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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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燕 巧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重逢。
无离别，便无重逢。虽这重逢已不是当初的你，但我还是我。有人说，当通过一个人能够看到整个世界，整个宇宙时，你就有了从容与淡然。
——卷首语
北京 | 李燕巧
过了大雪，便到了你的生日。
姥姥谁的生日都不记得了，独记得你的、我的。姥姥说，我的生日在盛夏，虽闷热，但是最美季；你的生日在寒冬，虽凛冽，但是储藏季。
这一美一藏，像极了万物。
有藏，美之绽放才悠长；美再悠长也要落幕，落幕不是消亡，是藏，藏芳香，藏果实，藏生长之力；待又一夏时，芳香更浓郁，果实更饱满，生长力更充沛。
这一美一藏，四季轮回，周而复始，像极了宇宙。
今天是你的生日。
一大早，姥姥麻利地“整理”了一只肥母鸡，柴火铁锅炖鸡味儿弥漫了所有屋的空间，我终于不等姥姥催就从炕上跳出来。你在拉着风箱，慢火炖着肥母鸡，这姥姥送你的生日礼物。
村落度日，恬静绵长。这里的日常都是手工劳作，凡经双手创造的日常之“礼”都是珍贵，都是过往尘埃中最亮而永恒的星。如今，肥母鸡早已“灰飞烟灭”，但慢火炖它的味儿，何时深呼吸，依然还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都还是那味儿。
此时，做深呼吸的你的鼻腔里的这味儿，还在吗？
一盆鸡肉块像个小山丘七扭八歪地从汤水中冒出，上桌啦！我伸手抓大鸡腿，被姥姥的手打了回去，说：“今天，是哥哥生日，先给哥哥。”我撅着嘴，看着姥姥把大鸡腿放你碗里。你看着我笑而不语，从盆里翻出另只大鸡腿夹我碗里。
突如其来，往往总在幸福时刻到达，而小孩子总是幸运的，离别也好，从此不见也好，总会与绵长的伤感擦肩而过。对成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离别了，缅怀伴随着如常日子度，惆怅在安静下来冒出已成家常。
你我、姥姥正吃着，窗外传来乡人的喊话：“那谁家的，你家门口停了一辆大汽车，快，快……”说着，掀开棉门帘。你我，迅速穿上棉鞋，跑到大门口。见到这辆大汽车，你快速拉起我的手攥得很紧。
“哥哥，你弄疼了我。”我抬头看向你，你松了下，笑而不语的脸紧绷起来，眼睛直视围着一群孩子的绿色汽车。正当我也想去看看这新鲜的汽车时，你的手又攥紧了，使我无法动弹。
这时，从车上下来两个叔叔，径直走到你我面前。记忆中，一个叔叔和蔼地说：“都长这么高了，那个时候，你走路还摔跤呢？还记得我吗？是我开车带你去天安门的。姥姥在家吗？”惶恐的我不知所措。
你说：“姥姥在呢！”“对，你是那个……”叔叔的话消失在记忆中。
姥姥应是知道什么，等两个叔叔进屋，姥姥已经收拾好了一个四方包袱。“来接丫头了。”
“是，过几天这小伙子也接走，北京那边安排了学校。”
“现在就走？”
“是，早走早到北京。”
“吃饭了吗？”
“吃了，我们在公社的馆子里吃的。”
“丫头，来！”姥姥说着招呼我过去，“这两个叔叔是来接你到北京上学的，不能再贪玩了。”
交流如此之快，时间如此之短；来不及跟你说话，来不及陪你度生日。一个叔叔打开汽车身后的两扇门，姥姥抱我上车，车里两边是长条木板，我毫无意识般靠边坐下。
姥姥把手中包袱放到我坐的长椅上，说：“回北京就见到爸爸妈妈了，寒暑假再回姥姥这里，到北京上学要好好学习。”从姥姥平静的话语中，随意的神情中，仿佛早知道我的离开。
这就是姥姥，她老人家早已没了“动荡”情绪，岁月经历抹平了她所有激情。
叔叔把两扇门关上，把手动了下，发出“咔嚓”声，我被关在了这个会移动的狭小空间里，眼泪从一滴，到两滴，到流下……随着左右摇晃，上下颠簸，泪珠被甩得四处飞溅。清晰的记忆告诉我，这是第一次莫名落泪，从心间涌出的自然之泪。这泪无声，无语，无“扭曲”表情，直到窝在一角昏昏睡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我分开日。无法预知未来，是人类的恐惧。所以，我们告诉自己要学会过在当下，就像洒扫台阶，要从下往上洒扫，才可让自己“忘”过往时专注，使当下台阶永葆洁净。
当登上更高处，驻步回望，我们眼中绝不是落满尘埃的台阶，而是广袤无边缤纷的风景。
分开了，你没对我说话，我没对你叫喊，但你攥我手的那“紧紧”的疼雕刻在了右手上，闭上眼睛冥想，你紧紧攥的手始终在，那“疼”竟成了一种美丽的真实。
世间还有一种美丽的真实，便是重逢。
多年后，你我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重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只是你长得更高大了；我高了，却依然是你眼中幼小瘦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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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文/李燕巧
语文教师。出版随笔集《与孩子的对话》，被国家图书馆和北京首都图书馆收录。《妙·“网红小主播”奇妙之旅》书稿版权登记：国作登字-2020-A-01158316。《结构化教育探索》手稿版权登记：国作登字-2021-A-00202297。写过书稿有《我们的心札小记》《生命中的启航，我们的读书会》《爱在芳草地》《寄给芳草地二十九名孩子的信》《趣·仰望星空之小脚印和大脚印》《空间》《爱在温哥华》。正在创作书稿有《you》《结构化教育探索之案例》《结构化教育探索之习作》《成长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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