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高的名字(下)/ 往事抄(12)
第821片树叶儿
高莉莉结婚以后的第二年,生了个小女儿。
都说女儿像爸爸更多些,但是那个小丫头简直就跟高莉莉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又过了三四年,难得几次同学聚会,高莉莉还把小丫头带在身边,我们喜欢去逗弄小姑娘,说她跟她妈妈就是俄罗斯套娃。
小姑娘忽闪着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的问:俄罗斯是谁呀?谁是套娃?
我是后来无意中才回想起来的,那三四年里,高莉莉参加我们的聚会时,他的先生就是那位小陆老师,都是急匆匆的赶过来,早早的等在饭店门口对面的林荫小道里,靠着电线杆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一边盯着对过饭店敞着的大门。
有一次小陆老师还提前找过来,扫视了我们一圈,态度生硬的打过招呼,不由分说牵起小姑娘就往外走。
看得出来他是很不情愿,高莉莉出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尽管他跟我们示意招呼时,脸上浮着浅淡的笑意,却是一望而知的牵强,而他眼睛里的不快和敌意,就连高莉莉自己也感到了不自在。
这样呢再有类似的活动,我们心照不宣的不再喊她了,总不能因为这个影响到人家的夫妻感情吧。
你说也怪呢,这么一来我们几乎就再也没有遇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后来的生活怎么样了,估计无非也是跟我们一样,带孩子,忙上班,混日子。
倪高呢?倪高的婚礼邀请函,来的很突然。
之前我们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在婚礼上我们见到了新郎官倪高,发型考究,西装笔挺,胸前扣伏一束小花;
新娘子笑吟吟的站在他身边,比倪高还要高出小半头,但是因为有些显胖,倒也不怎么犯嫌。
看着这一对已经不怎么年轻的新人,喜气洋洋的站在他俩的巨幅婚纱照前,我们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好了,倪高啊倪高,你终究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来啦。
那天的婚礼上,直到结束散场,还有人在小声的问,怎么高莉莉真的没来啊?边上立刻就有人解释说,倪高没有请她吧。
我不能肯定,倘若冥冥之中真的有命运之神的话,是不是就在那一刻,悄悄的把系在倪高脚踝上的红线,拽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因为一切都开始乱掉了,开始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偏离了我们以为的轨道。
倪高婚后短短几年的变故,让我们眼花缭乱措手不及。
先是他的新婚不久的妻子,被人发现跟镇里供销社的主任,也就是她的上级领导鬼混在一起了。
这太叫人震惊了,也太特么的扯淡了。
我们不能想象那么端庄大方巧笑嫣然的一个女人,怎么会跟那个糟老头子搞到一块去的?何况还是新婚不久!
坊间传言其实她一直就跟那个老家伙不清不楚的,很多年了,不然凭她自身还不错的条件,不可能拖这么久,不结婚成家的。
按说之前是有一些风言风语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倪高和他的家人还是接受了这一门亲事。
两家人为此杠杠吵吵了好几个来回,新娘子还当众呵斥过倪高,骂他,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撒,自己屁股不干净,倒还有脸来滋问我!
倪高反问她,请问我哪里不干净了?你不要瞎栽赃!新娘子说不要见鬼了,你这个倒头名字,为哪个改的撒?不要以为我不晓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手,做你的春秋大头梦!
算起来倪高从结婚到离婚,也没超过半年时间,他失去了一段满地鸡毛狼狈不堪的婚姻,还失去了一截手指。
正式离婚前的那一次争吵中,新娘子喋喋不休的指责抱怨他,针对他的名字,各种冷嘲热讽不依不饶;
被绝望和憎恨裹挟起来的倪高,彻底丧失了理智,冲进厨房操起刀架上的那把不锈钢菜刀,朝着自己平摊在水池边上的手掌,狠命的剁下去!
咯噔,哐啷!菜刀失手掉在地板砖上,鲜红的血顺着他的砍断了小拇指的手掌,流下来,流下来。
倪高拼命的吼了一嗓子:操你X的个X!老子是青白的!请你不要再血口喷人了!
新娘子懵了,紧张的喊了一声:你发神经啊!掉头跑去房间找来一筒纱布,惊恐万分的要给他包扎。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很鄙夷的冷笑了,抬手擦了擦嘴角,手上的血迹沾染在嘴边,猩红的怕人。
倪高转身决然的推开她,短促的推搡中,那卷纱布打落在地上,仿佛一只奄奄一息将死的蚕蛹,一动不动,停止了呼吸。
再一次碰见倪高,我小心的试探了问他,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他有些难为情的笑笑说,慢慢来吧。我又说哎呀,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的。
他苦笑了长出一口气,说造化弄人吧,只是不好意思,结婚还收了你们的礼钱。唉。
我推了他一把说,看你说的什么屁话撒。不着急,慢慢来,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也就是那天在老家的大街上,倪高告诉我,他听说高莉莉一家搬到宝应县城去了,他犹豫了问我,你知不知道?好像她过的不太好,那个陆老师老是打她,家庭暴力最可恶!
我很惊讶了,这些消息,怎么一直没听说呢?
倪高不说话了,安静的抬起头望着远处的街角,仿佛那里有他期待的美好的未来。
我在无意中瞥见他的左手掌上,残存了一点点指根的小拇指,看上去触目惊心。
2018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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