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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获|莫倪健:城市青年脱脚秀

莫倪健 古务运动
2024-08-30

古务运动 · 野获
一些见闻与收获
在野的那一边偶得














编者按:

去年这个时候,古务运动发展小组发表了《城市荒野拾荒录》,即拾荒爱好者吴尚聪的自述,很受好评,受到鼓舞的青年们,纷纷参与拾荒,作为他们面向未来的一种生活方式。

拾荒之余,吴尚聪把捡到的东西带回家,做了很多好玩的东西。而另一位常年在城市里游荡的青年,莫倪健,走在大街上,同样按耐不住就地取材的冲动。与吴尚聪不同的是,他喜欢就地改造。

比如。

以及。


这样的方法,很有趣味。
对莫倪健来说,脱脚而出,上大街,动动手,既是做作品,搞创作,又是一件快乐的事。
而对我们这些没有创作压力的人来说,动动手,恐怕只会获得纯粹的快乐:大街,是我们的大街。我们想让它充满欢声笑语。

于是,关于莫倪健横跨北京上海成都,长达五年的城市街头脱脚秀,我们一起聊聊。




本文根据莫倪健口述整理
图片也由他提供




我一直想寻找一种适合自己的输出方式。因为我初衷还是要做作品。我2014年毕业,学的是绘画,2017年之前尝试过很多创作方式。直到我看到在街头用现成品搞创作的艺术家,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就用上下班的时间,从北京的街头开始。到今天,做了五年了。

我这个人,平时不太能在家待得住。以前除了工作,休息的时候,基本上也会到外面走一走。走一走挺好。它改变一种思考方式。坐到那儿很静态的想事儿,变成了在走动过程中,边做边想。走起来的时候,思维会活跃一点。同时它还可以训练一个人对外界事物的敏感度。这对一个创作者来说非常重要。实践了几次,我就觉得这种方法非常适合自己。

这种方式模糊了我生活和创作的界限。
就算我出门干别的事儿,还是会习惯观察身边的事物。对我来说,它不只是一个创作方式,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方式。生活不无聊,所有的事情变得有趣。

十三生肖
当时我住的小区广场,有十二生肖的一组雕塑,一天早晨我在附近看到了一个熊猫垃圾桶,然后我就把这个熊猫垃圾桶搬到了小广场中间,其实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当时我没想那么多。事后看,熊猫这个形象在中国好像特别重要,不管是文化上,还是现在外交上。我们传统又有十二生肖,熊猫是不是有可能成为一个生肖?但说到底,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如果附近没有熊猫垃圾桶,我也不会想到什么这个生肖那个生肖。

我选择的材料,都是比较常见的。但直到目前,我都没有找准一个规律。比如我今天在街上行走,突然看到的一个东西,它具体是怎么吸引我,其实我说不清楚。之所以选择它,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它都是我走过去,然后会回头的东西。那个瞬间,它吸引我。然后我会用比较长的时间,看这个东西,想很久。调动我所有的信息库,脑子里面反复调整它。如果可以,我就去做它。

一家三口
比如这个一家三口的牌子。我走过,又觉得这个东西它有点怪,也不知道怪到哪。然后我发现,哦,原来我根本看不到这一家三口儿的形状。然后我就用喷漆把它补全了。


类似的还有,街上有这么一个雕塑,你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打网球的人。但这个网球拍,它是镂空的。网球拍,得有网嘛。我就用胶带就把网给它添上。



球场

这样的话,城市本身就是我的工作室,当然,一开始也不会这么想,东西多了,它自然而然就形成了。长时间的工作生活都在街上,会觉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还是挺自在的一种状态。

简易封锁
那时候我上班要去宋庄,每天坐六号线。坐着坐着,我就特别想把这个门儿,用保鲜膜儿封起来,想看看大家什么反应。我想如果是我自己,看见这种特别容易被破坏的东西,肯定就戳破了直接进。但从始发站到终点站,全程并没有人去捅破这个很简陋的“封锁”。

2019.4.8

画线

我并没有觉得这个事情是一种破坏、捣乱,会造成其他人困扰或者不方便。几年这么做下来,相对来讲,我都没有遇到过干扰、禁止或者更严重的事情,很顺。最大的问题不是在于谁不让我做,而是我做不了。比如有些东西我看到,想做,但自己一个人做不了。遇到过这么几次,没办法,所以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街上的东西或者商业场所的东西,是有一些功能性的,有实用性,对它来说很重要。而所谓艺术,或者我的艺术,则完全没有实用性。我不担心我的动作,会有什么真正坏的影响:如果真的破坏了它的功能性和实用性,那总会有人去把它恢复过来;如果没人恢复的话,那我觉得这种功能性和实用性,本来就没有意义。

