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的韧性设计会遭遇瓶颈?
导读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背景下,城市及景观规划师都肩负着对这些动态系统进行设计的重任。他们试图以控制或缓冲等方法来阻止环境变化,但都以失败告终。许许多多的人造城市景观最后都遭遇了瓶颈。
本文强调了对动态变化的生态过程的积极形象和感知对于建立和维护具有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城市区域的重要性。将生态变化、过程和周期强调并展现出来的审美体验可以提升公众对于城市可持续目标和项目的接受程度和兴趣。本文倡导景观设计师以具有视觉冲击力的设计来实现重要的生态过程和功能,从而使人们注意到自然的动态变化和周期,并将韧性所具有的艺术和文化特征呈现在世人面前。
韧性设计:重新连接人和环境
Design for Resilience:
Re-connecting Communities and Environments
原文刊发时间:2018年8月
本文为原文缩减版,不可直接引用,原文下载链接见文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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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性——设计和规划范式
在规划领域,“韧性”(Resilience)一词的热度已渐渐与“可持续性”(Sustainability)相当。相较“可持续性”而言,“韧性”(Resilience)这一概念由自然科学的系统理论发展而来。而系统的概念也适用于城市和景观,因为它们都是由相互作用的各个部分组成的复杂网络所构成,且不断发生着动态变化,允许能量、物质及信息交换,并深受环境的影响——无论远近。这些系统会产生复杂而多导向性的动态变化,但这些变化无法完全预测,只能依据概率进行假设。城市便是这种复杂系统的最好例证。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背景下,城市及景观规划师都肩负着对这些动态系统进行设计的重任。他们试图以控制或缓冲等方法来阻止这些环境变化,但都以失败告终,许许多多的人造城市景观最后都遭遇了瓶颈,例如,浸没区面积不足以容纳全部洪水,以致其后方的居住区依然面临着洪涝威胁;又例如,生态群落过于碎片化,不足以保护生物多样性。如果我们可以使城市景观进行自我调节、学习和适应而成为一个具有持久效益的系统,那么景观便可以保持其自身的特色、功能和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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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性景观的基本原则
韧性景观系统中的某些特定的空间属性可以为景观设计师、城市规划师等所构建和改善。为了增强景观对多变环境和灾难事件的适应力,设计师应考虑以下几项原则:
2.1 连通性与模式-过程关系
一个系统的生存及发展离不开与外界的资源、能量、物质及信息交换,城市生态系统亦如此。景观的物质和功能层面的联系及空间格局的构成,直接决定了整个景观系统的运作方式及功能。[1]景观生态学的应用建立了一种植被斑块理想分布模型,其中包含支持种群的迁移、水分和营养流动的栖息地与廊道。[2]
2.2 生态和社会多样性与波动性
提升生物多样性已经成为全球和地区尺度可持续发展中的一种共识,生物多样性的内涵已由对物种、基因和生态系统的定量测度,拓展为对种群、群落、景观的功能结构及其中所包含信息的多样性的研究。在这样的背景下,人类文化、行为与自组织信息的多样性则至关重要。[3]生物多样性对于韧性景观的重要性体现为生态系统及存在于其中的各类生物都能够通过调配社会资源来适应变化。
德国柏林滕博尔霍夫机场会在鸟类繁殖期限制人类进入鸟类栖息地。© Minigram
基于场地特有的开阔空间和多风气候特征,德国柏林滕博尔霍夫机场现在已经被改造为一处可供市民进行骑行、跑步、滑冰和放风筝等新型休闲活动的场所。© Lichtschwärmer
2.3 自组织、密切反馈循环、自下而上能动性、学习及创新能力
生态系统和城市系统的自组织能力也是构建韧性不可缺少的先决条件之一。基于密切反馈循环的快速自组织机制能使系统在第一时间对干扰信号做出回应,并迅速而顺利地进行适应性变化。多中心性、多功能性和连通性可以保证密切反馈循环和信息交换。然而,那些不易在空间上体现的属性,如自下而上能动性、参与、学习及创新活动等,都有助于社会在变化环境中把握新机遇,提高自组织与适应能力。[4][5]
2.4 模块化、网格、灵活的结构和多中心性
一座城市建立伊始,其空间建构便会对城市环境有所影响,并通过将城市分成不同的功能区域来使城市系统逐步适应这种改变。因而,不同的区域都可以从城市系统中暂时移除,或者另作他用。模块性则可保证当系统的一项功能或某一区域停止运转时,整体系统不受影响。不论个体单元存在与否,只要整个功能分布模式在更大的空间尺度上保持不变,整体韧性系统就可以维持景观系统的健康与活力[6]。同样地,多中心性可以使城市内部节点在不超过空间界线和资源承载力的前提下,在空间上扩散和相互连结。
2.5 多功能性与生态系统服务
资源与功能的交叠可大大提升城市生态系统服务的潜力。水文循环、栖息地多样性、固碳,及对极端环境及其他扰动形成缓冲都是重要的生态系统功能,唯有将这些功能进行有效整合,才能保障城市良好运转、健康发展。[1]这就需要城市中出现更多能在不同时段发挥不同功能的临时性空间,例如生态涵养河道和绿色廊道,平日里可供人们在其中活动,雨洪时也可以充当城市滞洪区。[7]。
在德国汉堡“经典格斯特”景观轴线上,孩子们被城市中出现的羊群所吸引。© Isadora Tast; BUE Hamburg
2.6 多尺度方法与嵌套系统
