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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因卡:琥珀的墙壁

索因卡 星期一诗社 2023-01-03

  沃莱·索因卡(WoleSoyinka,1934—),尼日利亚剧作家、诗人、小说家、评论家。他一生写了30多部作品,绝大多数讽刺非洲的社会文化风气和社会弊端。1934年出生于尼日利亚西部阿贝奥库塔约鲁巴族一个学校督学的家庭。他先在尼日利亚伊巴丹大学接受教育。1954年,他二十岁时,进英国利兹大学,专攻英语。198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非洲作家。

  在索因卡的剧作中,黑非洲文化传统中的非理性因素首先表现为根深蒂固的神话秩序、祭祀仪式。索因卡出生在约鲁巴族世代居住的阿贝奥库塔。村子旁流淌着一条以集约替巴族的炼铁、工艺、战争、创造和毁灭于一身的奥贡神之名命名的河流。在他的祖辈当中,也有从事巫医、祭司等职业的亲属,他们笃信鬼神、巫术和各种迥异于基督教的宗教仪式。在尼日利亚各种原始质朴的仪式几乎充满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死者的第一、第二次葬礼有特殊的仪式;新生儿的命名要有一个仪式:男性生殖割礼、生日、房屋奠基、甚至新买一部汽车者要举行一个仪式。这些古老的仪式本身就是一笔丰富的文化资源,蕴藏着巨大的创造潜力。由此,西非民族丰富的神话,复杂的信仰,繁琐的仪式在他全部的剧作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他运用西方文学的叙述框架,把约鲁巴神话翻译为英语.通过这种文学传递法,使非洲的神话和习俗与西方现代戏剧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同时也建筑了一个与西方理性思辨、工业文明迥然相异的神秘、虚幻、古老、陌生的东方神话世界。以此对抗占霸权地位的西方现代文明,消解欧美文化中心主义。

  索因卡的戏剧深深植根于非洲世界和非洲文化之中,他也是一个阅读范围广泛、无疑是博学的作家和剧作家。他通晓西方文学,从希腊悲剧到贝克特和布莱希特(1898—1956),德国戏剧家、诗人。在戏剧的范围以外,他还精通伟大的欧洲文学。例如,像詹姆斯·乔伊斯这样的作家就在他的小说中留下了痕迹。索因卡是一位写作时非常谨慎的作家,特别是在他的小说和诗歌中他能写得像先锋派一样深奥微妙。在战争期间,在他蹲监狱和其后的时间里,他的写作呈现了一种更为悲剧的性质。精神的、道德的和社会的冲突显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险恶。那对善与恶的记录,对破坏力和建设力的记录,也越来越含糊不清,他的戏剧变得含义模棱两可,他的戏剧以讽喻或讽刺的形式,采用了道德、社会、政治等方面的问题来进行神话式的戏剧创作。对话尖锐深刻,人物变得更富有性格,经常夸大到滑稽的程度,而且需要有个结局——戏剧的气氛热烈起来了。

  其活力也绝非少于早期作品——正相反:那种讽刺、幽默、怪诞的和喜剧性的成分,以及神话般的寓言制作,都栩栩如生地活了起来。索因卡对非洲的神话素材和欧洲的文学训练的使用是非常独立的。他说,他把神话用作他的创作的“艺术母体”。因而这也就不是一个民间传统的再现的问题,不是一种异国情调的再现的问题,而是一个独立的、合作的工作。神话、传统和仪式结合成一体,成为他的创作的营养,而不是一种化装舞会上穿的服装。

