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许：夜行人

（图源网络）

作者：清如许

血管的海啸翻涌为喉管的歌哭
缄默的刀客听命于锋刃的城府
砍头是一门长治久安的手艺活儿
血迹淹没的足迹上耗子洋洋自得
六月飞雪天注定，事出有因
梦想对花溅泪同样不由自主

拧干一江水吧，打更的夜行人
沧浪里囚禁了太多的冤魂
日历白发苍苍，素以时尚为尚
可也数不过来前赴后继的溺亡
时间腐烂于朽骨，再化身为蛛网
落日的余晖打捞不起星辰的渔唱

吹熄熹微的灯盏吧，打更的夜行人
云山千叠，你要照顾好自己的残生
大雪纷飞彷佛天与地簌簌解体
悲愤横渡黎明惟剩相思的美丽
天亮前，你的血肉铺展开没有时态
天堂意味着残局里盆栽的一树花开

可要是哑默就能震聋蚊子的咆哮
夜行人，你从此别再费心四季报时
任随众生为自己的痔疮骄傲
假如花开的声音早为挽歌预支天籁
又何必计较秋天里丰盛的悼亡
更何况，雷暴起处，寒来暑往

可要是天地以雷电为义肢，专事凌迟
那一生苦修的地平线岂不就无所事事
雷劈的人类也曾是山水的儿郎
电殛的山水确乎是万物的家乡
老天啊，你老了，乌云是你发黑的印堂
你心中的花谢了，真理地老天荒

虱子的国度里最为珍稀的是血浆
青春的猴仔为扳倒猴王而不惜诈降
狭路相逢，暴力绝不甘于回避甘地
七天的辛劳只够缔造一个破败的城邦
刀口从此不再向往颤栗的心口？
是，而且只是，一个千秋万代的人类梦想

梦想喂养了百代过客的苦辣人生
客栈没有故事，帐单委地成尘
爻辞安静得彷佛秋水静深般老谋深算
一根断弦痛如火焰，戛然掐灭了情仇爱恨
白昼的心事夜晚知道也不知道，托付给星占
无人打捞月下沈塘的痴情女子，关河霜冷

面对一撮寒灰，千页的经卷深受伤害
覆舟栖息的涸辙以流沙将舵手掩埋
困兽嗥月大荒，心脏翕翕，醉卧在地
庄周梦蝶的知音绝不是流离失所的尼采
夜行人，你见惯不惊一夕溃败
更鼓宣告了愤怒的静寂才是灿烂的独白

于是咏叹，每一餐都是最后的晚餐
始与终本身就是自我设限的荒诞
所有的咏叹都是大爆炸亘古洪荒的回声
回声里有造物主天长地久的一万种亏欠
说到底，冰冷的十二生肖没有痛感
可刀耕火种，春对秋必须慎终追远

伦理学裹挟的创世说是纯粹的末世论
捕风捉影的命运不会放过燃灯的夜行人
三世轮回安放不下一方蒲团柳浪闻莺
惟有不幸做实了生命是一场终生监禁
终结时分，灯与盏土崩瓦解
夜行人，你的命运背着你万里蹀躞

（癸卯冬月初五—初六，二零二三年十二月十七——十八日，良久乃成。）

【作者简介】清如许：安徽庐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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