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素描 | 王彦：设计与摇滚，都要有股劲儿

Original 团子最美公共文化空间大赛 2022-01-12

王彦

goa大象设计总建筑师

2001年毕业于同济大学建筑系，2004年获得瑞士苏黎世联邦工业大学(ETH Zurich)建筑学硕士。现任goa大象建筑设计总建筑师。2014年起，任同济大学建筑城规学院建筑系设计导师。

主要建筑作品上海油雕院美术馆，福建鼎立雕刻馆，丰盈耕石艺术馆，江南布衣物流中心，大烟囱咖啡馆等深受业界好评，广泛发表于国内外媒体《DETAIL》、《ARCHDAILY》、《时代建筑》、《建筑学报》等。曾获得中国建筑学会银奖，40Under40中国青年建筑师奖，LEAF欧洲建筑师论坛奖，WAF世界建筑节奖等。

白净面庞，无框眼镜，语调舒缓，笑容温和，言谈之间彬彬有礼，初见goa大象设计总建筑师王彦，脑中跳出弹幕：斯文书生。

2021年GOA魔幻之夜，大象乐团的主唱王彦墨镜很酷，服饰很潮，举手投足很摇滚。一开嗓，故事于喉间迸发而出。那做派：狂野歌手。

△王彦演唱现场

没错，斯文和狂野，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息，被王彦在不同场域中都诠释得很“本色”。

而他，是一名纯粹的建筑师。

执着

成就油雕院美术馆的纯净之美

出身于艺术世家，王彦从小就对画图“上头”，颇富空间想象力，脑中总会闪回些有趣的空间画面。同济大学建筑系毕业后，他远赴苏黎世联邦大学攻读硕士(Dipl. ETH Zurich)，师从普利策建筑奖得主赫尔佐格和德梅隆教授，老师的言传身教对他影响至深。对于一名建筑师的工作而言，不理想的场地环境和设计条件都是常态。如何尊重场地环境与人，让设计概念自然生发生长，因势利导地来设计空间，才能获得最自然的创新。

在王彦成名之作上海油雕院美术馆中，我们感受到了这种践行。

△上海油雕院美术馆

上海油画雕塑院美术馆是王彦从欧洲求学执业多年后回到家乡上海的第一个建成作品。位于长宁区金珠路上的美术馆如一块被切割成几何多边形的坚硬巨石，沉稳而棱角分明，简洁而厚重有力，它本身就如同一件纯净的雕塑。

△金珠路入口广场

过程很煎熬，王彦回忆说好几次自己被各种困难逼到崩溃的边缘。但最后，他还是顶着种种压力，坚持专注于建筑本身的空间、体量、材料、构造等本质问题，致力于人们能通过视觉直接感知的力量。以一种近乎隐形的设计理念，为艺术家的作品留出最大最自由的展出空间。

△上海油雕院美术馆内

结果挺欢喜。这个只有3000平方米的油雕院美术馆建筑创下了国内之最——国内首例预制混凝土板干挂幕墙建筑，混凝土挂板3x2M尺度，面层防腐处理工艺国内领先，能有效抵抗上海的酸雨对材料表面腐蚀。

混凝土是城建中的最普通材料，当时为避免现场湿作业完成度低的施工缺陷，王彦在设计中采用工厂预制，现场吊挂幕墙的方式，营造出颇具个性的外观气质。提起工厂预制环节，王彦印象很深。当初一些大水泥厂供应商都只做桥梁高架等市政工程。王彦提出在厂里完成预制加工的做法，他们像约好了一般，齐声回绝。

王彦并不放弃，一家家打电话问，也请业内朋友介绍一些小的水泥厂。等打到第25个电话时，对方因为经常国外考察，对建筑构件预制很感兴趣，答应试试，那一刻狂喜的心情，至今难忘。

