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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菲茨杰拉德诗选

菲茨杰拉德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爱德华·菲茨杰拉德(EdwardFitzGerald,1809–1883年),英国诗人、翻译家。菲茨杰拉德出生在萨福克。在剑桥大学读书期间,他结识了萨克雷,两人成为一生的好朋友。后来,他又结识了卡莱尔和丁尼生。美国导演马丁·坎贝尔说他是一个对事物同时持两种相反思想的艺术家。他翻译的《鲁拜集》(RubáiyátofOmarKhayyám)(1859年,第一版)一直以来都很受欢迎,这部作品不是单纯的字面翻译,而是在释义。菲茨杰拉德还翻译过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卡尔德隆的作品。他的著作包括《幼发拉底人》(Euphranor)(1851年)和《波洛尼厄斯》(Polonius)(1852年),前者采用苏格拉底式的对话来评论教育体系,后者是一本格言集。1889年,他的书信被出版。
波斯中古时代的哲学家、诗人莪默·伽亚谟 (Omar Khayyam,或译作奥马尔·哈雅姆,1048-1122) 的 《鲁拜集》 (Rubaiyat,一种类似中国绝句的集子),原先只是一些手稿和抄本,文本非一,数量亦多少不等,没有产生多少影响。到1858年,英国诗人爱德华·菲茨杰拉德 (Edward Fitzgerald,1809~1883) 用意译手法选译了其中一部分,这才引起注意,读者甚多,先后发行过四版,其三、四两版都包括101首莪默的四行诗 (Rubai)。后来又出过几种英文译本,据说译得更为准确,却远不如菲茨杰拉德译本这样深得人心。菲氏的译本成了一种次生的经典。郭沫若于1922年据此菲氏译本译出了这些四行诗,1924年出版单行本,题作“鲁拜集”,就是波斯四行诗集的意思。奥马尔·哈雅姆《鲁拜集》



莪默·伽亚谟作《鲁拜集》(选七)


醒呀!太阳驱散了群星,

暗夜从空中逃遁,

灿烂的金箭,

射中了苏丹的高瓴。


十二

树荫下放着一卷诗章,

一科萄美酒,一点干粮,

有你在这荒原中傍我欢歌--

荒原呀,啊,便是天堂!


十七

天地是飘摇的逆旅,

昼夜是逆旅的门户,

多少苏丹与荣华,

住不多时,又匆匆离去。


二十八

我也学播了智慧之种,

亲手培植它渐渐葱茏;

而今我所获得的收成--

只是“来如流水,逝如风。”


六十八

我们是活动的幻影之群,

绕着这走马灯儿来去,

在一个夜半深更,

点燃在魔术师的手里。


七十二

人称说天宇是个覆盆,

我们匍匐着在此生死,

莫用举手去求他哀怜--

他之不能动移犹如我你。


七十七

我知道:无论是燃烧于情

或者是激怒灼焚我身,

在这茅店内能捉得一闪“真光”,

比在寺院中出家的优胜。


郭 沫 若 / 译



菲 茨 杰 拉 德 的 《 鲁 拜 集 》

英 文 版 勘 正 本 “ 前 言 ”