拯救汤加
用一个扎带,我把超市那种自取的塑料袋儿给扎起来了。当时有点儿想法,就是天天你这个环保,那个环保,挺扯淡一事儿。我觉得我这个动作,要比世界环保组织费劲做的那些动作,力气都要冲。汤加,就是一个马上要被太平洋吞掉的小岛国。

海底捞
去海底捞吃饭。一边喝星巴克,一边用海底捞那个iPad点单。我就拍了一张星巴克杯子的照片,把它换成了海底捞iPad的点单界面。海底捞每张桌子都放了一个iPad,你可以用它点餐,也可以进行别的操作。


团结
这是在上海松江的万达。当时我在万达里边儿一个画班儿上课,每天上下班儿就走这个门。

礼物

共享座包

2020.3.22


漫步机

2022.3.9

当然,会有一些意识形态问题。我没有刻意去想这个,现在想来,比如城市宣传画或者标语,多多少少是在做一种他们想做的传达。他们的本意很好,想让人觉得生活在一个快乐幸福的世界里。但其实可能正因为缺乏快乐,才会搞这些东西。我觉得我在干的,才是一个很快乐的事儿。

2020.3.23
每个城市,只要有工地都会用围墙围起来。围墙上用假草皮盖上,然后,再搞一些这种图案。还有一些图案,可能跟特殊地段儿、城市宣传有关系。这种东西比较容易被看到。我看到这个东西,第一眼看成了什么,可能跟它原有的表达完全是两个东西。所以我就想把我看到的这个东西告诉大家。比如说你看到这里一个人很高,其实是爸爸可能头上顶了一个小孩儿,但我看到的就是一个特别高的人,我就把多余出来的两根胳膊用绿色胶带粘起来。


这是一个妈妈在跟小朋友玩耍。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母亲别把自己小孩儿甩出去,甩碎了。叭叭叭,飞了一条弧线。

2021.10.31

说到底,我们每天在城市生活,每天视觉接收到的,身体接触到的东西,其实都是完全不能选择的。从各种实用的东西,比如施工用围路的水马;到没那么实用的东西,比如具有公共审美性质的城市雕塑、或者大屏广告,对我们来说,都是只被放在那儿。它经过了一些机构或者公司,从实用性或者审美上层层筛选审核过滤,最后放在街上,其间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所做的,不过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让这些东西看起来至少顺眼一点儿。它们都在我生活的环境范围里面存在着,我看到,我感受到,然后我给它做一个反馈。我只是重新安排了一种关系,建立一个场景。

佛龛


可爱的

2020.4.24

我希望别人能看到我看到的东西。至于别人实际上看到的是什么样儿,我其实无所谓。或者我可能提供一个角度,而已。我做的这些事情,这些东西,在大街上保留的时间,也不是我说了算。风吹雨打,或者被人清理了,也就没了。我拍张照片,让它变成照片存在,记录地点和时间,作为我是做过这么一个事情的证明。

2020.4.24

2021.8.18

发音

影子

不过,也有一些有意思的机缘:当时我在成都街上做了一件东西,我在上面签了名儿。

低俗雕塑

有一个年轻人看到了,通过名字的微信搜索,跟我加了好友。

最后,虽然城市大多都一个样子,但它整体还是会缓慢的变化。可能随着这种变化,我选择的对象,我做的东西,它也会有变化。我是很认真的,把这个事情当成作品处理,所以我的态度还是严肃的,不是随随便便去做。如果有更多人愿意做,也很好。但我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舒服的方法,和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反正就是多实践。实操上,我只有一个建议:动作快一点。

艺术品
我去上海看博览会,住在全季酒店。房间里有一个装饰画。我就在它背后签了个名儿。没有别的意思,我觉得可能有我这个人的签名之后,这张画可能价值会更高一点。而且我把这个具体的地址和房间号儿都拍下来,等我以后成了大名,大家能通过这个,去找一下这件儿作品。








莫倪健
1992年生于新疆乌鲁木齐
2014年毕业于新疆师范大学
目前生活在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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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I 编辑 I 视觉

为 古务运动发展小组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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