城市景观等复杂系统通常会多尺度协同运作。较小尺度的系统按层级嵌入较大尺度的系统,随着时间推移,每个系统都会受到它所包含的及包含它的其他系统的影响。[8]即使是小范围干预或试点工程,也需在较大的战略尺度上考虑并预估其影响,这一点至关重要。通过在多尺度上对这类过程进行初步分析与比较,可以发现一些关键信息,包括物质联系、相互依存性及临界阈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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韧性视角下的景观美学与感知
对于复杂动态的系统,需要采取韧性理念来应对其变化。然而,在人口稠密的城市或大都会区,如何排布不同规模的城市绿地依然是一项挑战,需要在绿地建设与经济、居住、交通、基础设施等其他必要城市功能之间做出权衡。虽然其中一些功能也与韧性目标相契合,并可以与生态系统服务相结合,但这样做的前提是公众认可且的确存在相关需求,其次还须考虑政治意愿。
这便是韧性概念相对于更广义的“可持续性”概念的欠缺之处:后者不仅关注生态发展,也同样重视社会、文化和经济繁荣。如果我们仅将城市视作一个可以输入和输出的功能性生态系统,就会很快落入纯粹的功能主义设计观中。但如果没有配套资金和广大公众的支持,那些维持城市和生态系统活力的功能性设计方案也将无法实施;反之,如果这些方案不能够提升开放空间的品质、促进环境公平和文化多样性,也很难得到民众支持。因此,韧性设计策略需要跳出功能或景观生态学的单一视角,将美学概念也纳入考量。
瑞士日内瓦艾尔河的生态恢复远远不止将河道重新自然化。方案以一种独特的场地设计重塑了自然与人工之间动态的相互作用过程,使河流的生态功能重新展现在人们眼前。© Fabio chironi
在环境系统自我运作的全部空间和时间尺度中,人们能够对景观环境进行体验的“可感知的范围”[9]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尽管“对于人类而言,理解或关注超出其直接感知范围的现象并做出回应是十分困难的”[10],但设计师们仍然必须对生态动态过程影响人类视觉、身体及多重感知体验的机制进行更深入的了解。保罗·H·格博斯特等学者[12]曾明确指出“人类不能直接感知生态质量”,也无法在没有相关知识储备的情况下洞悉环境系统中的所有变化;然而,人们仅凭直觉即可获得审美体验,无需究其原因。一些当代景观理论学者[11][12]认为,审美体验对“可持续性”的意义尤其重要,因为其能激发人们对于环境的共情、敬畏和关注,并推动文化价值观的传播。
因此,创造积极的形象、感知和人们直接参与生态过程对于城市生态功能区的建立至关重要。设计韧性的重点需要从“传播模式”转变为“探索模式”,使人的角色从被动的接受者转变为主动接触周围环境的探索者。[13][14]
德国汉堡“你的格斯特”宣传单:当地民众可从此类宣传品中获取有关汉堡“经典格斯特”景观轴线的协同设计与营造的信息,并参与其中。© Minigram
在德国汉堡,由市民提议的“格斯特秋千”项目利用当地特有的格斯特地貌中的14m等高线作为秋千的定位参考线。通过市民与景观专家的积极协作,该秋千项目建成并投入使用。© Isadora Tast; BUE Hamburg
因此,揭示、展现并艺术性地重新评估自然动态过程——包括生长、衰败、季节性洪水或维护机制(如修剪植被、调节地下水位和水流量)——可以成为传播和展示生态价值观的一种方式。人类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在更长的时间跨度和可感知的尺度下感受自然动态过程,这样才能产生显著的生态经验积累并在认知水平上有所显现。
人们在德国汉堡的艾尔北河岸边体验涨潮的乐趣。© Antje Stokman
德国法兰克福市策划发起的短途旅行项目——“野外之旅”。© Stefan Cop
直接参与到自然周期之中,有着两重含义:一是通过观察和深入思考其内部运作而获得审美体验;二是可以令人直接参与景观的营造和管理[11]。这种对景观的形成、设计与养护过程的亲身参与对人们欣赏生态过程的意义愈发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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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和展望
“人类必须通过‘生物所形成的特有语言’来认识这个世界,从而发现组成世界的动态联系,而非仅将之看作离散事物的简单集合,并将管理这种复杂生命系统的实践当作一门艺术。”
——安妮·惠斯顿·斯本[15]
对景观内在之美的认识已经从传统的静态风景概念逐渐转变为一系列动态过程的集合。在欣赏景观的过程中,人们不仅能够欣赏到景观的外在之美,也能深入地了解其内蕴与意义。偶遇野生动物、亲手种下一棵苹果树、在荒野上忽然看到壮观的景色或大地艺术作品、听到洪水涌入城市广场的声音,或在都市的荒野中探索出一条路......将这类美学体验融入我们不断提升的城市生活,将有利于人类的观念从以自我为中心向以生态为中心转变,这也是赋予社会生态韧性以文化内涵的先决条件。
在赫罗纳市及其周边景观的绿色网络中某节点的维护计划中,通过开辟林间空地,人们可以在此欣赏艺术化处理的草甸景致,这为人们欣赏身边熟悉的景观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 Sergi Romero
END
主要参考文献
[1] Ahern, J. (2007) Green infrastructure for cities: the spatial dimension. In V. Novotny P. Brown (Eds), Cities of the Future: Towards Integrated Sustainable Water and Landscape Management (PP. 267-283). London: IWA Publishing.
[2] Forman, R. T. T., & Godron, M. (1986). Landscape Ecology. New York: Wiley.
