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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月|古典文化如何塑造了莎士比亚的想象力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普林斯顿读书汇 Author PUP China


【作者简介】

陈江月,澳洲国立大学莎士比亚研究博士在读。文学内容创作自媒体人。

陈江月 


在莎士比亚的时代,古典文化是遥远古代那颗众人皆知的星星,在现代,莎士比亚对我们来说,也是来自古代的、现代人皆知的文化独角兽。研究古典文化如何赋予莎士比亚想象力的过程,能够帮助现代人做到如何从经典作品中获得想象力。




Jonathan Bate 2019年的新书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 (《经典如何塑造莎士比亚》,精装版),虽属于为莎士比亚古典研究添砖加瓦的学术专著,却也适合大众阅读。


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宠儿,充满了Bate鲜明的个人风格。其个人风格的存在,建立在其学术影响力之上—— Bate是莎士比亚学者,浪漫主义学者,具有教科书式的学术、戏剧和创作履历。他先后毕业于剑桥大学和哈佛大学,再先后执教于华威大学、牛津大学、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他是备受赞誉的RSC编辑,出版了大量的关于莎士比亚的专著。在人才济济的莎士比亚学术圈,Bate的名字,属于几个首屈一指的名字之一。



了解Bate的个人风格,是理解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的关键。本文将从Bate的三个个人风格出发,讨论这本书的底层逻辑,学术立场,以及语言风格。

风格 1:莎士比亚学者 & 浪漫主义学者


首先,Bate莎士比亚学者和浪漫主义学者的双重身份,并不是各自孤立存在,而是有着高效的对话的。在剑桥求学期间,他的博士论文《莎士比亚与英国浪漫主义想象力》(Shakespeare and the English Romantic Imagination),探索了莎士比亚和英国浪漫主义想象力的关系。1986年,年仅28岁的Bate将博士论文出版,此乃Bate的第一部学术专著,让他出道即成名。1991年,Bate主编了《论莎士比亚的浪漫学》(The Romantics on Shakespeare),尽管美国亚马逊评论把Bate称为该领域最杰出学者或许是过誉之辞,但这本近六百页的厚重论集,的确也不容浪漫主义和莎士比亚学者的错过。Bate研究莎士比亚的个人风格,是用浪漫主义想象力(Romantic Imagination)看莎士比亚。他认为,浪漫主义者口中莎士比亚的天才之处,在于想象力不是对人性洞察后的创造(Bloom风格),而是像书斋学者那样通过大量阅读以及出色过人的整合和改编能力重现出来的。一般认为,莎士比亚被推上神坛,是发生在浪漫主义时期的一起重大文学事件。浪漫主义者奉想象力为圭臬,视莎士比亚戏剧文本为想象力的最佳完美实现。莎士比亚因何伟大?莎士比亚为何非读不可?正是浪漫主义者们,为这些问题提供了绝大多数的圆满答案。比如查尔斯·兰姆强烈主张理解莎剧的最佳方案是透过想象力,也就是通过阅读的方式,让剧中角色在读者的心灵剧场中演戏。
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也是从浪漫主义想象视角出发,来考察古典文化如何为莎士比亚注入想象灵感的著作。在引言中, Bate说出了写这本书的目的:
"This book is about the formation of some key aspects of Shakespeare’s imagination, and indeed about his distinctive valuation of the imagination, which, I argue, owed a huge debt to pagan antiquity."

