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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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燕 巧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离开你的日子，我学会了很多，终将会成为你的模样。
——卷首语
离开你的日子
北京 | 李燕巧
离开你是什么味道？幼小的我说不出。
当汽车停下来，两扇门被打开，已是黄昏的天色让我见到了北京的爸爸和妈妈。
“叫爸爸、妈妈。”一位叔叔说，我顺从的叫了，声音很小。陌生的一切还未缓过来，我被带到了一座小楼的二楼。这里没了姥姥的院落，没了小菜园，没了一高一矮的枣树，没了涂鸦墙……
夜晚，安排我在一张单人床上独自睡觉。漆黑的夜，使人难以入眠，裹在棉被里的我，把后背紧紧靠着硬硬冰冷冷的墙壁。才缓了神，这里没了姥姥温暖的手，没了你温柔的眼睛。泪水是无抽泣般地涌出，湿了枕巾，凉了脸颊。
从此，我开启了没有你的日子；从此，夜晚睡觉养成了靠墙而眠，养成了难过与想念不说的沉默，养成了默默落泪后对梦的追逐。
没你的日子，也会有伙伴。小孩子到哪里，远的、近的总会凑一起，但我总是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这表现在，我对城里很多东西充满了好奇，伙伴家中有个米老鼠图案的小铁罐，我想摸一摸，伙伴硬是不让，笑说道：“这都不知道，不让摸。”
你惯坏了我，凡是我想要的，你都给我，给不了的，也想尽办法。总之，“给”是你对我的万般宠爱。
伙伴越不让，想要的欲望越是强烈。看着伙伴打开柜门，等走时，欲望这个“魔鬼”趋势我的思想，指引双手在伙伴无防备时“偷”走了小铁罐，我把它塞进了姥姥亲手缝制的大棉袄里，厚厚棉袄，小心走路屏蔽了为数不多硬币发出的声响。
四、五岁小孩子，即便无人说教，对所做事的是与非也有懵懂分辨。我把小铁罐从厚棉袄里掏出，顾不上，来不及看，就塞进了楼下装杂物的篮筐里，用破布盖上，仿佛任何事未发生，上了楼，进了家，吃了晚饭。
夜晚，伙伴的爸爸、妈妈来了，片刻停留交谈后，爸爸凶凶的目光投射于我……
成了老师的我，初入职，看到学生撒谎、隐瞒、不语，竟也能猜出他们背后不能说出的隐情，竟也能较自如的说出他们的小心思。我想，儿时经历使我有了对学生的感同身受。
离开你的日子，我想要的，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得到，即便明知是不对，即便被挨打，我也会大声叫喊：“我要回姥姥家！”
或许是我的对抗让家人无法承受，我被送进了学校，以插班生身份。这是正规的小学校，平整的黄土地操场，几排红色砖瓦教室，粗细爬杆、爬绳，绿漆攀登架，高低双杠、单杠、木制跷跷板，还有一转就晕的转椅。
教室的正中央是炉子，会有老爷爷在课间出现，添蜂窝煤，掏走灰白煤渣。最开心是，我有了专属的课桌和课椅，这是我第一次感到生活在城市里的幸福。
我的启蒙语文老师在此时出现了，她留着长发，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这是我长大后的感受评价。一天，语文课讲“‘臭’的反义词是什么？”长发女老师声音柔软，目光落在我的眼睛上:“请这位新来的某某某说。”
这天，是第一次听到旁人叫我名字，我在陌生、虚幻、不那么真实中起身，用乡音大声：“不臭！”哄堂大笑，至今都犹新，七嘴八舌的声音告诉我“臭”的反义词是“香”。
这天，是我第一次感到无助，站着的我看着坐着的同学们笑着，前仰后合地各种方式地笑着。我想到了你，你在多好，你在没人敢笑我。
长发女老师仿佛看到了我泛红的脸颊，及时制止了笑声，但我依然关上了起身说话的能力，成了当众说话就磕巴的“小结巴”。即便长发女老师常关照我，我也失去了举手的能力，可却不妨碍我对长发女老师的喜爱。
很奇怪的儿童心理，无法用科学理论描述，就归结于“天性”使然为妥当了。
后来，没多久，长发女老师离开了学校。爸爸说，老师去了香港。走前，老师约了我到她家吃晚饭，她的家很高，透过窗外能看见灯火阑珊，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又是离开，美好都是如此短暂吗？
就这样，迎来了新的语文老师，我的心里却始终留着长发女老师，不知到了多久才被代替，也或许从未替代过。人，对美好的弥留，永远不会在短时内被新事物替代，成为一生弥留也是常有。
离开你的日子，我在不知中学会了独自在水泥地上用彩色粉笔画画，独自奔跑在上学的小路上，独自在小屋里用糖纸叠小人，独自搞“破坏”，独自“撒谎”……
好的，不好的，都在离开你的日子出现了。
寒暑假会如期而至，回到姥姥家，是最快乐的暑期，是各种玩。在乡间山野，学会了骑带横梁的28自行车；不再粘季鸟吃，觉得太残忍，无法入口；偷跑到小学校，跳到讲台上跳舞……
可就是再也没见过你。姥姥说，你忙，忙着考试，考初中、考高中、考大学，各种忙。
渐渐，渐渐，模糊了你的样子，习惯了你的离开，唯一未离开过的是梦境，你常来，告诉我，你一直在，始终在。
离开你的日子，是你的叮咛：学着长大，学着承受，学着经历，学着沉静，学着渡过，学着内寻，学着忘怀，学着坚守，学着有天可与你平视，静默无语，同望远方……
渐渐，渐渐，离开你的日子，我终将成为了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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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教师。出版随笔集《与孩子的对话》，被国家图书馆和北京首都图书馆收录。《妙·“网红小主播”奇妙之旅》书稿版权登记：国作登字-2020-A-01158316。《结构化教育探索》手稿版权登记：国作登字-2021-A-00202297。写过书稿有《我们的心札小记》《生命中的启航，我们的读书会》《爱在芳草地》《寄给芳草地二十九名孩子的信》《趣·仰望星空之小脚印和大脚印》《空间》《爱在温哥华》。正在创作书稿有《you》《结构化教育探索之案例》《结构化教育探索之习作》《成长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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