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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杜曼尼斯诗9首

Michael Dumanis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迈克尔·杜曼尼斯(Michael Dumanis),1976年生于前苏联莫斯科。美国诗人,教授,诗歌编辑。休斯敦大学文学及创意写作博士。著有诗集《我的苏联》(My Soviet Union,2007)。他与卡特·马文(Cate Marvin)合编《合法的危险:新世纪美国诗人》(Legitimate Dangers: American Poets of the New Century,2006),与凯文·普吕弗(Kevin Prufer)合编《拉塞尔·阿特金斯:一个美国大师的一生及其作品》(Russell Atkins: On the Life & Work of an American Master,2013)。曾于2006年获马萨诸塞大学“桧树诗歌奖”。他曾担任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卫斯理大学教授、克利夫兰州立大学诗歌中心主任,并于2011年秋担任赫德兰艺术中心的访问艺术家。现于贝林顿学院教授文学和创意写作。  





因为害怕死亡

我把身体藏在岩兰草

和香橼树点缀的一朵云里

以为自己将永远活着

像不得不离开的任何房间里

承载着空气的东西。

我把名字刻在一棵树上,

却忘了这树也终将倒下。

横穿画布,当颜料将我剥去,

我从细小的齿间呼喊出乐声。

我以为我将比天气活得更久。

这是我必须离开的一个房间。

我的钻石粉鞋*还在角落里。

我是视频监控器上的一个黑影。




自然史


我是完全仿真的,用皮革和粘土制成的生物

能够舞起华尔兹,扭扭身姿。

我的牙口松动。我的双眼旋转着开启。

世界是年轻的,我还有些许年华,

于是获得了缓行之雾的专利。

获得了风信子的专利。

我给奶牛刻上烙印。为腔棘鱼挂上商标:

