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史诗《埃达·01女占卜者的预言》
头顶上没有苍天,
脚底下没有大地,
哪里来青草萋萋。
巨人布尔的儿子们
开天辟地创造出世界,
他们建造起米德加尔德,
无上荣光归于他们
新世界的创造者!
于是太阳从南面升起,
把石头盖的殿堂照亮,
于是大地上万物滋润,
郁郁葱葱苍翠碧绿油油。
太阳从南面升起,
月亮伴陪在她身边。
太阳伸出她的右手,
一把将天边勾住。
太阳她不知道
自己要住进哪座殿堂。
月亮也不知道
她有哪些权力要掌。
众星星闪烁不定,
弄不清要站在何方。
于是各路神仙一齐出动
来到命运之神宝座跟前,
庄严圣明的各路神仙
聚集到一起共同商议。
他们要给夜晚起个名字,
她的子女也要有个排行,
他们将一天划成几段:
早晨、中午
还有下午和傍晚。
这一来分得清楚明白,
就有了年份和时间。
阿西尔部落的众神祇
麇居在伊达平川上,
他们盖起了祭坛,
还有宏伟神殿高入云霄。
他们架起打铁的锻锤,
敲打出华贵的首饰。
他们做成了钳子,
还有许多别的工具。
他们围坐在草地上下棋,
纵情享乐恣意逍遥,
手上有大把黄金
什么享受都不缺少。
直到有一天
从巨人国来了三个女巨人,
强壮结实、威风凛凛。
于是各路神仙一齐出动,
来到命运之神宝座跟前。
庄严圣明的各路神仙,
聚集到一起共同商议:
用巨人伊米尔的血液,
用巨人布莱恩的手脚
捏出来一群群小精灵,
可是由谁来发号施令?
结果在所有小精灵之中
莫苏格尼成了最显赫的权贵,
另一个权贵是多林。
用泥土捏成了人形侏儒,
小精灵的数目数不胜数,
多林数来数去弄不清楚。
尼埃和尼达,
诺德和索德,
厄斯特拉和维斯特拉,
阿尔休的本意是小偷,
特瓦林指的是个懒汉。
比伏尔、巴伏尔,
布姆比尔、诺拉,
还有安恩和安娜,
唉呀,老天爷!
名字长长一大串,
还有个名叫恶狼米德。
有的小精灵酿造麦酒,
有的小精灵切削棍杖,
管风的小人儿叫索林。
坦格和多林,
特鲁、维特和李特,
纳阿和纽劳德,
还有雷金和拉德斯维,
个个名字都有它意思,
我不妨细细说道分明。
费莱和凯莱,
弗恩登、纳莱,
海勃特、维莱,
汉纳、斯维尔,
弗拉、洪布尔,
弗莱格和朗内,
雅莱和“粘泥巴”,
埃克肖尔德就是“栎木盾牌”。
说的那么多总要有个数,
特瓦林家族人丁最兴旺。
洛芙尔家族香火永不辍,
小精灵人数岂能数得清。
还有人住在沙地洞穴里,
他们从荒山野林搬下来,
在平川盖起一幢幢房舍。
休怪我太啰嗦,
那人数委实太多。
有特鲁普尼尔,
有道格塞拉希尔,
莱文、格罗,
多莱和奥莱,
多芙、恩德瓦尔,
斯基弗尔、维尔弗尔,
还有斯加维德,
哎呀,老天爷!