  借助古老的神秘的文化意象、神话情节进行创作是西方现代戏剧的特点之一“借助与理性和科学背道而驰的远古神话、仪式,试图在理性的非理性之根中、意识的无意识之源中重新发现救治现代痛疾的希望,是寻求弥补技术统治与理性异化所造成的人性残缺和萎缩的良方。”不仅如此,在尼日利亚文化传统中,戏剧也是再现宗教神话和祭祀仪式的主要方式。受上述两方面原因影响,索因卡在20世纪60年代初,利用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在尼日利亚各地考察和研究民间戏剧,寻求将民间古老的戏剧加以现代化的途径。因此索因卡的剧作中—大部分现代悲剧都深深植根于约鲁巴人的谚语和神话,极度抒情和华丽的约鲁巴语言以及隐晦神秘的伊发神喻,从某种意义上说,索因卡的戏剧世界就是一个神话与仪式的世界。如《森林之舞》从头至尾都是建构在一个欢庆仪式下的。当中有许多约鲁巴神话传说中的意象,剧中人物不仅有现在活着的人,还有森林之王、棕桐树精、黑暗神、宝石精、河神、幽灵等,俨然就是一个神话世界。在他的剧作中,约鲁巴神话传说及仪式并不是矫揉造作的生搬硬套,而是滋润其创作的营养,直接、同步、雄辩地展现现代人的生存状况。神话像诗一样,是一种真理,或者是一种相当于真理的东西,当然,这种真理并不与历史的真理或科学的真理相抗衡,而是对它们的补充。

  索因卡塑造了一系列神话、仪式秩序的牺牲品。因为神话及仪式往往被用来说明氏族成员必须遵守特定的生活方式和道德伦理规范,因此,神话及仪式具有祖训、法典的作用,成为维护某种制度、习俗、道德的权威根据。《强种》是索因卡唯一的一部严肃的悲剧。该剧也是建立在约鲁巴的一个民俗传说及仪式的基础上的。据说在非洲有这样的风俗:在新年前夕的除旧迎新的宗教仪式上,要找一个外地人作为牺牲品或替罪羊。给他灌麻醉药,在他身上涂上色粉,在半夜之前拖他穿过全村,让人人往他身上倒垃圾,扔脏物,肆意欺凌和咒骂,最后把他驱逐出城,永远不许回来,或者把他折磨至死。这样做的用意是希望在除夕把过去一年全城的罪恶、污行都“栽”到他身上让他带走。这一仪式通常被称作“净化仪式”。正直、善良的外乡人埃芒为了保护另一个外乡的白痴孩子,就这样冤死了,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因为他活着就必须遵守神话、仪式秩序;村民们与埃芒并无冤仇,但为了自身的利益,谁也不敢打破这一神话、仪式秩序,纵然是深爱埃芒的桑玛也只能看着心上人成为替罪羊。更具悲剧意义的是,埃芒的父亲也是这一神话、仪式秩序的牺牲品。每年除夕的时候,他就在头上顶着象征性的装着垃圾的小船,为村里人把全村的“污秽”送往河里让它流走,最后为此劳累至死。埃芒的悲剧命运是因为他是一个外乡人,这是由于客观条件造成的悲剧,而埃芒的父亲作为本乡人,却因他所从事的事业而成为英雄人物。他曾骄傲的对埃芒说,他们的家族是“强种”……这就是一个主观因素导致的悲剧了。主观也好,客观也好,父子两代人都没能挣脱神话、仪式秩序的约束。“追溯共同祖先,巩固图腾、祖先的地位,强化同部族意识,强化对共同体的认同作用”,这是非洲神话仪式的一项很突出的社会功能。神话仪式通常具有丰富的文化蕴涵。在民俗学中,仪式往往是人生一个重大的关头,人们在仪式之前和仪式之后体验的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实际上,埃芒和他的父亲具有“替罪羊”原型的象征意义。“替罪羊”原型出自《圣经》中《利未记》第16章第10节:每逢赎罪日,以色列人要选出两只公山羊,交给大祭司,用抓阉的办法定出一只献给上帝,一只献给荒野中的邪灵阿撒泻勒,这后一只便是替罪羊。由大祭司把两手按在羊头上,在上帝面前承认族人的种种罪孽和过错,以示把族人的罪过全部转移到这只羊身上。随后派人把羊带到荒野放掉,表示它带走了以色列人的一切罪过。后来,“替罪羊”转喻为“代别人受过的无辜者”。“替罪羊”的自我牺牲是为了让他人或人类换来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通过上述两部悲剧,索因卡揭露了非洲传统文化中愚昧、野蛮、不人道的神话仪式行为。然而,自相矛盾的是,索因卡在批判的同时又寄希望于负有民族牺牲精神的当代“马弃”或“强种”。因为在索因卡看来,他们才是带领非洲人民走向世界,融入世界文化大潮的救世主。只有依靠这种神话式的“自觉”,才能营造一个社会、自然和个体灵魂绝对统一、和谐的理想社会。

