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止庵:1977考上大学那年,是我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

2017-05-27 张畅 新京报书评周刊

说到止庵,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个读书人,是周作人、张爱玲研究者,是一位传记随笔作家。很多人不知道的是,40年前,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第一次考试的止庵,进入的是当时的北京医学院。按照既定的轨迹,他本应成为一位口腔医生。


止庵现在还在想,如果当初没听父亲的话,报考文科,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说,“我这一生走了太多不该走的路了”;但他也说,学医让他受益终生。


在那一场注定永载史册、改变了几十万人命运的高考中,像止庵这样既收获了荣光与梦想,又经历了意外与弯路的年轻人,还有很多很多。


值此恢复高考四十周年之际,新京报推出大型系列专题报道“我的高考”,从每个个体的人生经历出发,追寻他们的人生道路,探寻高考给他们带来的命运转变。每个人虽然渺小,但把他们的经历结合起来,就是一部浩瀚的中国改革发展史……


“我的高考”系列专题之03期

采访对象  |  止庵  

(1977年,考入北京医学院口腔系)

采写  |  新京报记者 张畅

止庵,本名王进文,1959年生于北京。著有《惜别》《周作人传》《神拳考》《樗下读庄》等二十余种作品。(摄影 | 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望京家中,止庵把客厅改造成了书房,一排排书架上,多年的旧书按照类别和年份排列整齐。阳台上种些不知名的花草,墙上的老钟停止摆动,时间仿佛静止。

 

在那块事先准备好的小黑板上,止庵写给自己的高考寄语是:“学医出身,不务正业。”他写了擦,擦了写,三次之后才满意。

 

自四十年那场高考起,止庵学医五年,做医生两年,当记者五年,外企工作十一年,之后回归书斋,研究张爱玲、周作人,读书,写作,兜兜转转,终于算是“绕了回来”。

 

从1972年开始写作,1979年大学期间开始发表作品,止庵称自己始终是个“读书人”。他在做记者期间“读遍先秦”,外企工作时,出门办事还不忘在放公司资料的箱子里塞一本罗兰·巴特或陀思妥耶夫斯基。即便如此,他仍反复感叹、遗憾:“我父亲一直觉得我应该在文学上有小小天赋,结果直到他1994年去世,我已经41岁了,什么天赋都没表现出来。”

 

“我这一生走了太多不该走的路了。”直到今天,止庵还在想,如果当年没听父亲的话,高考报考了文科,会不会一切就不一样了。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f0507grxcti&width=500&height=375&auto=0
新京报记者采访作家止庵。新京报“我们视频”出品


那年我18岁,为自己想出了一条路


1977年,止庵在北京市第79中学读高二,按常理应该下一年高中毕业。那一年,原本下乡的哥哥病退回家,姐姐还在乡下,按照政策规定,全家只能留一个孩子在家。这次轮到止庵了。上中学时的止庵,单杠、双杠、跑步之类的运动都不行,跟随学校到工厂学工劳动,把钢锭搬到车上,跟车回厂里,风一吹,就病了,“下乡肯定就是要死的”。

 

就在那一年,高考恢复了。

 

在此之前,学校里没人好好读书。考试都是开卷考试,带书过去,把答案抄在卷子上,就算过关。每回考试,止庵写完答案,卷子就被抢走,一排人传着抄,有时候他们抄完还把他的卷子丢到窗外。上课时吵吵嚷嚷,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学生动不动就和老师打架。

 

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学校,北京市各中学开始动员。79中全年级闭卷考一门语文、一门数学测试学生的水平,止庵两门都考了满分,被分进快中慢三个梯度中的快班。在快班,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复习高考,上课时再没有打闹吵嚷,“一点声都没有,变成了一个特别安静的小天地”。班主任姓陈,教数学,几次考试过后,他注意到了总考第一名的止庵,在班里说:“咱们班要是有一个考上大学的,就是王进文(止庵原名)。”

 

被寄予厚望的止庵,和当时大部分准备高考的人一样,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不知道考什么。“我们家1949年以后就没人考过大学,距离1965年的高考已经过去12年了,没人知道考什么,连老师都不知道。”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猜”,老师把猜到的题目刻在蜡板上,油印分发给大家,当做复习提纲。

 

解决了考什么的难题之后,第二个难题是要确定报考文理。止庵知道自己擅长文科,却被父亲劝阻了。


止庵与父亲沙鸥。


止庵的父亲是著名诗人沙鸥,“文革”期间赋闲在家,就在家里给止庵几个兄弟姐妹讲授文学。他一课一课地讲,怎么写诗,怎么写小说,怎么写剧本,详细分析《水浒》这类的作品。父亲一边讲,孩子们一边做笔记,“语文方面算是受过正经八百的家庭教育”。


