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HBO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普莱普勒，《权力的游戏》终结后观众还能期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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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在HBO任职25年的资深人士接受《彭博商业周刊》主编梅根·默菲的采访，讨论了创造力、多平台增长、性骚扰等问题，还有《权力的游戏》之后的节目
“我们像一间伟大的美术馆，希望艺术家把 39 38062 39 14941 0 0 4047 0 0:00:09 0:00:03 0:00:06 4046最好的作品挂在里面”
梅根·默菲(Megan Murphy)：按你们的说法，HBO现在正进入品牌的“黄金时代”。说说你们做的事情吧。
理查德·普莱普勒(Richard Plepler)：很幸运，我们在人才方面势头很好。有种类似于钱多得没处花的尴尬，每个周五，我们都会了解到一些令人兴奋的创意，而在周一的时候这些点子还没冒出来。我们有点像一间伟大的美术馆，希望最好的艺术家把他们的作品挂在里面。就好比有大师、当代的画家，还有新生代艺术家。我们希望这些人都能第一个想到HBO，把他们的伟大作品拿到我们公司来。
Q：我小时候，HBO就是少数几个优质平台之一，一贯都有高质量的节目。在你任职的25年间，尤其是过去五年里，Netflix、Hulu和亚马逊(Amazon)等公司加入了这个市场，还有其他基于互联网(over the top，简称OTT)的内容提供商。你们是否担心，在某些项目上会失去优先权？
A：首先，我从不认为这是零和游戏。我从不觉得，因为《王冠》(The Crown)是Netflix上的一部好剧，它就减损了《西部世界》(Westworld)、《大小谎言》(Big Little Lies)或《无间警探》(True Detective)这些剧的光彩。事实并非如此。它只是意味着，整个大环境中又增加了高质量的内容。我们的职责就是按自己的方式行事，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我一再地说，我们的方向是这样的：尽可能地保证消费者不仅能获得HBO所制作的最精良的内容，还要确保无论现在还是将来，无论客户何时、何地、希望以何种方式获得内容，我们都能呈现相应的产品。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我们才打造了多边发行战略，才继续坚守我们的核心价值，也就是对创作过程的思考方式，这些正在实现，而且效果非常好。在2017年秋季，我们门口排着的队伍比五年前要长，比十年前长得多。我们的标准就是质量，如果我们坚持这一点，人才就会认可，这会成为良性循环。
HBO是时代华纳公司旗下的付费有线和卫星联播网，由Home Box Office公司负责营运
Q：如今谈到HBO，有两个说法经常为人们提及：“多边发行”和“传统生态”。
A：我们将会实现多边增长——数字业务和传统合作伙伴齐头并进。我们放眼市场，意识到自己在这两方面的渗透率都存在极大的不足。我们深知，不再收看有线电视的观众越来越多。我们在2013年初决定打造独立的流媒体服务，当时只装了宽带、没有有线电视的家庭可能仅有500万户。2015年3月，我们在加州库比蒂诺走上台，宣布HBO与苹果独家合作，这样的家庭数量可能在850万至1000万户。如今已接近2000万户。
另一方面，我们也深知，在传统生态系统中我们的渗透率也远远不够。因此我们的任务是要构想能够激励传统合作伙伴的协议，因为在那个市场有很大的增长空间，同时还要确保为客户提供选择，这样即使他们只有宽带接入，也能收看HBO。两方面同时并行。
我们知道这不会是自相蚕食的情形。有的人更喜欢传统的节目包——或许包含的内容更少，没有180个频道。但对HBO来说，内容更少的节目包是好事，因为如果通过有线电视、卫星电视或者电信渠道付费收看的平均价格从100美元降到比如说65美元或70美元，那就意味着HBO会更容易被人们接受，因为HBO肯定会在菜单选项之内。如果节目包内容更少，有线电视、卫星电视和电信运营商打包HBO内容的效率会更高。
我们可以说适逢其时，得以并行发展，向数字化转变。这两个方面并没有互相掣肘。我总说，运营商销售HBO的内容并不是帮我们的忙，无论是数字化运营商还是传统运营商。他们销售HBO的内容是因为它是非常好的产品，能够让他们的节目包更吸引人——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客户想要这些内容。
你只需要向那些没拿定主意的投票者解释HBO节目包里有什么内容，这类人是可以说服的群体，因为他们之前不了解。你要向他们解释，其中有几千个小时的节目。让他们知道我们除了绝佳的原创节目，还有四个好莱坞电影工作室。你得提醒人们，HBO GO意味着无论你喜欢什么样的设备，都可以在上面收看HBO。