  索因卡认为,优秀作家应该具有“一种形而上的、超越现实的关注,而不是形而下的纯粹的叙述,揭示的是一种不可立时可得的现实,颠覆习俗的观念把社会从陈旧的历史观念或其他偏见中解放出来”的社会历史观。随着殖民者的入侵,欧洲文化渗透到了非洲大陆,非洲的本土文化受到了猛烈冲击。在严峻的非欧文化碰撞之中,有的非洲人固步自封,拒绝接受外来文化,一味美化非洲的原始文化;有的非洲人则数典忘祖,拜倒在欧洲文化的脚下,认为欧洲的月亮比非洲圆,甘愿做殖民者的奴隶。索因卡是非洲的“普罗米修斯”。他站在世界文化的高度俯视非欧文化,勇敢地盗取“天火”来焚毁非洲传统文化落后腐朽的因素,寻找了非欧文化相融合的途径,为非洲传统文化开辟了一条创新超越、走向世界之路。为此,索因卡竭力主张立足于非洲民族传统的文化心理和审美趣味,不断挖掘和继承非洲传统文化的精华。通过借鉴欧洲现代文化和重新审视、选择、调配本民族的传统文化,创造出一种“既是世界的又是民族的”新文学。他将西方现代戏剧的艺术技巧同西非约鲁巴部族的文化传统有机融合;在戏剧时空的处理上既吸取非洲传统艺术、又大大突破了传统写实戏剧的限制,既借鉴西方戏剧的多种手法、又大胆创新,提出独特的戏剧时空观;探求一种既不同于西方悲剧传统、又全新阐释约鲁巴传统文化意识的悲剧精神,力求在两种异质文化的二重组合中实现双向超越。

  譬如,索因卡指出,在现实的经验之外,尤其是在这个“技术补偿性”的西方世界之外,存在着一个宇宙统一体,依靠一种神话式的直觉和跳跃性情绪想像,人类可以达到这个统一体。他的“宇宙整体”是相对于非洲世界和非洲思想而言的,排除了“技术补偿性”的西方世界。在他的戏剧《死亡与国王的侍从》中的欧朗弟具有十分重要的象征意义。他有两个自我:他是一个受西方教育的人,刚从欧洲归来,这个“自我”代表着“西方”;同时他又是一个鲁巴人,这是他的传统“自我”。欧朗弟代父自杀,象征着那个西方的分裂的“自我”必须死去,以使传统的、真正的“自我”保持存在,同时保证一个传统的、和谐统一的“完整自我”得以再生。欧朗弟式的悲剧精神和悲剧性的超越精神就是索因卡的人生追求最形象的表达。他试图借神话的隐喻和古老的仪式来传达善良人性和坚强意志对于尼日利亚民族发展的重要性。

  在南非,索因卡的戏剧无疑影响了黑人剧作家把神话学(包括现已成为神话的抵抗白人统治的历史人物)融汇在行使他们自己的当代生活的人民的普遍模式里”,索因卡通过文学艺术证明,“非洲心灵中被殖民主义者的宗教和哲学掩盖的东西既不必在非洲不可逆转地要介入的现代世界中被抛弃,也不必最终返回部落主义,而是可以与现代意识结合的,一如现代意识吸纳各种思想体系及其化身。奥冈的创世神话应该放置在人类思想的世界体系中”

瑞典文学院在总结沃莱·索因卡的文学成就时说:“在语言的应用上,沃莱·索因卡也以其非凡的才华而鹤立鸡群。他掌握了大量的词汇和表现手法,并把这些充分运用于机智的对话、讽刺和怪诞的描述、素雅的诗歌和闪现生命活力的散文之中。它的作品洋溢着勃勃生气,促人奋进。沃莱·索因卡的作品尽管纷繁复杂,然却条理清楚,强劲有力。”

南非女作家纳丁·戈迪默说:“我们非洲有很多作家把实际行动做得跟写作一样好,但索因卡是最好和最出色的例子,树立作家达到时代要求的榜样,超乎一般人所能理解的知识分子的责任”。