这本书的书名为“菲茨杰拉德的鲁拜集 [The Enghlish of Omar Khayyám, Poems FitzGerald’s Rubáiyát]”,其实就是英国文人爱德华·菲茨杰拉德[Edward FitzGerald]用英文创译的波斯天文学家、数学家、哲学家和诗人欧玛尔·海亚姆[Omar Khayyám]的诗集:《鲁拜集Rubáiyát of Omar Khayyám》。 
本书的重点在于对菲茨杰拉德的《鲁拜集》五大原始版本的精心勘正,这是一本在中国读者面前迄今为止最为完整的原文版本,以致提供给读者对照而正确地阅读《鲁拜集》,同时也适合华语学者参照而准确地译用《鲁拜集》。 
菲茨杰拉德(1809–1883,简称“菲氏”),作为英国诗人和翻译家,他文学成就的名声,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的这本如创似译的《鲁拜集》小册子,而这本小册子产生的盛誉,却是菲氏的身后获得的。 
据悉《鲁拜集》受到过有关方面高度的评价:“信仰的归宿,灵魂的良药”。作为思想家的欧玛尔·海亚姆,在他名义之下的原创《鲁拜集》诗稿,有些诗作明显存在主观意识形态化,带有较明显的政治反叛倾向。而经过了菲氏的加工与改造后的作品,一方面仍然体现了原诗的主题,感慨生命如寄、盛衰无常为天理的哲学精神,另一方面又渲染了及时行乐、纵酒放歌为宽解的人生态度。 
菲氏用了整整一年多的时间,边进修波斯文边译介海亚姆那些并不完整统一零散组成的“诗集”抄本,完成后试着投稿于刊社却遭到了冷遇。1859年,他只好自费印书。出版的书上没有署名菲氏是译作者(菲氏生前出版的四个版本均未署名),让读者看见的书题则是“欧玛尔·海亚姆的鲁拜集”,意为此书是“一个波斯哲人波斯风格的四行诗集”。书前附有“欧玛尔·海亚姆传略”,这是菲氏整理自他的好友、波斯文教学指导者考威尔[Edward Byles Cowell(1826-1903)]提供的材料。出书后,起先仍是遭遇无人问津的尴尬,乃至被扔在书店的垃圾书堆。后来被英国几个文豪偶然发现并极力举荐之下,终成星星之火,随而燃势迅猛,直到燎原于世。 
菲氏将《鲁拜集》组成了整体连贯、前后呼应的篇章,毕竟给世人看到的是“真价实货的真金白银”——它竭尽了诗情的舒展和文字的美感,咏唱潇洒,佳句叠加,以致超过一个半世纪的长久以来,一直广泛受到文坛的追捧与读者的热崇,几乎风靡全球名遍天下,成了英语文学与世纪文学的不朽经典,成了诗歌爱好者们的宠爱读物,也成了世界上许多国家各种文字译家学者们的争译对象。 
对于菲氏英译本而论,菲氏所谓的翻译波斯“海亚姆的鲁拜集”,实际上是借海亚姆的精神衣钵和诗体外形,借鸡生蛋,融会贯通,去芜存菁,推敲锤炼,他将译作浸淹了原作,其实彰显的是菲氏本人超群的文学才华和卓越的诗人风采。正因如此,研究者认为,用“翻译”而把原作者和翻译者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为渗透、“合二为一”,菲氏赢得了难以想象的意外效果和收获,谱写了神奇的传说。阿根廷作家、翻译家博尔赫斯是这样描绘的: 
“或许欧玛尔的灵魂于1857年在菲茨杰拉尔德的灵魂中落了户。从《鲁拜集》里可以看到,宇宙的历史是神设想、演出、观看的戏剧;这种猜测(它的术语是泛神论)使我们不由得想起英国人可能重新创造了波斯人,因为两人本质上是神或者神的暂时形象。”“一切合作都带有神秘性。英国人和波斯人的合作更是如此,因为两人截然不同,如生在同一时代也许会视同陌路,但是死亡、变迁和时间促使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使两人合成一个诗人。”(博尔赫斯:《爱德华·菲茨杰拉尔德之谜》,王 永 年 译) 
虽然,菲氏的所谓“翻译”,属于大刀阔斧、天马行空般的“意译”、“衍译”或叫“迻译”等,意思就是他将几百首原作排列、组合、整理、改编,自由发挥,碾碎重抟,“创作”的成分甚多,也可称“创意翻译”。不过,菲氏的“创译”也许或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仅此一人个例而已。我们必须看到,他对待每一首诗(每一个词汇、字母,甚至标点符号)的认真程度,花费的时间与精力,那种彻底地追求完美的精神,就像工艺匠对待艺术品一样地呵护有加、精雕细刻;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所以菲氏的“创译”决不是胡编乱造的“滥译”代名词,可以说菲氏《鲁拜集》的首首诗作皆为粒粒珍珠。 
尽管菲氏的作品似乎离原作甚远,但他保持了原诗的诗意、韵味与格律,特别是菲氏将“鲁拜体”这一波斯四行诗的诗体格律,运用到英诗时,是做得非常严谨得体、循规蹈矩的,因而给了英语世界的读者大有耳目一新的感觉,也正是这种具有浓烈东方色彩的诗意、韵味与格律的因素,织造出了一件东西方文化浑然一体的至臻绝品,给了菲氏空前的成功! 
菲氏依据的“鲁拜体”,其实诗体形式上非常类似中国的“绝句”,而且更像新疆维吾尔(乃至塔吉克、乌兹别克、哈萨克等广域地区)的“柔巴依”[波斯为“Roba'i”,英文作“Ruba'i”或“Rubai”]这种诗歌形式,很难说它们之间不是同源同流、同宗同嗣。“鲁拜体”的格律规则,具体的表现大致有以下一些要素:1.四行分段;2.五音步抑扬节奏(汉译拟为五顿数);3.十音节(汉译拟为10-13汉字);4.采用AABA及AAAA格式押韵,亦可押同字韵。以上要素举例如下: 


