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味道｜湖州三跳的前世今生（下）
全文3099字，阅读约15分钟
《湖州味道》特邀作者：俞樾
投稿邮箱：963458800@qq.com
2020年12月18日，文化和旅游部公示了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名单。在337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湖州三跳”位列其中。上一期我们用音频为您讲述了湖州三跳的传承故事，一代代的湖州三跳大师们用口传心授的方式，让这种创始于湖州的曲艺保持生长。今天我们将用微电影的形式，让您更直观地品味湖州三跳的味道，看看如今湖州三跳的传承。
传承了百年的那副三跳板
眼前这副板叫三跳板，它的年纪比你我都大。这块板从湖州三跳第二代表演大师王广源手上传到了许云天，再从许云天传给了许丽鸣，它的传承已经跨越了世纪。这副板是由红木所做，木板表面和边缘的每一个小凹陷，都是一次次敲击之后留下的印记。如果说声音看得见，这副板就记录了湖州三跳100年的历史。一百年，三代三跳人，每一代都觉得这三块板不好拿。
1917年，16岁的许云天从师父王广源手中接过这块板。旧时每一位三跳大师在自己的徒弟师满后，都会送上一副三跳板作为纪念，也是对徒弟出师的认可。
采访中许丽鸣老师告诉我，她的父亲许云天曾经回忆，自己出师那天掉下了眼泪。他跟着先生一路走来，不但要把板打好，更要把各种各样的唱本全部都记在脑子里，50部书全都是先生口传心授，文字上做到一字不差，打板上也要一板一眼，这都是童子功的基础。而到了许云天16岁那年，就开始正式上台演唱——湖州三跳。
在之后的半个世纪里许云天凭借着这副三跳板，成为了湖州城里最著名的三跳表演艺术家，之后又传给了自己的小女儿——许丽鸣。
许丽鸣老师在家中保养自己的三块板
老底子的湖州曲艺人几乎都生活在天宁巷到府庙，也包括上下太和坊一带，许老师每次回到这里都会想起父亲手把手教自己拿板的情景。
许丽鸣老师回忆，她从小就是住在湖州天宁巷德福里。十一二岁的时候，父亲就对她说，你要学艺就先要立德。每天早上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在七点钟之前，都把她叫起床，带她到人民公园。那个时候人民公园有一个假山，到假山上面去喊唱、练声，为许丽鸣现在唱湖州三跳打下良好的基础。虽然父亲后来嗓子不好，改唱评话，但是在家里面，经常教她怎么拿三跳板，怎么打，怎么唱，采访这一天重回天宁巷，这一切依稀就在眼前。
湖州三跳—学拿板
六十年过去了，三块板已经传到了第五代学生胡莎莎的手上。胡莎莎学三跳之前有多年的曲艺经验，不但喜欢拉二胡，师从湖州市文化馆裘刚老师，还在2020年拜在了许老师门下，同时对湖州琴书也有着极大的学习热情。这样一个有基础的弟子还是觉得三块板不好拿。
两代三跳人同台演唱
胡莎莎告诉我，这三块板传承到她手里已经是第五代了，前面那么多的前辈、先生金玉在前，其实给她在心里上还是有很大的压力，但是当她看到师傅许丽鸣老师尽心尽力的教授三跳技艺，她心里瞬间就充满了底气，“梨园曲艺的学徒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一行里不存在什么暴发户，都是登山者”。
许老师则告诉我，自己在教学生的时候始终牢记前辈们的一句话“严师才能出好的徒弟”，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够教出一两个“高徒”，但是她也知道曲艺这碗饭不容易吃，苗子好选，技艺难学，古往今来半途而废的三跳学徒很多，但是对每一个学生的培养都是用心的，看到胡莎莎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看到如今的自己，也想到彼时的父亲，曲艺人之间寒暖两相知。
三块板是手上功夫，三跳曲调是嘴上功夫，手、嘴、心三者归一才能唱得好三跳。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但是学三跳还真的不止是时间的问题。许丽鸣老师在新风小学下塘校区有一群教了三年的学生，这么多孩子里其实最后能出师的真的只是凤毛麟角，之前的好几批学生也都是如此，有些孩子有悟性，有些孩子有灵性，有些孩子有钻性，三者合一的少之又少。
许丽鸣在新风小学授课