我想正在下雨……


我想正在下雨

那些舌头会从焦渴中松弛

合拢嘴的烟囱顶,与良知一起沉重地悬挂于半空


我曾看见它从灰烬中

升起突现的云朵。沉降

他们如入一轮灰环;在旋转的

幽灵内部。


哦,必须下雨

这些头脑中的围墙,把我们捆绑于

奇怪的绝望,讲授

悲哀的纯洁。


雨珠怎样在

我们七情六欲的羽翼上敲击

纠缠不清的透明体,在残酷的洗礼中

将灰暗的愿望凋敝。


雨中的芦苇,在收获的

恩赐中奏响的芦笛,依然挺立

在远方,你与我土地的结合

将屈从的岩石剥得裸露无遗。


(马高明译)





夜,你的手沉重地放在我的眉际

我没有云朵般水银的心脏,敢于承受

因你微妙的挤压而加重的痛苦。


作为蛤蜊的女人,在海面上的一轮新月下

我看见你忌妒的眼神扑灭了海水的

磷光,在波浪持续的脉动中


舞蹈,我伫立,向外流淌

屈从如沙滩,血水与咸涩的海水

浸入根茎。夜,你穿过浓密的


叶簇,如雨撒下锯齿状的影子

直到,在你温水如注、布满斑痕的窝穴中洗浴

名声使我痛苦、冷漠、一言不发,犹如夜间的

窃贼。


藏起我吧,当夜晚孩子们出没于这片土地

我必然听不见一切声音!这些朦胧的呼唤却依然会

剥光我的衣服;一丝不挂,无人理会,在夜

这喑哑的分娩时刻。


(马高明译)




囚犯


灰暗,面对稀疏的浅草

被扬起,潮湿的苔藓,如此滞重的

烟雾中的细缕,躲避

向土地弯卷的利刃,繁殖

灰色的时刻,

以及日子,以及年月,因为

智慧的灰庙不必由我们建造给

发热病的年月,从这里开始,不必

带着眼泪或灰尘,然而这悲哀的嘲弄

思绪,是时刻的逼迫吗?


沙漠的荒野,那时,孤独的仙人掌

食人生番是他的爱——纵使在

巉岩和峡谷中间,在跳跃和夜晚的颤栗之间

纵使像遗留的陶瓷碎片以及陷落的

沙暴——暗示已经出现。


在这风暴的旋涡中心,一曲挽歌

但并非由此而来。因为那遥远的伴侣

突然被变成陌生人,当风力减弱

中心塌陷,悲哀。而打碎的

陶片躺在地上,闷闷不语——又一次暗示


但并非由此而来。他只知道

突然地占有。时间的征服

把无助的他捆缚于每一件灰暗的物体。


(马高明译)




乌札麻


汗水是大地之酵母

不是贡品,丰盛的大地

从未向耕稼之苦所求供奉

汗水是大地之酵母

不是被迫来向养尊处优的神祇贡献的祭品

你,黑色的大地的双手释放

希望,脱离死亡的桎梏

挣脱土生的教条

教条比死亡更恐怖,饥渴不知厌足的

啃啮人性,教条的草芥秣料。

汗水是酵母,面包,乌札麻——

为土地所有,所治。

所想,大地是全人类。


(木木译)




琥珀的墙壁


太阳的呼吸

冠盖绿藤和珀珠

有童声自东方之门响起


你随着太阳来狩猎

向昏沉的大地扬眉

在苏醒的湖散播硫磺火焰


太阳的手停顿在猎物

在最高的树枝,眼神游漫着欲望

质疑这个隔绝的人之谜


比焚燃的芒果更丰饶的幻想

闪过太阳尊贵的心

开放的正午高悬封锁的大门


愿你近午时不太痛苦

就发现男囚监狱

内在的损失里是一墙的收获


你黄昏的笛音,你唤醒种籽之舞

填黑夜以生机,我听见

你星光闪闪的歌中太阳哀愁的伴唱


(木木译)




最后一盏灯


淡淡的

一个切口,在夜的皮肤上

沿山坡变暗,血流更弱

从灯杆到光带,染上色

裹上布


她的影子

从舞会上躲开

在沉寂的屋檐上

紧拽在身边

那卧着的深远


对于一代代

耐心屈从者,油是好心的灯

在弯曲的门廊中,在没有

耐心和安宁的市场

那最后的呼吸里……


她是晚星的告别辞,点燃在沙漠

肋骨中间。


(赵毅衡译)