新月弯弯,
像一条小船。


我乘船归去,
越过万水千山。


花红,夜暖。
故乡正是春天。


你睡着了么?
我在你梦中靠岸。


写出这首流传甚广的《新月》的沙鸥特地从重庆写信给儿子,一封接一封:“文科是没有用的,不能当职业,只能当爱好。”“你得学门本事,文学不是本事。”在父亲看来,所谓本事,就是不管这个国家发生什么,医生还得治病救人,工程师继续建楼搭桥。

 

止庵听懂了。

 

12月考试,此时已是8月,止庵一个人坐在家里,为自己想出一套复习方法。语文和政治是他的强项,语文不用复习,政治只在课上听。他制作出一张表,把数学、物理、化学三门课列在表中,以天为单位标出详细的复习进度。他把这张表挂在墙上,每天复习到哪里,就在哪里画一条线。冬天,家里冷,止庵坐在书桌前,脚上长了冻疮。他在身边放一个纸篓,验算完一页题,丢进去,一天就满满一篓。

 

没生病,没开夜车,但也没空给自己放哪怕一天假,起床、上学、放学、回家的时间都是固定的。“那几个月过得挺成功。”止庵回忆说。


“考上了”:那是我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


考前报志愿,止庵问母亲林薇:我应该报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在“文革”期间遭受过迫害和诸多不公正待遇的母亲没有给出答案,“她觉得自己一生走的路都是错路,出的主意都是错的”。当时盛行“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的说法,止庵的父母在成分上都有“结论上的问题”,因而他对高考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填报了南京药学院。


止庵与母亲林薇,摄于1993年。


父亲却对儿子信心满满,特地从重庆寄来自己写的几篇作文,帮着猜题。那一年北京市理科的语文高考只有一道作文题:“我在这战斗的一年里。”父亲寄来的文章里恰巧有一篇意思相近的,止庵就在开头写了一段,绕到父亲代写的文章上,后面就剩下默写了。规定一小时交卷,他早早写完,一到时间就交卷出了考场。

 

每次考试,班主任陈老师都等在考场外。见止庵出来,一惊:“你交白卷啦?”“没有啊,就一篇作文,我写完了。”止庵说。

 

数学考试时,止庵遇到了麻烦。由于那年高考刚刚恢复,百废待举,考生的文化课成绩普遍较低,高考试卷难度也不高。而老师提供的复习题目太难,止庵把每道题都想得过于复杂,最后一道大题做错了。

 

时隔四十年,止庵依然对此“耿耿于怀”,“一生不愿意出错,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考试结束,等在考场外的陈老师问止庵那道题是怎么做的,止庵说了,老师脸色骤变,径自离开了。之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陈老师没再和他说过话。“他对我失望了。”止庵说,“他一直对我寄予厚望,好多年后我们失去联系了,但我一直挺怀念他。”

 

一天,临近放学,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子映照在楼梯上,显出道道金黄。陈老师把止庵叫到楼梯底下,说了四个字:你考上了。

 

他们没再说一句多余的话,但那几个字却敲进止庵心里,时隔四十年,回想起来依然“特别激动”。

 

满分400分,止庵考了340分,考得最差的数学有80分。整个东城区只考上30个在校生,止庵是三十分之一。

 

在学校,校长通过教室的喇叭,新学年的讲话里一多半的时间都在谈止庵的高考和学校的培养。止庵家所在的胡同十几年没出过一个大学生,母亲因为成分问题每天被罚在胡同里扫街,“我们家在整个胡同里的生活特别悲惨,之后我们拆迁,我妈始终不想回去。”没人相信这样的家庭会出大学生,但不管之前的关系如何,他们纷纷往止庵家送东西。脸盆、肥皂、毛巾、肥皂盒……止庵后来上大学的所有日用品,除了衣服,都是胡同的邻居们送的。

 

“那一年是我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以后我什么事都没这么光荣过。”止庵说。


止庵。(摄影  |  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考是考上了,通知书却迟迟不到。学校、街道都没给出解释,止庵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录取通知都到了,唯独他没有。父亲为这事不断给国家领导人投书,止庵则不知以后的出路何在,“心情有点绝望,压力挺大”。

 

不知道是不是父亲的信起了作用,一个月之后,也就是学校开学两周后,止庵终于拿到了通知书——北京医学院口腔系(现北京大学医学部口腔学院,后文简称北医)。他至今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填报的是南京药学院,最终却被北京医学院录取。

 

“喜出望外。”一波三折过后,止庵成为一名大学生。


学医真苦,但让我受益终生


1978年3月,邓小平在全国科学大会上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这一年,止庵迈入大学校园,深刻感受到整个社会“对知识的那种狂热”。

 