这本书是关于莎士比亚想象力的几个关键方面的形成,也关于莎士比亚想象力的独特价值。Bate认为,浪漫主义者推崇的莎士比亚的想象力,很大程度上受古典文化影响。

在研究英国文艺复兴文学的学术圈,要承认莎士比亚的想象力,很大程度受古典文化影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尽管莎士比亚三分之一的作品都有很多古典元素,尽管他少年时期的教育背景一定离不开全日制的古典文化课程,莎士比亚与古典之间,仍然掺杂着一句成见:small Latin and less Greek,即莎士比亚古典水平非常有限。这位对莎士比亚古典水平盖章定论的人,是莎士比亚同时期的古典大师 Ben Jonson,因为他非常推崇莎士比亚的作品,更让这句话充满可信度。“small Latin and less Greek” 流传至今,仍然让很多学者认为莎士比亚跟古典文化联系甚微——既然莎士比亚都没什么古典文化,那古典文化如何在很大程度上塑造莎士比亚的想象力呢?和很多据理力争的莎士比亚学者(比如牛津学者 Colin Burrow)一样,Bate从1993年的《莎士比亚和奥维德的研究》(Shakespeare and Ovid)到2019年的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都努力证明Ben Johnson言不属实,莎士比亚的古典底蕴足够深厚,其不仅继承了古典文化,还为古典文化加上了时代的注解。Bate捍卫莎士比亚的古典文化,就如Sidney和Shelley捍卫诗的重要性一样努力(编者按:Philip Sidney 是伊丽莎白时代的诗人,为了回应批评界对诗歌的普遍反对,他写下了An Apology for Poetry,强调诗歌通过将历史的生动性与哲学的伦理焦点结合起来,在唤起读者的美德方面比历史或哲学更有效;Percy Bysshe Shelley(雪莱),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因为批评家 “对诗歌的憎恶” 而在自己心中激起了 “神圣的愤怒”,遂写下A Defence of Poetry 以阐释诗歌的重要性。)。

风格 2:做学术的窄路和正路


这本书中,Bate不仅延续了 1993 年的《莎士比亚和奥维德的研究》,还提出,研究莎士比亚对古典文化的正道,是通读塑造古典文化的主流作者—— 西塞罗、维吉尔、奥维德、贺拉斯、塞内加实现的。到此,Bate的第二个个人风格昭然若揭—— 他代表着一种鲜明的学术立场和严谨踏实的学术态度。通读古典主流作者的任务艰巨,是一条窄路,并不是发表学术作品的捷径,挖掘出冷门的古典文化资料,写一篇自圆其说的论文,论证莎士比亚跟冷门材料的关系,是更简单的发表捷径,甚至更有原创性:


"It is always easier for a scholar to be 'original' by positing a 'hitherto unknown obscure source' "…


简单而具有原创性,谁不愿意做?就算世间有千万种行业有捷径可走,学术道路也是千万不能走捷径的。走捷径的结果,就是不稳的学术根基和不能自洽的逻辑,潜伏在机智的表面之下,学术作品的意义也不能长久。Bate 躬身践行,通读西塞罗、维吉尔、奥维德、贺拉斯、塞内加,通读伊丽莎白时期的文学作品,用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 对抗 “简单而有原创性” 这一不正之风。


从以下的目录可以看出,Bate并不是简单地按作家分章节,也并不是简单地讲述莎士比亚如何继承古典文化,而是讲这几位古典作家的几个特点,如何在伊丽莎白时期的文学文化中表现,从而赋予莎士比亚独特的想象力。根据我的理解,并参考Janice Valls-Russel的书评,我在每一章后面加上括号进一步解释每一章的内容:


1 The Intelligence of Antiquity 1

2 O’er- Picturing Venus 21  

(奥维德,基督教教条主义)

3 Resemblance by Example 36  

(昆提利安,西塞罗,修辞)

4 Republica Anglorum 48  

(国家身份)

5 Tragical- Comical- Historical- Pastoral 64 

(古典作家与文学体裁)

6 S. P. Q. L. 90

 (伦敦作为古典场景的新舞台)

7 But What of Cicero? 106 

(亚历山大的阿庇安,卢坎,西塞罗,内战)

8 Pyrrhus’s Pause 126 

(维吉尔,英雄史诗的多个模型)

9 The Good Life 146 

(贺拉斯)

10 The Defence of Phantasms 160 

(宗教,想象)

11 An Infirmity Named Hereos 185 

(奥维德,西塞罗,爱情)

12 The Labours of Hercules 210 

(塞内加,武德和快感)

13 Walking Shadows 232 

(塞内加,鬼魂,新教)

14 In the House of Fame 252 

(What is fame? A word.)