它那小心脏的形状,就像一条笔直的管道。

然而,黑暗用它的榔头

不断敲击我的脑袋。

我想比一头戴着土耳其毡帽的大象

感觉更坚实,

于是我发明了万有引力定律,

于是我发现了我的声带,并运用它,

于是我修习瑜伽,学着怎样把腿

盘在脖子上,但我仍不时地瞅准

机会,像鼻涕虫一样躺在地板上

或是哭泣着钻进租来的家具,

于是我发明了薄伽梵歌,

于是我发明了谷登堡圣经,

于是我发明了神奇画板,为自己

画出一个比例协调的爱人,

我们去度假,坐公交车,

我尽力不去擦掉她,不让我们的关系

变得糟糕。当我们感到孤独,便发明了

婴儿,一个用皮革和粘土制造的

完全仿真的生物。它像小鸟

那样哭喊。我们和它摆好姿势。

为了永远不擦掉你,我的爱人,

我将你的姓名缩写,刻在树的脊柱上。你很开心

而树却死了。于是我获得了

合成树的专利,并把你的缩写

亲爱的,刻在它的躯干上,

带你去迪斯科舞厅,去旱冰比赛,

去看造纸厂一旁的瀑布。

我们所见的一切,实在太惊人了。

那些遗迹正穿越山谷,延伸向每一片海。




预言


我把自己带进大雨滂沱的迷蒙中,

我扬起的悦音,盖过即将来临的洪水。

对于将要做的事,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一直打算买只狗。我一直在等待


回复你的电子邮件。当我再次见到你

我能否认出你是谁?我曾用藤条和毛发

为你编织面具。我曾为你雕刻了

一只漆木面具。我用我的木腿轻触


你的木腿。我们学会模仿

彼此的呼吸。当我再次见到你

你能否认出我是谁?你是否将把你的语词放回

我张开的嘴里?多年来我曾把你


放在我眼中的石头里。你是上帝必然的举动。

我们把玩具狠狠地丢进污水沟中。




恋情咨文


我们把卧室的墙壁,粉刷成堂吉诃德紫红色。

我们把卧室的天花板,粉刷成雾天的颜色。


你把指甲和眼睑涂成孔雀蓝色。

我们驾车去艳丽的炼油厂


拍摄它的飞拱

一直待到黄昏将逝,才捕捉到那些光


在航道中映出的闪烁倒影,

和水中波纹状的月亮,


两岸泛起涟漪,这无可置疑的景象。

你低声说,重装一部克莱斯勒


需要多少花费?你像三角钢琴

一样优雅。你靠发脾气


得以谋生。你过得很好。

在短暂的一会儿,每个人都是富有的。


在短暂的一会儿,每个人都很幸福,

甚至,一天也成了漫长的时光,


有那么一会儿,汤匙和黄油刀

不断映出我们被太阳灼烧的面容。


这些年,我们的所作所为惊人地仿真,

比如将嘴唇滑过对方的胸口,


比如把楼梯和过道粉刷成金羊毛色。

信仰上帝将是美好的事。


孩子们从窗帘后面走出

请求我们去捉他们。


我们是世界的唯一可能:

股骨,耻骨,肋骨,胸椎骨,锁骨。


当我们倦于注视彼此的时候

便合上眼睛。在我的梦中,


把呼吸染成霜的颜色,或是把头发

染成水银色,都是相同的。


我拎着行李站在外面,准备

搭上开往阿尔巴尼亚的慢车;


夜色沉重,而她的肌肤柔滑。

夜晚穿过草地向我袭来,直到将我击倒。


她用麻醉剂般的嘴唇,掩住了我的嘴。

草丛里细小的鱼雷碎片刺伤了我的脊背。


黑夜用她的五千只手抓向我,

继而她那橡皮筋一般的两臂,绕起我的脖子。


她的祈祷钻进我的耳朵。它们变成了苔藓。

或许,这是唯一的结局:尘埃,


那被星辰玷污,被风当做马鞍的

如黑旗一般的天空,在我们头顶舞动。


当我长大,我不想成为一块墓碑。

当我长大,我想成为一本书。




世界


从封闭房间的蓝色远途里出来

从路面出来,从雾中出来

从全息图*建筑里出来

从光亮的机器和喧闹里出来

穿过我们信赖的电子图景

我们在这里漫步,采集自己

从建筑里出来,走进自然

在秋天也一样,春天亦是如此

时间停顿得足够长,我们可以

在胸腔里调试微型收音机

调大声音,听见彼此

当人们像闪烁的光一样走向我们

告知他们所爱之人的名字

有这么多花朵

它们都有名字

我们围绕着它们移动,几乎跳着舞

进入沉静,进入风

来一次足够长的呼吸,去握紧

一个陌生人的手

当人们从我们身边飘过,就像曾经

有关天空的梦中浮动的云彩




我的马雅可夫斯基


我在莫斯科穿行,身着黄色的衬衣。

我穿着灰黄色的衬衣,蹒跚着穿过昏暗的莫斯科,

沿着灰暗的漫长林荫道,红色的百合花绽开。

我把手枪对准太阳穴。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穿着可耻的黄色,横越在

那灰色的、布满尘埃的漫长莫斯科,途经枪火

和新鲜面包的气息,我将拳头

向房间里那红色衣橱的漆料撞击

直到指关节流出鲜血。就用这红色的手

把我名字里的那许多字母写在胸前。

我的指节起了水疱,当我轻轻倚靠

在衣橱上,我的手枪,将我的运气贮存在

它六个枪膛中的一个,但在哪一个?

我的一生,亲爱的,永远与我同在。

亲爱的一生,我再也无法承受你。

我给低劣的诗人们发电报,将他们

离开的好消息和我的才能告知,然后

在冬天莫斯科那极寒般的街道的上空

滑过貂皮般的迷雾和松鼠皮似的云雨。

一生的长度如同一道被纸划开的伤口。如同穿过

大雪的一列士兵。如同宅楼里

我的房间一样漫长。如同我的苏维埃联邦,如同

一首不记得如何终结自己的歌曲。我把扳机

顶在门牙上;冰冷的枪管

抵住我的喉管。

你捆住我,堵住我的嘴,狂热又冷酷的情人。

一生就像我们的邂逅一样短暂。

打倒你的爱,我在每一间闺房写下。

打倒你的艺术,我给那隐居之所安装电线。

我告诉军官,打倒你的社会秩序。

打倒你的礼拜,我对妈妈耳语。

打倒我对你的信仰,造物主,你每时每刻

都在肢解我,又将我缝合。

我给那些低劣的诗人们发电报,问他们

为什么读者更爱他们,更理解他们。

打倒你的头发,玛利亚。

打倒你的头发,莉莉·布里克。

我把衬衣藏在羊毛大衣里,穿着

磨光的靴子行进在莫斯科,心脏的

四只心房被刺穿,挑在一把长剑上示众。

我把手枪对准太阳穴。开枪。




一首改编自俄国的儿歌


从前有个地主

养了一条狗,他很爱她:

有一次她吃了一块肉

他杀了她。


他杀了她,他葬了她,

墓碑上写着,

从前有个地主

养了一条狗,他很爱她。




这些多情的意图


1

我愿为你把恒温器调低

把走廊里的火熄灭

火舌正舔着你的羽绒被

布匿战争正在你面前的草坪上。如果我的

遥控器还有电池,我会把你开启

让你在几周里都像房中的顶灯一样

长明,而这房子的主人已经离开

去马尔代夫度假

要是我有双手,我愿为你脱下

自从生为军人,就一直身着的军装

露出被那军装掩盖的桶状胸

和子弹伤口,如果我有手的话

要是我有膝盖,我将单腿跪下

就像雾气跪在一条小巷里那样,正跪在

你的影子占据(落空)着的

凹凸不平的地板上,我没有

膝盖给你,没有桶状胸,没有什么可以

当做手掌,只有一个无法关闭的声音

即使开关扭转,扳机扣动


2

我们俩其中是否有一个曾欺骗过对方?

我们俩其中是否有一个曾把对方当成

州立集市上的顺风车?我们是否公平地对待了彼此

在交易中,和那个糖果店女孩,


那个小型武器制造商?一起穿过

被轰炸的帝国,爱抚着优雅的

孩子们,他们曾徘徊在缓缓燃烧的停车场。

骑上一头机械牛。轻轻地喘息。


任何发生过的事,都不应当

被视作失去,瓦尔特·本雅明这样写道,

他在比利牛斯山过量服用了吗啡,

将最后的思想锁进了他朋友错放的


手提箱里。当地的掘墓者

将他的遗体错放在墓地里。

事情一旦发生,它便失去了:

肩胛骨的隆起处,你的手


正拂过,那个伊特鲁利亚男孩喊着

“我永远都不会不爱你”,用他久已失去的

本地字母,我们多情、忸怩、如乐音般的

转移时间的方法。我们俩其中是否有一个


曾更爱过对方?我们俩其中是否有一个拒绝

承认曾更爱过对方?

事情一旦发生,它便失去了。

没有人知道本雅明埋葬在何处。


3

问:你是否患于自怜?

在假面舞会上,没有人注意到我。


问:你戴着面具吗?

我戴着各种我认为可以隐匿自己的东西。


问:能不能解开我那过紧的鲸须胸衣?

如果穿着它,肯定难以呼吸。


问:能不能解开我那过紧的鲸须胸衣?

我穿着宽松的华达呢去参加假面舞会。穿着它们可不容易呼吸。


问:我可以为你提供顶针,一个缝纫机,一个垫子,来埋藏你的脸吗?

在身体部位展览馆,我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耳垂(穿孔的),与她的身体分离。这个小孔让我感到恐怖。


问:你擅长什么?

我在工业艺术和演说术上得了高分。


问:你觉得你忘记了什么?

我所做的一件事,就是记住。


问:你知道你忘记了什么吗?

沉着。柿子的味道。关掉顶灯。


问:你在哪里感到悲痛?

隐藏在我体内的狭小空间。


问:能不能解开我那过紧的鲸须胸衣?

