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挑起的贸易战，是否会成为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最近一段时间，围绕着“自由贸易”问题，美国一直在找中国的麻烦。就在中国人欢度戊戌年春节的时候，华盛顿时间2018年2月16日，美国商务部公布了对美国进口钢铁和铝产品的国家安全调查（232调查）报告，认为进口钢铁和铝产品严重损害了美国内产业，威胁到美国家安全。美国商务部据此向特朗普总统提出建议，对进口钢铁和铝产品实施关税、配额等进口限制措施。

这只是美国一连串组合拳中的一招。早在今年1月22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宣布，经特朗普总统批准，将动用尘封已久的单边主义贸易救济工具“201调查”，对进口洗衣机和光伏产品加征“保障性关税”。2月19日，路透社援引《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报道称，一名美国资深官员透露，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印度四国正探讨“一带一路”替代方案，以对抗中国日益增长的地区影响力。

与春晚营造的世界人民喜迎“一带一路”的欢乐祥和氛围相反，以美国为首的反华贸易同盟正在形成，并且已经点燃了贸易战烽火。对此，中国不可能无动于衷，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采取相应的反制措施。

我们关心的是，这场贸易战到底会把世界引向何方？引发全球贸易倒退自不必说，是否还会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比如——第三次世界大战？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历史中寻找线索。上个世纪接连爆发的两次世界大战，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爆发的呢？

追溯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我们从英超的一个球队开始。

熟悉英超的球迷都知道，伦敦的足球俱乐部叫做水晶宫，中国球员范志毅、孙继海曾效力于该球队。球队的名字“水晶宫”，来自于1851年在伦敦海德公园建成的同名建筑。

水晶宫队徽演变过程

伦敦水晶宫，这个名字对于英国人来说具有特殊的意义，这幢原本只是为了万国工业博览会（即第一届世博会）而临时搭建的展览建筑，代表了英国史上最辉煌的年代，是大英帝国国力的象征。它在1936年毁于一场大火，也象征着帝国余晖的落幕。

英国完成工业革命之后，大量的工业品迫切需要找到海外市场，但当时欧洲的主要国家都在实行贸易壁垒严重的重商主义。英国一面推荐自己的工业品，另一方面向全球提出新的贸易主张——自由贸易。

1851年，英国伦敦水晶宫举办万国工业博览会，英国大张旗鼓，耗费巨资举办这一盛会，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贸易。当时，全世界只有英国这一个工业国，所有的参展国家展出的几乎都是土特产和手工业制品，惟有英国展出的几乎全部是工业品。英国希望用先进的工业文明，吸引各国进口英国商品。

英国带头以身作则，降低了上千种商品的进口关税，1846年废除了谷物法，1854年完全取消航海条例，英国成为自由贸易的国家。

在那个年代，自由贸易还没有取得如今天这样的“天然正义性”。英国自己就是靠贸易保护起家，如今实力强大了，转过头来向其他国家推销“自由贸易”，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显然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此，英国在推行自由贸易的时候，靠的不完全是英国产品的竞争力，而是依靠谈判加武力。

中国人对于英国炮舰“推销”自由贸易规则的近代历史印象深刻，实际上不光是中国，当时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也在拥有强大武力的英国的软硬兼施之下，签订了自由贸易条约。唯一敢跟英国叫板的俄国，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被工业化武装的英法联军吊打，从此无人再敢反抗。

至少在表面上，“自由贸易”成为通行于全世界的基本共识。

由于有无可匹敌的工业优势，在自由贸易规则之下，“英国制造”得以在更广阔的市场里长驱直入，英国的霸主地位更加牢不可破。

英国与其他国家进行贸易时，均可以获得贸易顺差，然而作为世界头号工业强国，英国与中国贸易时，仍然无法获得优势，每年仍然是巨额的贸易逆差。这就很尴尬了，虽然清朝已经衰落而腐朽，武力上尤其存在巨大差距，但是英国忙活半天，难道只是为了千里送白银吗？

1840年，英国向中国发动了一场贸易战争——鸦片战争，用武力逼迫清政府接受鸦片，以平衡中英贸易。在清政府被太平天国运动沉重打击时，英法趁火打劫，又发动第二次鸦片战争。以此为开端，中国逐步堕入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深渊。

十九世纪中叶，大英帝国的辉煌不可一世，英国殖民地领土达到本土面积的一百多倍，殖民人口近4亿（约为本土人口的15倍），英国本土占世界人口2%（2750万）， 生产了全世界60.2%的煤，50.9%的铁，加工了全世界46.1%的棉花，是名符其实的“世界工厂” 。伦敦是世界金融中心，英格兰银行号称世界央行，英国的经济总量占全球的40%，完全取代了工业革命之前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领头羊位置。

