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银行破产事件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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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9日(美东时间),硅谷银行在市场上抛售其全部210亿可供销售的证券(AFS),造成18亿美元亏损;同时还计划通过出售普通股和优先股募资22.5亿美元。这样一来,全世界都知道硅谷银行缺钱了,于是开始疯狂挤兑,全天共提取了420亿美元,母公司股价暴跌60%。
3月10日,加州金融保护和创新部(相当于我们的银保监)以“流动性不足和资不抵债”为由关闭了硅谷银行,并指定联邦存款保险公司 (FDIC) 接管,硅谷银行正式破产。
3月12日,美联储、美国财政部和FDIC发布联合声明:从3月13日周一开始,储户可以支取他们所有的资金。与硅谷银行破产有关的任何损失都不会由纳税人承担。具体的方式是,美联储通过新设立的BTFP银行(Bank Term Funding Program)定期融资计划,接受银行持有的各类证券等合格抵押品对银行提供抵押融资,从而满足储户的提款需求。
用人话总结一下:
硅谷银行缺钱了,以至于不得不低价出售其持有的债券;
但是出售这么大量的债券是要发公告的,所以储户知道了硅谷银行缺钱,就形成了挤兑;
硅谷银行应对不了这么大规模的挤兑,就破产了;
为了防止硅谷银行的风险蔓延成系统性风险,美联储和美国财政局决定对“存款”刚兑(投资人就不管了)。具体的方式就是新成立一个BTFP银行,让这个新银行借钱给硅谷银行,从而兑付给提款的储户。
01 硅谷银行为什么会突然暴雷?
我用不太严谨,但是好理解的话解释一下:
首先,我们都知道银行是做利息差的生意,低息借款(储户存款),高息投资(放贷款和买信贷资产)。银行必然是短借长投的,储户存的大多是活期,随时可以取走;但是银行放的贷款不能随时要求对方提前还款,所以银行通常还会持有很多高流动性的债券,以便随时卖出,应对储户的提款需求。
硅谷银行持有的资产中,35%是没有流动性的信贷资产,43%是以持有到期为目的的MBS,尤其是后者的比例要比其他银行高的多。
持有HTM比例过高有两个问题:
一是按照会计准则,这类资产需要持有到期,不能出售变现;二是在持有期间,这类资产可以按成本法估值,不用按市价估值,也就是在加息的过程中,虽然这些HTM的实际价值下跌了,但是账面上是看不出来的,直到这些资产被迫出售时才会确认损失(是不是很像国内很多变相用成本法估值的资管产品?)。
除此之外,硅谷银行还有一个很特别的问题,他的储户大都是PE\VC机构以及科技类公司,这类公司自身的现金流通常不是很好,而投资压力却很大,因此比较依赖融资。但是随着美联储逐渐加息,这些机构的融资变得困难,从而不得不大量取出存款以应对支出,进而引发了硅谷银行的挤兑压力。
02 硅谷银行的事情是否会演变成美国银行业的系统性风险?
我很希望能和大部分人一样认为这只是硅谷银行的个案事件,但现实是我确实不知道。
从乐观的方面说,硅谷银行事件确实有很多个例因素,比如资产质量不佳,负债端不稳定,而且硅谷银行光速破产后,美联储也第一时间启动了刚兑级别的处置方案,反应不可谓不快速、不坚决。
但是,我们都非常清楚的一点是,美国的银行机构都持有相当比例的HTM。也就是说,每家银行都隐藏着或多或少的未实现损失,只是看谁的存款收缩,被迫变现资产罢了。而存款是否继续收缩,则取决于美联储是否继续加息缩表。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在12日表示,硅谷银行的问题绝不是技术性行业的问题,而是美联储持续上调利率导致银行持有的金融资产市价不断下跌所导致的。于是现在压力来到了美联储,隔夜指数互换(OIS)正在定价美元利率峰值将在5月达到4.83%,而12月则将降至4%。全球已经有多家机构押注美联储会认怂,高盛认为美联储3月会暂停加息,野村甚至认为美联储3月就会开始降息25BP。
所以,美联储确实处在一个非常两难的位置上。我相信整个美国金融体系都应该清楚,加息的目的本就是通过引发衰退来降低通胀,前面岁月静好的一年只是铺垫,眼下真正的矛盾才逐渐激化出来,是否要做那个引发金融海啸的罪人,成了摆在美联储12怒汉面前的困境。假如美联储真的像他们所表示的那样坚决抑制通胀,那么不但会进一步收紧流动性,同时还会带来市场对中小银行的不信任,从而引发更多的挤兑案例——如果美联储能刚兑每一家银行,那么加息缩表也就成了笑话。
03 硅谷银行破产会影响中国的银行吗?
这个真的毫无疑问是不会的。
首先,美国的银行破产是因为加息缩表,储户不得不提款应对支出,而中国不但没有加息缩表,反而一直在降息放水,居民储蓄蹭蹭增长,国内没有任何一家银行有流动性的担忧,这是我们和美国银行业现状的最大不同;
其次,众所周知,中国人民银行并不受各种传统金融理论的拘束,中国商业银行出不出问题,只在于人行想不想救,绝不在于能不能救的问题。在“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的底线”的大背景下,中国商业银行体系绝对不会无序崩塌,这点信仰还是要有的。
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人民币是避险货币这个说法,也不完全是各类营销号的无稽之谈,多少有那么点意思。
3月9日-10日,美国硅谷银行折价出售了巨量AFS以补充流动性,并在股价暴跌60%后光速宣布破产;其后,美联储出手刚兑了硅谷银行的储户权益,舍弃了银行投资者的权益,尽力维护银行业体系的基本信用水平。截至目前,市场对于美国银行业的风险仍然十分警惕,尤其是权益投资者纷纷用脚投票远离了美国中小银行。
我认为美联储没有道理在这样的挫折面前直接认怂,放弃加息,从一开始,这样的结果就应该在计划内,从其光速推出的刚兑方案就能看出也算得上是蓄谋已久了。因此如果3月CPI没有大幅超预期回落的话,我认为25BP的加息还是应当执行的。
所以美国、乃至整个G7体系的银行业还是要继续承受紧缩压力的,大概率会继续发生中小银行的风险事件。至于这些事件是否会串联成一次宏大的金融风暴,就不是我能妄自揣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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