随着我们的合伙伙伴开始更有力、更高效地宣传这一点，我们也发现付费用户出现了惊人的增长。看看我们2017年第三财季的数据，付费用户收入增幅达12%。我们有望实现公司历史上付费收入增幅最高的年头，因此我觉得这证明我们是对的。
《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
Q：很多媒体都关注原创节目，像《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这种独创内容，赢得诸多奖项的那些节目。但电影方面的渗透率依然很高，也是很大的驱动力。一些人似乎并不了解HBO的全部内容都有哪些，你对此是否感到意外？
A：从收视率来看的话，79%的客户是在有线电视频道观看电影；大约72%的客户没有特定的平台，而是所有平台来者不拒。电影的人气之高依然不可思议。即使人们已经在电影院看过某部影片，也还是会在HBO上看第二次，甚至第三次。这对我们的节目库是很好的补充。我们现在开始更加积极地宣传电影这方面优势，只是为了提醒客户，除了节目库以外，HBO还有多少好电影。你可以回看《火线》(The Wire)、《黑道家族》(Sopranos)、《欲望都市》(Sex and the City)。如果你错过了《大小谎言》，大可以从头看起。没看过《无间警探》也一样可以回看。追上最新的内容，熟悉我们的产品和节目。记得接着收看下一季或者下一个节目。视频点播具有极大的优势。HBO率先采用了这种形式。我们的流媒体服务可以说是锦上添花。对客户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提供了多种多样的选择。
Q：2007年你被任命为负责节目内容的联席总裁，当时《黑道家族》即将剧终，《欲望都市》已经播完，好莱坞人士都觉得，HBO走到头了。
A：这话其实有几分道理。我觉得我们当时有一点傲慢。《黑道家族》和《欲望都市》的成功令我们骑虎难下，我们觉得自己掌握了秘密武器。我认为我们失去了一些对立的声音，多年来我们都很重视这些声音。
我还记得在2007年反复强调：“永远不会有另一部《黑道家族》。会有的是下一部超级棒的剧集。让我们回归本质，也就是相信伟大的艺术家和导演的话，他们对于下一部剧集有自己的设想。”于是我们迎来了艾伦·鲍尔(Alan Ball)的《真爱如血》(True Blood)、莉娜·杜汉姆(Lena Dunham)的《衰姐们》(Girls)、阿曼多·伊安努奇(Armando Iannucci)的《副总统》(Veep)，还有迈克·贾奇(Mike Judge)和亚历克·伯格(Alec Berg)的《硅谷》(Silicon Valley)。当然还有两个从来没做过电视的人——大卫·贝尼奥夫(David Benioff)和丹·韦斯(Dan Weiss)，他们想出了改编乔治·R.R.马丁(George R.R. Martin)作品的点子。
Q：时代华纳(Time Warner)首席执行官杰夫·比克斯(Jeff Bewkes)曾是你的导师和挚友。你在他身上学到了什么？
A：杰夫从1995年担任此职直到2002年，我有幸在他手下和身边工作。他有一些非常优秀的特质，我从中获益良多。其中一点是，他非常善于为别人的成绩喝彩，我见过他一次又一次拿起电话，打给不同的同事说“做得好，要是没有你的贡献肯定做不到这样的成绩”。有时我看着他，我都不知道他了解特定的某个人做了什么事情。但他把这个当成了自己的任务，去了解情况是怎样的。一旦你在公司里营造了这样的团队精神，就会形成感染效应，这是无可估量的，他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出色。
时代华纳(Time Warner)首席执行官杰夫·比克斯(Jeff Bewkes)
杰夫所做的另一件事情是，他会进行大手笔的押注。别忘了，1996年我们选择制作《从地球到月球》(From the Earth to the Moon)，这部耗资8000万美元的电视系列短剧讲述的是阿波罗太空计划的故事，并不能保证成功。但汤姆·汉克斯(Tom Hanks)加盟了这部系列剧，它催生了某种想法，即我们可以进行宏伟大胆的项目。《兄弟连》(Band of Brothers)就这样应运而生，汤姆·汉克斯和斯蒂芬·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加入其中，我们根据斯蒂芬·安布罗斯(Stephen Ambrose)的书制作了这部短剧。这些都是很大的赌注。《兄弟连》的制作成本高达1.2亿美元，在当时是闻所未闻的。最终这部剧极大地提振了HBO的品牌。
Q：现在媒体行业和政界有很多人被指有性骚扰行为，其中包括HBO曾经合作过的人士，如哈维·温斯坦(Harvey Weinstein)和路易·C.K.(Louis C.K.)。你们对此作何反应？你们在HBO采取了什么措施？对于从事娱乐行业的女性来说，这会是转折点吗？
A：如果说有什么不幸中的大幸，就是对于可疑行为有意忽视或视而不见的态度，将成为零容忍的分界点。这是好事，因为不同的环境中可能有很多有意忽视的情况，在你提到的人当中，一些人的所作所为长久以来都有不少人论及，人们只是没有太过关注。随着哈维·温斯坦的种种行径曝光，这种情形也不复存在。我可以骄傲地说，在我任内以及我的前任比尔·尼尔森(Bill Nelson)任内，一直都是零容忍，别无其他。
