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丹君原创】窑沟传大结局（第二十九章连载）

Original 2016-10-23 贾丹君 丹凤论坛

窑沟传（终）

作者丨贾丹君

原创作品

第二十九章

赵玉死了男人，她就一个人担起了勤劳持家的担子。她晚上躺在炕上，看着窗外璀璨的星星，就想起了童年那段美好的日子。如今孤苦伶仃，王颖扔下她娘俩就匆匆走了，无形中感到岁月的无情，和事态的炎凉。她背着不到一岁的孩子整天不是忙在地里，就是忙火火在自己屋里。她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无奈。她学会了只有男人才有的那份坚强、自持，甚还学会了争气，不再向往常那样串门走巷，谈论家事。在她那颗看似脆弱且有坚强矛盾的内心里，她暗暗发誓，她要用自己最软弱的身骨，要撑起这个已经破烂不堪属于自己的家。

春天是一年季节里最美好的时光，她的美丽让人缠绵，让人留恋，同时也让人带满遗憾和忧伤。窑沟村这片古老永不退色的土地，随着时代的演绎和冲刷，它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不经起眼的山间农村，在某种时代的影响下，它悄悄变化着。这里的山川河流永远吸引着远方陌生的客人，浓厚的乡村俚俗气息和生活习惯，使这里的男女老少变得和蔼可亲，礼数有加。

就在这样温馨的季节里，申小绵得了乳腺炎。她是一个要强的女人，两个绵软的奶奶一时犹如添加了发面剂突然隆起。走在村头巷尾，自己苦不堪言，但在那些男人眼里却是一种向往，甚至一种罪恶的讽刺。更有一些才懂男女之事的少女，拿一双羞怯羡慕的眼光去偷偷打量，似乎村里有这样大的乳房就成了稀罕、奇迹。申小绵开始隆起逐渐溃烂。这是张娟见这个可怜孤独的女人，才催郭俊去屋里看看，就是不要钱，看在邻居的份上，开两副草药能把她救活，也算给自己祖上积德。郭俊听了女人的话，想想也是，于是吃完午饭，两口背了药箱就往沟里走。

惊蛰过后，天气就像烧在大铁锅里的水逐渐开始暖和，河堤的杨柳已经由黄变绿，无数叫不上来的花儿一时更加灿烂，飞舞的蝴蝶和辛劳的蜜蜂，此时成了花草间的往来使者，无数坐青山连绵不断地被红花绿草所遮掩。走在这样的山间小径上，郭俊两口心里有说不出的舒服与感慨。眼下这条蜿蜒曲折的山路，两旁生满灌木绿草，人在路间踏过，两边草丛里的蝴蝶就随时飞落。

郭俊这次回窑沟是结婚以来的第九次。平时，他除了看病行医，大多数时间都用在了看风水的事儿上。他虽是个医生，但更多的是迷信。他整天在女人身边说：“行医是为了救济众生，为了行善于天下。我这辈子虽没别的本事，但一生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坏事。现在跟前虽然没有儿女，一旦给你播上种子，生出金童玉女，那指定后半辈子大富大贵！就一件，我爸是个要面子的，活了一辈子，连一包方便面，一根火腿都没吃过。他老人家生我气，也都是因为你在他老眼里不贤惠孝敬，才和我这个不孝的儿子疏远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大喜欢回窑沟。”女人耳朵都听出臭虫来了。有时也低头悔悟：男人说的没错，都因自己，他父子两才疏淡的。

