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期选举结果暂时“难产”，两党“命悬”佐治亚州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当地时间11月8日，美国国会中期选举投票结束，各州投票结果正陆续出炉。由于在总统执政的中间节点进行，中期选举往往被看作执政党的一次“期中考试”。今年的选举不仅反映了美国民众对拜登政府过去两年政绩的评估，其结果也将决定国会内部的两党格局，进而对政府后半段任期内的立法、行政、外交，乃至下一届总统大选造成深远影响。
“开奖”结果延期
佐治亚州等摇摆州愈发摇摆
关键摇摆州显现决定性作用。据POLITICO投票前的最终预测，此次选举共有六大关键摇摆州（AZ=亚利桑那州、PA=宾夕法尼亚州、GA=佐治亚州、NV=内华达州、WI=威斯康星州、NH=新罕布什尔州）。对照路透社此前的选举数据，俄亥俄州（OH）和北卡罗来纳州（NC）等“准摇摆州”竞争虽然激烈，但依然在先前预测的大致范围内。
但如近些年来的几次总统选举类似的情形一样，典型的关键摇摆州如宾夕法尼亚州和佐治亚州，依然直接决定了此次参议院的选举结果。特别是佐治亚州，和特朗普输给拜登的总统选举一样，显示出关键摇摆州最后时刻的关键决定作用。
共和党失宾州，寄予厚望的“红色浪潮”（Red Wave）没有如预想出现。自11月5日拜登、奥巴马、特朗普齐现宾州正面交锋后，民主党人以拿下关键州宾州和新罕布什尔州的战绩，目前略胜于仅拿下威斯康辛州的共和党人。截至目前，在六大摇摆州中，宾夕法尼亚州、威斯康辛州、新罕布什尔州三州最终结果已出，共和党人并没有如愿拿下此前志在必得的宾州和寄予厚望的新罕布什尔州，反倒在此两州被民主党对手甩开了相当的身位。共和党现在唯一的斩获是以极微弱的优势拿下了威斯康辛州。
美国总统拜登和前总统奥巴马5日齐现费城
共和党在宾州的失利将压力直接投向了佐治亚州。但由于佐治亚州两党候选参议员选票均不及50%，只能在12月加选（run off）决出最终结果。佐治亚州的“加时赛”可能意味着此次中期选举的结果也要到12月才能最终彻底揭晓。虽然看似除了确定延期重投的佐治亚州，仍有计票中的亚利桑那州和内华达州可能决定两党在参议院的命运。
佐治亚计票后两党候选人得票均不到50%，确认宣布重选，图源：华尔街日报
但由于副总统贺锦丽（Kamala Harris）为民主党人，可以打破票数持平（Casting vote），共和党人需要在佐治亚、内华达和亚利桑那州这剩下的三州中再拿下至少两州才可以确保获得参议院的多数席位。就现有计票情况来看，内华达州共和党人领先、亚利桑那州民主党人领先的态势很可能保持到最后。
佐治亚州恐成为所有摇摆州中最后的胜负手。图源：华尔街日报
站在现在这一临门一脚的阶段性时刻回看，各方预测有对有错，众议院被共和党拿下几无悬念，而参议院战况确实激烈。与此前多方预测一致的是，共和党在众议院遥遥领先、占比过半的结果已成定局，因而选战焦点落在了选情更为胶着的参议院。今年参议院100个席位中共35席重新选举，其中共和党改选21席、民主党改选14席。
在此前的预测当中，以538为代表的美国政治预测平台不仅纷纷给予共和党拿下众议院极高的胜率，更是不断调高共和党拿下参议院的胜率。在最多的条件下甚至给到了共和党可以拿到54席的预判。
FiveThirtyEight席位数预测（左为众议院，右为参议院）
在此前预想的“红色浪潮”当中共和党可能席卷摇摆州，从宾夕法尼亚到新罕布什尔，从佐治亚到亚利桑那，共和党可能有机会连续大胜。但是结果出来后，众多观察者表示大跌眼镜。中期选举此次的核心议题是这中间的众多因素之一。
各平台美国中期选举相关信息与预测（投票前最终更新版），作者自制
中期选举的核心议题均围绕美国内政
据Morning Consult统计，中期选举核心议题基本围绕美国内政。按照选民的关注程度，大致可分为四大梯队。
第一梯队：经济议题。在通涨高企的背景下，经济议题关注度远远高于其他议题，自今年年初以来长期稳居第一。拜登政府执政以来的两年中，美国政府的赤字急剧从占GDP的 15.6% 降至 5.4%，下降近 10 个百分点——这是前所未有的，而与特朗普执政期间赤字扩大了1.1个百分点相比更显逊色。
拜登政府上台后政府赤字急剧减少（美国财政部，彭博）
第二梯队：犯罪与暴力议题。10月28日，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在旧金山湾区的住所遭到极右翼极端分子的入侵，其丈夫头骨骨折以及右臂和手部严重受伤。拜登及民主党强调这是某些政治人物极端主义的言论所造成的后果，而特朗普及共和党其他成员则将此归咎于政府治理的无能所以导致社会的混乱。
第三梯队：枪支政策、教育、堕胎、移民议题。6 月美国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后，堕胎问题获得巨大关注，于是民主党人将夺回女性堕胎权作为许多竞选活动的核心。尽管最近几个月以来关注程度略有下降，但在此次中期选举中堕胎议题似乎比预测的情况更加重要。对堕胎的重视使共和党人在宾夕法尼亚州等关键的全州竞选中处于守势，目前事实证明宾州已经被民主党拿下；同时也增加了民主党人在他们原本预计会输掉的紧张的国会选区中的机会。