“同学们都不睡觉,晚自习结束了,他们也不回去,一直到凌晨两三点钟都还在看书。”和止庵一同入学的人中,年龄最大的大他12岁,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学习,而止庵每到夜里12点就犯困,不得不回宿舍睡觉。辅导员还特地为此找他谈过话,要他“加强学习”。


1979年,上大学二年级的止庵,摄于北京陶然亭。


每天早上,止庵从寝室下楼,到校园里读点外语。北京医学院的校园很小,一二十分钟就能逛完。“食堂连房顶都没有”,止庵毕业之后才建好屋顶。

 

上大学那年,止庵18岁,在同班同学中年龄最小,同学里年纪最大的30岁。“文革”开始时,止庵读小学,这个同学读高三,两个人的年龄正好跨过整个“文革”,最终在同一所校园的同一个班级中相遇。同学中大部分是北方人,来自黑龙江、山东、内蒙古、河北、河南、山西、陕西等地。如今这些同学中有很多都成为医学领域的名医和专家。有过半数的同学定居国外,英国、美国、德国、日本都有。“有两位同学已经过世了,时间真快。”止庵感慨道。

 

1978年5月1日,外国文学名著解禁,“文革”后第一批外国文学书籍上市。新华书店开卡车到各高校卖书,止庵买了《易卜生戏剧四种》《安娜·卡列尼娜》《鲁滨逊漂流记》《契诃夫短篇小说集》《莫泊桑中短篇小说集》《莫里哀戏剧六种》等书,在学医之余开启了文学爱好者的漫漫阅读之路。

 

“真正洛阳纸贵的书是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止庵买来一本《围城》,周末回家时落在宿舍。周一返校,书还在枕边,却厚了不少。“大家都轮着翻,把书看熟了、看胀了,都不能要了。”为什么《围城》这么受欢迎?“那个年代,文学大多面目可憎、乏味可陈,突然有那么一个才华横溢的聪明人,说上这么聪明的话,觉得不可思议。”止庵解释道。

 

上世纪80年代初,大批西方哲学著作译介进入中国,1981年前后的“萨特热”、1985年前后的“弗洛伊德热”和1987年短暂出现的“尼采热”,让当时的大学校园里几乎人手一本哲学书。

 

“萨特的存在主义带给国人强烈的自我意识,萨特强调‘选择’,而选择的主体就是自我。”选择和自我,成了当年的流行词。在大学校园里,大家争相传看萨特的《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萨特的文学作品《厌恶》《苍蝇》《间隔》《肮脏的手》等也零零散散出现在当时的报刊杂志上。“尼采最大影响,是帮助国人把根深蒂固的偶像、权威意识破除掉。而弗洛伊德传入中国之后,中国作家的小说写得更深了,中国文学整个不一样了。”止庵说。

 

“学医真苦。”一学期的教材叠起来有《辞海》那么厚,需要整章整章地背下来。没有娱乐活动,没有学生会,没有社团,连周末食堂放电影都没人去。大学毕业,止庵像是“被释放了似的”,把教材都丢掉了,一本也没留下。

 

基础理论课的死记硬背苦,但对于止庵来说,更难熬的是解剖实验课。止庵记得特别清楚,第一次进解剖室,夕阳从窗子照进来,照到一个大池子里,福尔马林泡着一截一截的尸体,“这儿伸出来一个胳膊,那儿伸出来一条腿”。在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里,止庵被熏得睁不开眼睛,看见同学都跃跃欲试,也只能强打精神。不管是实习期间解剖人的眼珠,还是去医院观摩医生解剖刚过世的人的尸体,冒着热气的肝脏、心脏和胃在他眼前传来传去,止庵都渐渐习惯了,后来可以边看尸体边啃馒头。


1982年,大学第五年,止庵在北京医学院附属口腔医院(即今北京大学附属口腔医院)实习。


学医虽苦,止庵却学到了两件让他受益终生的事——实证和逻辑。在他看来,所谓实证,就是眼见为实,不能凭空捏造;所谓逻辑,就是用实证得来的材料,科学分析,得出结论。正是这两件事,让他日后写《周作人传》、《神拳考》时,尽量从原始资料出发,做到真实、可信、逻辑严谨。

 

“书必须读完,才有资格说话。说话的时候不能自设前提,涉及复杂的历史人物,更不能在逻辑上出问题,不然整个文章都立不住。”比如周作人,有人因其出任伪职,就说他有“错误的思想根源”,在研究时就将与这个结论不合的例证统统舍弃不用。

 

