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作者。
作者:红珍
昨天验了个血,血小板已经升到了201,血红蛋白在输了4天全血之后从56升到101,又掉到88,这次升到92,说明情况稳定,不再出血了。医生不放心,让我再观察两天,明天再验个血,看看肝功能和电解质,情况还好就让我回家。至此,历时一个多月的治疗终于结束(11月13日入院)。免疫制剂度伐利尤配合4个疗程的化疗用了4次,自费16万多,之后都享受赠药。这药是目前最好的免疫制剂了,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副作用。陈先生关键时刻还是肯下大手笔。但这药指南上写着要配合化疗药吉西他滨、顺铂一起用。我一用吉西他滨就严重骨髓抑制,白细胞、血小板降低。第三个疗程因为血小板低开始有出血,第四个疗程就止不住出血。输了4次全血,2次血小板,外加禁食、打止血针,吃云南白药,24小时泵生长抑制素,总算战战兢兢保住了小命。因为每次以为稳定下来了,一活动就会出幺蛾子,人难受得要吐,心脏跳得要从衣服底下蹦出来,医生不敢轻易放我回家。我的经管医生真的善良且负责任,陈先生去上班了,我难受腹泻,让护士给我做心电图、量血压后,还跑过来询问病情,帮我找药泡给我吃。完全颠覆了我从前得出的“肿瘤科医生大多只知道乱开药”的印象。相反,整个肿瘤四病区的医生都是为病人着想,贵且效果不行的药,哪怕家属要求,也会婉转地拒绝。之后怎么治疗,似乎陈先生已经跟医生切磋出了新方案,因为哪怕陈先生坚持,医生也不会再给我上吉西他滨的啦。于是,我就刷做菜的视频。都是些辣得要死的江西、湖南,还有云贵川的小炒——虽然吃不到,但我的厨艺回家后应该有不小的进步。大数据很贴心,还推送了我一些啃羊头、蹄花的吃播视频。哦呦,别提多诱人啦!看得我口水吸溜吸溜的。看过的视频,它还会天天推类似的。于是,好些天我就看着人家吃,虽然肚子咕咕叫,多少也得到了一点慰藉。第一次情况稳定时,医生说可以喝点米汤。得到赦免当然开心,第一天喝的的确是米汤,比清水稍混一点,完全不见米粒的那种。第二天胆子大了一些,喝了点粥。恰巧二哥送来了咸菜,一高兴吃了一点。起初吐了渣子,后来一高兴吞了。再后来一高兴,吃了几颗山核桃。于是悲催了,又上了监护仪,又开始禁食。因为陈先生告状(他不说咸菜是他给我吃的),还被医生很严肃批评了一顿。自那以后,吃美食的雄心壮志没有了,看人家吃啥都不香了。这两天喝粥,吃到嘴里都是苦的。让陈先生给我买瓶腐乳。他一听,瞪大了眼睛:还能吃腐乳?我去问问医生!我说,腐乳又吃不出渣子。而且不过是枯草杆菌发酵的豆腐,那是益生菌,吃了不会致癌!陈先生奈我不何,给我买了一瓶,不辣且不咸的王致和。江西人表示吃不惯。今天阳光灿烂,气温到了25℃。北方漫天飞雪,咱这里居然温暖如夏!你让人家情何以堪呐?早上陈先生说他去上班,中午就不过来了。我当然有点忐忑,因为他一没在,我就可能出幺蛾子,但我还是相当大度地放他走了:他不在,我也有信心照顾好自己。没办法,他得上班挣银子啊。凭我那点可怜的生活费,只够输一次血的。再说了,无论何时我都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的人。凭心而论,长时间呆在医院很熬人的。我这个自认为有着“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心态的“得道之人”,住久了都感觉要抑郁:生命被捆绑在一张病床上,是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余生还有多少价值与意义?所以,我能体谅陈先生的不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不愿被捆绑,又何必去捆绑他人呢?!——在我的呵护之下,拥有瘦人体质的陈先生这段时间居然还长了点肉。当然,只要离开医院,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我的抑郁也会烟消云散。好在!健康的时候我献过血。每年两次,每次400cc,献了好几年——每当大学生放假血库告急,献血都是医护人员上。在此,向我的同事以及广大医护人员致敬!之前陈先生不知道,上次输血小板过敏,护士说不能退,他便去咨询了一下,发现献血者用血费用可以退。好家伙,结账时连以前的一起退了,总共4000多!儿子来的时候,我跟他提起这事,他说这政策真的好,他也要去献血,并说人的造血功能其实很强大,适当献血对身体有好处。现在献血的人少了,总觉得跟自己无关,不肯付出。轮到自己或者亲人要用血,血库里调不到的时候,才会知道,每一块多米诺骨牌都能发挥自己的作用。我们的确需要拒绝当被牺牲的“代价”,拒绝当工具人,但前提是要当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有余力的时候,小小的付出,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富足。特别感谢亲爱的安。听说我只能喝米汤,给我寄来了黑龙江产的有机米。无以为报,让我有些许不安呢。(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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