阿尔弗和英格维,
栎木盾牌埃克肖尔德,
费雅勒和弗洛斯蒂,
费恩和金娜,
一长串有一长串的名字,
他们是人类远古的祖先,
个个都值得永志不忘,
只要人类还生存下去。
直到有一日主神奥丁
同弟弟洛基和汉尼尔,
三个神祇联袂而行,
他们个个身强力壮,
仁慈博爱又肯行善。
他们来到一个地方,
在岸边拣起两株浮木,
做成了一对男女:
阿斯克和埃姆布拉。
他们徒有人形,
却没有生命。
这对男女虽具人形,
却没有灵魂无气息。
身体亦非血肉之躯,
也就无法动弹说笑。
奥丁给了他们呼吸,
汉尼尔给他们灵魂,
洛基给了官能知觉。
我知道有一株大梣树,
名字叫伊格德拉西尔,
它高大无比擎天又撑地,
树根弯弯扎在白沙里。
洒落在峡谷里的露水,
可供它尽情吮吸享用。
大梣树终年碧绿常青,
遮挡在命运圣泉井沿。
那边过来了三个仙女,
从梣树底下圣泉里,
司命运的三位女神,
个个能够未测先知:
第一位名字是过去,
第二位名叫现在,
那第三位的芳名
人们镌刻在船头供奉,
她就是未来。
律法戒条由她们来制订,
生死祸福由她们来选定。
为了人类的子孙后代,
决定每个人前途命运。
她回想世界上第一场战争,
他们用长矛叉住古尔维格,
在独眼主神的殿堂上,
要把那女巫活活烧死。
他们用火烧了她三次,
可是她三次重新再生。
一遍又一遍地焚烧,
她仍然活着不死。
不管她走到什么地方,
男人竞相称她“海依德”。
男术士争着为她算命,
满嘴好话但求她欢心。
她念起蛊惑的符咒,
他们迷得神魂颠倒。
女巫果然魔力无边,
只消她略施点身手,
男人到处都入其彀中。
难怪心地邪恶的女人,
总爱效尤她这套法术。
于是各路神仙一齐出动
来到命运之神宝座跟前,
庄严圣明的各路神仙
聚集到一起共同商议:
阿西尔部落干脆屈服,
乖乖地双手捧上贡物,
若不然众神全绑上祭坛,
无人幸免个个成了牺牲。
主神奥丁投出去一支长矛,
从众神头上呼啸飞过。
这是世界上第一场战争,
阿西尔部落却没有打赢。
他们的城堡被敌人冲垮,
防御者的胸墙砰然倒塌,
瓦尼尔部落锐气不可当,
长驱直入冲杀在平川上。
于是各路神仙一齐出动,
来到命运之神宝座跟前,
庄严圣明的各路神仙,
聚集到一起共同商议:
清平世界弄得乌烟瘴气
这是谁的罪过谁作的孽,
要不然把奥德的女人,
乖乖地交给巨人受用。
雷神托尔暴跳如雷,
他怒火中烧肝肠欲裂,
耳听得这般秽言恶语,
岂容得佯装无动于衷。
盟誓遭到了任意破坏,
承担的诺言概不作数,
信誓旦旦的神圣契约,
也统统翻脸就不认账。
海姆达尔的号角藏在何处,
她心知肚明虽然嘴上推托。
那株枝繁叶茂的梣树底下,
埋藏着向众神报警的号角。
她看出大祸临头种种凶兆,
圣泉喷涌泛滥出井沿外。
泥石俱下山洪暴发泛滥,
英灵之父奥丁全部领地,
洪水淹成一片泽国汪洋。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她独自向隅坐在屋外
那个老人踽踽走过来,
他是阿西尔部落的主宰,
众神无不敬畏的恐怖者。
如今他瞪着独眼,
盯住她狠狠打量。
“你为何苦苦将我盘问,
你为何再三将我相逼,
奥丁,我洞察一切奥秘。
巨人弥米尔的井里,
藏着你另一只眼睛,
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要把这个哥特人王国
践踏得粉碎砸得稀烂。
斯古尔特高举着盾牌,
斯古格尔紧随在后面,
格恩、希尔德、贡多尔,
还有惯用长矛的吉斯古尔。
瓦尔基里氏的大军,
在大地上纵横扫荡。
我看见光明神巴德尔,
他遭人暗算血流满面。
主神奥丁的儿子呵!
