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博有缘》（连载16）粮草先行

  作者：吴建民

  1939 -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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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65年到1971年曾为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国家领导人担任过法语翻译；1971年成为中国驻联合国首批代表团工作人员。

在50多年的外交生涯中，历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参赞，中国驻比利时使馆，驻欧共体使馆政务参赞，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及发言人，中国驻荷兰大使，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代表、大使，中国驻法国大使，外交学院院长，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常务副会长，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副主任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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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师摩纳哥 还是吃中餐

早上7点，天还灰蒙蒙的，使馆的院子里已有许多人在那里忙开了。厨师、招待员等后勤人员正在往冷藏车里搬食品。虽然没下雨，空气中弥漫着小水珠，水珠和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慢慢地往下流。

这是一支“支前”后勤部队。国展局132次大会移师摩纳哥，后勤没有基地了，变成了“游击小分队”。

在巴黎，使馆每天的工作午餐都是我们自己厨师做的中餐，有汤，有荤，有素，吃得很舒服。中餐需要的所有原料在巴黎都能买到，我们在那里生活很方便。

中国人喜欢吃新鲜蔬菜，特别是绿叶菜。西餐比较油腻，以肉为主，素菜是配菜，旁边放一两块胡萝卜或土豆，绿叶菜是所谓的沙拉，看上去一大盘，实际上没有几片菜叶。中国人吃西餐，一两天可以，时间长了，胃就不适应了。

为了保证代表团领导和主要人员的健康，国内要求为代表团提供中餐，作为饭菜的补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摩纳哥

摩纳哥是一个袖珍国家，全国面积2平方公里，华人很少，中餐馆自然不多。国斌专程带了一位厨师到那边打前站，发现不仅在摩纳哥，而且在它周边的法国城镇，连我们常吃的小油菜都买不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唯一的办法是在巴黎尽可能准备好半成品，能买就买，买不到的自己做，有些干货要提前泡发。这就是国庆招待会后厨师们的主要任务。

每天晚上，使馆大厨房灯火辉煌，厨师和厨师的夫人们，加上其他家属，围着长桌包春卷、包饺子，切切剁剁，说笑声和剁肉声组成了优美的“交响乐”。

巴黎超市的春卷，个儿太大，馅儿是东南亚口味，不合中国人的口味，饺子馅儿又太油腻，所以只能自己做。

厨师开好三天的菜单，按照菜单准备半成品。他们知道，到摩纳哥人手就没有这么多了，也没有这么好的工作条件了。

国斌告诉我，这些油盐酱醋、海鲜、肉禽、鸡蛋、蔬菜、小点心等食品共有两吨重！

做中餐要有炒锅，吃中餐要有中餐餐具，这都是必不可少的，也必须带到摩纳哥。

这些东西怎么运到摩纳哥？食品要冷藏，餐具怕打碎，炒锅、汤锅体积大，大部分东西用使馆的车运过去，坐火车的只带很小一部分，因为国外的火车装不了很多行李。

使馆租了一辆冷藏车，把除了干货以外的食品装在冷藏车里运到摩纳哥。17名工勤人员，其中4名是家属，分乘火车和汽车，带着锅碗瓢盆出发了。

中国厨师“占领”外国厨房

申博代表团下榻在蒙特卡洛大饭店。一般饭店是不允许外人进入厨房的，而且做西餐的厨房设备和做中餐的不一样，西餐以烤和煎为主，电炉多；中餐以炒为主，需要大火，西餐厨房设备满足不了我们的需要。

我记得上世纪70年代我们在纽约买了一家汽车旅馆做办公楼，厨房很大，适于做大型宴会，但火太小，厨师没法施展，只好改灶。

从巴黎运来的食品太多，有一部分要放到蒙特卡洛大饭店的厨房里，而且出于安全考虑，冰柜要上锁。饭店经理感到为难，国斌磨破了嘴皮，大谈中摩友谊，提到中国大使曾宴请过摩纳哥君主，双方谈得很投机，强调中国代表团级别很高，还慷慨地赞扬蒙特卡洛大饭店，中国人如何喜欢这饭店，甚至许诺说以后把来摩纳哥的中国人都介绍到蒙特卡洛大饭店来……如此这般，终于把经理说服了。