关于莎士比亚对古典文化的继承,Bate 写道,不同的古典作家,教会了莎士比亚不同的文学形式。莎士比亚的剧目中,有很多古典文化的典故和著名古典人物。古典文化让处于单一政治宗教环境里的莎士比亚,开始严肃地思考各种政体,比如君主制、共和制与帝国制度的区别。古典文化让莎士比亚思索个人选择和选择的结果、公共职责和私人欲望的关系。每位古典作家对莎士比亚的影响都不同,比如奥维德的作品让莎士比亚了解到成为一个剧作家和诗人的三个绝招:用机敏语言,玩笑一样的态度写人间情爱的魔法、神话、变形。Bate在书中还写道,维吉尔让莎士比亚思考如何书写国家的历史,亚里士多德让莎士比亚思考文学体裁,西塞罗让莎士比亚学会如何思考(比如书中引述西塞罗著作名言 “哲学就是联系死亡” “to philosophize is to learn how to die”, 对于理解哈姆雷特有醍醐灌顶的效果)。根据以上思路,希望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的英文目录和中文注解,能够让读者更加了解Bate是如何从浪漫主义角度来剖析莎士比亚对古典文化的继承和发展的。


Bate不仅认为莎士比亚只是继承古典文化,单纯模仿只是东施效鼙,在模仿论风靡的文艺复兴时期,莎士比亚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他汲取古典思想,但不被古典思想奴役,而是将古典哲学加以改编——改编传说,改编历史,改编古典思想文化,一切材料,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服务。莎士比亚对材料的改编,一直得到读者的认可。坊间流传着一个笑话:英国人的历史是莎士比亚教的。这句话诙谐地指出了一个现象:很多英国人赞同莎剧里的历史,胜于赞同历史书上的历史,因为莎士比亚写的历史太有生命力。在这个问题上,莎士比亚学者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莎士比亚改变材料是犯错,莎士比亚学术水平低下;另一派认为,莎士比亚取材为己所用,完全遵照材料写才是庸才,时代错置,地理错误,都是他们指责莎士比亚的词语。很显然,Bate的学术立场属于后一派。


莎士比亚对古典文化的改编,效果比现代读者想象的更显著。比如大家熟悉的埃及艳后克莉奥佩特拉形象,来自于莎士比亚的罗马剧《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沉默寡言、“养在深闺人未识” 是古典文化期待女性的样子,但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古典女人克莉奥佩特拉嬉笑怒骂,敢爱敢恨,是莎剧中最暴躁最可爱的古典女人。难道克莉奥佩特拉如此生动的形象,是诞生于莎士比亚对古典文化的无知吗?恰恰相反,克莉奥佩特拉的形象,是莎士比亚对古籍中女性刻板形象的精准反叛,克莉奥佩特拉不仅是维纳斯,也是狄多,在《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 中,有很多莎士比亚与古典作家普鲁塔克的较量,有莎士比亚对屋大维的罗马帝国的另一种想象。克莉奥佩特拉的形象,跟莎士比亚笔下的许多女人一样,并不是古典文化或早期现代英国的社会文化期待的那种二等公民。莎剧里有很多比男性更完美的女性形象,比如《无事生非》里的贝阿特丽丝,《皆大欢喜》里的罗瑟琳,《威尼斯商人》里的鲍西亚。莎剧中的反派女人也是很强大的,比如《亨利六世》里的玛格丽特王后,《约翰王》里的艾莉诺和康斯坦斯等等。莎士比亚对古典作品中女性形象的发展,只是古典文化激发莎士比亚的想象力,从而让莎士比亚能够发展古典文化的一个小例子。