他的厄运遭到隐瞒。
檞寄生娇柔而又美丽,
茎杆纤细生长在平川。
岂能料到细弱的树苗,
居然制成致命的利箭。
黑暗神霍德尔弯起弓,
飕的一箭射死巴德尔。
巴德尔的弟弟真英豪,
奥丁的儿子长大得快。
呱呱坠地才一个昼夜,
就能挥剑上阵去打仗。
他既不洗手也不梳头,
直到把暗算巴德尔的仇人
绑到葬礼的烈火堆上。
爱神弗丽嘉放声痛哭,
涕泪交流呆在厅堂里,
哀悼亡儿进了英灵殿。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瓦利的五脏与六腑,
做成了手铐和脚镣。
哪怕最沉重的桎梏,
也能一节节拧断掉。
她一眼瞅见有个人影,
两手双脚都戴着镣铐。
那人影匍匐在树丛里,
就在吉特尔温泉边上。
她细细辨认身材面貌,
原来是丈夫火神洛基。
西格恩蹙额疾首坐一旁,
为丈夫心头怏怏真烦恼。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有条溪流来自东方,
穿过毒汁峡谷往前。
这条河里不见清泉,
只有刀光还有剑影。
锋利的宝剑在流淌,
笨重的斫刀在欢唱。
斯利德河是它名字,
管叫来者丧命身亡。
尼达平川朝北的地方,
耸立着一座黄金殿堂。
小精灵辛德里的家族,
就在原野上繁衍生息。
奥库尼平川阡陌相连,
另一座殿堂却露凶光。
巨人布里米盘踞霸占,
饕餮亡灵是飨客佳肴。
她极目远眺四处观望:
隐隐绰绰有一座殿堂,
远离光芒万丈的太阳,
就在尸骨横陈河岸上。
所有大门都背阴朝北,
毒液从烟洞往下滴淌。
那座殿堂的四堵墙壁,
都用毒蛇背脊骨堆垛。
那里的惨象目不忍睹:
在湍急的污泥浊水中,
漂浮着一具一具尸体,
翻滚的形状煞是骇人。
有的生前说过假誓言,
有的人曾经杀害无辜,
还有人勾引他人妻子。
毒龙吮吸着死者鲜血,
恶狼把尸体撕成碎片。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东面一片铁树林里,
坐着一个白发老妪。
恶狼劳里尔的后代,
全靠她来抚养长大。
有条狼崽穷凶极恶,
是叼走月亮的恶魔。
众神祇殿堂里狼藉不堪,
遍地躺满了被杀的尸体,
殷红的鲜血流淌成小溪。
来年夏天太阳一片漆黑,
天气反复无常坏得出奇。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他坐在高高的山坡上,
弹拨起竖琴丁丁当当。
巨人的放牧人艾格塞,
无忧无虑整天乐呵呵。
在那边的格罗树林里,
有只雄鸡昂颈喔喔啼。
浑身翎羽似锦赤似火,
费雅勒公鸡是它姓名。
“金梳子”费雅勒昂首引吭,
为阿西尔众神司晨报晓。
英灵殿里的勇士亡灵们,
个个被它歌唱唤醒过来。
众神祇岂能逃脱劫难。
兄弟阋墙哪顾手足情谊,
咬牙切齿非把对方杀掉。
兄妹乱伦悖逆天理纲常,
生下孩子遭人痛骂唾弃。
偷情通奸世上习以为常,
藏污纳垢人间充满淫荡。
如今年代战斧利剑逞雄,
刀锋把盾牌一劈成两爿。
以往岁月暴风恶狼横行,
那是早在世界毁灭以前。
岂有人肯高抬贵手,
轻饶对方一条性命。
巨人弥米尔的儿子们,
玩兴正浓寻欢又作乐,
殊料厄运来到大祸临。
海姆达尔急得双脚跳,
赶紧寻找古老的号角,
报警号角声响彻云霄。
众神祇顿时乱成一团,
奥丁捧起弥米尔脑袋,
慌忙想要商量个短长。
伊格德拉西尔梣皮树,
站得笔直却簌簌发抖,
擎天撑地再支持不住,
枝杈全都在痛苦呻吟。
巨人挣脱笨重的枷锁,
凶恶残暴地残杀无辜。
众神祇踏上黄泉之路,
全都吓得魂飞魄又散。
火巨人苏尔特张大嘴,
一口一个将他们吞噬。
阿西尔神族如今安在?
那些小精灵可有下落?