板有两面，许老师仿佛也有两面。采访中，我发现在给学生排练时，许老师很严格，好几次场面一度尴尬。但下课后又是慈爱满堂。许老师说，她自己已经是古稀之年的人了，不久的将来就要做太奶奶了，对这些孩子们，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希望他们能用湖州话，学好唱好湖州三跳。最大的希望，都在这三块板中间了，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摩挲着父亲留下的那块板。
小小的三块板，不好拿，不好学，更不好教，但是许丽鸣还是要把它传承下去。采访中我看到了传承的曙光，特别是当两代三跳人齐声演唱《请到湖州来白相》的时候，这道光很亮。因为我听到了湖州人的自信，如果说在湖州看见美丽中国，湖州三跳里是可以听见美丽湖州的。你可以品品这朴实的词儿。
《请到湖州来白相》
江南一片好风光
浙江湖州美名扬
一曲三跳唱起来
请你到湖州来白相
太湖南岸湖州城
悠久历史到如今
丝绸之府鱼米乡
名胜古迹
山清水秀景色美
城市面貌日日新
今早我来当导游
欢迎那四方宾客来光临
白相湖州第一景
到太湖山庄去走一走
人人晓得太湖美
南太湖旅游开发有成就
百里长提环太湖
湖光山色一眼休
片片白帆如画中
涛涛碧波像绿绸
摩托快艇湖上游再再刺激有劲头
还有白虾，齐鱼干、银鱼丝炒蛋
太湖三宝美食可真可口
叫你一生一世记心头；
白相湖州第二景
湖州城里好风光
历代名城古迹多
光把那珍贵文物来欣赏
飞英塔宋代古迹时间长
木塔里向造石塔
塔里塔奇观天下世无双
铁佛寺一座观音铁来造
精美雕刻面貌多安详
韵海楼多古朴
颜正卿曾在里面写文章
看罢文物街上走
风味美食去尝一尝
诸老大粽子软又糯
百年老店名气响
震远同三诊是特产
椒桃片牛皮糖又香又甜是酥糖
还有一件大事体
善琏湖笔国家级
丝绸之府起点站
湖笔丝绸买几套
回去送给亲友实惠又高档
江南一片好风光
浙江湖州美名扬
一曲三跳唱起来
欢迎大家到湖州来白相
所以在采访时我一直在一旁思考：上台也许只要十年功，传承却要用尽一生。请问有多少人愿意为一个美好的事物用尽一生？
2020年的最后一天，许丽鸣老师起得很早，吃过早饭，整理衣装，将三跳板擦拭得干干净净，第二天将是新年的开始，对于湖州三跳来说也将焕然一新。因为刚刚入选了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许丽鸣觉得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
许老师带我来到了云天书场的旧址，在现场她哭了：“我小时候专门来的地方，解放前到解放后，我父亲在这里，坐镇说书有二十年的时间。特别是记得清楚地那天，他在书场里面，他已经有五十九岁了，我也要将近十一二岁了。他演唱一个曲目是《杨家将》，那个时候已经唱评话了，《杨家将》里面有一段《马跳浪头风》，手里面没有家伙的，他要用这个人的姿势，一个单脚放在这个书桌上面，两个手好像拿着一把枪，真是表演的淋漓尽致，我在下面看得很激动。后来到省里面去参加省的曲艺表演，得了优秀奖。第二年1958年了，参加了全国第一届曲艺会演，我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父亲，亲爱的父亲，现在湖州三跳已经国家级公示了，我作为你的女儿，作为第四代的湖州三跳传承人，现在也有了第五代的传承人，父亲，你在天堂安息吧，我一定会把湖州三跳传承好，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父亲在天堂安息吧。”
许云天代表湖州曲艺人受到周总理等国家领导接见并合影
在前后采访众多湖州三跳表演传承人、艺术家和学徒的这些天里，我感触很多，有哭有笑有苦有效的学艺之路本身就是起承转合的，也许有人半路在某个节点就放弃了，有人一路阳光的坚持了下来，成为表演大师，但最难的是传承，传承人不好做，徒弟不好教，各有各的苦，也各有各的笑。一副三块板除了一板一眼的传承，还有一心一意的热爱，热爱是坚持下来的这些三跳人共同的背影。
2021年1月18日，湖州三跳作为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公示就要结束了，仅以此文此片献给古往今来的湖州三跳人。
来源：湖州发布
制图：潘美馨
编辑：柯佳琪
湖 图
光影之美
摄于湖州影视城
“南太湖号”拍客：楼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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