A Book of Verses underneath the Bough, 

抑扬/抑扬/抑扬/抑扬/抑扬(韵) 

A Jug of Wine, a Loaf of Bread — and Thou 

抑扬/抑扬/抑扬/抑扬/抑扬(韵) 

Beside me singing in the Wilderness — 

抑扬/抑扬/抑扬/抑扬/抑扬 

Oh, Wilderness were Paradise enow! 

抑扬/抑扬/抑扬/抑扬/抑扬(韵) 


(上列例诗为菲氏《鲁拜集》第五版第12首。标下划线的为“元音”,在句中作“扬”,亦即格律重音) 
中国自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伊始,菲氏《鲁拜集》由胡适、徐志摩、郭沫若、闻一多、成仿吾、林语堂、吴宓、朱湘、梁实秋、屠岸、李霁野、黄克孙、黄杲炘、孟祥森、陈次云、木心等诗人、文人、名人、译家和学者的汉译及介绍至今,其中包括海峡两岸,已有百余人延绵不断的相继全译或部分的译介过,现在我们仍然时不时地可以看到不少新译本(译作)的明流暗涌:有出版的、未出版的、网上发表的以及私下传阅的。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针对中国读者包括译者,来出版这本菲氏原作的英文勘正书呢?原因是,菲氏《鲁拜集》前后历经30年的五番增删编撰,五个版本分别在1859年、1868年、1872年、1879年和1889年五次正式编订出版。中国的读者包括译者有时真的不很搞得清楚,这些版本之间究竟有什么差异与变化,常常出现了混淆的现象。特别是有些菲氏《鲁拜集》的汉译者,往往拿起英文“原版书”就译,而不知其中的“奥秘”——同样是菲氏《鲁拜集》但它们各版之间有着不少区别与不同的地方。而且国外的《鲁拜集》因出版得太多而杂,良莠不齐,好多英文版本身错误百出。这使我们想到当初的胡适先生,在他的第一本白话诗集的《尝试集》里,编入了一首题为《希望》的汉译小诗。这首译诗就是选自菲氏《鲁拜集》。书中《希望》(译诗)下面胡适注明译自菲氏《鲁拜集》的第108首,显然这说明是译自菲氏《鲁拜集》的第二版。但是,胡在书中附上的原文却有着明显的差错: 


Ah!Love,could you and I with Him conspire

To grasp this sorry Scheme of Things entire, 

Would not we shatter it to bits—and then 

Remould it nearer to the Heart's Desire? 


