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睡的小马:做自己的大夫——自洽的认知
记得在口罩的那段日子里,我改变了在职场养成的每天精致妆容的习惯,因为口罩会毁掉它。与其这样,不如省下时间多睡一会。每天长时间配戴N95口罩,我出现过两次胸闷、心悸的情况,有点像恐慌症的发作,过度呼吸却极度缺氧。So,我挺恨口罩这东西。但久而久之,在不得不戴的压力下,我还真发现了它的优点。
以往每个入冬到春节前,公司里,尤其是开放的办公区,此起彼伏的咳嗽总是让我感觉到无可循逃的威胁。记得小G有天在我流感刚好的时候,嬉皮笑脸地、囔着鼻儿来到我办公室,为他们部门明年的业绩指标跟我来一场殊死抗争。我们倒是谁也没死了,小G心满意足地回去工作,而我则启动了新一轮呼吸道感染。但自打戴上了口罩,小G就再也没能得逞过。除了最后一年我跟老板申请居家办公,在那个三年里我神奇地没有再得过流感。而那时候的我则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免疫系统失去的锻炼,使得去冬今春放开的那波病痛让我生不如死。
早先的流感季,每年,我多则三轮,少则侥幸脱逃,大部份症状都足以让我轻伤不下火线,坚持搬砖。虽然每次中招,咳嗽、鼻水、头疼、发烧、喉咙痛这些症状每一个都会争相表达其存在感,但轻的时候我会依据症状自我诊疗。声明一下,我完全不信中医,所以,咳嗽、喉咙痛我会在第一时间吃消炎药。我的经验是:吃得越早,吃得越少,好的越快。发烧到38度以上我才会吃退热药,有时我会在第一次烧的时候尝试能不能烧到39度,锻炼一下自身的免疫功能。如果仅仅只是流鼻涕头疼,我就只吃日夜百服宁(因含酚麻美敏,这药有一段时间被管控了,据药店说是怕人炼“冰”,需要登记身份证明才能限量购买。再然后就基本买不到了)。当然也免不了有对自己生病轻忽了的时候,吃药不那么及时,症状严重起来,上述的办法也就不管用了。
这时我就不得不去医院了,抽血、透视一通折腾,吊瓶吧,大剂量抗生素三天起步。我不是学医的,虽不知道具体那一小瓶面面儿是多少,但上、下午各一瓶,三天6瓶可是我及时吃小药片儿的N倍了。何况,烧得晕乎儿的,哪里还顾得上这药什么品牌哪个药厂生产这些细节呀!而且动不动还掺上什么柴胡注射液(这个大家各自去找相关文件看)。
俗话说,久病成医。虽说呼吸道感染算不得慢性病,但得的次数多了,我这个易感品种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有了基于我身体特质的认知。
去年十二月七日放开,我们一家四口,我娘、我后爸、我先生和我几乎是前赴后继地“阳”了。先是我先生,唯一还在上班的那个。还记得那天晚上,仨不上班的在我书房喝着小茶,聊些有的没的。我先生下班回来也进来闲扯了几句。次日早上他开始发烧,晚上我给他测了一下核酸,阳性。立马把他赶到客房住,从此三间屋子各自隔离,老头儿老太太也开始有了低烧症状。接下来的几天,老太太一度烧到38.9度,老头儿始终有一搭没一搭的低烧。于是我开启了“总有一个做饭的”的流行宿命模式,每顿分三份分别送入各自的屋子,再统一收集清洗消毒餐具。所有的用药都由我这个假大夫按各自的症状分配。直到,我先生站起来,我躺下。约摸十天后,我合计着全家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可以进入庆祝阶段了。没曾想,89岁的后爸突然高烧39度。全家登时慌了手脚。九点叫的救护车,居然十二点就到了。等待救护车期间,我一粒布洛芬就让老头儿体温降到37.4。到医院后,偏偏就出现了一空床位,马上住院。今年的一月十日,这个一顿能吃三块我做的大排骨,外加三个肉丸儿的,虽有慢性老年病,但在我妈照顾下控制得很好的老头儿,再也没能回家。
后爸住院期间,我在武汉的亲爸大约在十二月二十几日告急。我把老妈、后爸托付给我干弟(我是独生女)照顾,就和先生杀往武汉。武汉的情况很差,救护车20小时都叫不到。但我到武汉后,老爸的求生欲被激发起来,在社区医院输液(还是抗生素),每餐都在我的督促下,努力多吃,状况就越来越好。这一周多,我宜昌的五姑父走了,我武汉的七姑父也走了。然后,转眼到了四月天,本以为逃过此劫的我的亲爸也走了。十月份的时候,我八姑父也走了。都走了……..