巨人之国在咆哮吼叫,
阿西尔部落呜咽呻吟,
侏儒们个个放声号啕。
他们面朝石头门肃立,
石壁也动容唱起挽歌。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恶犬加姆唁唁狂声吠,
在格尼柏山洞前蹦跳,
粗大的铁链将被挣断,
歹徒可脱身逃之夭夭。
或睿智聪慧预卜未来,
也能测出今后的久远,
须知战无不胜亦枉然,
众神祇岂能逃脱劫难。
冰霜巨人吕姆自东而来,
手持盾牌防护住他胸前。
那条米德加尔德大蟒蛇,
怒火冲天似狂却又似癫,
蛇身扭来滚去狂舞蹁跹。
恶蟒闹海掀起浊浪翻天,
巨鹰盘旋发出凄厉鸣叫,
惨白尖喙刚把尸骸叼起,
纳格法船已举幡来招魂。
有一条大船从东方驶来,
穆斯帕尔部落飘洋过海。
火神洛基为他们掌舵,
乘风破浪航行真自如。
船上个个是凶神恶煞,
杀人不会眨眼的歹徒,
洛基的弟弟比赖斯特
和他们结伙狼狈为奸。
火巨人苏尔特自南而来,
浓烟滚滚烈焰冲霄汉。
众神祇挥剑上阵厮杀,
剑锋像阳光夺目耀眼,
他曾用计除掉巨人贝里。
他挺身迎战火巨人苏尔特,
弗丽嘉的情人所向披靡,
这一回厮杀却殒送性命。
战争胜利之父奥丁的儿子,
光荣归于一身的勇士维达,
他奋不顾身前去报仇雪恨,
立誓杀掉吃人如麻的恶狼。
他无畏无惧单臂扼住狼颈,
另一只手握剑刺进它心脏。
洛基的儿子恶狼一命呜呼,
不共戴天杀父深仇终得报。
恶犬加姆唁唁狂声吠,
在格尼柏山洞前蹦跳,
粗大的铁链将被挣断,
歹徒可脱身逃之夭夭。
大地的巨蟒昂首朝天,
张开着蛇口连打呵欠,
那血盆大口真是吓人。
维达发誓要杀蛇除害。
大地之子主神奥丁的儿子,
光荣归于一身的勇士维达,
义愤填膺他奋身扑向蟒蛇,
大地保卫者出手疾如闪电。
雷声轰鸣酣战得鬼泣神愁,
天崩地陷所有人逃出家门。
大地母亲之子跌撞又摇晃,
勇士维达走出九步就栽倒。
被杀死的巨蟒瘫在他身边,
蛇嘴淌血再不能嘶嘶做声。
黑烟蔽日太阳倏然变黑,
大地裂出罅隙沉入大海。
闪亮的星星从天际消失,
雾气腾腾四周一片氤氲。
一道火光烈焰冲天而起,
那火光把天界烧个精光。
恶犬加姆唁唁狂声吠,
在格尼柏山洞前蹦跳,
粗大的铁链将被挣断。
我聪明睿智未卜先知,
还能看到久远的未来。
须知战无不胜亦枉然,
众神祇岂能逃脱劫难。
她看到世界重新复活,
大地冉冉从海里浮起。
青山碧水万木一片绿,
泉涧淙淙依稀旧模样。
苍鹰在天际盘旋翱翔,
为了去叼山顶的游鱼。
阿西尔部落众位神祇,
聚集在伊达瓦平川上。
劫后余生人人庆侥幸,
亏得未曾落进蛇嘴里。
回首起往事不胜唏嘘,
美好的昔日令人留恋。
呜呼主神奥丁已远行,
留下罗纳文字慰英灵。
众神祇漫游在田野上,
萋萋青草丛中睹旧物,
拣到赤澄澄黄金棋子。
这情景令人感慨万千,
原本是件玩物不稀奇,
如今勾起刻骨的怀念。
纵然大地仍是满目疮痍,
浩劫过后日子将更美好,
污垢邪祟全都涤荡干净,
不用播种大地便起庄稼。
光明神巴德尔重返人间,
他带来和平幸福和喜悦。
他和弟弟黑暗神霍德尔,
不再仇杀化干戈为玉帛,
他俩并肩携手坐到一起,
英灵殿上共叙手足情谊。
汉尼尔叫大家抽签分家。
他撒出一把幸运的木签,
两兄弟的儿子个个踊跃,
你争我夺该由谁来继承,
这片多风的大地,
广袤富饶而美丽。
你可曾听说此事,
或者还知道别的。
她极目远眺朝未来观望,
但见一座殿堂富丽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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