安魂曲

(节选)


1


你把你仍在掠地飞行的

淡淡的悒郁留在静静的湖面上。

这里黑暗蹲伏,白鹭舒展羽翼

你的爱宛如游丝一绺。


2


此刻,请听干风的悲歌。这是

习艺的时刻,你在

奇异的不安中传授

没有痛苦的陨亡。

哀愁是微明对大地的亲吻。


我无意用云彩雕刻

一只软枕,让你安睡。

然而我惊异,你缠绕生长得很快

当我将你折起放进我多荆棘的胸间。

如今,你的血滴

是朦胧的白昼里我的忧伤

黄昏时苦涩的露珠,也是

头发根露珠缀成的逶迤细流

情欲从那里升起。忧伤,忧伤

你羽毛般的泪水流在

长了荆棘的拱壁间的裂隙里,很快不见,我

需要把它都吮吸干净。到那时它就像

干燥的忧伤空气,而我也能

嚎啕痛哭,像下雨一样。


(李文俊译)




黑人歌手

(为玛吉而作,纽约)


冰冷的葡萄藤环,阴郁地

缠绕着夜晚;在秋天

流血的叶脉里,回声深远


一只奉献的花瓶,她的歌喉

把无数灵魂汇合成一首歌倾诉;

多么黑暗,酒变成了夜晚。


从脱臼中长出肉,从人行道

伤痛的警笛中,一个黑暗中的

酒池抖颤

在闪光的炮弹片里,你要问

今晚酒如何?黑暗,女士

黑暗是更深伤口的标志。


再次充满预示

这深切而沉默的创伤

这残酷时代的黑暗之酒


歌,呵,歌声是孤独的使者

夜是一条任凭酒漠然流淌的小河。


远洋译




和平使者


你如小雨来临,并不解渴

但问题退去骄傲之火

信号灯朝着我的和平,在内外

不设防的时刻和人道的钟点。


你如小雨来临,敏捷地闯入

迅即去抚平大地的裂缝

在一片嘶嘶作响的灰烬上检验你的和平

在渴望的火苗上是你湖泊的天空


然而火吸引野兽在海湾

围绕,带着愤怒的所有风度

那与生俱来的咆哮,自豪的撕裂

陷阱上边无用的拱顶


这种巧妙筛选的温和侵略,然后

是你的雨,一个沉默的谎言心照不宣

一个微笑,去测试巨蟒的苦苦挣扎,一种触摸

带给绞索般的神经以休息。


远洋译




由小小的爱

写在托马斯·布莱克本之后


由小小的爱,曾经,我寻求

战胜苦痛,一片漂白贝壳的岸

留存潮位于海湾——曾经

由小小的智慧,寻求期待的干旱。


由小小的梦,曾经,我让双脚

盘桓于开花的小径。我暴露

夜晚的秘密,凝视挫败的风轮番

拍打,聋得像一间地窖。


成堆的悖论砌成一堵大理石墙

我为了遵守而逃走。孤寂喂养

在坦率的脸上——曾经,由小小的一瞥

离开流血的破裂车轮,落到寂静中央


而这,这肉体的意外我幸灾乐祸

人的永恒教训——由小小的渴望我解锁

紧身灯心绒。够了,我发誓,激情的

穿着,舒展随时嚎叫的肉体饥饿。


我明白救赎在真理的憎恶中

依然,避开谨慎的权衡;曾经,

用小小的开销我建造

一座和平宝库,然而惊诧于伤痛。


他们保持长久警戒,多风却静默的夜

狂暴,而洪水的践踏证明谎祸

从内部爆发……曾经,由小小的点火,我

落难要死,凤凰的每个火葬堆都被抢先扑灭。


远洋译




我想在下雨


我想在下雨

那样舌头会从焦躁中缓解

不裂开屋顶般的嘴,与消息一起

沉重地悬垂


我看见从灰烬里

突然升起的云。把它们

放进一个灰色指环中;在里面,

环绕着神灵


哦,必须下雨

这些心灵的闭塞,将我们束缚

于奇怪的绝望中,传授着

悲哀的纯洁


而它怎样

在我们欲望的翅膀上,拍打

绞成一团的幻影,在严酷洗礼里

使阴暗的渴念萎谢


雨的苇丛,惯于

优雅的屈服,在远处

依旧挺拔,你配合我的大地