而第二版第108首的原文应该是这样的: 


Ah Love! could you and I with Fate conspire 

To grasp this sorry Scheme of Things entire, 

Would not we shatter it to bits—and then 

Re-mould it nearer to the Heart's Desire! 


一首四行小诗竟有五处错误(见上引胡附原诗的下划线处)。 
后来胡将这首诗翻来覆去译改了多个汉译版本,而且用了菲氏《鲁拜集》的其它版本(见邹新明:《胡适翻译莪默<鲁拜集>一首四行诗的新发现》一文,《胡适研究通讯》2009年第3期[总第7期])。徐志摩也曾用这首诗同胡适等多人征译比唱。这就会给读者造成一种被误解的印象,认为胡的反复改动,是不是用了菲氏《鲁拜集》的不同版本才使汉译的内容需要变化?其实非也,不论胡译自第几版,这首诗的英文原诗内容菲氏倒基本没有更动,仅有第一行的Fate在第三、四、五版中改成了Him这一处而已,而这一处恰恰就是上述胡附原诗的错误所在之一。当然这首诗在不同版本中的排序是不一样的:第一版为第 73首、第二版为第108首、第三/四/五版为第99首。 
再拿最有名气的具有汉译“鲁拜集”霸主地位的郭沫若译本来看。郭在“导言”中明确说,他译自菲氏《鲁拜集》第四版。然而我们看到的他1924年第一次出版的单行本泰东版(英汉对照),其中的配用的英文原版却并非菲氏《鲁拜集》的第四版,而是第五版。比如第1首第1行中的Sun后面被加了逗号(而且最明显的错误是第1首第1行第1词WAKE被印为Wake);再者第五版对于第四版有多处“换词”的更改,郭译本均采用了第五版的处理,这样在词义上就会有可能产生歧异。 
另有一个例子是黄杲炘在《从“鲁拜”谈到“柔巴依”》(《中国翻译》1987年第2期)一文中谈到的:曾有一位学者做论文,当论述郭沫若和闻一多对菲氏《鲁拜集》第1首的两者译文优劣时,竟然不知道郭是译自菲氏《鲁拜集》的第四版,闻是译自菲氏《鲁拜集》的第一版,而这位学者论文引用的英文原诗只是菲氏《鲁拜集》第一版的。殊不知这个“第1首”在第一版中和在第四版中简直两张面孔,此诗非彼诗也,没有可比性,怎么可以用一个“标准”鉴别与衡量郭闻两者汉译之间翻译的忠实性与准确性?请看两个“第1首”的原文: 


第一版第1首—— 

AWAKE! for Morning in the Bowl of Night 

Has flung the Stone that puts the Stars to Flight: 

And Lo! the Hunter of the East has caught 

The Sultán's Turret in a Noose of Light. 


第四版第1首—— 

WAKE! For the Sun who scatter'd into flight 

The Stars before him from the Field of Night, 

Drives Night along with them from Heav'n, and strikes 

The Sultán's Turret with a Shaft of Light. 