郭俊两口推开申小绵大门时，发现申小绵闭着眼躺在炕上。郭俊打量了一下空荡荡的屋子，发现简陋的屋子里除了一张炕和一张核木桌子，几乎再无它物。张娟把药箱放在炕头，坐在炕头，对紧闭眼睛的申小绵俯耳叫了两声。申小绵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郭俊两口，不由一阵激动，就想挣扎起来。张娟明白她的意思，就拿来一个枕头垫了后背，将她扶起坐在炕上。这时郭俊也凑过来探查她的病情，郭俊近前一瞅申小绵脸色，不仅缓缓摇头。张娟家见男人摇头，就拉住申小绵那双已经干瘪的手，花花流下泪来，说：“婶，我和郭俊来看你来了，给你带两副药，你吃了就会好的。”申小绵虽病入膏肓，但心里明白。她气喘吁吁地对郭俊说：“我申小绵一辈子未嫁过男人，一辈子也没做过歹事，唯一一件，就是和你爹脱光衣服快活过了几次。你爹是个真男人，有男人的体魄，我要是下辈子还能做女人，我就发誓嫁给你爹······”一阵咳嗽，抖得面红耳赤，目肿眼浮，额上的青筋突然暴起。张娟脸上一红，低头不语。她大喘了几口气，似乎略好一些，无奈而又自悟地说：“我这病自己知道，你是医不好的。我在窑沟活了一辈子，到快死的时候还有你们小两口来看我，我也知足了。你看村里往日见面说三道四，笑脸迎人的，如见见我害了病，一个个都像躲瘟疫似得缩到屋里不出来。人啊，活着真没意思，倒是去了化成清风的好！”郭俊听了，低头转身在床边坐下，张娟听了埋头就不停抹起眼泪。

郭俊从药箱里拿出一副草药让女人煎给申小绵喝，自己背了药箱就回家去了。不想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见女人慌慌张张跑回来说，申小绵死了。郭俊一听，二话不说就往窑沟里跑，等他到了屋里，身上一摸，身子都已凉了。郭俊当时就背过脸揉眼睛。三天后，郭俊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将申小绵葬在自己后山。这一年冬天，郭俊按申小绵临死时托付给张娟的遗言，顺理成章得到那对价值连城的白龙玉雕。他按照他爹生前交给寡妇的遗愿，慷慨不求任何回报捐给商洛市文物局。市政府为了奖励郭俊这一壮举，点名破例提拔他当丹凤县卫生局局长，可郭俊一再推辞说，自己已是风烛残年，深知自己不是那块为人民服务的料，云游四海为人看病反倒潇洒自在些，市领导拿他没辙，于是也就随他去了。

第二年秋，中秋节后两天，郭俊正在屋外劈柴，突听屋里传出一声婴儿啼叫，跑进屋里一看，只见屋里炕上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疙瘩正在女人怀里蠕动。郭俊见张娟面无血色，大声叫了两声没有反应，就立马用一辆架子车送到了铁峪铺地段医院。到了医院还不曾抢救，张娟就已经悄然咽气，唯一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白白胖胖带把的男婴。郭俊一个人屋里屋外带着孩子过火，直到赵玉的男人王颖在金矿上被矿石塌死，赵玉才鼓起勇气再次和郭俊意外地走到了一起。有这样的结果，其实一直是赵玉所期待的。第二年春天，赵玉有奇迹般给郭俊生下一个女儿，起名郭丹。郭丹和哥哥郭飞长得一样聪明可爱，两人在一起玩从不打架。郭俊夫妇看着膝下的儿女不时脸上露出一丝幸福满足的笑容，在笑的同时，也有那么几味酸楚，一回想起往事，那张揉皱的脸就说不出的隐晦苦涩，甚至以致于热泪直淌。

春天的早晨是一年四季中最美好的，有红花绿树，走在窑沟这样的大山里，倾听着这里的鸟叫虫鸣，你能无意间领悟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神奇与奥妙。山还是那座巍峨的山，树还是那颗苍天大树，人还是那群姓氏不变得人······天空由黑变白，由白变蓝，再由蓝变得迷糊。那片古老慈祥用不疲倦的土地，除了消瘦苍老多了无数皱纹之外，更多的是这片土地在数年的酝酿休眠下，突然长起了如原始森林一样的花草树木。太阳羞涩地钻出云层，花叶上的露珠先后干涸，活跃的鸟鸣和发情的蛙鸣，给这个小山村又添上了几笔水彩。听——站在谁家场边柴堆上的金鸡引颈长鸣，中午吃饭的时间应该又到了。

写于二零零八年九月上海

修与二零零九年八月宁波

后记：今天丹凤窑沟人贾丹君的长篇小说《窑沟传》全部发布完，小说好不好，这里小编不做评论，权利交给广大网友！作为一个非专业作家，在业余能写出如此多的作品，此精神就已难能可贵，更让人自豪的是，他是咱们乡党。商洛在文学创作方面在陕西圈里很有影响力，而在商洛圈子里，丹凤老大，兄弟区县应该没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