在我和读友们对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 的阅读和讨论中,我发现有读友读到书的一半,就兴致勃勃地开始学拉丁语,有读友读完之后,转而阅读Bate的其他著作,有学者读友持着怀疑态度读了几页,就对这本书给予了肯定。对古典文化不熟悉的莎剧爱好者,对古典文化熟悉的学者,甚至是对莎剧不感兴趣、对古典文化感兴趣的读者,都在这本书中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认为,就算对莎士比亚和古典文化不感兴趣、但在思考人文学科未来的读者,也可能对这本书感兴趣,那么我们就此开始触及Bate的第三点个人风格:推广莎士比亚。


风格 3:推广莎士比亚


Bate的第三点个人风格,是一直致力于向所有读者推广莎士比亚,他努力让自己的这类出版物能够满足多层次读者的需求。他在2008年出版莎士比亚传记《时代的灵魂:莎士比亚的生活,头脑和世界》(Soul of the Age: The Life, Mind and World of William Shakespeare)不仅是畅销书,也是很多国内莎士比亚学者发表论文的灵感。在 2010 年,他也为牛津通识读本系列贡献了《牛津通识读本:英语文学》(English Literature: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如今的Bate,会在个人网页上醒目的位置,告诉读者他为英国广播公司四台纪录片频道BBC Radio 4 documentaries 录节目,也有一系列的公开演讲。我们今天介绍的这本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也是一本消除读者英语水平门槛的、极具亲和力的畅销书。

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除了能让读者愉悦地接收知识,还探讨了一个更宏观的问题:人文学科在当今社会能做什么?在已发表的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的书评中,作者们关注到Bate对人文学科的定义和对人文学科发展的焦虑。“What has Athens to do with Jerusalem?” Bate在书中帮读者发问,古典文化和莎士比亚的基督教社会有什么干系?Bate认为,研究古典文化如何赋予莎士比亚想象力的过程,能够帮助现代人做到如何从经典作品中获得想象力。在莎士比亚的时代,古典文化是遥远古代那颗众人皆知的星星,在现代,莎士比亚对我们来说,也是来自古代的、现代人皆知的文化独角兽。古籍永远是对抗残酷现实的解药。Bate提到,二战时期的学者们,比如贡布里希,阿比·瓦尔堡,恩斯特·罗伯特·库尔提斯, 通过学习经典来对抗现实的野蛮:

 

"The study of ancient works of culture was a way of responding to the barbarism of the present."


事实上,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就是瓦尔堡研究所和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支持的属于贡布里希系列讲座项目的著作。Bate推广莎士比亚的事业和他对人文学科的思考,让他和贡布里希系列讲座项目珠联璧合。

 

Bate认为,在我们的新时代,虽然我们面临的问题和二战时期不同,但我们仍能通过文化独角兽莎士比亚对古典文化的想象,来解决人类在现代的困境。在发表这本书的时候,Bate说,我们面临的挑战至少有:环境问题、核弹问题、原教旨主义、对家庭和隐私的威胁、毒品、色情片、暴力、恐怖主义。 


2019年之后,我们面临日新月异的挑战,除了上述这些问题仍然存在外,还有病毒、现代战争、低生育率、通货膨胀,以及后疫情时代的心理健康问题。很多以前看起来跟我们生活完全无关的问题,充斥着我们的生活,挑拨着我们的神经。在巨变的社会中,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困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困惑真真正正地影响了我们生活的质量,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在后疫情时代,更加具有可读性。在重重焦虑中,要闯出未来之路,我们太需要从古籍中去寻找答案,莎士比亚在古典文化中寻找答案,找到了他对时代的应对方法。现代的莎士比亚,就如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文化,如果我们了解莎士比亚的古典文化想象力,再读莎士比亚的作品,我们也运用同样的想象力,寻找到应对方法。


Bate莎士比亚推广者的身份,决定了读者对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阅读体验的轻松感和愉悦度。并不是所有著作的语言都为读者着想,连畅销书也不例外,毕竟康德的《判断力批判》也是畅销书。Bate需要打破在剑桥和哈佛接受到的学术训练,否则写出来的作品只会被文学学者赞赏,却会给普通读者制造阅读门槛。比如每一段的第一句话,如果是学术性的主题句,就算是照顾读者的那种学术句子,词汇、语法、密度也会让人望而却步,但Bate在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的写作风格,却是口语的、跟读者虚心讨论的语气,我抽取三个自然段的第一句话为例:


1 What did Shakespeare believe? We can only guess. 

2 What kind of a thinker was Shakespeare? That is a better question.

3 What fired Shakespeare’s imagination? That is a very much better question than the one about what he believed.


三个言简意赅的问句,看似简单,调动普通读者的积极性,也问出了莎士比亚学者关注的核心问题。


Bate不仅能够用直白的口语探讨莎士比亚的核心问题,还能幽默地讲出让莎士比亚学者捧腹的莎剧梗。Bate的幽默,就属于莎士比亚想象的现代发展。举两个例子。


1 Why add to the groaning shelf?


为什么要把这本书加在叫苦的书架上呢?没有读过莎士比亚的读者,也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研究莎士比亚和古典文化的书已经很多了,如果把它们放在书架上,书架都会累得哀嚎groaning,为啥还要加一本去增加书架的负担呢?对十四行诗熟悉的读者,也许会发现groan一词是莎剧和十四行诗中的高频词,特别是有些地方也拿这个词来形容跑不动的马儿,被骑着用马刺鞭笞,发出哀嚎。Why add to the groaning shelf?我读到这句话时,脑海里的书架,就变成了超重跑不动的马儿。在莎士比亚的时代,书籍是奢侈品,根本不存在书架放不下书的情况,莎士比亚也只是靠几本书作为莎剧的材料。现代人却担心书架放不下书,书架坍塌,搬家搬书扭伤腰,莎士比亚作品里的人和马是一体,现代生活的人和书架何尝不是一样的关系呢?Bate的幽默,直接来源于莎士比亚作品的想象。


2 Shakespeare says not precisely “a plague on both your houses”


Bate说,处于一个很多矛盾对立的世界,莎士比亚却能自洽地身处其中,莎士比亚不会说“你们两家(对立矛盾)都遭瘟疫吧!”——不了解背景的读者,也会忍俊不禁地想:这个学者咋口出狂言,直接骂上了呢?读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读者,更会笑出声。a plague on both your houses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Mercutio说的话,罗密欧与朱丽叶两家是世仇,Mercutio是罗密欧的好友,他故意去招惹罗密欧的敌人,最后被罗密欧的敌人捅死了,在死之前,他愤怒地大叫到:a plague on both your houses,我咒你们两家都遭瘟疫吧!我就是被你们害死的!两家都遭瘟疫吧!!Bate引用这句话,说莎士比亚并没有叫这些对立矛盾都去死,而是有其他解决的办法。Mercutio是一个喜剧人物,人来疯,招惹一身事,最后却要怪别人,是简单粗暴的年轻人代表。莎士比亚是Mercutio的反面,因为他总是在思考,总是在塑造不同的人物。反差之下,这句话就更幽默了。读到这句话时,我脑海里马上浮现出莎士比亚拿着刀,疯狂地对着世界上一切糟糕事情叫嚣的滑稽样子。Shakespeare says not precisely “a plague on both your houses” 又是一个Bate从莎士比亚作品想象中创造幽默的案例。


Jonathan Bate从浪漫主义想象角度看莎士比亚与古典文化的关系,他踏实的治学态度,推广莎士比亚、重构人文学科地位的使命,对莎士比亚想象运用于现代的尝试,让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成为一部值得阅读的、让各个层次读者有着愉悦阅读体验的作品。


How the Classics Made Shakespeare是一个好辩的题目,它激起莎士比亚学者的好斗性:什么?古典文化成就莎士比亚?也会引起古典学者的成就感:不会吧?一位莎士比亚学者居然会这么说?翻开本书的最后一章 “In the House of Fame”,读者会明白,与古典作家在乎死后名望完全不同,莎士比亚对死后名望的毫不在乎,反映着他与古典文化的相互成就。就算只翻开本书第一页,读者也会明白,莎士比亚和古典文化相互成就,就像现代读者能和莎士比亚相互成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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