这些例子充分说明,对菲氏《鲁拜集》的不同版本必须要有清晰认识的重要性。笔者在这本书中,全面地贡献了菲氏《鲁拜集》的完整篇幅,原始地再现了五个版本的既定文本,做到一首不拉、一词不差、一个字母与标点符号都按原版一样印刷,哪怕原来诗行中有不少菲氏本意要求的字体式样的变化,全部原汤原汁,一味追求,力争成为一部集菲氏《鲁拜集》五个英文原版最精准、最可靠、最权威的阅读范本及译用工具书。 
另外,这里还需强调的一点,就是必须提升对菲氏《鲁拜集》第五版的重视程度!菲氏《鲁拜集》至1889年才算有了最后的“定本”,这就是第五版。而这时,菲氏已经过世了6年。1889年出版的第五版,虽然不是通过他自己的手经办,但确是菲氏的挚友、后来成为遗稿管理人的奥尔迪斯·莱特[W. Aldis Wright(1831–1914)],根据菲氏的遗物——一本放在小锡盒里的《鲁拜集》第四版上,发现了菲氏亲自手写的改动笔迹而编定的。因此,《鲁拜集》第五版应该视为菲氏本人的“钦定本”。最为重要的是,这一“定本”相比较第四版而言,亦有多达近19处的订正。尽管从两种文字翻译的角度来讲,第四版与第五版,对翻译后的意思误差不会太大。但是,笔者始终认为,要翻译菲氏《鲁拜集》的话,要么翻译第一版(75首),要么翻译第二版(110首),若要翻译第三(101首)、第四(101首)、第五(101首)三版中某版的话,应该以第五版的原文为标准,这才是尽美尽善的底本。再顺便提醒一点,到了这个第五版的出版时,方才由编者编入了署有菲氏大名的菲氏著作合集本,才使读者明明白白地知晓了,原来《欧玛尔·海亚姆的鲁拜集Rubáiyát of Omar Khayyám》真是爱德华·菲茨杰拉德的译著。 
但愿我们这本富有特色的集“菲氏五版原版英文完整版和三版新版中文译释版”的书,对爱好菲氏《鲁拜集》的中国读者和华语译者来说,就像案头书一样的常用必备而像枕边书一样的手不释卷,确有其实用价值与欣赏价值,这是我们编辑此书的动力意向,也是了却心愿的最终目的。 
欢迎对书中的原文若有丝毫的错误而给予宝贵的指正意见! 





何 必 贬 低 菲 氏 及 他 的 《 鲁 拜 集 》

读 都 森 译 著 《 柔 巴 依 108 首 选 译 》 的 序 跋 有 感


  每每看到“鲁拜集”的汉语新译本,都会欣喜。——不管是从欧玛尔·海亚姆(Omar Khayyam)的波斯文直接译来,还是从爱德华·菲茨杰拉德(Edward FitzGerald,或译爱德华·费茨吉拉德、爱德华·菲兹杰拉德等,现通常译为“爱德华·菲茨杰拉德”)英语版的“海亚姆的鲁拜集”转译而来;不管是叫“鲁拜集(Rubaiyat)”还是叫“柔巴依(Rubaiyat)”。反正子孙满堂,老祖宗就是“莪默·伽亚谟”(Omar Khayyam,或译欧玛尔·哈亚姆、奥玛·珈音等,现通常译为“欧玛尔·海亚姆”),就是特指他写的波斯古韵哲理鲁拜Rubai体裁四行型小诗。虽然写“鲁拜集”(柔巴依)的波斯诗人有得是。

  都森的《柔巴依108首选译》今年3月出版,是最时鲜的一个本子,肯定会买来拜读。如果有“读后感”,照理应说译本的内容。但我这里只是对该书的序言《世界诗坛上的夜明珠——介绍欧玛尔·哈亚姆的波斯绝句》和附录B《诗译史上的大悲剧》,这两篇东西谈谈我的意见。

  其实有些“意见”根本就不用我多舌,150多年来的历史事实早已明明白白的摆着。

  都森书中的前后两篇东西的主题,无非是想贬菲氏抬莪默。这有必要吗?你想把海亚姆的四行诗直接从波斯文译为汉语,尽可“直通车”而避开菲氏。菲氏的鲁拜集,你认为他不忠实于原作,或者干脆不能叫“翻译”,都可以讨论、研究。但是,采用贬损的口吻予以批评,有失偏颇。抬高海亚姆不必采用贬低菲茨杰拉德的手段,而贬低菲茨杰拉德是为了抬高自己直译海亚姆的水平那就更为可笑。

  我们来看看都氏的一些贬菲氏的话语:

  “费氏的英译有严重缺陷,支离破碎,几乎没有一首能与原文对上号。原因很简单,没有掌握波斯语。他往往两首、三首或四首并作一首,加以再创造,实际上是他自己写的英文诗。费氏的英译本没有附上波斯原文,这可能就是第一版时连名都未署的原因,可见他太‘虚’心了。

  “我也不认为尼古拉[斯]的译文是个坏译本,他的散文诗比费氏的要高几十个数量级,因为他是认真做的。

  “……他的真实翻译水平,我的看法是:经过了20年(1859-1879)改到第四版时,也就是他生前最后的水平,他才似懂非懂地用了……”

  “费氏作品不是翻译。”“他的译本广为流传,遗毒深远,花多大精力也难以恢复哈氏的精神面貌。这种悲剧的后果,虽然不能归罪于他,但他是祸根啊!