英国这种表面上宣称自由贸易，但是实际上一切利己的伎俩，早已被其他国家看穿。从英国的北美殖民地诞生的美国，更是心知肚明英国的贸易制度是个什么玩意。

在北美殖民地独立之前，英国禁止北美发展除了造船业之外的任何工业，以便北美成为永远的原料产地和倾销市场。美国独立的导火索就是因东印度公司对北美的茶叶倾销而起——英国强行命令北美降低茶叶关税，以方便东印度公司的茶叶倾销，触犯了北美殖民地本土贸易商的利益。

美国成立之后，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制订了详细的制造业发展政策，采用包括贸易保护、窃取商业技术机密，鼓励仿冒专利等一切手段，促进美国本土制造业的发展。然而，以美国东北部为代表的“美国工业党”，遭到了以南方奴隶主集团为代表的买办集团的反对，双方围绕着关税政策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最终引发残酷的内战。

内战的结果是北方压制了南方的反对声音，高关税的贸易保护政策建立起来，美国本土工业走上了迅速发展之路。从1875年到1913年，当英国的制造品进口关税为零的时候，美国的进口关税是40％至50％，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期间，美国一直是世界上平均进口关税最高的国家之一。

19世纪70年代，第二次工业革命伴随着德国崛起。为了避免与英国这样的工业强国直接竞争，德国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完全反对自由贸易，他认为：后起的工业国家在自由贸易中就会被扼杀掉，所以只有竖起自己的关税壁垒，保护自己幼稚的产业，让自己的工业有一定的发展市场，才能够发展起来。铁血宰相俾斯麦采纳了这种国家干预和贸易保护的发展模式。1879年，德国推行了贸易保护的政策，与英国进行全范围的产业竞争。

前文说到，在利益的驱使下，商品流入国会出现背叛祖国利益的买办阶层，对于商品输出国来说，其资本集团与国家也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他们永远都在寻找更加便于牟利的国家。在利益驱使下，背离本国根本利益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美德的新兴市场和低廉的成本，预示着诱人的获利前景，吸引了英国资本的大量涌入。英国虽然也制定了种种严苛的限制措施，防止本国的技术和资本外流，但是并没什么卵用。

这些来自英国的技术和资本助推了美德的工业崛起。由于美德为新兴工业国，大量应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涌现的新技术，而英国的技术革新则要损害原有利益集团的利益，在英国的代议制民主制度下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因此美德均实现了“弯道超车”。

这就好比中国的航空业发展相对不足，可以迅速推广高铁，中国强大的中央集权政府，也有足够的能量压制航空公司等利益集团的反对之声。而美国强大的航空公司形成的利益集团生怕高铁损害自身利益，会组成强大的游说集团组织高铁项目上马，因此美国推广高铁难度极高，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还记得英国工业革命的基础是如何孕育的吗？是都铎王朝强大的王权压制了土地贵族利益集团，推动了弱小的资产阶级的发展壮大。纵观历史，任何一次产业革命最大的困难根本不在于技术，而是现有的利益集团。前一次产业革命的推动者，到了下一次产业革命，往往成为最大的阻碍力量。历史发展到今天，曾经推动美国产业革命的华尔街金融资本，实际上已经成为美国产业升级最大的绊脚石。

到十九世纪末，德国的煤与钢铁产量迅速跃居欧洲第一，化工产品总产量跃居世界首位。而美国依仗得天独厚的天然禀赋，煤钢产量更是跃居全球首位。在那个时代，煤炭和钢铁就意味着国家的硬实力。

德国、美国这些新兴的工业化国家不仅在本国竖起贸易壁垒，阻止英国、法国这样的老牌工业国家的工业产品进入本国市场，随着实力的增强，他们开始打起老牌帝国海外殖民地的主意。为了遏制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崛起，老牌工业国逐步地放弃自由主义的信条，国家的干预重新开始了。

原本自由贸易的扛旗者英国，正如今天的美国一样，开始构建一座座贸易墙，建造关税壁垒，国家之间的贸易战越演越烈。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英国人开始大力炒作德国产品质量低劣，要求所有的产品必须打上产地标签，“made in Germany”一时间成为质量低劣的象征；英国还在知识产权问题上大做文章，攻击德国企业都是抄袭剽窃者。实际上，这些统统是建立贸易壁垒以及贸易战的手段。

这种经济发展与殖民地分配的不均衡，导致了这些工业强国的矛盾异常尖锐。各种贸易摩擦和冲突也越来越频繁。各国民族主义情绪高涨，根据历史和现实的利益冲突，各自寻找假想敌。德国由于腹背受敌的恶劣地缘局势，咄咄逼人的发展态势，逐渐成为拉仇恨的焦点。