哦,如果有一个可以埋藏面孔的垫子。哦,如果用你的手来熄灭光。




旅行忠告


不要试图

抓拍当地人。


不要相信任何

可以立刻闭合的东西。


试着快速穿过

那些邋遢的地方。


不要施舍。

不要与人对视。


不要混淆

你自己和你的映像,


遗迹的跨度和一个文明体系,

小旅馆和一个可以回返的地方。


压下这种冲动——想用这些

分散的细枝,建起一座新城。


不要在损毁的村庄中

那些废弃的房子附近打探。


不要好奇于

草丛中闪光的金属。


不要对盲人手风琴师

种下你的吻。


远离美人鱼,

它与你想象的不同。


你将引起冒犯。

你将听不到把手在转动。


你将在醒来后发现嘴里的石头

和两眼中的湖。


不要按铃叫来门房。

不要寻找领事馆。


要把每一寸土地

都视作可疑的。


火车基本上是没用的。

时刻表都是骗人的。


每天你都必须

丢失点什么。


每天你都必须

丢失点什么。


不要在远离公路路肩

的地方漫步。


有一辆车并不意味着

允许你驾驶它。


秦 三 澍 / 译




Dumanis’s first collection of poetry, My Soviet Union (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Press, 2007), won the 2006 Juniper Prize for Poetry. Other works have appeared in literary journals, including Denver Quarterly, H.O.W. Journal, New England Review, Pleiades, "Ploughshares", Post Road, and Prairie Schooner. 


Along with poet Cate Marvin, Dumanis coedited the anthology Legitimate Dangers: American Poets of the New Century (Sarabande Books, 2006). He also served as the Section Editor for the poetries of Bulgaria, Czech Republic, Macedonia, Russia, and Slovakia in The New European Poets, an anthology from Graywolf Press (2008). Additionally, he acted as the editor for Cleveland State University Poetry Center's new publications from 2007, when he took over the small press’s directorship, until 2012. 


Biography 


Born in the former Soviet Union, Dumanis came to the United States with his parents when they were granted political asylum in 1981. From 2005–2007, he taught creative writing at Nebraska Wesleyan University in Lincoln, Nebraska. From 2007 to 2012, was a professor of English at Cleveland State University and served as Director of the Cleveland State University Poetry Center, a literary small press. In 2012, he joined the literature faculty at Bennington College. He divides his time between Bennington, Vermont and Brooklyn.