[3] Waltner-Toews, D., Kay, J., & Lister, N. (Eds.). (2008) Bridging Science and Values: The Challenge of Biodiversity Conservation. In The Ecosystem Approach: Complexity, Uncertainty, and Managing for Sustainability (pp. 83–108).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4] Allan, P., & Bryant, M. (2014). The attributes of resilience: A tool in the evaluation and design of earthquake-prone citi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isaster Resilience in the Built Environment, 5(2), 109-129.
[5] Walker, B. H., & Salt, D. (2006). Resilience thinking: Sustaining ecosystems and people in a changing world. Washington, DC: Island Press.
[6] Hill, K. (2005). Shifting sites. In C. J. Burns & A. Kahn (Eds.), Site matters (pp. 131-157). New York: Routledge.
[7] Kowarik, I., Bartz, R., Brenck, M., & Hansjürgens, B. (2017). Ecosystems services in the city. Protecting health and enhancing quality of life. Retrieved from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237220404
[8] Walloth, C. (2016). Emergent Nested Systems. A Theory of Understanding and Influencing Complex Systems as well as Case Studies in Urban Systems. Basel: Springer. doi:10.1007/978-3-319-27550-5
[9] Nassauer, J. I. (1995). Messy ecosystems, orderly frames. Landscape Journal, 14(2), 161-170.
[10] Gobster, P. H., Nassauer, J. I., Daniel, T. C., & Fry, G. (2007). The shared landscape: what does aesthetics have to do with ecology? Landscape Ecology, 22(7), 959-972.
[11] Meyer, E. K. (2008, March). Sustaining beauty. Journal of Landscape Architecture, 6-23.
[12] Thayer, R. L. (1998). Landscape as an Ecologically Revealing Language. Landscape Journal, 17(2), 118-129.
[13] Gibson, J. J. (1986). The Ecological Approach to Visual Perception. London: Psychology Press.
[14] Baron, R. B. (2008). The Role of Tentativeness in Perceiving Architecture and Art: A Far-from-Equilibrium Ecological Perspective. Ecological Psychology, 20(4), 328-342.
[15] Spirn, A. W. (2000). The Language of Landscape. New Haven: Yale University Press.
原文出处
卡特琳娜·巴克,安琪·施托克曼. (2018). 韧性设计:重新连接人和环境. 景观设计学, 6(4), 14-31. doi: https://doi.org/10.15302/J-LAF-20180402
Bajc, K., & Stokman, A. (2018). Design for Resilience: Re-connecting Communities and Environments. Landscape Architecture Frontiers, 6(4), 14-31. doi: https://doi.org/10.15302/J-LAF-20180402
作者介绍
Katarina Bajc
德国汉堡港口城市大学
建筑学院建筑与景观专业
研究员、教师
Antje Stokman
德国汉堡港口城市大学
建筑学院建筑与景观专业
教授
编辑 | 田乐 张晶蕊
文章原文可见2018年第4期《景观设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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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LAF成为中国国家广电总局首批认定学术期刊;2015年,成为CSCD核心库期刊来源刊;同年,荣获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年度交流类荣誉奖。2016年,入选中国(武汉)期刊交易博览会中国“最美期刊”与中国高校优秀科技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