△上海油雕院美术馆内院

能当大笔绘就蓝图的建筑师，也能干现场弹线的细节活儿。在国外求学，不仅极大开阔了王彦的艺术视野，国外建筑设计师贯穿全周期全工种的专业度，也对他教义颇深。

在和施工队负责人商议油雕院美术馆地面铺地作业细节时，负责人嫌麻烦不愿意按照图纸做，推说看不懂，做不了。王彦二话没说，拿起墨线自己弹。一下午他蹲着身子，墨线弹得严丝合缝，负责人有点尴尬，连声说：王总侬歇歇，我们来吧。

细节决定成败。牵涉到建筑形态落地干净精准，王彦的高标准严要求，从来是身体力行。正因为接近极致的用心打造，油雕院美术馆建成后，引起了业内高度关注。

不少专家参观后不吝高评：展馆以谦卑的姿态作为艺术品的背景，灰、白的基调很好地衬托出艺术作品的多彩多姿。美术馆呈现出质朴纯净的诗意与谦卑的态度，同时亦彰显了当代艺术的精神气质。

△上海油雕院美术馆入口

山水园林

开启未来人文生活空间的密钥

在当代建筑全球化的今天，能够从自身文化土壤出发，显得更为可贵。

从大烟囱咖啡馆到丰盈耕石艺术馆设计，在原本嘈杂的外环境中，王彦巧用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段，打造出了一方空灵之所。

△大烟囱咖啡馆

丰盈·耕石艺术馆位于福建崇武，是国家级雕刻大师吴德强的作品陈列馆，也是一个位于雕刻工作厂内的改造项目。他将三个不同姿态的院子植入建筑，形成了一个隔而不绝的独立世界。落成后的艺术馆呈简洁、完整的方形体量，精心设置的三条缝隙可以透过一丝视线，成为内、外空间隐匿的关联。通过庭院的置入，让代表“过去”与“未来”的两部分建筑围合成完整的空间。翠竹欣欣充满生机的庭院，成为时间与空间双重关系的自然过渡，也巧妙平衡了旧建筑所承载的情感价值与新空间使用价值之间的落差。

△丰盈·耕石艺术馆改造前

△改造后焕然一新的丰盈·耕石艺术馆

以东方意境引领整个设计策略，从王彦在浦东金桥万创中心的创作中，可以清晰感受到他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的“物华天宝”。

原本传统工业办公园区模式下的万创中心已逐渐不能满足新兴科创企业对办公环境的需求。中心对称的总体布局中，高出地面1.5米的中央广场由于结构技术原因只能以盆栽绿植的形式布置，单调乏味，人迹寥寥，整个园区氛围以及办公入口都显得陈旧，无生气。如何重塑一个具有活力的办公园区，让人在素日紧张的工作节奏中感受自然的芬芳，既埋首奋斗，又可仰望星空？

王彦认为，如果说城市建筑理想是西方的空间精神，那么山水园林则蕴含了东方的人文追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意，始终是我们的文化精神归属。得益于宋画山水哲学的启发，营造极富东方意境的现代山水，这既是城市更新的空间手段，也是一种对未来人文生活的引领。

△ 金桥万创中心改造前

△ 金桥万创中心改造后

在王彦的想象中，万创中心的核心空间应如范宽笔下的《溪山行旅图》，青山流水，绿树成荫，而人或停留或行进，与山水融为一体。从四周办公楼里一眼就应该可以感受到这幅山水画卷，观者也随时可以饶有趣味地成为画卷中的旅者。

首先设计利用场地1.5米高差来造“山”。取场地南北纵横延绵的特征，大刀阔斧地打破其原有中轴对称格局，山体轮廓取自然之势，两侧堆土成坡，北侧临路遂以“峭壁”。

考虑到建造以及运营成本，水景采用旱作。木椅为岸，树池为岛，细石铺地为水，由北向南蜿蜒流动，改变了原本过于直白的格局。这恰契合宋画中，山为实，水留白，一舟一石，以静衬动之法。待到南侧大台阶形成河滩，巨石挡流，仿佛听见水声潺潺，给人丰富的空间想象。