裸露出蹲伏着的礁石。


远洋译




她的快乐很疯狂


她的快乐很疯狂,疯狂

她宣告冲击的波浪,

你坚硬的牙齿会变弱

倘若你啃咬那外壳。


她的力量很疯狂,疯狂

疯狂如那爱的歌唱——

这是最后的出生;给我

一个快乐的子宫来结合。


时间很疯狂,疯狂

拒绝脆弱的时刻。然而

当拳头松开,当

花结割断,你会发现


一绺绺头发。疯狂,疯狂

她的笑,她梦着部落

已被杀死的老迈的酋长

那种仪式——宽宏大量。


她的话很疯狂,疯狂

剥去未来的壳,在我的齿间

把坚果放——而我一点也不拒绝,

在她失明的视野里残废。


远洋译





夜,你的手沉重,搁在我额头

我无心承受云似的水银,去挑战

你隐伏之犁的恼怒。


宛若蛤蜊的女人,在遥远的新月上

我看见你嫉妒的眼神熄灭大海的

荧光,舞蹈在连绵不断的


波浪脉搏上。而我精疲力竭地伫立

顺从如沙,血液和海水

流向根部。夜,你下雨了


锯齿状阴影穿过潮湿的叶子

直到,沐浴在你充满温暖的斑驳子房中的

感觉令我痛苦,无脸,沉默的夜之贼偷。


此刻藏起我,当黑夜的孩子们出没于大地——

我一定听见空无。这些蒙上薄雾的呼唤

依旧会搅扰我,赤裸裸地,不期而至,在夜喑哑的分娩里。


远洋译




民谣歌手

献给阿玛莉亚˙罗德里格斯


我的皮肤被磨成地质断层

我只剩下发根,剩下粗烟草叶脉的

纤维过滤嘴


你的网是锡塔尔[2]琴弦编成

用以容纳众神的悲伤:我久久地漂流

在崇高泪水的穹顶


黑夜拷问的女王,你拉紧

歌曲的缝合线,以忍受生与死

仪式的负担。你


弹奏来自风暴的奇异挽歌

从月亮废墟里筛捡稀世宝石,驮送

黑夜使团奔向哀痛的王座


哦,有太多压碎的花瓣

为了芳香,空中太沉重的践踏在飞蛾的翅膀上

为了一抔彩虹的尘埃


太多的痛苦,呵,助产士在哭喊里

割断、抚弄宇宙的脐带,太巨大了

复活的痛苦之于永恒的启示。


我会摆脱你的暴政,摆脱

地震中肉体的突然陷落

超越一切感觉的下沉


我会摆脱莽撞的坐骑

在累累岩石和火山岩脉里,由黑暗的战马牵引

在忧郁旋律的缰绳上。


远洋译




阿比库

流浪的孩子。这同一个孩子死而复生,又来折磨母亲——约鲁巴人信仰。


徒劳地,把你的手镯铸成

符咒般的圆环套在我脚上

我是阿比库,呼唤初始

和重复的时间


我必须为山羊和玛瑙贝哭泣

为棕榈油和撒落的灰烬哭泣?

番薯不在护身符里发芽

以掩盖阿比库的四肢。


那么当蜗牛被灼烧于它的壳里,

刺激那被加热的碎片,深深地在胸膛上

铭刻我——你一定明白

那是阿比库再次呼喊。


我是松鼠的牙齿,撬开

棕榈的粗筛;记住

这些,还要更深地把我挖掘

挖进上帝浮肿的脚。


曾经和重复的时间,尽管

永恒令我呕吐,而当你倾倒

祭奠的酒,每个手指都近乎指点我

到来之路,在那儿


地面被哀痛打湿

白色露珠给肉体之鸟哺乳

傍晚给蜘蛛帮忙,诱捕

苍蝇于酒的泡沫里;


夜晚,阿比库从灯盏

吮吸油。妈妈们啊!我会是

哀求的蛇,盘绕在门口台阶上,

你要命的叫喊。


最成熟的果实最悲伤;

在我匍匐之地,温暖令人厌倦。

在沉默的网里,阿比库哀叹,

由胚胎变成坟堆。


远洋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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