这一年下来,我总是忍不住在想,身为人子,我做错了什么,我有没有尽到责任。先说我爸。他是长年的慢阻肺,几乎每年我都会多次回武汉以应“不测”。光是肺大泡就破了两次。但我爸确实潇洒,只要能动,就必须与他的最爱(麻将)见面。四月二日下午一点,他发我一短信,把银行账号、手机、微信密码告诉了我,不顾我电话里求他不要出门打牌,慷慨奔赴而去。至五点,我表姐(退休的护士长)电告又住进了医院,并安慰我不急,这次不重。需要我,我再过去不迟。第二天下午四点出ICU进普通病房。四日上午八点我还打电话问情况被告知稳定,十点就接电话说不行了。十一点半我在火车站候车大厅时,我姑电话来了…….。我呆在当地,失魂落魄。
再说我后爸。他是直接因“阳”住院治疗的,住院伊始,我就向主治提出使用辉瑞的Paxlovid。你别说,医院真有,但医生说治疗指导方案要求出现症状两天以内使用才有效。非专业对专业,我败下阵来。在武汉期间,我表妹说她同事的爹发病后十天用药第二天就好转了。于是我返京后又向大夫坚持要求用药,当时老头儿已下病危通知,身上长满了皮疹。大夫同意了,用药后皮疹全消,甚至神志都清醒了一些。这个状态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接着我们被告知发生了大面积脑梗,而当时肺部原有发白的地方都改善了很多。然而,无力回天…….。我后爸的事,我想的比较多,后悔药难吃啊!如果不住院,当时烧是退下来了呀!大剂量抗生素产生的炎症因子风暴对机体免疫系统过度的伤害我是听说过的呀!如果,一入院我就坚持用Paxlovid呢?!看着我老妈的泪眼,我能不自责么?!
我想啊想啊,也许,我不是那么半懂不懂,而是全然不懂该多好。那就能全怪医生,全怪诊疗指导方案,全怪那些该怪的。但是,就算全不怪我,谁又肯承担这个责任呢?!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已经知道指望不上该指望的,不还得指望自己吗?!
我先生总说我是焦虑型人格,操心够不够的。早在放开之前,我就囤了许多进口大品牌的抗生素、退烧的、止咳祛痰的,甚至还包括了“川普偏方(硫酸氢氯喹+锌+阿奇霉素)”。我们小区就有买不到退烧药给十二岁的孩子,急的在群里给居委会(没反应哈)哭诉求助的。我一次性给了他一板对乙酰胺基酚。瞧,我帮助了别人,自救保全了其他家人。我只能而且必须指望我自己啊!!!
快一年了,我想通了许多,也释然了许多。这期间,我把武汉的房远程装修了。为的是常带老妈回去散心,她在武汉有那么多学生爱她、支持她、陪伴她,愿她也早些走出阴霾,快乐地生活下去。十一月下旬我们俩在武汉开开心心地乐呵了十来天,哪里知道北京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挑战。
回程火车上,后排一北京小伙儿猛打喷嚏、疯狂咳嗽。听他打电话觉得又是一个为生计坚持出差工作的娃。但是,他没戴口罩!!!而我和老妈虽隐隐感到不满和不安,却也没有费力从行李架上拽出个口罩戴上,或许,戴上也是晚了。回京后第三天,那个不知道是病毒、细菌还是支原体的玩意上午干倒了老妈,下午干倒了我。我严正警告我先生再次入主客房,见我们面必须戴口罩,我和老妈出房也必须戴口罩。指望我的时候又来了。
用药方案:周日至周二,三天三次阿奇霉素(辉瑞)用于消除炎症;一日三次右美莎芬愈创甘油醚(强生)用于止咳祛痰;烧至38度对乙酰胺基酚一片(强生,最好间隔12小时)。效果不错,我妈基本不发烧了,我还有低烧,可能是个人体质不同,而且我不能很好地卧床,因为要做饭饭。我们基本都不咳嗽了,我妈痰少,我痰多。三日后停掉抗生素。但因我们都仍时有低烧,下呼吸道问题(气管还是支气管的)好像向上走又产生轻微的上呼吸道问题,比如眼睛干涩、鼻涕、头疼,还是我妈比我症状轻。在第五天的时候我就彻底躺下了,换我先生请假当护士和厨子了。这期间,我自个儿增加了一天量的阿莫西林(联邦制药),按缓解感冒症状服用新康泰克(中美史克)。事实上,我妈在第五天的时候就提出由她来伺候我,虽然她好得也大差不差了,但我还是坚持让做好自身防护的先生履职。我第六天的下午就感觉到不再需要服用新康泰克,身体一旦能控制体温,我就知道我要好啦。顺便一提,以上这些药都能在京东大药房买到。
说一下用药成本哈。按单人最大量计:一盒辉瑞的阿奇霉素约46元;一瓶强生的艾舒止咳药32元;三粒联邦制药的阿莫西林1.25元;四粒中美史克的新康泰克8元;2粒强生的泰诺林1.6元。共计88.85元。
今天是我们中招的第七天,我上午把朱顶红的叶子都剪了,让种球冻上一冻,适当的时候拿进屋内,让它们准备开放年宵花了。老妈刚在我的门上兴冲冲地挂上了圣诞花环(她是基督徒)。晚饭过后,我在电脑前打下了这些文字,感受着悲伤、喜乐。这几年所发生的,吓到了我,也警醒了我,更是磨砺了我。时代的那一粒尘,或许会变成压倒我的那座山,但只要一天没压死我,我都会竭尽所能去撑起自己,保护我爱的人,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想做到这一切,我所依靠的无非只有我三观正确的家人、园地群的道友、以及个人日趋自洽的认知。认知越自洽,理性的力量就会越强大,而这,正是我直面黑暗与未知带来的恐惧所必要的勇气源泉。
【作者简介】站着睡的小马,一个当初对退休生活充满美好设计的前公司职员,一个因而变着方儿提前退休的懒散女人,一个有闲功夫关注当下再也不肯装看不见的人,一个有能力明辨是非善恶却只能为小善的渺小人类。
聆听良知,坦鸣心声。
我手写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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