  “欧玛尔·哈亚姆的格律式四行绝句诗(柔巴依)通过英美学者的英文译本,在世界范围流传甚广,影响颇大。但第一个译者费氏的英译基本上不达意,留下了很坏的后果。

  “费氏‘译’的哈氏绝句,是英国人写的英国诗。后被世俗利用,在世界范围内充分暴露了在文艺界搞唯利是图的结果,哪里还有一点‘信达雅’的痕迹?过去和现在,费氏充其量不过是一条落水狗。

  都氏的最后一句终于亮出了“鲁迅语言”。他在文章中还有诸如“文学翻译不单纯是一个语言问题,还存在立场、观点、方法问题。”“……如果没有一个由唯物主义武装的头脑,……是不可想象的。”“……在人的社会阶级地位上……”等表述,颇有疑似“文革”的辞藻。

  我认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这样讲,没有菲茨杰拉德的发掘就没有海亚姆的声名,没有菲茨杰拉德的英译就没有《鲁拜集》在欧美、在全世界的风靡。菲氏的《海亚姆的鲁拜集》已是欧美文学史册上的奇葩、世纪文学宝库中的经典。与其说菲氏是翻译《海亚姆的鲁拜集》,不如说菲氏是借海亚姆的精神衣钵,把既有东方色彩又具有欧美风格的波斯哲理诗进行了再抟与重塑的创作。

  因翻译而把作者和译者合二为一了,菲茨杰拉德是“始作俑者”。不过,菲氏的“创译”也许或只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仅他而已。阿根廷作家、翻译家博尔赫斯说得好:“或许欧玛尔的灵魂于1857年在菲茨杰拉尔德的灵魂中落了户。从《鲁拜集》里可以看到,宇宙的历史是神设想、演出、观看的戏剧;这种猜测(它的术语是泛神论)使我们不由得想起英国人可能重新创造了波斯人,因为两人本质上是神或者神的暂时形象。”“一切合作都带有神秘性。英国人和波斯人的合作更是如此,因为两人截然不同,如生在同一时代也许会视同陌路,但是死亡、变迁和时间促使一个人了解另一个,使两人合成一个诗人。”(博尔赫斯:《爱德华·菲茨杰拉尔德之谜》,王 永 年 译)

  有关称赞菲茨杰拉德的文字可谓比比皆是,无需赘述,这里我还是想大段地引摘一下徐诚斌在《鲁拜集及其译者作者》一文中说的话:

  “……FitzGerald无疑问可以列入世界最佳译者内去。”“在《鲁拜集》的英译本中,除了内容的丰实,影象之活泼外,音韵之美,节拍之匀,形式之整齐,都使这《集》成为英国文学史最值得骄傲作品之一。毫无疑的,只有诗人才能翻译诗;在种种方法看来,FitzGerald虽不忠于原作诗歌,但是他的译本——其神气,其骨格,其风采——都显出他是一个不凡诗人。丁尼生说得好,他的译文是像‘A planet equal to the Sun that cast it’”“格格不入过于忠实的译文是最难接受的东西,况且没有二国文字相近得可以逐字翻译。FitzGerald有许多地方确已替奥姆(即欧玛尔)的原作化饰过,但是他已抓住奥姆的精神,他的译文可以说一定较任何忠实的译文近于奥姆的庐山真面目。‘翻译者的自由’,像一切自由一样,只能在某种界限内施行,否则便有危险,但是FitzGerald却能好好的利用它。有许多地方他一定曾加重或减轻原作的语气,不妥的影像他一定斟酌修改过,以期适合所谓西方decency。他自己也说过:‘我翻译波斯人时的自由的确很有趣,但是他们确真需要一点艺术来装饰他们——我想很少人像我那样在翻译上花苦功,虽然并不很忠实。’这一切都不是随便的工作;换一个资才消浅的人决会将原作弄得一团糟,但是FitzGerald懂他的工作;他在英国灿烂的十九世纪文坛上,插上一朵永不凋零的鲜花。