用不着争辩说诗歌的读者不少,大家心里都清楚,它是很少。你到书店看看,几千平米的地方,诗集只有可怜的一平米。人们说,是诗写得都不好,所以没人读。这是市场经济时代最省事最振振有词的说法。但我认为,这是胡说。返观新诗八十年的历史,现在的诗可以傲视过去任何巅峰时期的诗。我看过去最好的诗人艾青、戴望舒、冯至、李金发、卞之琳、穆旦的诗,从意蕴含量到技艺含量,是在北岛、多多、西川、于坚、柏桦、臧棣等人之下。而且,就数量而言,当下能数得上的优秀诗人,比之过去八十年还要多得多。
诗歌读者少,是这个时代的羞耻,而不是诗歌本身的羞耻。就总体精神状貌而言,这个时代的读者是实利型的读者。他们需要现世现报的东西,“有用就是真理”。他们活得忙忙叨叨,仅有的余暇要用来找刺激。肥皂剧、小报、流行歌曲,是他们本能的选择。小说的读者较诗歌为多,是因为当下小说打点儿情欲的擦边球;散文的读者较诗歌为多,是由于散文可以窥秘,或可以摹仿“识字人”的生活方式使自己附庸风雅。说到底,这都是不同半径的同心圆,那“圆心”就是“实利”。
这时代特立独行的人太少,关心灵魂问题的人太少,受过合格的艺术教育的人太少(瞧瞧那些大学的文学教师、博导,他们怎有能力启发真正的艺术趣味?)有沉思默想习惯的人太少,能体会语言本身劲道的人太少,有内在情趣的人太少,容忍奇思异想之无用性的人太少,安静地坐在家中阅读的人太少,有诗歌敏识力的图书编辑太少,够格的文学出版社社长太少(或没有)。
       因此,我的看法是,人们不读现代诗也不是什么过错,他们与诗并无仇恨,只是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没有关系,就不必以全称的“读者群”来比照现代诗的冷落了。写好写坏,诗的读者终归是少。我要反对的是那种认为是诗都写得不好或用“看不懂”来指责诗人的人。我的观感是,“能看懂”的诗占绝大多数,如报纸上的,《诗刊》、《星星》等各类刊物上的,他们也不看或看不上,他们专拣看不懂的诗看,结果一肚子憋闷。他们是想求个调合,“又懂点又不懂”。他们需要平均数水准的诗,比如余光中之类。余光中的修养是一个油滑文人的修养,文人的写作兼顾个人性情和读者接受这两方面。而纯粹的诗人,面对的是生命体验与语言的奥秘,是诗本身的成色。因此把诗写好就是了,读者少虽令人叹息,但也是诗人无法改变的。这不光是中国的现实,也是全球的现实。
最近,关于现代诗“读不懂”、“现代诗已走向末路”的呼告不绝于耳。发出惊呼的,不仅有那些几十年一贯制“战斗立场鲜明”的指责者,还有几位在八十年代初为朦胧诗辩护的诗评家。虽然他们的知识型构、审美起点不同,但客观上却形成了一股“合力”,笼罩在诗歌批评界上空的是一团焦躁、愤激、悲观的气流。对此,我以为是不公正的。
现代诗之“读不懂”,恐怕也是世界范围内的问题。我认为,表达方式的含混乃至晦涩,是二十世纪现代艺术(文学、美术、音乐等)的共同特征之一,很难想像哪一种现代艺术与“晦涩”无关。人们不理解现代美术和音乐,会老实地承认自己理解力、审美感受力跟不上艺术家;可对现代诗“读不懂”,他就敢空前自信地认定是诗人在“胡闹”,而从不想是否自己有问题。这种姿态算是敬重诗歌还是轻慢诗歌?难道现代诗不是某种有关生存和生命复杂经验的特殊“知识”,一门严肃而难能的语言技艺吗?凭什么它就应该是类聚化的老少咸宜的“哲理”?一种行云流水消闲遣兴的“雅好”?
现代诗之“读不懂”涉及到方方面面,此处不便赘述。我想从不同的意识背景形成的不同审美创造力形态上,来简述造成分歧的一个主要原因。我们过去习见的诗歌,主题是鲜明的。诗人自诩为众人的代言人,并担保自己能分辨二元对立中的“真善美”/“假恶丑”。这样的诗当然也不乏精品,但在现代条件下,它骨子里却以僭妄的姿态简化、消解了生命体验的复杂性、真实性,成为柔软的权力话语的补充。生存和生命在更普遍的状态下是充满悖论、缠绕、互否特征的,二元对立的处理肯定遮蔽了许多“问题”。某一类现代诗力图捍卫这些被粗暴地抹煞的“问题”,呈现复杂经验的聚合。因此,其主题更富于包容性:生命和话语历险中彼此冲撞、摩擦、盘诘的不同义项,在一个结构中对抗共生,同时存在,多音齐鸣地争辩,小心翼翼地变奏,以求摆脱独断论立场。这样一来,诗歌的主题就变得含混多义,没有居高临下的“启蒙”和“教育”的主旨,而是面对复杂经验时,诗人与合格读者平等的沟通和对话。因此,这些现代诗是消除意识形态和“道德”权势的诗,是自由知识分子心灵和话语世界的交流场所,是对生命和语言“问题”的艰难探询,而不是强作解人的“结论”。
生存和生命的复杂体现在诗中,必然带来语言的复杂。某个时代诗歌活力的标志之一,就是它是否为我们带来了新的修辞基础,新的命名,带来新的“语法”。多声部对话,反讽,玄学性,佯谬,个人隐喻等,作为现代诗语境中的基本成份,使不熟悉它们的评论家感到“气愤”。这可以理解。但若以此指斥现代诗是“胡闹”,则未免太过性急。读不懂可以先不读,若要发言,则应检查一下自己的前期准备,阅读前提,“话语场所”,以使自己的言说能作为恰当的学理问题而不是情绪化对立,免得“车走雷声语未通”。你对现代诗语的技术环节不够了解,很可能你的批判就是无效的。比如,诗人要设置“多声部争辩”,你批评他“主题不鲜明”;诗人要反讽,你批评他“不庄重”;诗人要追求“互文性”,你批评他“脱离现实生活”……如此等等。现代诗欢迎批评,但它需要真正准确、内行的批评,这种批评应是洞透之后的质询。
在所谓“否定式思维”自以为预支了“深刻”的浮躁文论环境中,浅薄的批判性正在成为新一轮的教条。( 陈 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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