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丹君原创】窑沟传（第二十七章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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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丹君原创】窑沟传（第二十七章连载）

Original 2016-10-21 贾丹君 丹凤论坛

窑沟传

作者丨贾丹君

原创作品

第二十七章

酷热的夏天在蚊虫叮咬中悄悄走到尽头，清冷的气息和枯萎的黄叶，使人不难遐想到夏天的热闹，秋天的凄凉。

窑沟这片地处陕西秦岭南麓山脉古老旷野的村庄，随着岁月的无情冲刷，时间的消磨推移，并非显得不堪一击，伤痕累累。这片沃土孕育出几代、几十代的无尽生命，她把自己的血输给了花草树木，把精华正气灌输给了这里的子民。她像一位慈祥、多情、怜悯、博爱不取回报的母亲，既不愿意让他们悄然离开她温暖的怀抱，也不愿意让我们轻易悲哀的苦恼。

这里的秋天有着别的地方不曾拥有的美丽和情怀，无数枯萎的落叶永不疲倦地点缀着这里山川河流，每一寸土地。脱光衣服，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害臊的树木要比县城里的少女，甚至老外显得还要开放。往日茂盛看不通彻的树木此时突然也变得空旷寂静。山谷里徘徊的老鹰在在稀薄的云雾里穿梭，它门也许已经认不出昨日的那片古老而陈旧的土地，也许正在私下讨论商议着飞往山岗后的另一处旷野。河流银朗朗地淌着，早上能看见水面上冒出一层雾气，薄薄的，似乎是透明的，就像西洋风情荡妇穿的内裤一样迷惑招人注目。那永远不动，连身子也翻不过的那条被人整修过的土路，永远头尾不变，身体不受任何重荷折磨与凌辱，甚至蹂躏任然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为这里猪马牛羊，及老少爷们慷慨地奉献着一切。

零六年冬，窑沟村村长郭鹏突然辞世，死于急性脑溢血。郭鹏十五岁初中毕业，十八岁当兵，二十一岁回家娶妻生子，二十三岁担当窑沟村村长，一直到他去世。他在担任窑沟村村期间，有人给他打过分：第一件好事，是他上任以后不到两年，领导社员给村里修通了一条能过一辆拖拉机属于自己的山路。第二件，是他在修通路以后有第一次领导给村里拉上了电。就这两件事，全窑沟老少都敬他三分，谁见了他都主动向他躬身问好，迎面热情打招呼。正因为村里做了这些好处，所以他死的时候，全村人都披麻戴孝为其吊丧。在他出殡的前两天，屋里屋外全涌满了人，房前屋后黑黑白白，花花绿绿挂满了挽联白帐，紧接着黑气棺材四周放满了花圈挽联。时断时续，时大时小的哭声，把房上的瓦也震碎了好几页。出殡的那一天，当村里最结实的十六个汉子肩负着胳膊粗的杠木把郭鹏的棺材抬起来时，不约而同的哭声又一次响彻云霄，让人撕心裂肺。郭俊和张娟提着阴纸，往前面走一步就往身后扔一张，好让抬灵的人跟着，直到郭鹏的棺材被人完全封入黄土陇中，这群人大悲过后，才逐渐一一散去。

郭鹏死后，在全村人的举票选举下，继郭鹏之后新一届的窑沟村长居然出乎意料地选中了张礼。张礼当窑沟小学校长时，心里原本就乐滋滋的。如今又当选他为窑沟村长，那得意神奇的劲儿自不用会说。于是他也不谦虚推辞，就顺理成章当上了窑沟村长。

郭鹏临死时，听村里人说，当天早上就有人看见郭鹏身子飘在水面上走路，还对过路人呵呵傻笑，说这次要回去好好歇一歇了。村里人后来才明白，是郭鹏再给村里人显魂呢。郭鹏咽气那会，跟前只有申小绵一个人守在跟前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申小绵一生从没嫁过男人，但把自己冰清玉洁的身子给了郭鹏。她婀娜的身姿，浑圆高挺性感的乳房，和纤细突起有度尻子，使每一个男人对这样一位不到四十出头的女人都会骨软筋酥，神魂颠倒。郭鹏自去了女人以后，就隔三差五往申小绵屋里鬼混。申小绵从来没有享受过被男人搂住在怀里，压在胯下的奇妙感觉。自尝到了甜头以后，就变本加厉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他临死时，还在心里挂念着申小绵。而申小绵知道她是为郭鹏而活，她那片原始森林，不经开发治理的土地正是郭鹏大胆第一次给他施肥开垦出来的。她爱他，嘴上不说，胸膛里的那颗心却兴奋异常。在听到郭鹏即将离世时，她虽然不是郭鹏真正的结发妻子，但她也顾不上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坚决毅然地守在郭鹏炕前，好用最后的温柔给这个即将谢世的男人最后一丝安慰和呵护。而他死后，她对这个男人除了同情和怜悯，更多的是不舍与无限缅怀。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郭鹏对她的认识似乎才有了新的转变与肯定。

郭鹏将要冷却的身子，超朝着天花板静静地躺着，脸上的肉不几天就消瘦下去。枯萎紫黑的面孔和深陷洞底无神的眼睛还微微眯着，也许是怕窗外射进来的耀眼光柱；也许是怕冬天寒冷的天花板冻裂，把干涩刺眼的粉末跌入眼睛。尽管如此，他骨瘦如柴的手仍然紧紧抓住申小绵那双软若无骨让任何男人都冲动的手。枯干的脸上仍然像年轻那样带着甜蜜幸福骄傲的笑容。他嘴角每抽动一下，申小绵就清楚而又肯定准确地在心中悟译出他临死时所要说的话。直至停止呼吸。

郭鹏死后，那对白龙玉雕由郭鹏传给了申小绵，临死嘴角的抽动，是让她竭尽全力保护好那对国宝，等待时机上交国家。这郭鹏虽没亲口对申小绵说，但在临死郭鹏长达半个多小时的嘴角抽动，众人不知底里，但申小绵心知肚明。申小绵是个勤劳朴实的人，同样也是一个自力自强的人，她唯一的缺点是有点贪财。她没有男人生活一样过得有滋有味。她挑过大粪，背过一般连男人都背不动的麦捆子。她一个人做，一个人吃，从来没有那一位热心人给他地地道道端上一口茶饭。也许郭鹏正因为看上了她这一点，才将宝物归还祖国的大任委交给她。

八月的天气较为冷清。人们先后换上秋衣，甚至整天待在家里的老汉、媳妇经不住风吹雨濡，早早就拢上火红火红的炉子，促膝围在火塘旁拱手烤火。这个季节晚上的月亮倒显得特别明净，明净里带着一丝忧伤，偶尔被风掀动摇着小脑袋的花蕾——野菊花——能幸福地闻到一丝丝甜蜜的花香。同时为这个村子催眠伴奏的还有汩汩的流水声，某个山洞里夜猫耗子等的嚎叫声。白天，整个天空混沌一片，看不清蔚蓝的天空，也呼吸不到带着花香纯净的气息。女人的胸罩、内裤，男人的背心如一架断了线放在空里的风筝，不是上串下跳，就东飘西荡。栽进水里，飞上屋顶，罩住里行走某人的面孔，掉进了正坐在门槛上吃饭老人的碗里。正是因为这样，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常常穿错内衣内裤，身上多多少少冒出了无数奇痒的红痘痘。同样也是在这样的季节里，村邻屋里的柜瓮里添满了颗粒饱满的粮食；同样也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人们进圈臂膀有力牵出下岗数月的黄牛，又开始一年一度的秋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