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21世纪的三种全球化：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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塑造21世纪的三种全球化：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

从生产服务企业的城市地理格局看待全球化。

Ben Derudder & Peter J. Taylor (2020): Three Globalizations Shaping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Understanding the New World Geography through Its Cities, Annals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Geographers, DOI: 10.1080/24694452.2020.1727308

自特朗普当选以来，中美贸易战不断升级、新冠疫情蔓延之后国际旅行受到严格管控、中美外交屡屡交锋、多个文化学术交流项目终止，引发人们对于中美关系和未来全球化发展的忧虑和思考。《美国地理学家协会年鉴》(Annals of the American Association of Geographers) 今年3月份发表《塑造21世纪的三种全球化：通过城市理解新的世界地理》，作者分别是来自比利时根特大学的城市地理教授本•德吕代（Ben Derudder）和来自英国人文地理荣休教授彼得·泰勒（Peter J. Taylor）。论文借鉴世界城市网络研究的概念和实证发现，基于世界175家最大的生产性服务企业分布在707个城市的办公网络数据，论述塑造21世纪的三种全球化：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分析并呈现三种全球化的世界经济地理模式。或许能够为我们理解当前全球化发展的张力提供一些启发。

如下编译论文的主要研究发现：

地理图像学体现了全球化三个阶段的缩影，分别是麦金德（Mackinder, 1904）的“全球封闭”、琼斯(Jones,1955）的“全球战略观”和迪肯(Dicken, 1986）的“全球转变”。它们代表了1900年代以来的帝国全球化，1940年代以来的美国全球化，以及1970年代以来的企业全球化。第一种全球化由帝国主义领土和贸易扩张的最后阵痛所标志——正如沃勒斯坦所说，现代世界体系消灭了其他所有的历史体系。第二种全球化是二战后美国经济主导的结果，创造了一个美国企业可以繁荣发展的世界。第三种全球化由通讯业和计算机业的结合所促成，产生企业全球组织——正如萨森所讲，经济活动的互补性分散和集中。这三个阶段并非独立的发展阶段，相反，它们是一系列强大的过程，彼此竞争，最终占据上风。它们相互重叠，故而后来者包含前者，因此，前两种全球化的重要方面亦可在今天的企业全球化中找到。

本文重点讨论今天的全球化为具有浓厚美国血统和帝国主义痕迹的跨国公司所生产，并提出一个新的问题，即全球化的第四个阶段是否正在出现，而中国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中国在过去四十年中前所未有的经济增长为全球化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投入。

二战后，美国全球化实践主要为美国公司寻找市场并设立分支工厂向这些市场供货，其前提是建立国际贸易制度。1947年建立了《关税及贸易总协定》，随后进行了不断的轮番谈判。虽然这是由美国公司开创的，但1970年代新的远距离经济控制水平发展成为更广泛的经济地理模式，新的国际分工被一个更强大的国际贸易体制所巩固：1992年成立的世界贸易组织。三十年前，中国在东亚近邻之外的全球经济事务中的作用非常微小。后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从1978年起改变了经济导向，并于2002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从此逐渐成为美国的主要经济竞争对手。今天，中国不断扩大的经济实力使它的触角延伸至全世界。中国追求自己特殊的全球化以支持其蓬勃发展的经济，包括在全球南方集结资源。当前中美贸易谈判是这一独特的新全球化出现的标志，急需对其展开的地理模式进行研究。

本文从城市的角度来分析企业全球化，因为城市是使规模经济过程成为可能的全球网络的核心。为此，本文重述了由世界最大的生产者服务企业创建的当代世界城市网络所体现的正在展开的全球化叙事。我们把全球商业服务视为理解当前全球化动态发展的“指标行业“。因此，我们通过全球生产服务企业办公网络的城市分布确定三种不同的全球化——分别称之为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来揭示正在展开的世界城市经济地理格局。在既有研究中，前两种全球化已经被认为是展开过程的关键结果；而对中国全球化的识别则是新的。中国城市在全球经济中日益提高的重要性众所周知，表1显示了中国六个主要城市在全球化和世界城市排名中的上升情况。但中国构成独立、极具特色的全球化后果则是一个新发现。我们认为，现在有三种全球化在21世纪通过城市塑造经济进程。本文对全球化一词的操作性定义，是指从世界最大生产服务公司的办公网络中识别出的主要地理模式。它们是不同时代的经验沉淀，在当下继续存在并发挥作用。本文的目的在于详细说明和描述每一种全球化的城市地理模式，从而了解它们对于当今全球经济更为广泛的意义。