第四梯队：俄乌和疫情相关议题。这两大议题自今年年初以来呈现持续下降的趋势。
中期选举后美国内外政策转向？
无论佐治亚州选情如何、共和党是否能拿到参议院多数，即使是获得了众议院的共和党也将在国会层面对美国现有内政外交政策产生冲击。因此虽然此次中期选举将推迟，共和党是否能够反攻同时拿下两院还取决于佐治亚州后续进展，但从内政与两党关系的角度出发已经可以进行一些观察。
立法僵局：拜登立法议程或将被设立障碍
尽管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但在上任两年后，拜登和民主党人已经能够制定比较实在的立法议程，在环境气候、医疗健康、经济等方面都有了一定的成果。
拜登政府两年内围绕核心议题签署的法案，作者自制
如果共和党人取胜，拜登的立法议程或将被设立障碍。尽管在控制枪械、基础设施投资等部分议题上仍有机会进行两党合作，比如两党去年的《两党基础设施建设法案》，以及今年的《控制枪械和技术投资法案》，然而在堕胎、教育和投票权等自由派的重大议题方面，就将全然无望。
与民主党不同，共和党人有自己的立法议程偏好，特别聚焦于边境安全、执法开支、预算裁减和化石燃料开采等。而如果他们共和党占据两院多数，民主党将通过参议院的冗长演说（filibuster）或总统的否决权来阻截立法，从而造成立法僵局。如此一来，拜登将只能寻求单方面实施一些政策，而共和党人在国会中将会在边缘上运作，直至2024年大选的到来再做出重大议题的推动，并尝试进一步扩大在国会的优势。
系列调查：共和党或将对民主党发起直接攻势
两年来，民主党将国会监督权集中使用在关乎党的利益的问题上，包括扩大对“国会山”事件的调查，以及对堕胎、医保和投票权等议题的听证会等。
如果共和党取得国会委员会的控制权，这些优先项将会迅速转移。众议院的保守派已经承诺，会就乔·拜登的儿子亨特与中国的商业来往进行听证。他们还想调查拜登政府的移民政策，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和新冠疫情大流行在中国的起源等。参议院司法委员会（The Senate Judiciary Committee）处理总统向联邦法院递交的名单复核。过去两年，民主党人已经创下当代终身任命新法官数量的纪录。如果共和党人同时控制美国参议院，可以料想拜登提名法官的程序会遇到停顿。而如果最高法院出现空缺，就有很大机会一直空置到下一届总统大选。
行政危机：政府停摆的现实威胁
接下来两年，拜登政府还将面临政府停摆的现实威胁。在民主党控制国会时，美国暂且避免了立法程序上出现导致政府停摆的“懦夫博弈”（Chicken Game），以及拖欠国债的情况。危机时刻，能够要求国会授权发行新的政府债券来支付已经通过的支出。但是在未来两年中，很有可能出现国会未能通过年度预算立法而导致政府部分停摆的情况。如果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不能在政府支出问题上制定一个有共识的框架，明年年底前就似乎很有可能再现特朗普（政府停摆两次）和奥巴马政府（政府停摆一次）期间相同的“行政危机”。
2024的拜登：再次获选的可能性正在变小
共和党不论部分或完全控制国会，对拜登来说都将会是难以咽下的结果，这将大大降低他再次获选的可能。两年前总统大选时，他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能够在特朗普当政的动荡四年后“团结美国”的人物，但如今他却“面对一个与过去一样撕裂的国家，一个暗流涌动的国会”。事实上，拜登在本届任期的前半段所设想的政策目标真正达成的并不多，不论是弥合国内政治分裂、阻止政治极化进一步升级，抑或在疫情、通胀、控枪、堕胎等议题上寻求突破，或是外交层面的价值观同盟落地，都还有很多议程没有走完。面对共和党阵营频频剪辑的“摔倒”“口误”视频，拜登的2024之路正在变窄。
2024的特朗普：从“特朗普背书”到特朗普亲自上阵
从此次中期选举中我们还可以对2024 年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有所预测。特朗普此次史无前例地支持了约三百位候选人，本预期将迎来“红潮”，然而目前似乎未见浪潮，仅现涟漪（ripple）。如果此次特朗普支持的候选人表现不佳，他就不太可能再次获得共和党的支持来竞选总统。除了特朗普外，佛罗里达州和得克萨斯州的共和党州长罗恩·德桑蒂斯和格雷格·阿博特均寻求成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但不能忽视的是“特朗普背书”效应，在某些特定地区有巨大影响力，其基本盘和铁杆选民的力量不容小觑。特朗普在国会发生了结构性变化后，面临的调查压力或将减轻，共和党内虽有反特力量，但其支持者仍可能将助力特朗普2024再战总统选举。
国会山领导层：后佩洛西时代将要来临？