各国执政者心知肚明，战争已经不再是一种可能的选项，而是一种必然，问题只是在于何时发生。只不过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这次战争的规模和烈度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围绕国际贸易的博弈，最终导致在1914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远离是非之地的美国则成为最大赢家。通过向战争双方提供军事物资，美国的商品出口总值翻了一番，到战争结束时美国已经成了20个国家的债主，掌握了世界黄金储备的40％。

第一次世界大战并没有彻底打垮旧霸主，没有解决各国实力不平衡的问题，也没有改变旧有的贸易体系。热战虽然暂告一段落，但是贸易战越演越烈。

1913年8月，美国福特汽车公司开始了现代标准化、流水线和科学管理融为一体的大规模生产。由此对橡胶的需求量大幅增长，而橡胶的产地恰恰集中在英国的殖民地。英美两国在国际贸易上的较量也变得越来越频繁。为了制约美国，1918年英国推出了史蒂文森计划：禁止向英联邦以外的国家出口橡胶。

1920年，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了短暂的经济危机，为保护国内市场，各国竞相开征新关税，并实行进口配额等非关税壁垒。

1929年10月24日，纽约证券市场突发崩盘，引发投资和消费下降。到1932年，全美证券贬值840亿元，比当年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还要高。大萧条蔓延到全球，表现为全球性的恶性通缩。

随着国力的日渐衰退，最早提出自由贸易主义的英国，已经与自由贸易的精神渐行渐远，英国设立的金本位制，也已形同虚设，自由贸易政策实在是难以为继了。英国被迫对经济政策进行调整，1932年议会通过进口关税法，持续了100年的自由贸易在英国正式宣告结束。

1931年英国第一次出现国际收支逆差，英镑地位的稳定性也因此受到剧烈冲击。1931年9月20日英国正式宣布退出英镑金本位，并将英镑贬值30％，以改善其商品竞争力，作为克服经济危机的主要措施之一。

英镑的贬值，引起美元、法郎等其他货币的竞相贬值，引发了各国的货币战。

到1932年，美国的进口关税平均提高到53.2％，其他欧洲国家和日本很快跟进建立关税壁垒，一般的都达到50％多。这样一来，指望扩大贸易来恢复全球经济的幻想，在各国严格的外贸管制下破灭了。国际贸易几经瘫痪，对于美国这样的依赖外向型经济的国家来说，损失尤为严重。

1933年3月4日，克兰福林·罗斯福就任美国第32任总统，开始了罗斯福新政，新政的主要内容可以用“三R”来概括，即复兴（Recovery）、 救济 （Relief）、改革（Reform）。主要措施包括：加强对银行的监管，放弃金本位制，使美元贬值，促进出口；大力推行基础设施建设，以工代赈；建立社会保障体系。1934年国会通过了互惠贸易法，罗斯福总统通过谈判，与许多国家达成了双边互惠贸易协定。

如果将罗斯福新政与2009年之后的中国经济政策比较，可以发现诸多相似之处。特别是美国的双边互惠贸易协定，相当于绕开现有国际贸易秩序，拉起一帮贸易伙伴国家“另起炉灶”，与今天中国大力推行的“一带一路”异曲同工。

如果这样发展下去，致力于挖英帝国墙角的美国，将成为英国的头号敌人，必然不能被一心维护自身霸权地位的英国所容。新一轮的霸权争夺战将在英美之间上演。然而，虽然第二次世界大战确实实现了世界霸权从英国转移到美国，但是并没有出现英美之间的直接冲突。美国的高明之处在于，暗中扶植德日这两个野心勃勃的国家替自己“火中取栗”。

1934年4月，希特勒在德国继任总统，并成为集总统和总理于一身的元首，建立了法西斯独裁政权。与美国的罗斯福新政不同，德国应对危机的方法却是纳粹（军国主义）崛起，试图通过战争的方法来解决危机。1939年德国入侵波兰，导致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与一战类似，美国再次成为战争的最大受益者，到二战结束，美国的黄金储备达到了世界的74％，到这个时候再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和美国抗衡了。美国开始顺理成章的开始考虑，如何建立以美国为核心的国际贸易新秩序。

通过回顾历史可以发现，过去的两次世界大战，其实都是源于国际贸易的不平衡性，从贸易战逐渐演化为真正的热战。两次世界大战之前的国际形势，与今天的世界有诸多相似之处。如果中美之间的贸易战不断恶化下去，不排除有爆发新的热战的可能。

我们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如今人类已经掌握了足以毁灭地球的核武器。核威慑的恐怖，才是新的世界大战迟迟没有开打的根本原因。但是，在中国周边爆发地区性代理人战争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在中国实现伟大复兴的紧要关头，绝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要想知道今天这种局面应当如何破局，那么还得继续回顾从二战结束后直到今天的国际贸易史。至少，我们也可以看清，谁可以作为中国的伙伴，甚至谁可以承担“火中取栗”的角色。

欲知详情，请继续看下一篇：冷战期间的自由贸易大博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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