论文数据基于五个生产服务行业的领先公司的排名选择生产服务公司：75家金融服务公司、25家管理咨询公司、25家广告公司、25家律师事务所和25家会计事务所。对于每个行业，选择排名靠前的企业。城市的选择是基于规模（人口）、政治地位（首都）、具有生产服务公司（区域）总部职能等，最终选择了707个城市。

论文主要有两个观点。第一，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三种全球化包含了一种模式，这种模式复制了20世纪中叶以来全球化的广泛发展。今天，美国阶段以广泛全球化为代表，巩固阶段以密集全球化为代表，而最新阶段则是中国全球化。

第二，每一种全球化显示了以往世界城市或全球城市文献中所描述的特定城市进程。广泛全球化显示了弗里德曼基于世界体系核心—半边缘理论所假设的世界城市等级体系；密集城市化显示了萨森所论全球城市；中国全球化则显示了吴缚龙和任雪飞所论述的中国飞速城市化的世界影响。

广泛全球化以纽约为主导，拉美四个城市共享许多相同企业。这反映了美国第一次对外商业性扩张，这种经济上的半球集聚模仿了美国传统的地缘政治“门罗“势力范围。在密集全球化中，纽约依然排名第一，但这里伴随截然不同的同类城市：它的全球合作伙伴伦敦加上美国东、中、西部的重要城市。中国全球化的特点是以北京为首的五个中国城市。

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全球网络连接性和总部得分最高的五个城市

广泛全球化

广泛全球化的全球网络连接性和总部得分

这张作为服务中心的城市的世界地图具有非常鲜明特点。它以中等国家首都为主(拉丁美洲是一个例外，作为门罗遗产，一些相当小的国家的首都也包括在内)。此外，还有一些非首都城市的例外。奥克兰、迪拜、伊斯坦布尔和拉各斯， 它们是各自国家的媒体中心。

广泛全球化就其实践和促进而言是广泛的，但就控制和指挥而言却并不广泛。这种最常见的全球区位战略主要在纽约和伦敦制定和策划。

密集全球化

密集全球化的全球网络连接性和总部得分

密集全球化的指挥和控制主要由纽约和伦敦主导；其他具有总部职能的美国城市群大大增强了这一点。圣保罗继续高举全球南方的旗帜，但除此之外，其余城市都集中在西欧，以及环太平洋地区。总之，密集全球化是一个非常美国化的产物，而伦敦是其附庸。

中国全球化

中国全球化的全球网络连接性和总部得分

中国的总部功能首位度非常高，集中于北京。图中只有四个其他中国城市被包括在内。在北京之后，还有7个非中国的城市。这表明，中国全球化不仅仅是由中国企业产生，而且还有非中国服务企业也在为中国全球化战略做贡献。

尽管“一带一路“倡议确实反映了中国作为全球大国的崛起，但中国也认识到，需要通过重新部署产业、增加对外投资、实现能源来源和路线的多样化来强化和扩大这种全球力量，以确保和巩固中国的联系。

结语

本文把城市置于多重、交叠、错综复杂的地方、网络和指挥模式之中。这项研究的关键是经由不断展开的过程来思考，正如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全球化的出现，从而适应其城市不断提升的连接性。

因此，我们并没有比较弗里德曼的世界城市理论和萨森的全球城市理论之间的差异，从而选择一个偏好的理论。相反，我们将两者作为一个不同的过程，以便在大规模的数据分析中对两者进行研究。不言而喻，它们是由多个过程组成的，因此每个城市可以包含一个以上的角色。因此，纽约是萨森所说的全球城市，但即使只处理全球化问题，纽约的作用也远不止于此。纽约同样显示了在弗里德曼的等级过程中的重要性，以及它在最近的中国全球城市过程中的作用。

基于过去的全球地理模式，广泛全球化、密集全球化和中国全球化很可能在未来几十年主导世界经济城市地理。本文对这三个过程进行了详细描述，这三个过程之间提供了机制、网络基础设施，使企业全球化的再生产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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