Q：其中一些长久以来对性骚扰事件秘而不宣的女性本身极具影响力，你对此是否感到意外？
A：两件事令我意外。一是其中一些行为的可怕程度；还有就是，受害者极其害怕、担忧，就连身处高位、以任何标准来看都非常成功的女性也不敢发声。她们勇敢地站出来，这样的行为应当得到大家一致的感谢。整个大环境都因此而永远改变。
Q：党派分歧和剥夺公民权利等问题对HBO在内容和不同声音的选择上有何影响？
A：克里斯·多德(Chris Dodd)在康涅狄格州任参议员期间，我曾为他工作。他讲过一个故事：富兰克林·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死后，有个人哭了，另一个人问他“你认识总统吗？”他答道：“不认识，但他懂我。”
克里斯总认为，在身为美国参议员的意义何在这个问题上，这句话体现了其中的核心价值。你的选民是否认为你懂得他们？换句话说，你看到他们的境遇了吗？你倾听他们的声音了吗？我们这些人有幸在流行文化中发挥一点作用，我们有机会讲述一些故事，帮助人们看到不同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还是可以具备娱乐性，可以引人入胜。
比如说依莎·蕾(Issa Rae)主演的《不安感》（Insecure，又译：《闺蜜向前冲》），这部精彩好剧讲述了洛杉矶一个黑人女孩的成长故事。有的人可能根本不知道，在现今这个历史时刻，身为这样一类人的感受是什么样，而她为这些人展示了全然不同的世界。她是在讲述一个故事。这一点非常重要。索尼娅·宋(Sonja Sohn)刚刚出演了一部精彩的纪录片，名为《巴尔的摩的崛起》(Baltimore Rising)，讲述这座城市经过弗雷迪·格雷(Freddie Gray)遇害事件之后继续前行的超凡韧性和勇气。在市民们试图重新发声、找回宁静的过程中，你会全方位地看到这座城市的尊严。
纪录片《巴尔的摩的崛起》(Baltimore Rising)
这些是我们看重的东西。要知道，我们不是来教化的。我们只是娱乐大众，我们首先是一个娱乐网络。但在这个过程中，你偶尔也可以做一些事情，在娱乐的同时给人以启迪。因为我们有这么大的画布可供挥洒，我们有机会实现这一点。
Q：常有人说我们的总统颇具娱乐性。他是否也对人有所启迪？在造成文化分裂这方面，他是否也引发了一定的问题？
A：大卫·布鲁克斯(David Brooks)不久前写了一篇绝佳的专栏文章。他说，美国历史上，人们会有三种不同的反思途径：一种是宗教性的，一种是部落性的，还有一种是理想性的。他提出，我们去理想的地方不是更好吗？这无关我们是否应当支持税收改革，无关你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协议问题上的立场，无关我们处理伊拉克局势时是否有足够的判断力。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确保我们不会变成一个部族国家，去妖魔化那些与我们意见相异的人，将复杂的话题变成摩尼教的话题，非善即恶、非友即敌。解决难题时，不存在轻松容易的解决方案。真正的高质量决策需要做出一些妥协，需要你能够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无论你的政见如何，追求最好的理想都是美国宪法和人权法案所强调的，我们国家的核心价值观。
Q：你可能会讨厌别人问你这个问题，《权力的游戏》即将终结，HBO接下来会制作什么内容。
A：我一点也不讨厌这个问题，因为我之前说的就是事实真相，即我们门口的队伍很长。无论是不同艺术家就《权力的游戏》构想的五部前传，还是杰西·阿姆斯特朗(Jesse Armstrong)讲述媒体行业的出色剧集《继承》(Succession)，抑或《无间警探》、《大小谎言》的新一季，米沙·格林(Misha Green)创意奇特的剧本《恶魔之地》(Lovecraft Country)——这是以上世纪50年代为背景的恐怖剧，还有《守望者》(Watchmen)，这部剧是达蒙·林德洛夫(Damon Lindelof)的新想法，大致基于同名影片，但加入了达蒙的独特创意。我一点也不担心，希望跟HBO合作的人才多的是，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因此如果你从我们的角度来看，非常令人兴奋的一点在于，你会看到这样的队伍在形成。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信心，知道下一部好剧、下一个精彩点子已经在那里了。
我们的职责就是确保能挑选合适的内容，跟正确的人合作，不过那实际上是一个高层次的问题，因为我们拥有这么多人才，他们都为加入HBO网络激动不已。
撰文：Megan Murphy
编辑：孙昊然、梁桐
翻译：汪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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