尽管美国众议院议长南希·佩洛西依然以巨大优势赢得了加州下一任众议员席位，但由她和两位副手多数党领袖斯特尼·霍耶（Steny Hoyer）和多数党党鞭吉姆·克莱伯恩（Jim Clyburn）——领导近 20 年的众议院民主党人，将经历数十年来最大的领导层改组。现任少数党领袖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早早宣称了共和党的胜利：“当你醒来时，我们将成为多数，而民主党南希·佩洛西将成为少数。”除了大概率将成为下一任众议院议长的麦卡锡，其他共和党人也正在争夺众议院的几个关键领导职位，众议院的保守化倾向已现苗头。
美国对外及对华政策或转向
无论共和党是否可以最终拿下参议院，国会结构的变化将对美国对外政策和中美关系产生进一步影响。在乌克兰问题上，共和党在国会层面的发言权扩大将直接影响美国对乌援助；而拜登政府推行的盟友和价值观外交路线抑或受到冲击，此前对外政策中的资金拨款或受到共和党钳制。此外，中美战略竞争关系可能会因共和党更强势介入而产生一定变化。在产业政策、地缘政治、人文交流等领域，更多涉华议案可能会被提出，需要进一步关注美国对华政策的灵活空间是否被国会结构变化所影响。
参考文献
1. Nathaniel Rakich, Elena Mejía, Fivethirtyeight, When Will We Know 2022 Midterm Election Results? https://projects.fivethirtyeight.com/when-election-results-2022/
2. Joshua Jamerson, Aaron Zitner, The Washington Post, GOP Gaining Support Among Black and Latino Voters, WSJ Poll Finds, https://www.wsj.com/articles/gop-gaining-support-among-black-and-latino-voters-wsj-poll-finds-11667822481
3. Travis Hartman, Reuters, How does the president's party fare in the midterms? https://www.reuters.com/graphics/USA-ELECTION/MIDTERMS/gdpzyzowgvw/index.html
4. Julia Harte, Clare Trainor, Reuters, Where voting has become more difficult, https://www.reuters.com/graphics/USA-ELECTION/VOTING-RESTRICTIONS/znvnbdjbkvl/index.html
5. German Lopez, The New York Times, Your Election Day Guide, https://www.nytimes.com/2022/11/08/briefing/election-midterms.html
6. Matt Zdun, Ally J. Levine, Reuters, Where abortion rights will be on the ballot? https://www.reuters.com/graphics/USA-ELECTION/ABORTION/zdpxoldbkvx/
7. Anthony Zurcher, BBC, US midterms polls: Who will win control of Congress? https://www.bbc.com/news/world-us-canada-63527765
8. Nathaniel Rakich, FiveThirtyEight, Final Forecast: Republicans Are Favored To Win The House, https://fivethirtyeight.com/features/final-2022-house-forecast/
9. Burgess Everett, Sarah Ferris, Olivia Beavers, POLITICO, 5 big congressional contests that won’t get settled on Election Day, 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2/11/07/congressional-contests-election-day-00065228
10. Paul Kane, Marianna Sotomayor, The Washington Post, With her political future unclear, Nancy Pelosi stares down another midterm, https://www.washingtonpost.com/politics/2022/11/07/with-her-political-future-unclear-nancy-pelosi-stares-down-another-midterm/
