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语、环保袋和闺蜜：和女子天团的一次过招
2021年，借由第九届华宇青年奖的契机，华宇青年奖组委会和艺术家共同发起此次「写作计划」，邀请二十余位写作者和策展人，以评述或与谈的方式，对艺术家进行个案研究。我们希望，经由这些文字，能或简或深地了解这些年轻艺术创作者的来踪和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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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语、环保袋和闺蜜：和女子天团的一次过招
原文为英文，经过陈嘉璐翻译成中文
即使没有频密的对话，也没有在⼥⼦天团所在的城市——⼴州停留多久，我们却惊喜⼜欣慰地发现，展销场和⼥⼦天团的实践，随着时间过去，慢慢在相互靠近。或许是⼯作的基调上有⼀些相同之处，使我们产⽣了共鸣，譬如我们都是由⼥性主导的团体，在后互联⽹的语境下向⼈与⼈的关系发出提问，是晚期资本主义下东南亚的新“关系美学”。我们的⾏动不尽相同，但在两个地⽅彼此相遇。这两个项⽬为我们提供了⼀个深⼊观察的机会，也为⼥⼦天团和展销场内在的⼯作⽅法积累了经验。
展销场将⾃⼰描述为“2013年在⾹港九⻰创⽴，主题性研究，配送服务，不定期的展场和偶尔变身成商店”。这样四处游⾛的概述也暗示出激发我们创作的带有阴暗⾊彩的⼈物故事和灰⾊经济，如海盗、⾛私者和穿梭中港边界的⽔货客。
⼥⼦天团在⾃述中也提及了⼀个神秘的⼆分法，互助是探索“创作中的软核和硬核”。这个从陈述中发出的微妙的挑战，使我们感到微微的瘙痒，就像是不穿胸围，直接套上⼀件柔软的⻓款⽺⽑⽑⾐，令⼈感觉舒适，性感，还是恼⼈？或许⼥⼦天团不知不觉地成为这些感受的综合体。
挑起⼈的好奇是⼥⼦天团⼯作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她们基于和有缝纫爱好的朋友保持亲密联系，举办⽇常的⼩型聚会，聚会并不是为了制作出被陈列出来的作品，⽽是在于⻅⾯本身。展销场的成员虽然甚少机会参加常规活动之⼀的缝纫机开放⽇聚会，但我们也产⽣了兴趣，于是我们决定以合作的⽅式向⼥⼦天团提出邀请，将相遇延伸⾄另⼀个时空。
2019年，两位展销场慢递服务的慢递员从⾹港经深圳，转运了⼀个缓件号为HQL-338（点击阅读原文，查看详情）的中型包裹到⼴州，内⾥装有给⼥⼦天团成员的礼物，以及我们为合作项⽬提供的基础材料——参与各种机构活动时囤积的，以及周旋于各个双年展或品牌的时髦⼈⼠收集回来的环保袋。我们为这个合作项⽬提出了两点要求，第⼀点是希望除去或遮住袋上的标志或符号，第⼆点是希望给每个改造的环保袋加上有防信号功能的⼩⼝袋。这是失踪⼈⼝袋系列的起点，但其结果却讽刺地令我们联想到近年来频繁出现在时尚伸展台上品牌和艺术家的合作系列，如路易威登 x 草间弥⽣，普拉达 x 艾默格林与德拉塞特，椰⼦(Yeezy) x 瓦妮莎·⽐克罗夫特，此刻，是展销场 x ⼥⼦天团！然⽽，在我们这⾥，你可以说，这是故意模糊时尚产业和艺术之间的区别，但这也恰恰迎合了我们创作的核⼼。在最近刊登在《Viscose》杂志中，作者何颖雅的⼀篇关于⼥⼦天团的⽂章⾥，她描述⼥⼦天团“模糊礼物、艺术品和商品之间的边界，是在当代的⽣活和艺术中，对⽆处不在的资本主义⽭盾的抵抗”。失踪⼈⼝袋曾以艺术衍⽣品出售，也被当作礼物送给朋友，和作为纪念品送给展销场的慢递员，最近，它变身成装置艺术。最后⼀种⽅式为⼥⼦天团和展销场的第⼆次合作提供了雏形，这⼀次⼥⼦天团向我们发出了邀请。我们为装置制作了⼀个电台频道，强调了失踪⼈⼝袋的商品属性，与⼥⼦天团制作的缝满袋⼦的卷轴装置结合，这令⼈联想到科幻⼩说家厄休拉·勒古恩的背袋理论(Carrier Bag Theory of Fiction)。对于勒古恩来说，袋⼦或容器是⼀种᯿新书写的象征，有别于我们从⼩就听的经典的英雄和战争的叙事，因此，她提出不是⽗权地从武器的⻆度去想象如何重新书写，⽽是从最简单的，“能带给家庭⼒量”的⼯具出发。例如⼀个包包？⽤来买更多东⻄吗？对于展销场和⼥⼦天团来说，托运⼈、慢递员和缝纫包是叙事的⼀种⽅式，就如勒古恩的“⼿提包/肚⼦/盒⼦/房⼦/药盒，可以被视为承托某个整体的重要元素，这个整体并不是完全都是冲突的或和谐的，它的⽬的并也不在于解决或消停，⽽是延续过程。”
读者一开始也许会对失踪袋和背袋理论的结合感到奇怪，但若我们再次回到后互联网和东南亚的晚期资本主义关系美学的语境中，就能清晰看到社会和经济的合流，就如⼥⼦天团“软硬并肩⾏”的实践。⼥⼦天团在华宇⻘年奖的展览中，失踪⼈⼝袋在时代美术馆“⽆⽤之⽤”的展览中，她们都通过和物料紧密的联系创造了⼀种叙事，她们并不是在讲述⼀个有开头和结局的故事（就像失踪⼈⼝袋的装置中循环的卷轴），⽽是描述关系持续过程中产⽣的痕迹，以及将更多参与的可能性留给观众和喜欢缝纫的朋友：我们将展览抛诸脑后转身去游泳吧？