这种“倒果为因”的逻辑错误在“文革”期间尤其普遍。止庵小时候,家里经常来某些单位找母亲“外调”的人,进门便说:某某是叛徒,有重大历史问题,你提供证据吧。“一个病人来了,必须要检查、化验之后,拿着结果去分析病征,把不可能的排除,才能得出结论,再对症下药。”时至今日,止庵都感谢那段让他苦不堪言的五年学医生涯。“古人云,‘修辞立其诚’。庄子曰,‘名为实之宾’。其实就是这个道理。我学了五年,真的懂了这两句话。”


“那个年代的人真的很想改变自己”


回看整个八十年代,止庵说:“那个年代的人真的很想改变自己,但是方式方法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需要辛辛苦苦做一些事情。”那个年代的人常把“做好本职工作”挂在嘴边,道理再简单不过:上学考试要考好,工作要尽职尽责,忠于爱情和婚姻。


上世纪80年代的止庵在公园留影。


和现在的人不同,那时的人没有那么多选择余地,比如高考,现在的人考不上最好的学校,还有次好的,考不上大学,还有大专,不想参加国内的高考,还有国外的高考。“那个时代只有一条路,走过去,就过去了”。对于止庵来说,就像一辆公共汽车,原来有人有座,有人站着,都是固定不变的。高考就像突然车停了,司机告诉大家,重新安排座位,有本事就能用上了。“像我这样的人,在之前的社会都是站着的,突然就有了座”。

 

“这四十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现在的人都很现实,没梦想;那时候为现实所迫,不能奢谈梦想。中间的那段时间大概是有梦想的年代吧。”

 

四十年过去,止庵58岁了,至今仍对时间怀有焦虑,“每天必须干点儿有效的事,不想再虚度时光了”。

 

“我这一生走了太多不该走的路。”那座文学的灯塔近在咫尺,止庵仰望了四十年,这次终于算是接近了。


【同题问答:高考与阅读记忆】


新京报:过去四十年对你影响最大的书有哪些?

 

止庵:《萨特戏剧集》、加缪的《局外人》、尼采的《瞧,这个人》、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精神分析引论》、“反乌托邦”三部曲——扎米亚京的《我们》、赫胥黎的《美丽新世界》、乔治·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在上世纪80年代都对我影响很深,虽然其中不少是大学毕业以后才读到的。

 

另外,格拉宁写柳比歇夫的《奇特的一生》这本书深深地影响我。柳比歇夫是苏联的科学家,他每天、每月、每年都为自己做账,他把自己的时间分为正负,用自己的正的去抵消负的,一日一结,一周一结,一月一结,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的生活尽可能变得有效。他死了之后留了很多账本,她记得自己有天找她爸爸说话,她翻开他的账本,发现那一页是负的。他活了80岁,他做的事是一个活了200岁的人能做的事情。他说,坐地铁可以读文学作品,消磨时间;开会就不行,有人干扰,可以演练数学,外面说什么都听不见。这本书对我有重大的影响。它确实使我一生有时间焦虑,每天必须干一点有效的事,不愿意虚度时光。

 

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写的《我的履历书》当年影响我很深。他在书里写过一件事,他和一个女人在广场上约会,时间到了,人没来,再等半小时,半小时一过,转身就走,走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看见女人来了,也没有停下来。我当年读到这儿,心想:这是多么精彩的人生!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人是可以被战胜的,但是不能打败。

 

《海鸥乔纳森·列文斯顿》:对于这只海鸥来说最重要的是飞,而不是吃。

 

英国小说家阿兰·西利托的《长跑运动员的孤独》:一个教养院里有个少年犯,跑步特别快,教养院和社会上办了个比赛,希望他跑第一名。他很轻易地把别人都甩在后面,但离终点几米的地方,他就站住不跑了。院长特别愤怒,喊着让他跑,他看着别人超过他,也没有动。

 

——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即使那件事是大家都期待你做的,如果你不想干,也不该干。

 

《奇特的一生》告诉我:要爱惜时间。《长跑运动员的孤独》告诉我:一个人应当听自己的话。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采写:新京报记者 张畅;编辑:汤阳、小盐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直接点击 关键词 查看以往的精彩~


林奕含 | 女性与饭局 | 钱理群 畅销书 高考恢复40年 周作人 | 衡水中学 | 读书日 | 不想工作 | 民的名义 | 平庸之恶 | 假课文 | 养猫 | 自闭症 |  法律与舆论 | 春日赏花 | 原生家庭 | 2084 | 婚外恋 | 性教育 | 古典诗词 | 刷热点 | 安·兰德 | “爱国主义” | 共享单车 | 胡适 | 国学低俗化 | 弟子规 | 2016年度好书 | 人生无意义 | 朋友圈 黄永玉 | 高房价 | 篡改历史 | 抑郁症 | 沈石溪 | 心灵鸡汤 | 


扫描图中二维码

或者点击“阅读原文”报名“有时”论坛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