咖。
人们最渴望的不是独特，而是杰出。然而，杰出是无法自己定义的，独特倒是随便自己胡说。
选手们都在场内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场内是几百块漂浮在不同高度的舞台，舞台的大小和高低似乎毫无规律可言，有的舞台在高处，如同巨大的乌云。有的屋舞台在乌云之下，如同细小的蘑菇。
谢蓟笙走到一个小舞台上，同他在同一个舞台的还有四个人，五个人互相打量了一下，都知道彼此是对手，有人已经开始用目光示好，偷偷寻找盟友拉票。
广播又开始播报。“现在开始进入比赛时间，首先，请大家关注第一舞台，也是众多在线观众们关注的重点赛事，最有幽默感的人评选。该项目筛选共有八千名选手参加！”
聚光灯照亮了那个飘在中游高度的大舞台，台上的选手们外表各异，彼此的目光中，或者充满嘲讽或者充满恨意……
比较聪明或者比较幽默的人已经开始对这段开赛宣言开始了嘲讽。
赛场广播的声音接着响起，“请大家保持安静，首先电脑会直接进行计算排除，留下一百名这其中真的比较幽默的选手，请大家准备鼓掌……”
谢蓟笙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自己的心开始狂跳，他想知道那些失败者的结局是什么。
五，四……赛场广播开始播报，不同的舞台上都有人开始忍不住附和着这个声音一起倒数，各种腔调藏着不同的感情寄生在那些声音之中。
三，二，一……
赛场上响起硬币掉落的声音，就像跑马机中奖的声音。
那座巨大的舞台开始缩小，舞台边缘的人开始尖叫着从舞台边上落下去。
谢蓟笙忍不住仰头对赛场的天棚问道：“这种筛选法和幽默感有什么关系？”
“面对危险，还能笑出声的人，难道不是很幽默吗？”赛场广播的声音倒是充满了嘲讽，让这件残忍的事情变得有些黑色幽默。
其他舞台的人在发出短暂的尖叫后，开始了各自的挤人游戏，人们争相往舞台中间挤。
这时各自的舞台边缘上亮起了霓虹灯字，写出了不同的舞台特性，有“特孤独”“特神秘”还有“特能吃”，都是大舞台。而且，果然有个舞台上写着“腿特长”，腿特长的舞台上已经有人被踢下了舞台……
这时，最幽默的舞台上，忽然开始有人大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舞台越来越小，有人开始音量很大但是音调很平稳地开始讲笑话。
这时，其他舞台上的人忽然开始安静了下来，他们忽然明白了这个缩减舞台外围的规则也许不会被用到其他舞台上。
如果你真的很幽默，能嘲讽靠近死亡边缘的自己，是一项必备素质吧？
而另一件事对于无论有哪种独特特质的人都一样重要……那就是幸运。虽然有七百多个舞台，但是没有一个舞台上写着“最幸运”。
最幸运的人早就成人生赢家了，还用得着来参加这种比赛吗？
随着尖叫声和笑声交杂响起，大多数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对时间流速的判断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尖叫声终于停止了。
赛场里又响起了愉快的音乐声，赛事广播的声音响起，“经过第一场资格筛选赛，最幽默的一百名选手资格已经确认。”
这时，最幽默舞台上传来了哭声。
谢蓟笙虽然离着那个舞台很远，但是，他觉得自己能看到那个舞台上的情景。
舞台上还残存着两千多人，有的人瘫坐在地上，有的人满脸傻笑。聚光灯准确地投射在那一百个赢家的身上，别人都在光芒之外的黯淡阴影中。
那些输了的人开始变得透明……比起那些最初没有参赛的路人们，他们在失去存在感，也在失去自己的形状。
那是失败者的气息，比平庸者更可悲，他们赖以定义自我的概念失去了，他们甚至没有面目去对待原本的自我。那些从舞台跌落下去的人，想来也是一样，他们不会死，但是也不再活着。
这样的比赛恐怕至少还有几百场，恐怕在轮到自己的比赛开始之前，这种心理压力就会逼得很多人退赛吧？
谢蓟笙心里计算着，也忍不住打量自己身边的诸位。他忽然觉得，人一认真思考，身边似乎都是敌人。
而且，谢蓟笙也再次确认了，自己是个不善交际的人，他虽然不擅长交朋友，但是很会看风头。他发觉，就在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这群人里，至少已经组成了六七个小团体……他们甚至完全没有对话，好像只是用目光，很彼此的站位来约定了各自的结盟关系。
他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赶快加入其中的某个团体，至少能保证五人赛的前三次彼此投票阶段的安全感。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个女人对他说，“别太入戏，你越是按这个比赛的逻辑思考，你就越是会陷入这个梦境，在这个梦境里面循环。”
谢蓟笙惊奇地转回头，看到两个维纳斯都跟在自己身后。
“你们怎么来了？”谢蓟笙又连忙扭头看其他选手的反应，那些选手根本没有看他们。
“你存在，我们就存在。这是整个梦境的整体漏洞……不是她的小规则所能改变的。”
“更准确来说，我是你的一部分，到底是你进入了这个梦境，还是我进入了这个梦境，还说不准呢。”
“你真的以为你是谢蓟笙？”
“你的报名表上可是写着方大卷。”
两个维纳斯又开始了交替发言。
谢蓟笙这才意识到她们说起的那些细节。
为什么我会在报名表上写下方大卷的名字？
我是谁？
（未完待续）
上海果阅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已获得本篇权利人的授权（独家授权/一般授权），可通过旗下媒体发表作，包括但不限于“不存在科幻”微信公众号、“不存在新闻”微博账号，以及“未来局科幻办”微博账号等
责编 | 康尽欢
“我与科幻的故事”长期征集！
你是怎么喜欢上科幻的？
你看的第一部科幻小说是什么？
科幻对你的人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欢迎来「不存在科幻」公众号后台讲给我们听~
在知乎、豆瓣、B站搜索“未来事务管理局”，了解关于科幻的更多内容
戳下列链接，阅读康尽欢的其他代表作品：
脑内小说俱乐部（二） | 长篇连载
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十六） | 长篇连载
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十七） | 长篇连载
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十八） | 长篇连载
康尽欢《脑内小说俱乐部》（十九） | 长篇连载
东北爱情故事：“我想给你整个冬天”“那你整呗” | 科幻春晚
欢迎在公众号后台给我们留言！
点击“阅读原文”
为你喜欢的12月小说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