中国厨师走进了外国厨房，“占领”了一席之地，还在法国同行面前“露”了一手。他们对中国厨师摆盘的艺术十分钦佩，中国菜的精细也让他们大饱眼福。

发现“新大陆”

中国人的早餐中，粥是少不了的。熬粥需要很长的时间，上哪儿找这样的地方？幸亏国斌他们在打前站时，发现了“新大陆”，在摩纳哥一条小街上居然有一家中餐馆！是夫妻老婆店，才七八张桌子。国斌乐不可支，立即想好了一套词，准备跟老板“谈判”。老板看见来顾客了，还是中国人，自然格外殷勤。国斌说明来意，对老板说：“这几天您别开业了，我们包了。”这次“谈判”很顺利，老板很爱国，看到我们有困难，就把餐馆租给我们用了。

中餐馆虽小，但它的厨房很适合做中餐。我们的后勤小分队就在这里驻扎下来，把食品存放到冰柜里，带来的各种工具一溜摆开。于是这个小餐馆成了我们的“基地”。

但是摩纳哥的中餐馆还是太小，只好到邻近的法国城市尼斯去物色。国斌把那边的一家中餐馆也租下了一部分。

使馆有两对厨师夫妇去摩纳哥，从马赛总领馆也去了一个厨师，共是三个专职厨师。别小看编外夫人，她们都有两下子，可以算成五个厨师。

中餐馆里没有住的地方，厨师们只好在附近的饭店下榻。每天早晨5点左右，使馆的司机负责把他们送到中餐馆做早饭，然后把粥、小菜和点心运到蒙特卡洛大饭店。

蔬菜必须是新鲜的，不可能从巴黎运来，否则过一天就变黄了。一清早，司机带一名厨师开车到法国境内，到处寻觅绿叶菜。为了找“上海青”那种小油菜，跑了大半天，连午饭都顾不上吃。找到后，如获至宝，颇有成就感。他们对我说：“这就是您说的‘高层次的享受’，我们‘享受’到了。”

齐心协力把活儿干

专机乘务组要求使馆为其返程提供一部分食品。但是专机何时回国是个未知数，取决于国展局132次大会表决的情况。

根据国展局的安排，132次大会定于12月3日上午举行申办国陈述，下午表决。表决后，得胜国举行记者招待会，当天晚上举行庆祝晚宴，邀请所有成员国的代表参加。

晚宴的地点和菜单是国展局代为事先订好的，届时由得胜国埋单。申博代表团的领导们都要出席，向各成员国表示感谢。

从我们了解的情况来看，上海胜出的可能较大。但是国际会议上，往往在最后一刻会爆“冷门”。1993年北京申办奥运以一票之差败给悉尼就是国人所未料到的，所以谁也不敢说中国必胜。

对表决的结果要做两手准备，不仅是思想方面，还有物质方面。代表团领导决定，如果失败，在表决后两小时即“打道回府”。

机长要求专机上100多人的食品至少提前一小时要运到飞机上。如果胜利，4日下午回国，有一整天的准备时间，就不那么着急了。摩纳哥只有一个小小的直升飞机的机场，专机停在尼斯国际机场，从摩纳哥到尼斯约半小时的汽车路程。

尼斯蔚蓝海岸国际机场

头等舱的饮食由使馆准备，其他工作人员的食品请尼斯的一家中餐馆准备。使馆后勤人员不敢怠慢，周密计划，做最坏的打算，准备在开始表决时就把所有的食品放进乘务组提供的食品柜，随时准备出发去机场。如果胜利，就把食品卸下，用作内部庆祝胜利的宴会。

申博这项大任务把国家利益具体化了，为了完成这项任务，使馆上上下下、编内编外都在想办法、出主意，人人都在努力工作。我没有办法给他们发奖金，只有精神鼓励。

上海胜利后，使馆上下都十分高兴。有一位厨师对我说：“大使，您说得对，上海申办成功了，我们虽然累点，但有成就感。”

- 未完待续 -

文字 | 《我与世博有缘》吴建民、施燕华著

图片 | 网络

编辑 | 走近外交 鹏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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