11. Morning Consult,https://morningconsult.com/2022-midterm-elections-tracker/
12. Peter Baker and Alan Rappeport, The New York Times, Biden and Obama Reunite in a Last-Ditch Effort to Save Their Party, chttps://www.nytimes.com/2022/11/05/us/elections/biden-obama-rally.html
13. Eli Yokely, Republicans Are Outperforming Their 2018 Margins Among Voters of Color, https://morningconsult.com/2022/11/02/republicans-outperforming-2018-margins-among-voters-of-color/
14. Miranda Bryant, Where’s the ‘red wave’? Six key takeaways from the US midterms, The Guardian. https://www.theguardian.com/us-news/2022/nov/09/election-night-key-takeaways
15. Amelia Lester, Foreign Policy, Foreign Policy in the Midterms,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2/11/05/us-midterm-elections-foreign-policy-republicans-congress/
16. Clare Foran, CNN, House Speaker Nancy Pelosi will win reelection, defeating John Dennis, CNN projects, https://edition.cnn.com/2022/11/09/politics/nancy-pelosi-john-dennis-election-results-house-speaker/index.html
17. Alejandro Beutel, Daryl Johnson, New Lines Institute, The 2022 U.S. Midterm Elections: A Potential Catalyst for Domestic Extremist Violence, https://newlinesinstitute.org/far-right-extremism/the-2022-u-s-midterm-elections-a-potential-catalyst-for-domestic-extremist-violence/
18. Nick Sobczyk, Emma Dumain,E&E News, McCarthy: ‘We are going to take the House back’, https://www.eenews.net/articles/mccarthy-we-are-going-to-take-the-house-back/
19. Matthew A. Winkler, Bloomberg,Biden’s Economy Is Second Only to One at Midterm, https://www.bloomberg.com/opinion/articles/2022-11-08/midterm-elections-joe-biden-s-economy-is-second-only-to-one
20. Gram Slattery, Reuters, House Democrats rush to defend record on crime as U.S. midterms loom, https://www.reuters.com/world/us/house-democrats-rush-defend-record-crime-us-midterms-loom-2022-10-27/
往期精选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该平台通过课题研究和精英讲坛的联动运作方式，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学术权威分析中美关系的热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