△ 俯瞰金桥万创中心

其次，宋画中的建筑常隐藏于磅礴的山水之中。李成笔下的《晴栾萧寺图》、范宽笔下的《溪山行旅图》中，建筑无不掩映于山林间，楼阁飞檐与天地山水浑然一体。人存于景中，又将景收入眼中。广场之上原有南北两处地库出入口，保留其钢架玻璃，新附以铝合金隔扇，因得蔽日遮荫，且建筑也由此轻盈优雅起来，仿若宋画中轻逸的云庐，掩映于两侧竹林之后，呈现出“结庐在人境”的画意。而西南角的“竹庐”也成为了地下健身中心的入口，通过斜坡台阶直接与地面连接，曲径通幽。阳光透过竹林格栅洒向入口，光影斑驳，摇曳生姿，穿梭其中，诗意自来。

△ 金桥万创中心

升级改造后的万创中心，整个园区成为了一幅诗意天成的山水画，公共区域的人流量陡增，霸屏了员工们的朋友圈，一跃成为网红打卡之地。宋画与现代产业空间毫无违和地相偎相衬，山水园林——是从容开启我们未来人文生活空间的密钥。

△ 金桥万创中心

摇滚与设计

都有那么一股不屈不挠的劲儿

熟悉王彦的朋友常开玩笑地说：“他呀，就是一被建筑耽误的摇滚乐队主唱。”

从青春年少时，同济校园里那位风光无限的十大歌手，直到工作后与建筑师伙伴组成颇有名气的大象乐团，对摇滚，王彦是认真的。

岁月呼啸而过，他依然记得在同济大学首次拉起大旗主办第一届摇滚音乐会的滚烫时刻。“建筑城规学院的中庭搭得那个舞台，超拉风！红布从天空直挂而下，一如飞流三千尺。”摇滚音乐，如同一个巨大磁场，500多位各学院师生闻声而来，随乐激昂。那种爆发的热力激情，正是令人刻骨铭心的青春。

从欧洲求学到回国工作，音乐于他，是一件融入生命的爱好。2006年，他在还参加了一档央视综艺节目《中国人唱外国歌》，顺利进入复赛，差点被唱片公司签去当上专业歌手。

不管工作多累多忙，他每周必与建筑师乐团小伙伴相约在常租的排练室切磋研究，互相激发。有时，一晚上居然可以碰撞出三首原创摇滚歌曲。而机场候机或等待会议的时间，也可以成就一段有趣的原创音乐。大象乐团的粉丝目前主要是建筑师和圈中好友。他们演唱的曲目基本都是原创。一首摇滚的创作与项目的设计过程有些共通之处。节奏的把控，旋律的变换，一如建筑的秩序与韵律。有持续连绵，也有破例变化。有整体也有局部，有铺垫也有点睛。

△王彦演唱现场

在创作中，总希望能多尝试体会。2020年，他们就将一首摇滚乐中融进了中国传统乐曲尺八的演奏，令人惊艳。

“对于摇滚，我并不觉得在辛苦坚持，反而是对辛苦设计工作的最好抚慰，更是滋养。摇滚和设计有很共通的地方，都有那么一股不屈不挠的劲儿！不甘沦陷在日常的一地鸡毛中。”王彦笑言，颇有深意。

从2014年开始，他还开始了炭笔画创作，建筑师同行的脸部素描系列。短短的炭笔尽在掌握，粗黑的线条尽显力量。王澍、马岩松等，都成为他的画中之人。建筑师王辉还专程跑去展览现场与他的画像合影。王彦说，“建筑师们都有着一股不屈不挠的精神力量。”

△建筑师王辉特意去炭笔画前合影

对于设计而言

不断创新才是终极的乐趣。

所有对设计有裨益的，都是他的关注点，都是他灵感的采集所：包括绘画、戏剧和行业迥异有故事的朋友。设计思考是一位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伙伴，子夜梦里，候车瞬间，健身片刻，或凝望一杯咖啡的须臾……

善于构建艺术空间，主持城市更新项目，致力人文精神塑造，他也常被问及自己的设计风格。“建筑师，40岁后才迎来真正的黄金岁月。”这一直是王彦秉持的观点，任何时候问题问他，他都觉得自己还有大把时光，足以磨研各种可能。对于设计而言，不断创新才是终极的乐趣。

△颇具未来感的江南布衣产业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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