新“关系美学”
这不是第⼀次在讨论⼥⼦天团的作品时，提到尼可拉·布⻄欧(Nicolas Bourriaud)在九⼗年代末⾄千禧年代提出关于关系美学(relational aesthetics)的富有争议的理论。在线上杂志“⿊⻮”的⼀篇谈论⼥⼦天团的⽂章中，作者谢思燕做出了⼀个区分，突出⼥⼦天团实践的⾃我参照和内向的⻛格，其特别之处体现在专注如针线活般细⼩的劳动，将⼥⼦天团描述为“⼀个更⼩的单位却有别具⼀格的⽓质”。她们是⽣活在⼴州的、年轻的、不稳定的、富有创造⼒的创作者群体中的⼀员，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争辩这样的反思并不是⼀种分割，⽽是⼏个⼥性将审美的追求和实际⽣存的需求结合，组成⼀个⾮主流的团体。正是“⼥性劳动”、暴⼥DIY和⻄尔维娅·费德⾥奇(Silvia Federici)所提的（作为⼥性友谊的安全空间的）⼥友政治(politics of gossip)之间的并⾏，将这⼏位⼥性聚集起来，在合作中建⽴互助的定义。因此，当布⻄欧批判机构未能推倒艺术圈内的霸权时，这也正是⼥⼦天团所处的境况，但她们消除了物质商品和个⼈关系之间预设的⽭盾。她们通过制作看似纯真的⽑绒娃娃、在婴⼉⽑⼱和⾐物上刺绣，在形式之间游玩，每个“商品”其实也是亲密关系的副产品，如⼀场婚礼、⼀个婴⼉的诞⽣、以及家庭劳动中⼥性之间的⽀持。有时候这些物件会出现在美术馆的展览中，同时也可能作为装饰物出现在朋友的⼯作室⾥，或在线上商店出售。这种灵活化是对如布⻄欧的关系美学这样⻄⽅艺术话语霸权讨喜的脱轨，尽管她们强调的是亲密关系，但绝⾮意味着逃避社会。
建筑理论家茱莉亚娜·布鲁诺(Giuliana Bruno)在《公共亲密》(Public Intimacy)⼀书中，提出了⼥性游荡者(female flflâneuse)，为传统家庭观念⾥孤⽴的⼥性找到⼀种超越空间的⽅式，同时构建了更⼴阔的公共性。⼥⼦天团同样提取缝纫这种传统的以⼥性为主的活动，将它带进⼀个新的公共空间，与前者并驾⻬驱。我们还能更仔细地观察到，⼥⼦天团频繁地在物件中使⽤⽂本标语，进⼀步地将纺织物的简朴性带进政治领域。被⼦变成了宣⾔，娃娃也变成了⼥性主义者的缩影。在她们于三亚制作的最新的装置作品中，甚⾄⼀个充⽓的游泳圈也变成了罢⼯的宣告。⾊彩鲜艳的⽔上玩具和批判性地展现疲惫之间的⽭盾再⼀次体现了⼥⼦天团“软核和硬核”的特点。挑战，到了现时是两⾯的。⼥⼦天团如何在当代艺术⽣产的压⼒下，仍然在友谊、商品和⼿⼯劳作的不同领域中相互交涉？以及我们每⼀个个体作为探访者、参与者或同谋者，如何在她们提供的情景中游⾛？我们应该被动地随着社会政治权⼒的潮流，或穿起针线缝出我们⾃⼰的故事？
抱住⽔抱，游泳圈上丝⽹印刷，2021
作者
关于展销场
展销场是集主题性研究，配送服务，不定期的展场和偶⽽变身成商店于⼀身，由游⾛于概念上的⽼板娘和同谋者⻆⾊之间的⼈们经营。
www.displaydistribute.com
2021年华宇青年奖入围艺术家艺术家
女子天团 NZTT Sewing Co-op
女子天团 NZTT Sewing Co-op，现成员有嘉璐、BUBU 和 Money。女子天团因创作、交流和互助聚集在一起，探索创造力的柔软或硬核，保持软女和硬女并肩而行。她们在缝纫中互相对话、陪伴和互助，每周一日为缝纫机开放日，开放给所有人来使用缝纫机。她们也意在创造一个互助社区。
2021年第九届华宇青年奖入围展
2021年第九届华宇青年奖入围展
完美之隙
策展人：杨紫
开幕：2021.12.04 16:00
展期：2021.12.05-2022.02.16
地点：三亚华宇艺术中心
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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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宇青年奖”发起于2013年，是由华宇集团主办的公益性艺术奖项，专为在复杂的当代文化语境下不断实验和探索的青年艺术家而设，旨在持续性地呈现中国当代艺术的前沿面貌，展示新生代艺术家多维度的创作样态。除现金奖励外，华宇青年奖将给予获奖艺术家在专业领域的支持和资助，包括个人作品和艺术项目的实施、相关展览的策划、宣传推广以及文献出版等，并为新一代艺术工作者建立艺术创作和学术讨论的平台。
华宇集团创立于1989年，是以商业地产为战略主导业务的大型企业集团，近年来通过“华宇青年奖”这一大型公益项目，华宇集团积极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提供新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