  实际上,要谈海亚姆也好,要译《鲁拜集》也好,我们无法不尊重菲茨杰拉德的,包括海亚姆的家乡伊朗人在内。我们不妨再看看多年前张鸿年在直接从波斯文译出海亚姆的《鲁拜集》时就谈了他见到的场景:(张鸿年1987年曾去海亚姆陵园参观)“陵园大门左侧有一座小楼,这是图书馆和展览馆。展览馆墙上挂着两幅油画。一幅是海亚姆画像,另一幅是他鲁拜的英译者菲兹吉拉德的画像。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英译者的像比诗人的像还大。的确,海亚姆的鲁拜风靡世界,这位英译者功不可没。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译者比作者更高明。”(张鸿年:《波斯大诗人海亚姆和“鲁拜集”》)

  伊朗现代著名作家萨迪克·赫达亚特在编选《海亚姆鲁拜集》作序时说:

  “……海亚姆的鲁拜由一位具有独特欣赏能力的英国诗人菲兹吉拉德(公元1809-1883)译为英文。菲兹吉拉德的译法是取海亚姆的思想以英国诗的形式表达出来。他共译101首。他的这个译本堪称译事的杰作。凡是读到这些诗的英国人无不由衷欣赏,十分珍视。有人甚至说菲译优于原作。我们不敢苟同。但是译者的译文的确巧妙地传达了原诗的内容,符合欧洲人的情趣。要是我们的哈菲兹、萨迪和其他的大诗人也能遇到菲兹吉拉德这样的译者,使世界上的有识之士能够看到才能似海的伊朗人为世人贡献了多少光彩晶莹的文学珍珠,那该多好啊!

  “菲译使海亚姆的鲁拜为世人所广泛关注,很快各国文人都争相阅读鲁拜。世界各主要语言的译本也相继出现。而且成千上万次以普通本、袖珍本、插图本和豪华本等各种形式出版印行。至今印行的数字已很难统计。今天,在世界上关注文化的人们中间,对海亚姆的鲁拜几乎无人不晓。因此,伊朗人对菲兹吉拉德应该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对他的贡献永志不忘。

  “菲兹吉拉德不仅是海亚姆鲁拜的翻译者,而且他还从这位伟大的哲学家身上获得灵感,他在自己译的鲁拜集中也创作了鲁拜。这些鲁拜无论如何也不能归于海亚姆名下。菲兹吉拉德的判断能力高于许多古代海亚姆生平传记的作者。

  好了,我们应该对菲氏有个完整的认识,应该对他的《鲁拜集》有个价值的考量。抬高海亚姆不必采用贬低菲氏的手段,贬低菲氏也达不到抬高海亚姆的目的。把他们一分为二是可以的,而把他们合二为一会更好。

  都氏在《柔巴依108首选译》的序文最后有一首《欧玛尔·哈亚姆赞》的小诗:


  醉翁之意不在酒,

  哈亚姆真理在手。

  千年后重被发现, 

  铿锵诗音遍全球。


  老鸽我步其原韵和上一首《莪默-菲氏赞》:


  哲翁莪默在乎酒,

  诗意人生挥圣手。[注]

  菲氏发微再抟现,

  从兹神韵遍全球。


  [注]借用傅 正 明《鲁拜新译》中的译文:“圣手挥毫写命书,为君生死定玄机”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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