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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夫什凯维奇诗10首

瓦夫什凯维奇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马莱克•瓦夫什凯维奇 (1937— ),波兰诗人、翻译家。曾从事广播电台和报刊记者工作30余年,也曾担任《新词》、《诗歌》等文学刊物以及《女性与生活》周刊的总编。2003年开始担任波兰文学家联合会理事会主席。瓦夫什凯维奇的文学创作包括诗歌、散文、文学批评、翻译等多种类型,迄今共出版各类著作30余部,其中代表作有:《午后》(2001)、《每条河都叫冥河》(2002)、《埃利亚达和其他的诗》(2003)、《阴郁的天气》(2003)等,其作品被收入多种文学选集。他的诗歌也被翻译成世界多种语言出版。

瓦夫什凯维奇的诗歌创作始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时间跨度近半个世纪。他的诗歌创作涉及的题材广泛,既包括爱情、生命、时间等永恒主题,也包括一些与当代社会紧密相关的重大课题。从这本诗集中,读者还可以看到作者诗歌语言的演变过程,从早期的跳跃感和打断词语内在联系的不懈尝试,到晚期归于自然平实的语言风格,从而折射出作家自己的人生体验和对生命的理解。



树叶


飘雪的云向前,黑色的风向前,

去往遥远的岸边,去那遥远的天边。


人在大街上行走,与一片树叶邂逅,

颜色混在一起。人呀,想想,树叶。


当你把形状拿到手里,它就会向外生长,

落在地上的东西,到了手里就变了样。


当你把哭泣拿到手里,哭泣也会变样,

抽泣改变色彩,泪水改变湿度。


时光会拔去你的睫毛,拔去你的睫毛,

时间在眼睛上封闭。来临不会再有。


风和树都会把你忘掉,还有城里的街道,

云朵跨过地平线。人呀,想想,树叶。




来自高岸上的诗片段


时光以最好的方式流逝

我的记忆里只留下那个红色的骑手

还有在水上舞蹈的女孩

我们还能找到那未烧尽的纸片

上面有几段记叙:

很美很绿

你给我的思念

和我的痛苦

提供了雨

..........

我说这些话

对着衣襟胡言乱语

..........

我把你喊道这里

喊到这令人窒息

拥挤的

以太空间里

很美很绿

某个人......

...........

...........老人

撕碎风

刮向

未知的方向

..........

“我们什么也留不下

这适合我们”




浪漫片段


消失吧

那个人说

去找到自己冰冷的巢

在大树湿滑的树根里

在荒草和蓟花的废墟中


那么就把她置于掌心

放在胸口


把稠密的手伸进虚构的发髻

带来柔软的记忆

让死去的激情复活

然后去亲吻眼眶

亲吻眼睛的回忆




夜深了


夜深了。

你如一根树枝在风的细流中酣睡。

梦是灰烬结成的白云

在山丘的斜坡上方,陡峻的林墙上方。


夜深了。

湖泊——像个巢,睡满了年轻的星斗。

燕子已经在砂岩峭壁上安歇,

露珠像灰色的帆,驶向藤蔓。


夜深了,

像深深的呼吸。像鸟的沉寂,

像黎明,从宁静的水中升起

唤醒在风的细流中酣睡的树枝。


夜深了。

血在轻声唱着自己那黑暗的歌。


1973年8月




维瓦尔第


我们航行。就像树林里的夜风,毫无倦意。

在时光面前袒露无遗,在时光面前徒劳无益。

我们被一切模仿,这一切并非我们所需。

我们缺少的东西,对我们也毫无助益。


我感受到,在内心感受到你的低语和微笑。

独立的火焰在呼吸下面摇啊摇。

秋天披着棕色的纱巾走过大街,

把变得松脆的树叶握在掌心。


我爱过你,爱过你。仿佛有人把蓝色的光

碎成种子——他从平淡的黑暗向我们悄悄靠近,

敏感而无情:

他给我们演奏维瓦尔第——聪明,封闭在内心


1976年11月




描写爱之夜


你的皮肤在黑暗中变亮。

从里面深透出粉色的光,所以窗外的白杨

也突然变得一片光亮。


树叶湿润的低语

像潮水涌入我们的房间。

夜依然俯首帖耳,忠贞不渝。

你的发丝,

垂到我的眼睛。就这样开始:

仿佛在最需要的时候,

它恰恰从白色的浪花中涌起。


我已将你捧在手上,用十指的指肚。

你身体的颤抖,与心脏的跳动同步,

这是如此美妙,看来这个残缺的世界的整个和谐

就在这里,在粉红色的光晕里,

在你逐渐强烈的呼吸里,在两嘴之间不断交替的

零散话语里。

你就是这样,

当你成为我的,你毫无戒备又掠夺成性,

彻底的敏感——仿佛你来到世间,

是你在给我生命之时,是你在夺走记忆之时,

是在我对你鼾声般的呻吟已经充耳不闻之时。


我学习你,就像孩子牙牙学语。

我温习你——你的小胸、双肩和凸起的腰部,

你紧闭双眼,却能从里面看见

外面发生的事,无比迅速

正发生的事让人流泪,让人疼痛。


而触摸是一切自然力的集合,

火、空气、血液、土地和水。

是它在你头上盘旋,升起又落下,

向你的触摸解释,血液的嘈杂喧闹,

靠你的柔软和温暖滋养

并且喊叫,将会一直这样。

而你听到这喊叫,

用呼喊的触摸回答。


而此刻你是无垠。你是空虚,

年轻的嫩芽和毒药,种子饱满的麦穗,

酷暑和群星璀璨的天空,清冷的水珠,

路边的虞美人,饥渴、死亡和诞生。


而现在你已入眠。神经网络

在大腿和腹部入眠,长进我身体的头发入眠

不知疲倦的双手入眠,

血液和呼吸入眠。

而我向你的梦里

抛下一颗柔软的石头,

就像抛进一口绿色的深井——

我问你:在梦中你是否看到我们在一起

我最亲爱的你?


作答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梦:

噢,是的。


1986年4~5月




花园•果园

——献给阿拉


有时我遇见你适逢夜晚

在你身体神秘的花园。


潮湿的昏暗,香气馥郁:

有锄松的泥土,苦艾的芬芳,

有紫罗兰还有童年的某种甜蜜馨香

那种气味我早已遗忘。


在这黑暗中我靠触觉寻找你,

直到我们受到一道无声闪电的袭击。

那时神魂颠倒的我问:

“是你?现在?就在这里?

你沉默不语。但我觉得

在你的血液的低语中我听见

确认。激烈而不可遏抑。

有如脉搏的节拍。

夜静悄悄。可毕竟从这不可思议的空间

还是传来了葡萄藤的簌簌声

和梦里交谈的鸟儿的低鸣。


我们别说,谁也不曾对我们提出警告。

毕竟松树上松针已变黄

花园已枯干,而那条

我们本要一起走过的大道,

路边的枫树已在燃烧

枫叶闪耀着紫红色的火光。

这对于我们应该足够了。


我触摸枫树干,我在松树干上敲打

谁也不回答。

仿佛树木和溪流全部变哑。

记忆之痛寂静无涯。


1994年




松树,玉兰


松树,玉兰——一起出自同一块土地。

享受着同样湿润的空气

得益于晴天波浪翻滚的大海的呼吸。

在这同一个时刻。清辉霍霍。

两种混合气味。洪积层和承诺。


昨天我们从大地的内部返回。

我们回来了:我们再次在世上重生——

现在我们已是同龄人。

但我们已知道黑暗和霉病,

知道隐藏的寒冷和钟乳石。

而这会留在我们自身。


而现在——缓慢的一刹那,太阳、大海、

松树和玉兰。

小得像教堂预告的男孩,到你的肩下。

正是在那只搂着他的臂膀

上面黑色的死亡种子正在发芽。


今天——一切仍是岿然不动。

远方的宛如当初暑热天雨雾缭绕的

斜坡上小房子的屋顶和高加索的山峰,

不会消逝。

在任何黄昏,任何夜晚。


永远不变:这就是那些巨大的

阴暗的平面。


只有一样事物在变:

当松树和玉兰一道出现

那个太阳已经落山。


1989年9月




途中


沿着六月的大路。

在矢车菊般的蓝天下,

盛开着璀璨金黄的油菜花,

油菜花中间有许多水洼,

有许多小太阳在那里暂时安家。

还不到酷暑季节,

但已热得令人难受。

我们走进了六月。


我们遇到一些吉卜赛女人

花几个兹罗让她们算命

说我们会有漫长而幸福的人生。

你不信任这些占卦。然而大概

你也有点儿暗自庆幸。

不错,只有一点儿,因为剩余的福寿

我,一个不轻信的人,已经夺走。


然后我们没入森林的音乐之中,

草莓的馨香和枯枝腐叶的气味交融。

我们徜徉在林间

接受榛树、落叶松和栎树加冕。

透过绿色的高空钻进

银白和蔚蓝交汇的繁星点点。

松针静悄悄一动不动

远方的杜鹃一再重复吉卜赛的占卦。

你眯缝着眼睛用散发草莓芳香的手

给我擦拭沾着草莓汁的嘴巴。


这是真实的。虽说路漫漫。

一切还在朦胧的蓝色远方,

因为残雪还沉睡在街道上。

从三月到六月总是离得最远。


2003年3月





星星


就在城市的前面,

在初夜的雾和烟结合的地方

露出一颗低垂的星星。

出乎意外的星辰在黑暗中旅行,

像久不见面的手掌的相逢。


我们一起旅行——我走向你

你走向我。我们有同一个目标,

但我们看它又各不相同。

你的目标——像醒着的蜻蜓,

我的目标——像酣睡的石头。


尽管如此我仍感到幸福。

就像每个珍视这个瞬间的人,

知道它转瞬即逝,

知道不会有另一个瞬间,

哪怕是有半点相似的瞬间。


城市已昏昏欲睡,在狭窄的小街上

落下时间的碎片。我调转脑袋

朝那星星出现的方向瞥了一眼。

但它已在向火山之间沉沉坠落

它所有的光辉已模糊不清,在失去生命。


赵 刚、易 丽 君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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